第39章 棄我去者(12)(三合一)(2 / 2)

佘莫楚進了這個林子之後就跟回家了一樣,不管多不好走的路多難以繞開的枝丫,他總是能以一種很平常很平淡的姿態從上麵走過去。

幾個小時過去,頭上甚至一點汗都沒有,連臉色都還是那副缺血似的蒼白,好像這幾個小時的高強度爬山運動對他來說啥也不是一樣。

在這幾個小時的趕路時間裡,彈幕從興高采烈的猜測討論到寥寥冒出來幾條內容,直到整個直播間的鏡頭都聚集在了白燼述一個人臉上,彈幕才勉強多了一些。

【小楚在山林裡簡直如履平地。】

【小楚臉上不出汗啊……慕了。】

【他是恒溫25度的冷血動物嘛,有沒有汗腺都不一定呢……】

【我都一個午覺睡醒來了怎麼他們還在走?】

等到他們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彈幕才重新熱鬨了起來:

【ohhhhhhhhh】

【終於到了!你們沒走累我都看累了!】

【前麵的看什麼啊,掛後台啊,我都就著這個森林白噪音睡完午覺了。】

【這個村子看著也沒有很舊啊,雖然建築風格有區彆,但是也沒有十幾代這麼多。】

是沒有十幾代那麼多。

所有人終於到達目的地,全部都在村莊外麵不約而同地坐下休息起來,隻有白燼述一個人就像是沒走幾個小時的山路一樣,直直朝著村子的方向去了。

這個村莊的建築風格雖然不算很現代,但也沒有很古早,起碼不至於達到十幾代,也就是幾百年前那麼誇張。

村口的野草有一截感覺長勢不太對,比旁邊的要稍矮一些,白燼述湊過去看了一眼,這一片野草下麵似乎有個像是籬笆架子一眼的東西,野草被它擋住了生長空間,隻能從旁邊繞行或者順著架子的方向纏繞一圈,然後長出來。

他左右環顧一圈,找了個稍微長點的木棍,把裡麵的籬笆架子推了推。

它已經和野草長在一起了,輕易推不動。

但是撥開野草,勉強能看見這個籬笆架子似乎是用荊棘編的,有著一些圓斑一樣的痕跡,應該是尖刺掉落之後留下的生長痕跡。

白燼述放下棍子從旁邊跨過,然後進入這個村莊。

身後的隊員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大家重整旗鼓,準備進入這個村莊舊址。

進入之前,雲廣慣常又叮囑了大家幾句,白燼述用那種讓人看著想打他的表情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聖父發言”:“遇見了什麼讓你感覺不對勁的東西時,不要思考,保持麻木,來找我,其他人不要過去。”

“在遇見什麼具有攻擊性的東西時,躲在我的身後,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試圖去觀察和理解,然後一步都不要出去除非我說沒事了。”

不過這時候,除了沒有直麵過san check的岑祈雯,已經沒人覺得這是“聖父”了。

——包括昨天見到了“香菜”的畢嫵在內。

管紅雁甚至貼心地給所有人都分享了掐斷思維的秘訣。

“當你意識到你必須停止想某件事的時候,不要在腦海裡重複‘彆想某某事’,而是要在腦海裡去想另一件事,想什麼都行,建議你們反複在腦海裡強製性重複一些洗腦的歌曲或者廣告詞,這個最管用。”

大家都點過頭之後,對於村莊舊址的探索正式開始了。

和魯長風一開始的猜測不一樣,這個村莊不像是村長說的那樣“發生了一場嚴重的傳染病,患病者被留在舊址內,而健康的村民遷出了這裡”那樣匆忙,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很乾淨。

這種乾淨指的不是衛生方麵的乾淨,它是陳列方麵的,雖然整個村子都已經落了不少灰,牆角還有空地上野草叢生,但可以看出,在這個空間區域內最後一個人類離開時,它一定是井然有序的。

所有門窗都被妥善的關閉好了,地麵上沒有留下任何匆匆遷走時遺落的物品或者丟棄的行李,推開窗子,屋內的陳設甚至都很整潔。

這是一種能夠鮮明地感受到,屋主曾經準備離開的一種整潔。

當然整潔的意思不是說這裡的一切都整整齊齊,桌子上的東西也有淩亂擺放擱置的,但是這些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曾經住在這裡的人們準備離開,於是他們留下了一些沒有必要帶走的物品,收拾完了整個屋子,鎖上門走了。

不像是突逢大變,舉村匆忙離開,也沒有充盈著生活氣息,像是所有人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這個村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村長話語中說的那樣,“村莊舊址”,這就是能夠形容它的最貼切的詞語。

所有人在建築外麵繞了一圈,不能獲得更多信息,於是不約而同的走進屋子裡去。

壞消息是這裡的大部分門上都掛了鎖,好消息是這些木門也爛的差不多了。

白燼述隨便找了一間進去看了看,房子裡被收拾的很乾淨,可以看出在離開的最後一刻,打掃這裡的人還是細致的。

他在裡麵翻著看了看,屋子裡可以提供線索的地方不多,最多隻能把這個村莊廢棄的時間再往後拉上一百多年。

這裡已經出現現代工業品的痕跡了。

這裡大部分房子都是這樣,村子的普遍文化水平不高,白燼述翻遍了好幾個房間也沒有發現文字和書籍的痕跡。

正在他打算繼續翻看的時候,門口傳來兩聲敲門的聲音。

他回頭,看見畢嫵站在門口,對著他有些緊繃地點了點頭:“【盲生】顯示前麵的一個小房子裡麵有線索。”

她對自己的固定屬性有ptsd了,白燼述清楚。

“你說發現線索先來找你,”畢嫵看起來有些緊張,“我和你一起進去,然後我來指方向你來找可以嗎?”

“行,”然後,她就看見那個豎瞳青年隨意地點了點頭,“哪個房子。”

“那個,”畢嫵指了指,“我來帶路。”

白燼述剛剛推開這個房子的門,就發現這裡和其他房間完全不一樣。

如果不是【盲生】說這裡有線索,等不了多久,其他隊員也會在推開這上門之後覺得這裡有問題的。

無他,這個房間實在太具有生活氣息了。

如果說其他房間是被妥善收拾好之後離開的舊宅,那這個房子的主人就像是從來沒有打算離開過這裡一樣。

桌上還擺著沒有來得及收走的碗,臥室的方向被子也是隨意堆疊,窗戶被推開了一個小縫,看起來是為了透氣,糊在上麵的紙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的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這裡有圖案,在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山村裡,如果想表達什麼或者留下什麼,就隻能用圖畫來表達了。

而白燼述看不太清這種圖案是什麼。

“管紅雁,”他退出房門,在村子裡找了一圈,敲了敲管紅雁所在房子的門,“你過來看個東西。”

在所有人裡麵,他最敢放心的隻有管紅雁,她的固定屬性已經疊到了隻要腦海裡出現“香菜”的想法嘴裡就會泛出味道的程度,能夠長年累月的使用【不吃香菜】而不被嘴裡的味道惡心死,管紅雁的思維控製在所有人裡絕對是頂級的。

就算全員san check,她所扣除的san值也一定是最小的。

“來了來了。”管紅雁從一個房間裡走過來。

“你要看什麼?”

白燼述領著管紅雁站在了繪製了圖案的牆前,示意身後的畢嫵先不要過來。

“能看清嗎?畫的什麼?有什麼問題的話你立馬說,我會直接打斷你。”

“你等一下啊……”管紅雁眯著眼睛,認了半天,“這麼模糊,這是用什麼畫的啊?”

“木炭,”白燼述回答道,“燒完之後的。”

可以看出畫圖的人沒有筆,也沒有紙,他繪畫的載體是家裡的土牆,作畫的筆是燒完之後的木棍。

這麼長時間,碳印留下來的黑色痕跡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牆上麵前能留下來的隻有木棍的輕微劃痕。

佘莫楚這個眼睛辨認一下輪廓還可以,想要讓他看清這麼模糊的靜物就太難了。

管紅雁在旁邊觀察了半天:“這個應該看了不會掉san,我沒什麼感覺,但是我說不太出來他畫這個是想說明什麼……太抽象了。有沒有筆和紙啊?我稍微描一下給你看。”

白燼述從基金會的商城裡拿出來一支筆和一張紙遞給她。

管紅雁一邊觀察一邊在紙上複現,其實牆上的圖案十分簡單,略朝上的位置是一個圓,底下分布著一些小方塊,然後方塊之間是很多火柴人一樣,頂著一個“o”的豎“1”。

彈幕上的投資者們重新活躍起來:

【這畫的啥啊?】

【太抽象了,我隻能看出來個火柴人。】

【什麼後現代藝術,那個方塊是啥啊?】

【武器?這畫的戰爭嗎?】

【就這點小破地方哪有戰爭,那充其量村口打起來了。】

管紅雁畫完之後走出房子,和房外的其他建築方位對比了一下:“呃……他畫的應該是這個村子。”

天上的圓形代指了太陽,那些豎著的火柴人代指了村民,然後底下分布稍微有點熟悉的方塊對比了一下這些房子的分布,應該是村裡房屋的意思。

“畫這個乾嘛?”管紅雁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東西……有什麼意義啊?”

如果這畫是為了代替文字敘事,那它是想表達什麼意思?村莊裡的大家在大晴天出來曬太陽???

“楚哥?”畢嫵在旁邊出聲道,“我可以看看嗎?”

白燼述讓開身子:“可以。”

既然管紅雁看了沒事,那這東西應該不會掉san。

管紅雁的繪畫功底一般般,但對於描摹這種簡單圖像來說也夠用了,把畫遞給畢嫵之後,她就拍了一張自己畫的圖片,還有牆壁的圖片,發在了臨時會話群裡。

管紅雁:【畢嫵的【盲生】指向的的圖案,不知道表達了什麼意思。】

管紅雁:【位置分享:(38,41),有空的來實地看看。】

所有人都接收到了這條信息。

隊員們陸陸續續的到了這個房間裡來。

但所有人能看出的程度也就隻有一輪太陽,一些火柴人,還有一些房屋這樣的信息,再其他人,他們也認不出來了。

這個圖案到底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那個……”岑祈雯忽然出聲,“我可以看看這個畫麵原來是什麼樣子的嗎?”

“你看。”管紅雁讓開了路。

“……我加幾筆。”岑祈雯撐著腿在牆前麵看了一會,轉身拿過了那張紙,“管姐你少畫了東西。”

“啊?少畫了?”管紅雁撓撓頭,“那你加吧。”

岑祈雯展開紙張,半蹲在地上用大.腿做桌麵,低頭拿起筆。

沒有人注意到,她在畫上添了幾筆之後,眼神忽然渙散了起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她的大腦好像在湧動,在發出規律的顫抖,那些細致而富有規律的溝回和褶皺都在扭曲,讓她幾欲作嘔。

她確實好像吐出來了什麼東西。

視野裡都是糊成一團的色塊,在岑祈雯此時的感知中,她的視野就像是貓和老鼠動畫片裡的奶酪一樣,被啃噬出了很多洞。

那些洞的後麵是另一個幽深的空間,她想提起精神往裡看,但是她越想往裡感知,就越發覺自己的思維是飄忽的,是找不到落點的,那個空間像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吞噬了她的視線,也吞噬了她的思維。

她下意識想抓住什麼東西,但是就在她把注意力投向自己手指的一瞬間,她感覺她的手不是她的手了。

那像是……像是一種正在湧動的橡膠皮套,有什麼東西正在血肉中鑽湧。

視野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黑洞像是一些幽深的視線,又像是流著涎水的貪婪的嘴,有一股很濃重的血腥味鑽進她的鼻腔,讓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頭疼欲裂,她腦子疼的像是要炸開。

有什麼東西正在翻湧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像是水壺快要開了時候的咕嚕咕嚕聲,或者說像是納豆。

用筷子在納豆中翻滾的感覺。

粘稠的豆製品在筷子的翻攪中拉出細長的絲,那些渾身附著粘稠液體的豆子在其中隨著筷子的攪動而翻滾,發出“嘰咕嘰咕”的擠壓聲,然後那些絲狀物裹在上麵形成一層千絲網,在擠壓中再次被拉開。

她感覺自己的思維也像是納豆的絲一樣,被扯開了。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

那些視野中的怪洞開始吞噬她。

強烈的眩暈使她感覺天旋地轉,小腦失去了控製平衡的作用,她一陣恍惚,感覺自己猛地倒在了地麵上。

“岑祈雯?!”管紅雁被她忽然倒下的動作嚇了一跳,“你沒事……”

她話還沒說完。

倒在地上的岑祈雯維持著那一副驚恐的表情,她的腦袋忽然像是熟透了,熟的不能再熟的西瓜一樣。

沒有任何外力地。

沒有任何預兆的。

“嘭”地一下,猛地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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