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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磨後退兩步,將路讓給曾經殺掉自己的孩童,靠著牆壁,臉上除了笑容以外擺不出其他表情了。

伊之助衝進病房,大大咧咧地向累打招呼:“聽說你最近要做手術了,所以本大爺特意來看看你!”

累瞄了眼童磨,回答:“……謝謝你,伊之助。”

這些孩子都沒有前世的記憶,但卻莫名其妙地和他產生了聯係,累有時候很高興,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有時候他也會因為自己食人的過去而退縮。

和這些善良的孩子成為朋友,就算隻有他一個人記得,心裡還是有罪惡感。

伊之助:“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啊,因為那邊的那個討厭的大叔嗎?話說為什麼那個討厭的大叔站在那裡?是你認識的人嗎?”

討厭的大叔……

伊之助平常就算稍微粗魯了一些,也不至於這麼無禮。

累和炭治郎的心情都有些微妙。

“確實是個討厭的大叔,”累很冷酷地說,“而且也是個和我也沒有關係的討厭大叔。”

於是伊之助瞪向童磨:“討厭的大叔,你走錯病房了吧?”

“啊啊,優,伊之助——”炭治郎冒著汗在兩個不知為何心情不好的朋友來回看,“就算真的很討厭,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啊!”

……炭治郎君,你才是最過分的人啊。

童磨合起扇子,看出兩個小孩都沒有前世的記憶,有些傷心道:“喂喂,不管我走沒走錯病房,這麼說我也太過分了吧,而且,我確實是來探望累君的……啊,他現在是優君呢。”

“真是個好名字啊。”童磨用扇子敲打著掌心,歪頭微笑,“但有點遺憾的是,優君沒有健康的身體呢。”

在累咬牙反駁之前,炭治郎大聲替他反駁童磨的惡意:“大叔!不要說這種話!優很努力了!”

在他開口的同時,伊之助抓過床上的抱枕向童磨甩去:“給我道歉!”

抱枕沒有擊中童磨,反而擊中了正要躍進病房的善逸。

“嗚——”抱枕從臉上滑落在地,露出善逸有著紅鼻子的臉,他捂住鼻子,大叫,“喂!為什麼打我!”

“我要打的才不是你,是你旁邊那個討人厭的家夥!”

善逸憤怒地看向門邊的人,迎上一雙毫無情緒的眼睛,他立刻頭皮發麻,躥到了炭治郎身後抓著夥伴的肩膀探頭,小聲說:“哇,這個人確實給人不妙的感覺。”

伊之助:“對吧?我說了的。”

伊之助的聲音向來很大,病房門大開,剛才的聲音也傳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響起逐漸接近腳步聲。

還有人嗎?童磨百無聊賴地想,會是哪個滅鬼人呢?

“伊之助,你的聲音太大了哦。”

溫柔的女性聲音在門口響起,來人走進病房中,發梢從童磨眼前掠過,他眼中倒映出一位黑發碧眼的女性,笑容明朗,穿著職業西裝,乾練利落。

原本還在瞪著眼的伊之助在看見她的瞬間立刻擺出一副乖乖的模樣,喊她:“媽媽。”

“不是約好了嗎,在醫院這種地方不能大聲說話。”嘴平琴葉摸了摸伊之助的頭,耐心地教導著,“下回不能這樣了,優君在養病,病人的身邊不能太吵鬨。”

伊之助乖乖認錯:“是我不好,這個大叔說是來探望優的,但對優說了很過分的話。”

他伸手指向牆邊的童磨。

嘴平琴葉轉頭看去,和童磨對視。

她心裡發虛:在伊之助指向那裡之前,她完全沒注意到那邊站在一個人……

“這位先生,你是……?”

琴葉禮貌地發問,她注意到病房裡的孩子們都對這個男人十分警惕,連炭治郎都在伊之助指向這個男人時點頭,看來對方確實說了些不好的話。

青年模樣的陌生人笑眯眯地展開扇子遮住下半張臉,隻有一雙彎起的眼睛露在外麵。

那雙琉璃般的雙瞳中流露出不達眼底的笑意。

“我和優君是老熟人了。”陌生人說道,“對吧,優君?”

累很冷淡地說:“沒見過幾次的人算不上老熟人。”

琴葉眨了眨眼,意識到優是真的很討厭這個人。

相川優的媽媽和嘴平琴葉是國中時期的前後輩,關係很好,大學畢業後重逢,住處也很近,又重新變得熟絡起來。

琴葉偶爾也會來醫院看望優。

優一直很懂事,儘管體弱多病,但從來沒有怨天尤人,反而很在意父母的感受。琴葉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更彆說用這麼冷淡的語氣對人說話。

這就難辦了。琴葉看了眼身邊的幾個孩子,有些苦惱地想著。

——怎麼樣才能讓這個人離開病房呢?

童磨無所謂地笑了笑,沒有看向累,而是將視線停留在琴葉的身上,打量著這個曾被自己吃下的人類。

與前世相比,轉世後的琴葉看起來明顯是幸福的。

童磨漫無邊際地思考著。

看到琴葉的瞬間,過往的記憶從腦海中複蘇,那些記憶從未湮滅,一直存在。

在寺廟中一起生活的日子,坐在廊下看對方摘蓮花的樣子,在漆黑的深夜中凝望著她頭也不回地於山林中奔跑的身影,以及最後在崖邊將她啃噬入腹,連骨頭也沒有剩下、抹去嘴角血跡的瞬間。

童磨視線微微上移,望向天花板,又慢慢地看向琴葉。

三個小孩的目光更加警惕。

轉世後的三人依舊敏銳,此時都或多或少地察覺到了童磨的變化。

病房內處於一種古怪的沉默。

護士的到來打破了寂靜,端著托盤來進行例行檢查,見到童磨後略顯訝異地看他一眼,隨後向琴葉問好。

琴葉無暇再管童磨,側耳傾聽著護士的話。

童磨回過神,笑著看向琴葉,轉了轉手上的扇子,還沒有開口,伊之助使勁把他往外推。

“不要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我媽媽!”一邊奮力推著童磨,一邊瞪著他,伊之助咬牙切齒地小聲說道,“給我滾出去!”

琴葉伸手:“啊,伊之助——”

以一種閒適的姿態被小孩推著往外走,童磨最後看了琴葉一眼,琴葉的眼裡並沒有他,隻倒映出了伊之助的模樣。

直到琴葉從童磨的視野裡消失,她也沒有看向他。

*

炭治郎向自己新認識的朋友說起了這件讓他們都不太愉快的事情。

“那個大叔真的很奇怪——”

炭治郎晃著腿,晚風拂過兩人的臉頰,頭發在風中飛舞。

伊之助憤憤地補充:“而且是真的很討厭!”

善逸想了想,也補充道:“聲音也很可怕!”

新認識的朋友,緣一默默點了點頭:“是嗎。”

他們四人正在公園的爬架上玩耍,炭治郎和緣一坐在中間邊緣的一側,伊之助站在爬架最上方,而善逸則在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在第一次見到緣一之後,炭治郎每次來公園都尋找著他的身影,第二次來的時候炭治郎成功和緣一搭上了話,並成為了朋友。

緣一話很少,從表情很難看出他在想什麼,但他們三人都有不看表情判斷對方心情的能力。

所以他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第47章

日常(4)

14.

諸伏景光, 正謹慎臥底某跨國犯罪組織中。

獲得代號之後不久,他被派往橫濱經營某分公司,得以觸及該犯罪組織位於冰山下的一角——組織正在研究某種藥物, 並以此和port mafia搭上了線。

他本來還有充足的時間有條不紊地調查, 但port mafia莫名被觸怒, 驟然進攻, 情急之下琴酒命令研究員們摧毀實驗室內的一切設施,他們狼狽逃離了橫濱。

琴酒的憤怒不用多說,諸伏景光卻沒有太生氣,他隻遺憾沒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返回東京後,琴酒重新將他與波本分開布置了任務, 波本去往外地, 而他則留在東京處理一些和組織內部沒什麼重要關聯的事情。

諸伏景光很有耐心, 他臥底多年才獲得代號,並沒有期望能夠立刻得到黑衣組織的機密文件。

夜晚, 諸伏景光交代完任務,戴著帽子從酒吧後門離開, 孤零零地於夜風中走在昏暗的街道上。

街旁的咖啡書店裡散發著昏黃的暖光, 透過玻璃窗望去, 隻有零星的幾位客人, 咖啡的熱氣盤旋著向上升。

諸伏景光腳步一頓,扶了扶帽子, 微低著頭走進店中。

點了一杯咖啡, 隨意地抽出一本書, 諸伏景光癱靠在沙發上。

在黑衣組織臥底是件很累的事, 步步都提心吊膽,卻又不能表現出分毫, 如果總是太緊繃,身體會難以招架。

諸伏景光偶爾也會像這樣,在組織裡的事務結束之後找一個僻靜的地方養神。

咖啡被端上桌,諸伏景光朝侍應生笑了笑,看侍應生端著托盤走向下一位客人。

那位客人有著紅色的短發,在暖光色的燈光下如同鐵器上的鏽跡,對方放下擋在麵前的書,露出一張年輕卻沉穩的麵孔。

諸伏景光呆住,喃喃出聲:“……織田君?”

紅發少年向他看來,表情沒有變化,但顯然和他一樣感到驚訝。

“齋藤先生。”

15.

安樹製藥公司被port mafia摧毀之後,織田作曾向蘇格蘭發送過慰問的消息,但沒有得到回信,此刻在東京和對方偶遇,蘇格蘭看起來比他還要驚訝。

諸伏景光在這一刻又變成了蘇格蘭,溫和地向織田作微笑。

兩人互相望了望,織田作向蘇格蘭點點頭,又捧起了那本有著豔麗圖案的書。

那是一本名叫《設計配色基礎》。

蘇格蘭低下頭,看似沉浸在書裡,卻不動聲色地注意著織田作那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有三十分鐘以上,織田作起身離開,拿了一本新書回來。

蘇格蘭抬頭看去,封麵上是“心理測試”這幾個比較醒目的大字。

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兩個人從玻璃窗外經過,蘇格蘭因為職業性質,對這種事向來很在意,於是瞥了一眼。

窗外走過的是兩名少年,都是黑發,一個戴著眼鏡,一個手腕上纏著繃帶,似乎談論著什麼,眼鏡少年表情無奈,年齡較小的那位則擺著手笑眯眯,兩人推門進了書店,並徑直向織田作之助走去。

蘇格蘭保持著安靜。

如果是在書店外和織田作相遇的話,他們在對上視線之後就能交談起來,但書店的性質限製了兩人的交談。蘇格蘭原本還有些多想,但看到和朋友彙合的織田作之助,他心裡鬆了口氣。

眼鏡少年在織田作之助對麵坐下,而有著亂蓬蓬的黑發的繃帶少年笑嘻嘻地靠在織田作之助身上,蘇格蘭的視線在他臉上多停留了幾秒。

在琴酒試探織田的視頻裡,這名少年也出場了。

但在那之前,蘇格蘭隱隱有在哪裡見過他的印象。

是在哪裡呢?

16.

因為安吾明天不上學,所以三人趁著夜色跑出來溜達,離居住的公寓稍微遠了一些,所以發現了一家很不錯的咖啡書店。

織田作看見這家書店後立刻走不動了,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想要進去的意思在他沉默地凝望書店內時鮮明地體現了出來。

於是三人分道揚鑣,安吾和太宰繼續閒逛,而織田作則進書店體驗。

太宰並不介意和安吾獨處,畢竟現在的安吾沒有記憶,隻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但正因為他隻是個高中生,所以兩人的相處導致太宰單方麵的不自在起來。

也許是沒有臥底這一層身份,15歲的安吾對待朋友們的態度十分坦率,偶爾在太宰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輕輕鬆鬆地說出一些於他而言過於親密的話。

在安吾眼裡,他們三人毫無疑問,是朋友。

太宰一如既往的回應,心裡十分彆扭,但並不覺得討厭。

織田作對安吾的表現卻沒有感到任何彆扭之處,在考慮到安吾的實際年齡時,安吾的態度就很合理了。

而且有時能夠看到安吾未來在他們麵前從沒有展露過的一麵,織田作覺得那很有趣,因為一心學習,重視工作,且總是加班的安吾竟然也會有什麼都不想乾的時候。

三人在書店裡彙合,這個時間已經接近零點,這家咖啡書店是24小時營業製,店裡仍然有零星的客人,並且也有提著電腦包的新客人走進店中。

但安吾已經有些困了,雖然身體板正地坐在織田作對麵,但上下眼皮在打架。

“要回去嗎?”

織田作想到未來安吾眼底偶爾會掛上黑眼圈,心想好歹要趁還能睡的時候多睡一些,於是合上書,問了問兩人的意見。

“回去吧。”太宰說,“安吾已經困到睜不開眼睛了,明明什麼也沒有做。”

安吾無力吐槽。

什麼叫“什麼也沒有做”?……光是吐槽太宰君那些無厘頭的行為就很費精力了啊。

三人起身離開咖啡書店,織田作從蘇格蘭身邊經過,再次頷首示意,蘇格蘭回以溫和的微笑,目送著他們三人遠去,正要收回視線時,卻察覺到繃帶少年用一種漫不經心的目光打量著他。

那種目光裡沒有任何情緒,所以透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漠然,蘇格蘭微微晃神,下一秒,少年收回視線,向身邊的友人展露笑意,三人一起走遠了。

那種眼神,似乎在哪裡見過。

“……。”

蘇格蘭驚訝地發覺,自己對那名少年,對織田君的那名友人隻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卻無法再從腦海中搜集到具體的記憶。

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17.

“你的實驗似乎失敗了。”書一本正經地向太宰宣告道,“諸伏景光露出了一種困惑又驚訝的表情,看來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啊,是嗎。”

太宰治無所謂地回複。

太宰治想要試驗重新拚湊後的「書」是否在能力上有了新的變化,以自己和其他人的關係進行實驗,不那麼重要的黑衣組織成員是除他之外的另一個變量。

雖然書說失敗了,但太宰明白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成功。

因為蘇格蘭依舊沒有想起他們曾經在port mafia名下的酒店、附近的停車場見過一麵。

“你想知道什麼的話問我不就好了嗎?”書說,“我已經進化了,不再是你知道的「書」。”

太宰冷淡地說:“但你隻是殘頁,話不可信。”

書很不喜歡“殘頁”這個形容,儘管這是實話,所以他糾正道:“我是「書」的意識,所有「書」中隻有我產生了意識,所以我即是「書」本身。”

“那你知道其他「書」的位置嗎?”

“知道!這個世界之外,有「書」中的世界,也有「書」外的世界,那些世界中有「書」,也有的沒有「書」。”書如果有尾巴,尾巴想必翹上了天,得意洋洋地炫耀著自己的地位,“能夠擁有我是你的榮幸,太宰。”

「書」誕生意識隻有短短兩年,用人類的時間計算隻是個孩子。

即使全知全能,也很容易被忽悠。

太宰彎起嘴角:“終於說出來了啊。明明之前無論怎麼問都不肯說的。”

書:“……啊!!”

被套出話的書陷入自閉,太宰和織田作向安吾告彆,各回各家,各自睡下。

太宰在黑夜中默默列著那些變數,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織田作的打算。

那些事本就不該讓織田作來考慮,帶著記憶重新活過來的織田作理應有更好的生活,遠離port mafia,也該遠離黑衣組織,在光明的世界向夢想筆直前行。

就在這個時候,織田作開口了,聲音在黑暗寂靜的房間中散開,如同羽毛般在太宰的心房上悄悄掠過。

“太宰,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告訴我那些事沒有什麼不好,有問題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麵對。”

漫長的沉默。

織田作安靜地等待太宰的回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宰帶著無奈和苦惱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真令我訝異,織田作偶爾會敏銳得不可思議呢——明明平常一直那麼遲鈍。”太宰的語調十分輕快,織田作幾乎能想到他說話時微微彎起的眼睛和上揚的嘴角。

但——他平常一直很遲鈍嗎?

織田作對這個評價有些在意。

不管身為殺手還是郵遞員,亦或是port mafia底層人員,敏銳都是必不可少的特質之一,織田作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太宰評價為“遲鈍的男人”。

太宰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開口,翻了個身,探出頭看向地麵上的織田作:“不過織田作,謝謝你,我很開心哦。”

——因為你說了“我們”,說了“一起去麵對”這樣的話。

織田作是言出必行的男人,所以,之後不管遇見了什麼,他們都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房間內漆黑一片,隻有隱隱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露出,織田作微微抬眼,那一束月光映在太宰的臉頰旁,鳶色的眼睛裡滿含著月光般的溫和笑意,直直地注視著他。

如同要被吸進去了一般,織田作久久沒能回神,隻是望著那雙鳶色的眼睛,心想,真漂亮啊。

“織田作……?”

太宰撐著床沿,保持著有些彆扭的姿勢被織田作長久注視,肩頸感到難以招架的同時也覺得自己難以招架了。

他微微歪頭,避開月光,以擋住自己臉上可能浮現出的難為情的表情。

織田作眨了眨眼,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說:“睡吧,太宰,很晚了。”

太宰的表情僵在臉上,氣鼓鼓地翻身躺下了。

但是織田作總是會在不經意的地方讓人驚訝。

“太宰,你的眼睛很漂亮。”

織田作聲音很輕,卻猶如在太宰耳邊響起。

平靜地說完這句話之後,織田作陷入睡眠,呼吸平穩,幾乎是一秒入睡。

太宰瞪著天花板,月光在天花板上晃動,他慢慢地縮進被窩。

織田作,是個不可思議的男人。

——BY DAZAI OSAMU

第48章

日常(5)

18.

與織田作偶遇之後, 蘇格蘭的生活並未發生任何變化,他照舊過著一成不變驚險刺激的臥底生活。

臥底生活中除了被臥底的組織黑衣組織之外又有了額外加入的組織——port mafia。

將他們趕出橫濱的老首領已經下台,如今port mafia的首領是年輕又難以捉摸的鬼舞辻無慘。

上位之後的鬼舞辻無慘沒了顧忌, 但和製藥公司的合作依舊沒有被擺在port mafia的明麵上, 反而和之前一樣, 在暗中進行往來。

鬼舞辻無慘對製藥公司的研究的重視毋庸置疑, 蘇格蘭猜測這和名叫“青色彼岸花”的花有關——但作為鬼舞辻無慘的下屬,被派來東京的童磨卻對此毫不重視。

——“啊,那隻是無慘大人在意的東西而已,我無所謂哦。”

那個時候,蘇格蘭稍微表達了一下自己對童磨態度的疑惑, 有著七彩雙瞳的青年說出了這樣的話。

由此可見, 童磨確實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人。

而這樣消極怠工的人卻在兩周不見蹤影之後忽然出現在研究所的門口, 蘇格蘭驚異地看著他,而童磨一如既往地微笑著。

“齋藤君。”童磨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我久違地來工作了哦。”

蘇格蘭整理好心情, 向他點頭:“好。”

和童磨的交談法則:不能說多餘的話, 不能進行多餘的回應, 一切非必要的對話都是多餘的, 如果可以把這個人說的話都當作耳旁風也不是不可以——總而言之,童磨說的五句話中可能有四句半都是多餘的。

童磨對蘇格蘭的沉默寡言習以為常, 但這回反過來讓蘇格蘭不習慣的是童磨竟然罕見地保持著沉默。

進入研究所二十分鐘以來, 童磨隻說了三句話。

“原來裡麵是這樣的嗎, 我都忘了。”

“真陰森啊。”

“齋藤君, 聽說你們研究的藥能讓人消失……能給我一份麼?”

蘇格蘭不動聲色,一口拒絕:“不行。如果需要的話請讓鬼舞辻先生親自發話。”

童磨眯著眼睛笑了笑, 點頭說:“是嗎。”

朝著童磨的那一側身體冰冷發麻,空氣中彌漫著醫學藥劑的氣味,但除了那些,還有某種更壓抑更深沉的無形東西在昏暗的走廊中彌漫。

蘇格蘭隱隱作嘔。

不管什麼時候和童磨相處,都很難保持平和的心情,這點對公安臥底來說是大忌。

童磨忽然說:“織田君也在東京,齋藤君見過他了吧,畢竟你們關係很好的樣子。”

蘇格蘭遲疑著,沒有立刻開口。

童磨感歎一般地說著:“織田君,有很多朋友呢。”

不管是黑死牟閣下,還是猗窩座閣下,都願意和織田作之助往來。

蘇格蘭沒有給予回應。

直到參觀結束,童磨也依舊保持著那種說不上來的詭異狀態,笑眯眯地向蘇格蘭道彆,離開了。

蘇格蘭:……這個人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19.

繼國兄弟打算離開東京,去彆的地方轉轉,緣一來向織田作告彆。

因為太宰總是擺出一副不喜歡繼國岩勝的模樣,所以後者很自覺地沒有前來,而緣一也有需要兄長不在場時才能向兩人說的話。

但緣一登門拜訪的時候太宰並不在家,織田作坐在書桌前發呆,聽到門鈴聲時去開門,低頭和緣一對上視線。

織田作將他迎進屋,為緣一倒了果汁。

“太宰出去了嗎?”

“嗯,去新宿了。”

太宰說在網絡上遇見一個在新宿的情報屋,因為很有趣的樣子所以打算去見見那個人,早上就出門離開了。

太宰的內心到底是聰明的成年人,織田作沒有過分擔心他。

“我見到了那些孩子。”緣一捧著裝滿果汁的玻璃杯,平靜地說著,“他們沒有前世的記憶,這很好。”

“成為朋友了嗎?”

“嗯。”

“那太好了。”

織田作察覺到了緣一平淡的表情下隱藏著的開心情緒,伸手摸摸他的頭,用對待孩子一般的態度對待著緣一。

緣一仰頭看他,態度平靜。即使從年齡上來講他是織田作的爺爺,但織田作即使在知道雙方的年齡差後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態度。

緣一不討厭被這樣對待。

“織田作。”緣一說,“希望你能擁有幸福的人生。”

無論你的過去是怎麼樣的,經曆過什麼樣的事情,現在隻要向前看就好。

“謝謝,緣一。你也是。”

織田作平靜地回應,不用全部的話都宣之於口,他能理解緣一潛藏在話語之下的意思。

20.

伊之助扒在粗壯的樹枝眺目遠望,看見陌生的少年和緣一推門而出,振奮地大喊一聲:

“啊!緣一出來了!”

“好!去吧!”

“去!”

大聲響應炭治郎和善逸接住跳下樹的伊之助,三人一起衝過樹叢蹦到織田作和緣一麵前。

織田作眨了眨眼,看著麵前的三個孩子,意識到這是緣一所在的世界中徹底殺掉食人鬼的孩子們。

“炭治郎,伊之助,善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緣一困惑地問。

伊之助舉起手:“我們要去看優,但碰巧看到緣一進那棟公寓了!”他得意洋洋地說,“是俺爬上樹看到你出來才特意叫上他們來迎接你的!”

織田作向伊之助手指的方向看去,粗壯的大樹立在對麵,對孩子來說爬那樣的樹有些過於危險了。

“真厲害啊。”織田作如此感歎著,“你有爬樹的天賦呢。”

……唔哦哦哦!!

伊之助被毫不猶豫地給予誇讚,臉慢慢地漲紅:“是、是的!俺可是很厲害的!”

炭治郎眼睛炯炯有神,很歡快地說:“伊之助一直都很厲害,而且跳得也很高!”

伊之助仰著下巴,不吝嗇給予小夥伴誇獎:“你的腦袋也很硬,這也是一種天賦!”

善逸:“那些才不算呢!——好疼!”

因為不給小夥伴麵子,善逸捂著被揍的地方淚眼汪汪。

織田作想了想,遞出糖果:“要吃嗎?來一個吧。”

善逸偷偷打量他,猶猶豫豫地接過糖果:“謝、謝謝……”

雖然這個是周圍的氣氛讓人有些害怕……但聲音很溫柔……和緣一有點像,應該也是好人吧?

伊之助舉起手:“俺也要!”

織田作往四個小孩手裡都放了一顆糖,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看到年齡相仿的孩子,織田作便回憶起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

那些熱鬨的、充滿歡聲笑語的日子已經回不去了。

他曾收養的五名孩子還沒有全部誕生於世,這次他們不能也不會成為家人,織田作希望他們在父母的身邊邁向幸福的人生。

但對織田作來說,即使沒有血緣關係,無論何時,那些孩子依舊是他所珍惜的家人。

21.

紅發的少年表情平淡,但散發出的氣味是溫和的、暖暖的、像是太陽一樣的味道。

炭治郎仰頭看著織田作之助。

他大膽地伸手握住織田作之助的手,向這位才見麵不久的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

織田作之助低頭看向炭治郎,片刻後,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眼裡漫出不甚明顯的笑意。

22.

善逸知道緣一要和他那個有些可怕的兄長離開東京,攥著他的衣袖哭哭唧唧:“嗚嗚嗚嗚嗚嗚緣一不要走——!”

伊之助抱著雙臂,站在一旁扭臉不說話,但不舍的情緒顯而易見。

炭治郎老成地整了整緣一被善逸扯鬆的衣領,笑著說:“緣一這麼小就能去旅行啦,真好啊。”

緣一點點頭,反應平淡,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此刻很開心。

被朋友們喜愛著啊,緣一。

織田作在一旁想道。

23.

傍晚時分。

太宰踏著月光邁進走廊,路過安吾家門時屋門打開,有著紅色呆毛的腦袋從門內探出來,織田作向他打招呼:“太宰,進來吧。”

“……唔。”太宰後退一步,確認了一下,“這裡明明是214不是215啊,為什麼織田作會在安吾家出現?”

織田作:“因為今晚在安吾家吃飯。”

太宰歎著氣走進屋:“誒——是安吾做飯嗎?他的飯不太合我胃口呢。”

安吾坐在桌旁推眼鏡:“我的料理不合太宰君的胃口真是遺憾啊,蟹肉火鍋也隻能由我和織田作君一起吃了。”

太宰治大驚:“誒?!蟹肉火鍋?是安吾特意為我做的嗎?!為什麼?”

“……”

安吾露出有些彆扭的神情,沒有立刻回答。

織田作說出了安吾說不出口的話:“太宰的生日是6月19號吧,我之前不知道,所以沒能為你慶生。今天是9月19號,雖然晚了3個月,但生日快樂,太宰。”

今年的6月19日,那天的織田作還沒有恢複記憶,而太宰什麼也不說,兩人的關係處於一種親密又疏遠的古怪狀態。

太宰真的吃驚了,站在玄關處不知道該說什麼,無形的感情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心臟雀躍地跳動著,用比以往激烈的節奏直白地告訴他此刻心裡湧動著的情緒。

“……唔。”太宰含糊不清地說,向房間內走去,“謝謝你們啦,話說既然是慶生的話應該有生日蛋糕才對,為什麼是蟹肉火鍋?”

織田作:“還有蟹肉咖喱。”

安吾:“還有蟹肉罐頭。”

太宰:“……雖然我確實喜歡吃蟹肉,但不要把我當成食蟹狐啊!我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織田作沉思片刻,說:“食蟹狐……喜歡吃螃蟹的狐狸嗎?太宰懂的果然很多。”

安吾:“織田作君不要誇他——”

太宰:“沒錯織田作!不戴眼鏡的我比戴眼鏡的安吾還要博學!”

“你看——”安吾發出短促的指控,隨後說,“眼鏡和博學才沒有關係!”

“因為安吾是教授眼鏡啊~!”

“不要給人起奇怪的外號!”

24.

目前物理意義上未成年的三人舉起裝滿果汁的玻璃杯,輕輕碰杯。

“生日快樂,太宰。”

“生日快樂,太宰君。”

火鍋咕嚕嚕地冒泡,果汁在璀璨的燈光下折射出絢麗的光芒,房間內寂靜又溫馨。

太宰透過玻璃杯,凝視著自己的友人,輕聲說:

“敬野犬。”

25.

織田作在心底附和一聲:

——敬野犬。

26.

安吾:……敬……狗?

27.

阪口安吾,15歲,新晉帝丹高中一年A班生,絕讚離家上學中。

順帶一提,正和自己的朋友們絕讚做鄰居中。

他很享受目前的生活,儘管朋友們之間似乎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但這不重要。

和兩位朋友相處的日常讓他很開心,甚至偶爾會產生就這樣保持下去也不錯的想法。

28.

——三人一起歡笑的日常,是即使是想要做夢也難以夢見的事情。

29.

……夢?

為什麼會想到夢?

織田作君和太宰君,不都在我的身邊、和我做鄰居嗎?

安吾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發呆,片刻後,沒有緣由的恐慌襲擊了他,他飛快地跳下床,跌跌撞撞地打開門向外衝去——

“呀,安吾,賴床可不好哦。”

太宰捧著書,微笑地看著頂著一頭亂發的安吾,語氣輕快地打招呼。

“安吾,醒了嗎?早飯馬上就好,先去洗漱吧。”

織田作從廚房裡探出頭來,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頭頂的呆毛微微晃了晃。

安吾緊緊攥著門把的手緩緩地鬆開。

“怎麼了安吾,睡迷糊了嗎?”

太宰放下書,飛快地從沙發上摸過手機,哢哢照了數張相,“安吾睡迷糊的蠢樣get~安吾想要什麼樣的相框?”

“什麼樣的都不想要。”

安吾麵無表情,想要推眼鏡,卻推了個空,手尷尬地僵在空中,而太宰又哢哢照了數張。

“普通的木頭相框就好了吧。”織田作認真地發表意見,“最簡單的就是最好的。”

“不愧是織田作!決定了!用木頭相框吧!”

安吾:“……我的意見呢?”

30.

“想去南國過夏天。”

吃完早飯,一直心不在焉的安吾忽然如同下定了決心一般,鄭重地說道。

一直注意著他的兩人陷入呆滯。

“夏天……已經結束了哦?安吾。”

太宰小心翼翼地說道。

織田作在一旁點點頭:“是感冒了嗎,安吾。”

安吾:“……我很清醒!”

他推了推眼鏡,忍耐著窘迫,努力嚴肅地說:“這回的夏天織田作君和太宰君一起出去了,那下回我也要一起。說到夏天果然是海邊,所以明年的夏天,三人一起去衝繩吧。”

——是、是超罕見的強硬版安吾!

太宰吃驚地瞪大眼睛。

為什麼會冒出這樣的念頭連安吾自己也說不清,但不說出自己想法的話,他可能永遠都不能安心。

織田作歪了歪頭:“安吾第一次說了想要做什麼呢……明年一起去吧。”

太宰:“我沒有拒絕的理由,當然會一起去的,我貴重的時間就提前讓安吾預定了吧。”

安吾提起的心緩緩放下,掩飾般地推了推眼鏡:“那就這麼說定了。”

太宰用很爽朗的語氣說道:“說定了!”

織田作沒有說話,但點了點頭。

31.

(這次——)

(肯定是真實的。)

32.

太宰:“說到旅行的話,除了衝繩之外也想去有著紅色河水紅色天空的景點參觀參觀呢。”

安吾:“那是黃泉吧!世界上才沒有那種景點。”

織田作:“安吾,除了衝繩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安吾沉默了很久,有些遲疑地說道:

“沙漠……?”

“……”太宰小聲地對織田作竊竊私語,“織田作,安吾他……果然是感冒了吧?”

安吾:“我聽見了!”

太宰:“沙漠和海邊完全扯不上關係吧,為什麼海邊之後是沙漠啊!意義不明!”

織田作一本正經地說:“關係還是有的。太陽是同一個太陽。”

太宰&安吾:“……”

33.

這點我們還是知道的,但重點不是這個,織田作(君)。

第49章

這不可能!

//晉江文學城獨發//

*

橫濱。

port mafia大廈佇立於視野之中, 在夕陽的照射下折射處冰冷的橘色光輝。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們漠不關心地在街上行走,高樓大廈橫亙在頭頂的天空, 遙不可及, 又滿是逼仄感。

——這不是錯覺。

視野裡的一切都拔高, 衣物也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 此刻的織田作之助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偷穿大人衣物的頑皮孩子。

然而事實上他本人就是大人,不管心理還是生理年齡,都是純純正正的大人。

織田作得出一個結論:不是世界變大了,而是他變小了。

不知道是異能還是彆的什麼導致了這幅情況,織田作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忽然出現在這裡之前做了些什麼。

並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

在咖啡廳點了一杯咖啡, 因為曾經在這裡打過工, 所以店長友情贈送了一疊小蛋糕。

喝完咖啡, 吃過蛋糕之後離開,大約走了兩百米, 織田作決定去超市買一些小零食去看炭治郎他們,但推開超市門之後他出現在了這裡。

——怎麼想東京的超市也不會和橫濱的巷子連在一起。

織田作考慮片刻, 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衣服, 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像個頑皮的孩子, 在那之後, 向某個地方走去。

*

武裝偵探社,掌管著橫濱的光明與黑暗之間的黃昏, 備受橫濱居民信賴的組織。

今天的武裝偵探社, 迎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門鈴被按響, 但開了門之後卻沒有看見人, 穀崎潤一郎正在困惑,此時從下方傳來了孩子的聲音。

“……穀崎?”說話的孩子有著紅發藍眼, 頭上的呆毛耷拉著,看到麵前的人時似乎感到疑惑,“是我。”

鬆垮垮的衣物,紅發藍眼,熟悉的表情和語氣……

結合到一起就能有一個很不靠譜的猜想……

穀崎潤一郎驚叫:“織田先生!?”

聽到這個稱呼,織田作眨了眨眼。

疑似變小的織田作之助吸引了社內的全部社員,社長去參加政界的宴會,主力成員幾乎全部在外工作,所以織田作被熱情的社員們包圍了。

“織田先生是遇見了什麼事嗎?!”

“難道說是能讓人變小的異能嗎?”

“啊——主力社員們全部都不在!國木田先生帶著芥川君出去!社長也去參加宴會——”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織田作察覺到一些細微的違和感,不動聲色,沒有表露出來。

“不過沒想到織田先生小時候是這個模樣,看來從小就是這樣呢。”穀崎直美眨了眨眼,出其不意地按下快門,“織田先生,嘿~!”

穀崎潤一郎苦惱地皺著說:“織田先生變成這幅模樣,太嚴重了必須要通知社長……”

“但是社長在參加宴會。”

“那先告訴國木田先生?”

“乾脆每個人發送一條消息,他們看到之後就會回來了。”

“這樣也行——”

正在商量的時候,有人推開門,社員們紛紛看去。

紅發藍眼的大人織田向看過來的社員們點頭,像往常一般打招呼說:“我回來了。”

“…………誒?!”

社員們驚叫出聲,看看沙發上的小織田,又看看門口的大織田,一起失去了聲音。

織田作和與自己有著同樣麵孔的人對上視線。

兩人此刻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轍。

國木田獨步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帶著疑惑:“織田,你站在門口做什麼?”

隨之而來的是來自於黑色布條的淩厲攻擊,如同早已預料到一般,【織田作之助】閃身躲過,站在沙發旁有些困惑地和織田作對視。

“芥川!你又這樣!要打架的話去訓練場打!!”

“敵人可不會在訓練場等著在下。”

“織田又不是敵人,總之下回彆這樣了,在偵探社內也不能動手。”

“……”

國木田獨步發出忍耐一般的歎息。

兩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織田作之助】表情平淡地望著他們,而在他身後,沙發上的和他模樣相似的小少年頂著和他如出一轍的表情。

國木田獨步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芥川龍之介沉吟片刻,嚴肅地說道:“你,竟然已經有了孩子啊。”

*

主力社員因為這個大事件全部趕回偵探社,隻有社長還在宴會上應酬。

芥川龍之介對這件事十分在意,想要擠進會議室旁聽,但國木田獨步看出他隻是想逃避文書工作,毫不留情地將他推了出去。

宮澤賢治笑眯眯地遞給織田作一顆糖果,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穀崎潤一郎端上茶水,溫和地對織田作笑了笑。

徹底地被當成小孩子了。

織田作捏著糖果,向他們道謝。

在他那邊的世界,名叫宮澤賢治的孩子還沒有加入偵探社,是不認識的人;穀崎潤一郎則還沒有進入偵探社,但與武裝偵探社已經有了交集,還是學生。

所以看到開門的是大人穀崎的時候,即使是織田作也感到了驚訝。

“沒想到織田竟然有自己的親生孩子……難道是小時候時走丟了才導致織田你有□□的情結嗎?”

與謝野晶子若有所思地說道。

和【織田作之助】模樣相似的孩童看起來隻有八九歲的模樣,說他是【織田作之助】的孩子反而最為可信。

國木田獨步神色觸動,相信了這個有漏洞的玩笑,看向搭檔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是這樣嗎,織田……早點對我們說就好了啊。”

江戶川亂步戴著黑框眼鏡,眯著眼睛打量紅發的孩童。

【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你,來這裡之前吃了什麼東西吧?”江戶川亂步盯著織田作,開口,“變成這樣是藥物的作用,但你來到這邊的原因連我也無法推理出來——織田,你不說些什麼嗎?”

兩個“織田”呆了呆,不知道江戶川亂步是在問哪個人。

他們見到彼此的第一眼就意識到對方就是另一個自己,任憑社員們如何猜測,他們都清楚地知道答案。

“問的是你,小織田。”江戶川亂步推了推眼鏡,“你對‘織田’這個稱呼有疑問,為什麼?”

國木田獨步後知後覺地從江戶川亂步的話語中得到真相,扭頭看了看身邊神色毫無變化的同伴,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鏡。

就隻有他相信織田有孩子了嗎……可惡!

亂步一直都很厲害,被看出來在想什麼一點都不奇怪。

織田作在心裡想著,回答說:“在我那邊,你們都叫我織田作。”

“織田作?真是奇怪的斷開方式。”

與謝野晶子很直接地說道。

國木田獨步皺起眉:“真的不是被欺負了才有這個稱呼的嗎?”

穀崎潤一郎說道:“不過這樣好區分了,織田先生是織田,織田作先生是織田作先生。”

織田作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終於問出了潛藏在心底的疑問。

“太宰……他不在嗎?”

“太宰?那是誰?”

穀崎潤一郎奇怪地反問。

如同配合著他的反問一般,與謝野晶子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甚至連【織田作之助】也困惑地眨著眼睛。

織田作早已有所猜想,從踏入這個偵探社開始,他沒有看見任何有關太宰的痕跡。

這個世界的自己和太宰不是朋友,或者說,壓根不認識。

江戶川亂步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再次眯上,隨後他摘下了眼鏡。

夜晚時分,福澤社長結束應酬回到偵探社,對發生在織田作身上的事情感到訝異,但商量之後,決定暫且由【織田作之助】照顧他,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於是織田作和【織田作之助】一起回到了偵探社所分配的宿舍的房間。

*

這個世界沒有因為「書」而融合其餘的世界,和織田作所在的原本的世界是一致的。

但如果要說不同之處的話也很多。

比如說太宰沒有和他成為朋友,這個世界的他沒有加入port mafia這一經曆,而是在23歲那年於武裝偵探社任職。

太宰的身影從始至終都未出現在另一個他的人生之中,而安吾……

“安吾?阪口安吾嗎?……異能特務科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事務官,國木田和他常進行業務上的往來。”

【織田作之助】如此說著。

他們兩人正在【織田作之助】的房間中,織田作正在向另一個自己詢問這個世界的事情。

“你的經曆似乎比我豐富,在變成這幅模樣之前,你是幾歲?”

“23歲……但更準確的說是30歲。”

“……?”

兩人麵麵相覷。

過了片刻,【織田作之助】說:“看來即使同樣是織田作之助,但還是不能知道彼此的心聲呢,”

織田作點了點頭:“沒有同樣的兩片葉子,大約和這是同一個道理吧。”

“有道理。”【織田作之助】讚同道,隨後開口,“明天去看看孩子們?”

雖然不能知道彼此的心聲,但心意卻是相通的。

織田作答應下來。

但在那之前,織田作需要有一套合身的衣服。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織田作之助】帶他去附近的服裝店買衣服。

“西裝怎麼樣?”

“穿t恤就好。”

“那帽子呢?”

“不用了。”

模樣過分相似的兩人用相似的語氣在服裝店中對話。

導購員小姐微笑著誇讚:“您的孩子子真聽話呢。”

“……”

因為解釋起來太麻煩了,所以兩人放棄了解釋。

兩人如同父子般和諧相處的場景被人拍下,打印成照片,出現在某個人的辦公桌上。

*

黑漆漆的房間,如同凝固了一般的黑暗包圍著房間內的每一個人。

仿佛稍微動一下就會被殺掉的壓抑氣氛,隻有頭頂昏暗的燈光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辦公桌後坐著的是port mafia現任首領,太宰治。

太宰治,22歲,坐上首領之位已經四年,這四年間兢兢業業,辛苦地拓展著port mafia的勢力,沒有誰能否認他的功績。

年輕的port mafia首領緩緩打開最新送來的信封。

計劃即將迎來終點,他也能與友人進行最後的告彆。

但在那之前,他隻能通過照片來看著對方在光明的世界中生活。

從信封裡裝著的數張照片中有一張滑落,倒著貼在桌麵上。

太宰治被它吸引了視線,平靜地翻過來。

照片上,紅發男人和紅發的小孩交談著什麼,照相師完美地將兩人的臉攝入鏡頭,那兩張相似的臉直直地闖入太宰治的視野裡。

原本一直在桌子邊緣搖搖欲墜的筆終於沒有抵抗過重力的壓迫,“啪嗒”一聲落地,在地毯上咕嚕咕嚕滾遠。

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猶如雷聲一般震耳。

他身後的保鏢們小心翼翼地看向首領。

首領一動不動,背影十分僵硬,如同被按下了停止鍵。

漫長的沉默之後。

首領猛地拍桌站了起來,用一種含著壓抑情緒的聲音嘀咕了些什麼。

某個保鏢聽到一個疑似“不可能”的詞彙。

第50章

電話打通了

27歲的織田作之助收養了15個孩子, 他們彼此之間有相似的經曆,但唯獨從21歲開始,道路產生分支。

這個年紀的孩子們都很活潑, 休息日那天所有孩子都在家, 織田作和另一個自己走入房間, 從各處紛紛跳出數個人影, 伴隨著調皮的大笑,鋪天蓋地地向他們襲去。

織田作巧妙地躲過,他已經習慣了被孩子們突然襲擊,看來不管在哪裡他都避免不了被襲擊的命運。

鬨騰一番後,孩子們終於發現和【織田作之助】一起來的孩子長得和養父過於相似, 房間內安靜下來, 他們小心翼翼地看著織田作。

最大的孩子, 幸介已經13歲,問出孩子們的心聲:“織田先生, 你已經有孩子了嗎?”

被這麼誤會一點也不奇怪。

【織田作之助】和織田作對視一眼,向孩子們解釋所有的事情太麻煩, 但最根本的地方不能就這麼糊弄過去:“不是我的孩子……是被異能變出來的, 過去的我, 遲早會離開的。”

比起“另一個織田作”, “過去的織田作”更便於解釋,這樣的話, 即使有一天離開了也不會讓人奇怪。

異能力千奇百怪, 有能讓過去的自己出現的異能力很正常。

孩子們接受了這個說法, 轉而興致勃勃地圍著織田作開始轉, 問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幸介大聲說:“8歲的織田先生就這麼厲害嗎?和我過過招吧!我可是要加入武偵的男人!”

這邊的幸介想要加入武裝偵探社嗎……

織田作希望他們離混亂的生活遠一些,拒絕了:“我很弱。”

“可是你剛才和織田先生一起避開了我們啊, 看著就很厲害!”

“但我隻有8歲。”

幸介皺著臉,大叫著向他撲去:“看招!”

其餘孩子們也紛紛撲了上來。

孩子們很喜歡織田作,但15個孩子過於活潑,永遠無止境一般往上湧,即使是織田作也稍微感到了困擾。

他將求助的視線投向另一個自己。

被冷落的另一個自己坐在角落的沙發裡,接受到了他的視線,卻平靜地移開了目光。

……

“謝謝你,願意陪孩子們玩。”

【織田作之助】對他說。

織田作拉上被扯得鬆垮垮的衣服,說道:“不必道謝,他們很有活力。”

這個世界的孩子除了幸介他們他還不認識,而在他那邊,幸介、克巳、優、真嗣和咲樂都有著幸福的生活,織田作一個月之中會專程抽幾天會去看看他們。

【織田作之助】側目看了他一會兒,桌台後麵的老板端上兩盤咖喱,笑著說:“沒想到會是小時候的小織,異能力真是有趣啊。應該也能吃下我的特製咖喱吧。”

“能的。”

看著吃咖喱時動作一致的兩人,老板漸漸露出奇妙的表情:“這麼來看,你們果然是同一個人呢。要拍照留念嗎?這樣的機會很難得啊。”

兩人同時點頭:“拍吧。”

老板大笑起來:“果然是同一個人!”

……

“不同的地方很多嗎?”

吃過咖喱,兩人向孩子們和店長道彆,離開了西餐館。

【織田作之助】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昨天交換信息的時候織田作明顯在苦惱著什麼,所以【織田作之助】沒有細問,但今天織田作和孩子們的相處時顯現出的態度讓【織田作之助】產生了疑問。

——在你那邊,幸介他們不在嗎?

織田作想了想,他自己的經曆說來話長——死過一次之後重生,世界大變樣,和太宰一起生活著,在那期間經曆了種種事情。

但這邊的世界,太宰不是他的朋友。

“是不能說的事嗎?那算了。”【織田作之助】說,“先找到讓你回去的方法吧。”

織田作:“不是不能說,在合適的時機我會向你解釋的。我的事不用急,芥川不是有事嗎?”

芥川龍之介是【織田作之助】兩周前在河邊撿到的孩子,為了找到被黑衣男子帶走的妹妹而在向偵探社員們收集“好的哦卡”。

但【織田作之助】還沒有向織田作講過芥川的事情。

“你認識芥川嗎?”

“嗯……我是在他九歲左右的時候撿到他的。”

但準確的說,認識芥川的時間是在那之前更久。

“好早。”

“還有另一個孩子,中島敦,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織田作之助】說,“沒有聽過的名字。”

這個世界的發展比他想象的還要陌生。

織田作說道:“給我講講芥川的事情吧。”

這個芥川和織田作很久以前認識的芥川有些相像,飽含著憤怒、憎惡,一味地用力量解決問題。如果是太宰的話肯定會用尖銳的話語毫不留情地批評這個孩子。

【織田作之助】轉述了一下芥川龍之介曾經講述的故事。

但芥川也隻是用飽含憤怒的語氣表達了對帶走妹妹的黑衣男子的憎惡,他們隻知道太宰的敵人是一名黑衣男子,妹妹叫做“銀”,而具體的情況隻有芥川清楚。

兩人決定去問問芥川。

“不要。”

芥川龍之介麵無表情地拒絕了。

那段記憶一直如咽不下的魚刺一般折磨著他,黑衣男子講述的話語一次又一次地揭開他的血痂,露出鮮血淋漓的傷口。

他不可能向不相乾的人主動揭開傷疤。

“知道是個黑衣男子就可以了。在下正在收集好的哦卡,偵探先生說過會在收集完畢之後完成我的委托。”芥川龍之介執拗地說道,“仇人說的話根本無足輕重。”

【織田作之助】看向織田作:“他這麼說。”

織田作點了點頭:“那就沒辦法了。”

芥川龍之介瞪著他們兩人,神情警惕,像受驚的貓,如果有毛的話渾身的毛應該都豎了起來。

織田作對待孩子們總是有幾分嬌縱,芥川隻要是除了不想吃藥之外的事,織田作都不會強迫他。

“好好工作吧,芥川。”織田作說,“不願意說的話也沒關係。”

是帶著縱容的語氣,芥川龍之介的表情呆滯,慌亂了一瞬,有些狼狽地低下了頭。

*

“想先解決芥川的事?”江戶川亂步靠在轉椅上吃點心,舒適眯著眼睛,“織田作,你那邊的事情不重要嗎?”

織田作回答說:“當然很重要,但銀生死不知,我也很擔心。而且,這邊有點在意的事情。”

江戶川亂步睜開雙眼,碧色的眼睛中藏著鋒芒,他瞄了眼【織田作之助】,用一種等待看熱鬨的孩子般的語氣說道:“那就好辦了!織田和我們這邊繼續解決芥川的事情,織田作你就去處理你在意的事情——反正你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放你一個人行動也沒關係。”

織田作點點頭。

他在意的事情無非和太宰有關,織田作問過這個世界的自己,21歲那年他確實有救過一個青年,但那名青年纏著繃帶,不肯暴露真容,那之後不久,青年就離開了。

那段期間,他還被卷入和“畫”有關的事情,違背了和富商孩子的約定,“畫”被port mafia奪走,所以從那時開始,這個世界的自己就不太喜歡port mafia。

除此之外,這邊的port mafia大肆發展著勢力,比他那邊的還要黑暗,牢牢把控著黑暗世界的一麵,人人畏懼。

21歲的【織田作之助】救下的青年毫無疑問是太宰,但織田作困惑於對方的表現。

如果是太宰的話,應該會大吵大鬨地叫著,會不顧傷口,拚命地想要離開吧?

讓另一個自己討厭port mafia這一點也帶著有意為之的感覺。

——就好像,知道他加入port mafia後會迎來死亡的結局,所以為了規避這個結局,拚命地斷絕一切可能性。

織田作如此想著,拿起電話亭的話筒,按下了耳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其實在看到電話亭之前,織田作試過用自己的手機打給太宰,但果然異世界之間的信號是不相通的,所以織田作最終選擇了電話亭。

數字撥出去後遲遲沒有人回應,如果太宰在的話,五秒內就會接通,但織田作耐心地等了很久。

太宰的號碼一直沒有換過,據說在他死去之後的那四年裡也一直在用。

如果這邊的太宰……有記憶的話,那號碼應該也不會換。

第一遍沒有撥通,織田作嘗試了第二遍。

第二遍30s以內就接通了。

電話接通後那端十分安靜,隻有似有似無的呼吸聲。

“是太宰嗎?”織田作單刀直入,詢問著電話那頭的人,“太宰治?”

沒有人說話。

電話亭外汽車飛馳而過,織田作遲疑一會兒,再次嘗試:“太宰——”

“嘟——”

被那邊單方麵結束了通話。

啊。

織田作舉著話筒,茫然地眨眼。

不是太宰嗎?

*

不、不小心按到了結束鍵!

22歲的port mafia首領,太宰治握著手機,盯著灰色的頭像,表情沉重。

因為太激動導致按錯鍵這種事——太沒出息了!

太宰治將手機倒扣在桌麵上,雙手撐著額頭,深沉地思考起來。

這個電話除了port mafia高層以外沒有人知道,那個聲音雖然是小孩子的聲音,但語氣很熟悉,並且也透露出認識他的熟稔感。

以太宰治聰明的腦袋能很輕易地想到一些可能性。

心臟跳動的速度加快,太宰治猛地一拍桌,站起身。

拍桌的聲音響亮,身後的保鏢們嚇了一跳,心裡滿是問號——從那個奇怪的電話響起,首領的狀態就很奇怪啊?完全不像平常的首領了!

太宰治從來不是在意彆人想法的人,興致勃勃地決定拋下工作,像他所獲得的記憶裡那樣來一場愉快的翹班。

不管怎麼說……要見一見那個孩子。

三個小時之後,中原中也前來拿之前約定好的文件,卻隻看到一張空蕩蕩的椅子。

桌麵上擺著的文件胡亂擺放著,隻草草批了幾張。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問在場的保鏢們:“BOSS去了哪裡?”

“……BOSS說,太累了想去休息,如果您來的話讓您幫忙。”

回答的保鏢額頭冒著冷汗,心裡有些苦,如果不是首領離開之前親自指名讓他回答的話他是絕對不會當這個倒黴蛋的。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但心裡卻沒有太生氣,反而十分疑惑。

那條青花魚竟然也有覺得累的時候嗎?明明從四年半之前開始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想歸想,中原中也還是認命地把文件抱到一旁的桌子上,翻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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