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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還好嗎

武偵偵探社是擁有異能營業許可證的合法企業, 朝九晚五,做五休二,偶爾不得已的情況下加班也會有加班費。

芥川龍之介通過了入社考驗, 在收集印章的途中與社員們逐漸建立起良好的同事關係, 同樣的, 他也得按照著武裝偵探社的工作時間來工作。

下班的時間一到, 一直強迫芥川按照他的計劃行動的國木田毫不猶豫地放他離開,芥川龍之介茫然地走出偵探社,站在一樓的咖啡館外發呆。

在沒有被織田撿到之前,他同樣在為找到妹妹而努力著,但這段時間的努力和之前的努力截然不同。

一下子沒有了事情做, 芥川龍之介有點無所適從。

身後的玻璃窗被敲響, 芥川龍之介回頭, 小織田安靜地看著他。

“在下是不會告訴你黑衣人說了什麼的。”

在織田作麵前坐下後,芥川龍之介嚴肅地強調了這一點。

“我知道。要吃點什麼嗎?”織田作問, “我記得你喜歡這裡的年糕小豆湯。”

“什、什麼——?!”芥川龍之介豎起稀少的眉毛,警惕不已, “你怎麼知道!”

織田作沒有回答, 隻是注視著他, 芥川龍之介忽然想到白天織田作那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語氣, 意識到什麼,表情漸漸緩和。

“是嗎, 你認識在下……。”芥川龍之介感到不太自在, 抬手向服務員點了一份年糕小豆湯和熱烘焙茶。

因為一直居無定所在流浪的關係, 芥川龍之介的身體很虛弱, 看起來和織田作那邊的芥川沒有太大的差彆。

織田作也點了一份辣咖喱,店長可能聽說過他們的事情, 端上來的咖喱完全符合他的口味。

芥川龍之介微微蹙著眉,仿佛害怕年糕小豆湯沾染了辣味般將碗挪了挪。

“你和織田作之助果然是一個人。”芥川龍之介說,“不會有人吃這麼辣的咖喱了。”

用全名稱呼,有些冷淡的語氣,這些都和織田作那邊的芥川不太一樣。

在填飽肚子的期間太陽漸漸下落,走出咖啡館的時候天邊夕陽絢爛,晚霞迷人。

織田作和芥川龍之介沿著道路慢慢地行走,織田作習慣性地走在外緣,但走了兩分鐘,芥川龍之介默默地移到了織田作的另一邊。

“真細心呢,芥川。”織田作很自然地說道,“你是個好孩子。”

“——”芥川龍之介惱怒地看向他,頭發蓋住的耳朵微微發紅,並不習慣被直白地誇獎,“在下隻是做了普通大人都會做的事情而已。”

織田作:“但我實際上也是大人啊。”

芥川龍之介語塞,悶悶道:“重點不是這個……而且你的身體是小孩。”

又走了一會兒,芥川龍之介忍不住問道:“你那邊的世界,在下……和你很熟悉嗎?國木田先生說過你隻有23歲,但這邊的織田作之助是27歲。”

織田作點了點頭:“我們很早就遇見了,在你九歲的時候遇見你的。”

“……是嗎。”

難怪會用那樣的語氣。

芥川龍之介想。

“既然這樣,你應該也認識在下的妹妹,”芥川龍之介最關心這一點,“她生活的如何呢?”

“銀很懂事,學習也很好。”織田作說,“是個好孩子。”

“……能上學嗎。”芥川龍之介隻能如此回答,“那真的太好了。”

他想到自己生死不知的妹妹,胸口微微發悶。

“沒關係的,肯定能找到銀的。”織田作想要安撫他,但出於身高限製,隻能拍拍他的手臂,“偵探社的大家都很可靠。”

“在下知道。”

芥川龍之介為自己的想法被察覺而感到驚訝,但織田作的寬慰確實讓他隱隱感到放鬆了許多。

在那之後,芥川龍之介再也沒有問有關那邊世界的事,那邊是那邊,知道太多根本毫無用處。

而織田作那種自然的親密態度讓芥川龍之介感到彆扭,卻並不排斥。

“你先回宿舍吧。”織田作停下腳步,拍拍芥川龍之介的手臂,表示自己一個人有事情要做。

芥川龍之介沒有多說,隻是抬眼望了望昏暗的夜幕,四周霓虹燈閃爍,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早點回來。”

隻是因為織田作此刻是個小孩子而已。沒有其他的原因。

芥川龍之介想。

織田作臉上露出十分淺淡的笑意,向芥川龍之介招了招手,兩人在原地分開。

織田作向某個地方走去。

穿過昏暗的巷子,空氣中彌漫著霧氣,有烏鴉在電線上低鳴,隨後振翅起飛。

織田作在木門外停下腳步。

門內台階向下延伸,昏黃的燈光包裹著他,舒緩的純音樂在耳畔飄蕩。

他推開門,邁下台階,向酒吧內部走去。

酒吧內沒有客人也沒有店員,狹窄寂靜,像往常一樣。

一位青年撐著臉頰,坐在高腳凳上。

對方身穿黑色外套,臉頰一側隱隱露出繃帶,與安靜的酒吧融為一體般,沉默著。

織田作發出腳步聲,他注視著高腳凳上的青年。

毫無疑問,對方是太宰,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燒焦的黑貓。

和太宰初遇時的念頭又蹦了出來,現在隻有燒焦的黑貓來形容似乎有點不太準確——這個太宰,是“主動躍入火海的黑貓”。

青年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和八歲外表的織田作對視。

織田作沒有任何鋪墊,像打電話時一樣單刀直入:“太宰?”

確實是這個聲音。

太宰治眼中亮起璀璨的光。

年輕的織田作……但未免太年輕了一些,是被異能弄到這邊的嗎?

“織田作?”太宰治確認了一遍,過於夢幻的發展總是會讓人疑惑自己是否身在夢中,太宰治不希望是空歡喜一場。

“嗯,是我。”

織田作爬上高腳凳,視線仍未和太宰持平,但他十分滿意。湊近之後才發現太宰有些憔悴,黑眼圈嚴重,眼裡藏著倦怠,像是許久沒有休息。

這個太宰的身上散發著死寂的氣息。

織田作早已經習慣和太宰的肢體接觸,此刻下意識地握上太宰治的手腕,有些擔心地說道:“你還好嗎?”

太宰治吃驚地看著他,慢慢低下頭看了看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手,又看向織田作,心裡更加迷惑。

——這個織田作,究竟是什麼時期的織田作?

“我還好哦,織田作。”太宰治收心,注視著麵前小小的織田作,第一次覺得孩童竟然也能這麼可愛。

因為是織田作,所以才可愛。

“如果太宰不介意的話,要去找這個世界的我嗎?我答應他會找合適的機會說我那邊的事情。”織田作握著太宰的手腕,如同被皮包裹的骨頭一樣,說道,“一起說的話很方便。太宰,你有時間嗎?”

太宰治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還沒有做好去見織田作之助的準備。

在太宰治的預想中,兩人的初見即是訣彆。

“不用著急,時間有很多。”織田作看著沉默的太宰治,說道,“一起來聊聊彆的吧。太宰。”

太宰治看著他,微微笑了一下,低聲說:“好,織田作。”

時光緩緩流淌,音樂柔和,太宰治說了他曾經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對工作的抱怨、自殺的想法、不懂事的下屬、討厭的敵人、數不儘的工作、試做的新料理,而織田作都隻是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地表達出看法。

“織田作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又是為什麼來到這邊的呢?”

“我也不太清楚。亂步說是吃了奇怪的藥變成這樣子。”

織田作向太宰簡單地講述了一下自己來到這邊之前的事情。

“是嗎……”

太宰治更加困惑。

織田作……有在東京的咖啡廳打過工嗎?

談得正開心的時候,織田作看了眼酒吧牆壁上掛著的時鐘:20:45。

於是織田作表示:“我得回去了,和芥川約好不能晚歸的。”

太宰治戀戀不舍,心裡為芥川記了一筆:“誒?那就沒辦法了,芥川啊……他在武裝偵探社怎麼樣?”

“在好好工作呢。”織田作回答,並問出一個在他看來並沒有那麼嚴重的問題,“帶走銀的黑衣男子是你嗎?太宰。”

“是我哦。”太宰治微笑,“織田作能幫我保密嗎?我現在離不開銀呢,在一切都安排好之後,銀就能和她哥哥團聚的。”

“銀確實是個能乾的孩子。”織田作承諾,“我會幫你保密的。”

太宰治對織田作的回應是微微揚眉——他擁有的記憶中,織田作應該並不認識銀。

織田作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也沒有過掩飾的想法,隻是躍下高腳凳。小孩子的身體偶爾確實會不太方便。

雖然太宰把自己的過去藏得滴水不漏,也沒有絲毫講述的意向,但織田作聊得很開心,太宰應該也是如此。

“有空再見吧,太宰。”織田作說,“如果你願意,可以來偵探社找我們。”

“我們”。

太宰治起身送織田作出酒吧,兩人走出暗巷,他一路上都在想著這兩個字。

這邊的織田作和他隻是陌生人啊。

如果表露身份的話……不知道會被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呢。

即使是太宰治,也有無法預料到的事情。

太宰治曾經羅列過數種與織田作之助見麵時對方會有的反應,絕望地發現可能性眾多,有一半以上不是他想要見到的反應。

“太宰,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太累。”

織田作拍了拍太宰的手臂,傳來的溫度讓太宰治有被燙傷的錯覺,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堪稱驚慌的表情。

確實是織田作……但是,太親密了。不太像是他記憶裡的織田作。

“好的,織田作。”

太宰治接受了友人的擔心,笑眯眯地應了下來。

織田作向太宰治最後一次道彆,拐過轉角,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太宰治目送他離開,在原地默默站了很久,久到和夜色融為一體,衣服上沾染沉重的霧氣。

即便如此,他也想和織田作見一麵,期待能夠歡笑著,像另一個世界的兩人一樣愉快地交談。

第52章

祝你好夢

織田作因為見到了這個世界的太宰, 心情放鬆,這點被另一個他察覺到了,順水推舟的, 織田作向對方提起這位朋友。

“「我」的朋友嗎……”【織田作之助】握著勺子, 微微歪著頭, “和他在一起的話我也會開心吧。”

因為織田作回來之後, 看起來十分開心的樣子。

“本來是想把他叫來和你一起說說我那邊的事,但他工作很忙,暫時沒有空。”

這個世界的自己的手藝完美地符合織田作的胃口,他握著勺子,滿意地品嘗著另一個自己所做的咖喱。

“那等他有空了再說, 亂步正在調查芥川的事, 到時候可能會需要我的協助。”【織田作之助】說, “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也許是同一個人的原因,兩個人的腦回路異常相似, 幾乎不用交談就能理解彼此的想法。

【織田作之助】並不認識名為“太宰治”的人物,在他至今的人生中沒有那樣的人出現。但如果是能一起聽織田作講述「那邊的世界」的人, 那一定是十分合得來的朋友。

【織田作之助】對未曾謀麵的【太宰治】產生了一點點的好奇。

“不過他看起來很累, 大概是因為工作太過繁重了吧。”

織田作如此說道。

這個世界的發展更近似於織田作第一次死亡的世界, 沒有食人鬼的轉世、也沒有黑衣組織, 更彆說妖怪等等。

在lupin見到的太宰看起來十分疲憊,即使大聲歡笑著也無法掩蓋某種揮之不去的氣息, 再聯想一下這邊的port mafia的實力, 織田作能夠猜到其中有太宰的影子。

因為太宰很厲害啊。

“他在哪裡工作?”【織田作之助】, “如果是在黑心企業工作的話得儘快離開才行。”

“啊……是在port mafia。”

織田作有些抱歉地說,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對port mafia沒有好感。

“……是嗎。”【織田作之助】握著勺子,想了想, 沒有多問,“是不得了的黑心企業啊。”

織田作點了點頭,同時意識到一件事情。

比起一開始的自己,這邊的他對port mafia真的是非常討厭的啊。

*

異世界之間信號不通,織田作沒有能和其他人聯絡的工具,於是【織田作之助】將自己用舊的手機給了織田作。

隻有發短信和打電話的功能,但即便如此也滿足織田作目前的需要,所以拿到手機他很快將其他人的手機號碼存在了裡麵。

那之後,織田作給這個世界的太宰說明了自己這邊的狀況,得知今後能夠用手機交流的太宰治很高興,但不知為何,他隻會向織田作發來短信。

織田作所認識的太宰十分熱衷於打電話,比起文字更喜歡聲音,在織田作還是port mafia的底層人員時就做出過休息日和織田作通話兩小時的壯舉。

如果織田作沒有猜錯,這個世界的太宰不知道為什麼擁有他死去的記憶——但似乎僅此而已,並不知道他在新的世界裡擁有幸福的人生。

不管是哪邊的太宰……總是背負著許多,什麼都不說。

織田作合上手機,漫無邊際地想。

“什麼都不說”這一點,他似乎也被太宰說過同樣的話。

*

和太宰治見麵之後,織田作以為他會忙於工作,沒有時間見麵,但出乎意料的是加上互發短信的時間,太宰治甚至還有空在lupin和他見麵。

“工作的話有中也在~”太宰治語調輕鬆地說,“忙了這麼多年我也想休息的啊,中也肯定會理解我的!”

——中原中也一點兒也不理解。

從四年半之前太宰開始努力工作,到如今開始偷懶,都是突然之間的事,不管不顧地丟下一地爛攤子,對著文件三個小時一半都沒批閱完,都讓中原中也恨不得狠狠捶他一頓。

“那太宰有好好休息嗎?”織田作仰頭看著太宰治,青年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深重,和上次相比沒有變化。他不自覺地皺起眉,眼中流露出擔心的神色。

太宰治一愣,勉強地笑了笑。

……睡不著。

閉上眼睛就會陷入夢境,血與槍,不會停歇的無機質聲音,重複播放的畫麵。

黑暗世界有太多的爭鬥,隻有努力工作才能壓製住想要見到織田作的衝動。

他所得到的記憶裡,那個「他」在光明的世界度過沒有織田作的日子,經曆了溫暖、感動、喜悅、淚水——這些都是黑暗的世界所沒有的東西。

但那邊沒有織田作。

織田作注視著麵前的太宰治,沒有說多餘的話,隻是給予了他一個擁抱。

有時候說再多的話都不如一個擁抱來的簡單,織田作不是口齒伶俐的人,有時候也對自己不能很好地表達想法感到苦惱,但他是想做就做的男人。

孩童小小的溫暖的身體撲進懷中,太宰治愣了愣,緩緩抬手,將臉頰埋在織田作頸側,回以擁抱。

“織田作……”如同喃喃自語般,太宰治低聲說道,“你是哪一個織田作呢?”

孩童的模樣(這個似乎是意外)、相當自然的肢體接觸、交談間所透露出的工作經曆……都和太宰治記憶裡的織田作不一樣。

“是你記憶裡的織田作。”織田作說道,“如果想知道的話就和我一起去見這邊的我吧。”

太宰治又開始猶豫了:“非要見這邊的織田作不可嗎?”

織田作毫不動搖:“是的。”

因為兩方都答應了,所以還是一起告訴他們比較好。

太宰治:“…………”

他明白這下自己是非要見到這邊的織田作不可了,計劃可能也要進行些許的調整。

“我知道了。織田作。”太宰治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紅色發絲上,他小聲地說,“最近有一個重要的工作,我安排好之後……會和你一起去見這邊的織田作。”

織田作仰頭看他,語重心長地叮囑:“工作雖然很重要,但要注意休息。”

太宰治彎起眼睛:“好的,織田作。”

織田作是說做就做的男人:“現在就睡一覺吧。”

“……現在嗎?”

“現在。我會陪著你的。”

“……”太宰治注視著他,歪頭笑了起來,“真拿你沒辦法啊,織田作。你不是要早點回到宿舍嗎?”

“我會給他們發消息。”織田作說,“我好歹也是成年人,太宰的睡眠更重要。”

“是嗎?”太宰治眉眼柔和下來,“既然織田作這麼說了,不睡是不可能的啊。”

酒吧被太宰治包下,不管做什麼都不用擔心客人進來。

在織田作的陪伴下,太宰治久違地陷入安眠。

太宰治即使睡覺的時候也微微皺著眉,似乎那些無形的事物即使在他沉睡時也打攪著他。

織田作緩緩伸手,手指從他眉間拂過。

太宰治眼睫微顫,神情慢慢放鬆,變得安心起來。

好夢,太宰。

織田作想到了自己那邊的太宰。

太宰……在做什麼呢。如果時間流速是一致的話,太宰應該已經發現他不見了吧?

第53章

「你」不能死

〈綜合線〉

*

——織田作不見了。

「書」告訴他這件事時太宰的臉色很難看, 幾乎要再次把「書」撕碎。

“等等等等等等!!”「書」飛快求饒,“這不怪我!而且織田作隻是去了彆的世界而已!”

“是嗎,那他在哪個世界?”

“嗯、那個、我……等等等等!!!”

誕生了意識的「書」是獨一無二的, 與異世界的「書」之間也有聯係, 但三千世界, 即使是它也沒能那麼快知道織田作究竟被卷進了哪個世界。

“我也喜歡織田作,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閉嘴,趕快找。”

在「書」乖乖閉嘴瘋狂翻找織田作的下落時,太宰也沒有閒著,向偵探社的福澤社長請假, 因為和織田作有關, 社長批準了他的假條。

在東京, 太宰按著織田作的活動路線,站在了波洛咖啡廳門口。

織田作在這裡打工時太宰是這裡的常客, 店裡的侍應生安室透看到他時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隨後一如往常一樣上前打招呼:

“太宰君, 你一個人嗎?”

太宰治, 武裝偵探社的社員, 但在那之前, 他也是被琴酒列上紅名單的人物。

四年前,太宰治曾經暗中作祟讓製藥公司在橫濱關門大吉的事浮出水麵, 琴酒咬牙切齒, 卻拿太宰沒辦法。

太宰治的身份暴露之後, 琴酒還沒來得及解決掉他, 組織便接連遭受損失。但凡琴酒產生任何想要對太宰治出手、或是對織田作之助出手的念頭,組織的行動便會受挫。

他意識到織田作對太宰意義重大, 綜合各種情況考慮、又加上各種讓黑衣組織大傷的事件,琴酒對上層人員下令:遠離織田作之助。

在四年前發生的眾多變動之中,蘇格蘭趁亂假死脫身,琴酒對此並不知情,隻是為損失了一名得力乾將而煩躁。

太宰對這些都不關心,他所在的本初世界才是最重要的世界,至於其他後融合的世界無論是毀滅還是怎樣都無所謂。

他和被他喜愛的織田作,一同被世界重視著。

然而,現在織田作不在這個世界了。

太宰言簡意賅:“我要看店裡的監控。”

安室透之前請假沒有來咖啡廳上班,但從榎本梓那裡聽說過織田作曾經來過的事,因此很快明白了太宰的來意,沒有說多餘的話,轉頭去櫃台後為他調出監控:

“織田作出事了嗎?”

“和你無關。”

太宰在櫃台後坐下,埋頭看起監控。

安室透聳了聳肩,對太宰的偶爾的冷淡習以為常。

這個時候咖啡廳的人還很少,安室透站在櫃台前毫不掩飾地盯著監控畫麵。

太宰飛快瀏覽著監控錄像,從織田作離開咖啡廳倒放至進入咖啡廳,咖啡廳內各個角落在此期間沒有發生任何奇怪的事。

太宰繼續看了下去。

在織田作到來前的二十分鐘內的某個時間點,錄像忽然出現了斷層,有不自然的卡頓,一閃而過。

這份錄像缺失了三分鐘。

太宰試圖進行複原,複原的間隙不忘指揮安室透:“安室君,能拜托你幫我去拿從這家店到兩百米外的那家超市之間的監控嗎?包括那家超市哦。”

安室透感到難以置信:“我比你年長吧?”

太宰眯眼微笑:“所以我拜托你。”

看在太宰在讓諸伏景光脫離組織的事情上出了力的份上,安室透解下圍裙,在門外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憑借一直以來在附近積攢的好感度,借來了兩百米內幾家店的監控錄像。

這個時候太宰已經複原了監控錄像,在消失的三分鐘裡有一個戴著漁夫帽的男人向店長送來了一份小蛋糕,三分鐘內兩人僅僅交談了幾句,而店長的表情似乎感到困惑。

“店長偶爾會想嘗嘗其他店的甜點,會點外送。”安室透抓住時機向太宰治解釋,“這附近的外送員都是熟悉的人,這個人我也沒見過,店長疑惑的應該是這個。”

那盒小蛋糕裝飾的很精致,看起來也很好吃,店長珍重地放進了冰箱。

二十分鐘後,織田作進入波洛咖啡廳,店長見到他很高興,端出了那盒小蛋糕。

安室透:“店長對我都沒有這麼大方過。”

太宰:“……”

安室透:“……還是希望你說點什麼,彆無視我。”

太宰:“因為是織田作啊。”

安室透:“……”

接下來要看的就是那二百米內的監控錄像。

織田作離開波洛咖啡廳後一直向前,路上沒有停下,徑直走向超市,在推開超市的門的瞬間,織田作的身上冒出奇怪的白霧。

進入超市的下一秒,織田作消失了。

超市的門可能就是「書」所說的世界之間的交點。

太宰沉思。

但白霧……

那不是吃下APTX4869會有的反應麼?

太宰的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琴酒在做什麼?把他的警告忘在腦後了嗎?

安室透觀察著他的表情:“織田作身上是不是有白霧?”

太宰沒有回答,而是說道:“你手裡有琴酒的聯絡方式吧?能幫我聯係他一下嗎?”

安室透不可置信:“你想讓我被琴酒處罰嗎?不行!”

“真不想主動給那家夥打電話啊。”太宰並不意外,念叨了一句,掏出手機打給琴酒。

安室透:“……”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讓他打?

話說,你們之間竟然有聯絡方式嗎?

接到來自於太宰的電話,琴酒的表情比正在擔心織田作的太宰的表情還要難看。

太宰開門見山,約好見麵的地點,要求琴酒在一個小時以內到達,琴酒還沒有問為什麼,太宰壓低聲音,輕輕說了一個詞。

“——APTX4869。”

“……我知道了。”

安室透在一邊聽著,沒有聽清太宰低聲說了什麼詞,表情凝重地看太宰打算離開。

“那是你的事,安室君。”太宰沒有要透露出信息的想法,笑眯眯地為他鼓勁,“加油?”

安室透沒有說話。

他臥底的事仍舊是秘密,除了聯絡員和景光沒有人知道他是公安臥底。

太宰治本來不該知道的。

太宰離開時順手將門外“暫停營業”的牌子翻了過來,他離開之後,波洛咖啡廳迎來客人潮,安室透摒棄雜念,擺出營業笑容,開始接待客人。

在太宰指名的地方,琴酒已經坐在那裡了。

太宰將電腦擺在琴酒麵前,看不清臉的外送員,以及吃下蛋糕後不久身上冒出白霧的織田作:“毫無疑問,那是你們研究出的藥,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

琴酒盯著錄像畫麵,煙霧確實和APTX4869的藥效相似,但是——

“這不能證明什麼。”琴酒皺著眉,“藥被好好地保管著。而且你更應該關注的是為什麼那家夥消失了。”

APTX4869的研究員雪莉和姐姐帶著研究數據在不久前一起逃離組織,研究停滯,APTX4869還沒來得及用人類試藥。

研究數據龐大無比,琴酒不是這方麵的專家,對APTX4869的藥效並不了解。

太宰治懶得解釋,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你真的是二把手嗎?真讓人看不下去。總之,我要一個答案,揪出給織田作下藥的家夥。”

琴酒的臉色陰沉。

他不想和太宰打交道,但反過來太宰也不想和他有往來,主動聯係肯定是有把握。

琴酒去調查這方麵的事,「書」翻來翻去,終於憑借太宰和織田作之間的線找到了他所在的世界。

“織田作,是被那個世界的書召喚過去的。”「書」說,“我是本體,它是衍生的世界,相當於我的……分身?或者說是孩子——總而言之,那個世界的書有了一丁點的意識,預知到了世界毀滅的未來,為了不讓世界崩壞,它需要織田作作為外來者乾涉和修改原本的走向。”

“那和織田作有什麼關係?”太宰語氣陰森森的,“拯救世界這種事隨便誰來做不就好了?織田作現在怎麼樣?”

“嗯……那個。”

「書」不知道自己說了接下來的話後太宰還能不能擺出這副事不關己無所謂的模樣。

“織田作現在因為藥成了八九歲的孩子,和另一個織田作一起生活著。”

八九歲的織田作……

太宰示意它繼續說。

“讓那個世界毀滅的誘因、起點,是你。”

“是那個世界的太宰治。”

太宰罕見地表情呆滯了一下。

“……不可能。”太宰否認,“我沒有讓世界毀滅的理由。”

世界和平或者毀滅,都和他沒關係。

他頓了頓,追問:“織田作、那個世界的織田作呢?”

「書」飛快解釋,一氣嗬成。

“那個世界的織田作還好好活著,但你們不是朋友,甚至沒有認識。”

“——原因在你,那個世界的「太宰治」少年時期得到書後通過異能接收到了你的記憶,但是隻有你重寫世界之前的記憶。”

“他為了讓織田作不要走上必死的道路,成為了port mafia的BOSS,而織田作進入武裝偵探社,現在是獲得新人賞的小說家。”

“……”

太宰冷淡地想,笨蛋才會選擇那樣做。

沒有和織田作認識的世界……可是相當的無聊。

“既然這樣,世界會毀滅的原因又是什麼?”

“原因還是在你,你撕毀重寫書之前,那個世界的規則是‘知道「書」的存在超過三個人,則世界會毀滅’。”

「書」的心情很複雜:“但嶄新的我誕生之後,世界之間更加獨立,規則發生變化,人數不再有限製。”

“而「太宰治」,作為重寫書的人,是所有有「書」的世界的支柱,是書寫者。”

“那個太宰治沒有你這邊的所有記憶,遵守規則,決定完成一切後去死。”

“「太宰治」不能死。”

太宰的表情古怪。

在此之前「書」總是遮遮掩掩,但這下子全告訴他了。

「書」沒有察覺到,總結道:“那邊的書不能和太宰治聯絡,所以隻能通過你的織田作來乾涉太宰治的行為。”

“……”太宰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有著實現了夢想的織田作的世界……如果是他,也不想那樣的世界毀滅。

“怎樣才能去那邊?”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已經和它商量好了,它答應讓你過去!”「書」有點得意忘形,“再稍等一下就好,我會讓它把門開在離織田作最近的地方。”

太宰勉強地誇了它一句:“做得不錯。”

「書」高興得要冒泡了。

第54章

戀人關係

〈if線〉

太宰治終於做出決定。

本來在計劃之中, 芥川龍之介加入武裝偵探社之後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是揭露一切,他迎來死亡之日,為此太宰治兢兢業業, 籌劃多年, 等到了現在。

但另一個世界的織田作出現了。

八九歲的模樣, 有著大人織田作的記憶, 擁有他記憶中不曾知曉的獨特經曆。

是滿身謎團,還願意告訴他一切的織田作。

發生了這樣的事,不管是誰都想稍微推遲一下跳樓的時間吧?

所以太宰治決定了。

就讓芥川繼續在武裝偵探社鍛煉,他安排好一切之後,就去見【織田作之助】, 一起聽織田作講述他的故事。

*

port mafia的首領忽然做出的決定沒有影響到port mafia, 反而影響到了對手組織武裝偵探社。

“請問是為什麼?!在下已經收集到了所有的印章, 為什麼不能幫在下尋找妹妹!”

中午,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室裡傳來芥川龍之介沙啞的聲音, 他情緒激動地質問著椅子上捧著點心的江戶川亂步。

青年在椅子上轉來轉去,眯著眼睛說道:“冷靜一點, 芥川, 不是我不幫你, 是敵人改變了想法——能夠知道你敵人身份的證物已經消失了。”

桌麵上擺著一張報紙, 在時事新聞的一角,有關某個五層公寓遭受炸彈狂襲擊, 一整層都被炸飛, 好在當天是工作日, 沒有人員傷亡。

“本來應該由織田潛入公寓, 拿出藏在某個情報人員房間深處的錄像,但就在今天早上, 那個房間連同整層樓,被炸飛了。”江戶川亂步哢嚓哢嚓啃著薯片,十分不服,“說到底都放了這麼久,突然改變想法也太奇怪了!真討厭那樣的家夥!”

芥川龍之介不是很能理解青年的後麵的話,但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還不能找到妹妹。

既然這樣的話……他是為了什麼承受與謝野醫生的治療的?

芥川龍之介僵硬得像座雕塑。

“……沒有彆的辦法了嗎……”芥川龍之介喃喃自語,“在今天之前,在下心中滿是希望……”

“和我沒有關係哦?我可不會對你說對不起的。”江戶川亂步說,看他那麼傷心,勉為其難地說了算是安慰的話語。

“但你不會等太久哦,你的妹妹也安然無恙。”

芥川龍之介半信半疑:“請問你是出於什麼原因得到這個結論的呢……?”

江戶川亂步一拍桌子:“你在懷疑亂步大人嗎?!大膽!”

房間門被推開,紅發男人探頭進屋,表情平淡:“點心買回來了。”

江戶川亂步丟開空蕩蕩的薯片袋子,歡呼著跳下椅子:“不愧是織田,來的正好~!”

江戶川亂步從身邊穿過,芥川龍之介沮喪地站在原地,織田作之助看著他,問道:“買了蛋糕,你也一起來吃吧。”

芥川龍之介緩緩地眨了眨眼。

一分鐘後,他坐在休息間的沙發上,端著紙碟,用甜食撫平自己沮喪的心情。

織田作之助知道了前因後果,能夠理解芥川龍之介的心情。

“確實很遺憾,我已經做好潛入的準備了的,既然這樣,你也不要太著急。”織田作之助說,“亂步先生那麼說了,肯定是有理由的。”

江戶川亂步眯起眼睛,因為被誇獎了而感到十分高興。

“既然你這麼說了……在下就暫且努力工作,為接回妹妹做準備。”

芥川龍之介低下頭,悶悶不樂地說道。

“織田,你的小孩去了哪裡?”江戶川亂步迫不及待地發問,“明明帶來了這麼大的變數,他還什麼都不知道,難道是在哪裡玩嗎?”

他的後半段話沒頭沒腦,織田作之助和芥川龍之介都沒有聽懂。

“織田作的話,他去和朋友見麵了。”織田作之助說,“似乎在他那邊的世界他們就是朋友,但在這邊和我不是朋友。關係很好的樣子。”

江戶川亂步微微睜眼,碧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他大概懂了。

“是嗎……關係很好啊。你們什麼時候見麵?”

“啊,其實十分鐘前織田作向我發了信息,說那位朋友最近剛好閒了下來,明晚就能和我見麵。”織田作之助說,“他在port mafia工作,據說工作很忙,每天都在工作,睡眠不足。”

見麵之後,他也能從織田作那裡知道他的經曆。

織田作之助有些好奇,必須需要他和那位【太宰治】在場才能講述的故事,究竟是什麼樣的故事。

工作……

明明不是簡單的工作,卻被織田作說得像是在公司上班的上班族一樣。

這個世界的port mafia惡名昭彰,但江戶川亂步和芥川龍之介都覺得這點無所謂。

“port mafia嗎——”江戶川亂步拉長聲音,“是黑心企業呢。”

織田作之助讚同:“是的啊。”

芥川龍之介埋頭吃蛋糕。

*

見麵的地點和時間由太宰治決定,但不用考慮,他們見麵的地點隻能是lupin。

昏黃的燈光,冰塊與玻璃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連奔騰不息的時光也仿佛在此凝滯的地方。

「太宰治」邀請「織田作之助」進入port mafia的地方。

三人之間產生裂痕,分道揚鑣的地方。

Lupin是一切之始,亦是終結之所。

在我不知道的那個世界,織田作,你經曆了什麼?

【太宰治】安靜地坐在吧台後,平靜地注視著空無一人的對麵。

他的表情十分平靜,卻如同風雨欲來時壓抑的天空,湧動著不知名的複雜情緒。

從擁有另一個自己的記憶的那一天開始,【太宰治】時不時地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但這個世界沒有能夠讓他放鬆的人和地方,如同一根繃緊的弦,【太宰治】始終向前走,不能停下,不能回頭,不能發出聲音。

上方傳來開門聲,隨之而來的是對話聲。

“原來這裡還有這樣的一家店啊。”

“這裡的老板調的酒很好喝,我很推薦。”

一大一小的織田作走下樓梯,聽見兩人對話的【太宰治】露出爽朗的笑容:“但是現在老板不在,臨時老板是我哦,讓兩位失望了~”

織田作爬上高腳凳:“我們就是為了來見你的,沒有失望。”

【織田作之助】已經坐上高腳凳,見狀伸手拉他一把。

“這樣一看,你們兩個真的像一對父子。”【太宰治】說,“第一次看到織田作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尤其是兩人還在店裡一起買衣服,那副場景太讓人震驚,以致太宰治沒能及時做出判斷。

“我也嚇了一跳,雖然知道他是我自己,但看起來太小,剛開始還以為是過去的自己。”

【織田作之助】也說。

【太宰治】飛快地看他一眼,說了那麼多話,他隻是在調整該如何和這個織田作對話的狀態,但遺憾的是,他還沒有找到最佳狀態。

一直想見卻不能見的人,此刻坐在他麵前,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

“你好,我是太宰,太宰治。”

【太宰治】掛起笑容,看似坦然,實際上心臟砰砰直跳。

他和這個世界的織田作已經有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

紅發青年眨了眨眼,配合地介紹自己。

“很高興見到你。”

【太宰治】露出呆滯的神情,仿佛被擊中一般,昏黃的燈光下,高興的光彩在他眼中綻開。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

從【太宰治】所擁有的記憶為的終點為起點,織田作從自己的角度講述了自己的經曆。

從十五歲遇見太宰,十六歲恢複記憶,融合後複雜又奇妙的世界,各種奇特的人物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食人鬼、妖怪、黑衣組織、斬鬼人的轉世……本就不算平靜的世界變得更加混亂。

而一度在他眼前死去的孩子們和西餐館的老板,他們還活著,擁有包含無限可能性的未來。

對織田作來說,恢複記憶的瞬間仿佛死而複生,但腦海裡的記憶不是虛假的,他接受了一切,並決定在那樣的世界活下去、繼續寫小說。

“——和太宰一起。”

織田作說。

和太宰一起。

【織田作之助】在心中重複了一遍。

即使最初做過小小的猜想,但聽到另一個自己的經曆,【織田作之助】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驚訝。

另一個自己的經曆比他更為豐富,從各種方麵來說織田作都是他的前輩,而導致兩人擁有截然不同的經曆的關鍵點、都是「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看向吧台後的黑發青年,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瘦弱的身軀,即使微笑也揮之不去的陰沉氣質,明顯是裡世界的人。

希望他能活下去、希望他實現願望的朋友。

【織田作之助】眼神閃了閃,手指摩挲著杯壁,微微垂下眼睛。

知道有一個願意為自己做這些事情的人……不可能沒有觸動。

但做了那麼多,肯定會很累吧。

【太宰治】關注著所有人的反應,織田作講述的事情確實能像是他做出的事,他甚至隱隱有些嫉妒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他與織田作再次相遇,一起度過漫長的時間,提到太宰,織田作的語氣裡滿是信賴。

【織田作之助】會怎麼想?

【織田作之助】覺得這個時候該說點什麼,於是說出真實想法:“有太宰這樣的朋友……真好。謝謝你。”

經曆一切的並非他本人,在這邊的織田作之助看來,他和太宰治才剛剛認識,儘管知道了太宰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過許多努力,可除此之外,說不出更進一步的話語。

心情太過複雜,根本無法簡單地用言語表達出來。

【太宰治】眼睛亮了起來,搖搖頭,什麼也沒說,隻是開心地笑著,像得到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

織田作捧起牛奶杯。

因為是小孩子的外表,不清楚到底能不能喝酒,所以【太宰治】給他的調的是咖啡牛奶。

咖啡牛奶很好喝。

織田作想。

但織田作目前正在考慮一件事情。

他和太宰正在交往中——

關係不止是朋友,還是戀人。

需要說出來嗎?

在織田作得出結論之前,從入口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店內的三個人齊刷刷地向樓梯看去,太宰治皺起眉,他來之前做過清場,店被他包下,不可能有不長眼的家夥在這個時候闖入。

腳步聲慢悠悠的靠近,不速之客走下樓梯。

織田作坐直了。

由下往上,修長的雙腿,挺拔的身軀,砂色風衣,纏著繃帶的手腕,以及最終露出的臉。

來人和吧台後穿著黑色大衣的太宰治有著同一張臉,但更為清爽。

【太宰治】做出判斷。

是另一個世界的他。

身體比話語先行動,太宰一把撲過去抱住小小的織田作,大聲道:“織——田作~終於找到了你了!”

“好小!織田作真的好小!但是可愛!”

太宰圍著織田作左看右看,越看越興奮,稚嫩的外表和成熟的靈魂融合在一起透露出極為矛盾的氣息,怎麼看怎麼稀奇。

“太宰,你也是忽然到這裡的嗎?”織田作任由太宰握著他的手,疑惑地問道,“沒事嗎?”

“沒事~”太宰毫不在乎地揮揮手,看向罪魁禍首,似笑非笑,“我是來找織田作你的,但織田作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都是這家夥的原因——”

與【太宰治】不同,太宰是一副精神十足,氣色不錯的模樣。

【太宰治】反問:“我?”

【織田作之助】沉默地看著麵前的兩人。

就在說話的期間,太宰和織田作牽著手,態度自然到難以理解的地步。

【織田作之助】還在茫然,隻覺得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和他的朋友關係好過頭了;但【太宰治】從太宰露麵到現在,已經明白了太宰想讓他看見的信息。

沒有誰比自己更清楚自己,太宰出場到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向【太宰治】炫耀。

能炫耀什麼?

當然是他與織田作的關係。

那雙眼睛也仿佛在說:你真是不行啊。

真令人不愉快。

【太宰治】冷淡地想。

太宰懶得自己解釋,索性拿出「書」,讓作為媒介的「書」親自向兩人解釋。

「書」隻能認命,開了一個腦內聊天頻道,將在場四人全部拉進去,將織田作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以及任務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太宰治】拿出自己的那本書。

“也就是說,它隻是個沒用的東西?”

「書」大聲道:“還是有用的啊!它已經有意識了——雖然還不能和你溝通!”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諷刺的笑容十分明顯。

那不還是沒用嗎?

「書」氣得四處亂竄,這個世界的太宰戾氣更重,也更知道如何讓人不爽。

氣死書了!!!

太宰看向【織田作之助】,27歲的織田作,度過23歲,擁有無限可能性的織田作。

他曾經夢見過無數次的織田作。

太宰向紅發的成熟男人露出笑容:“你好,另一個世界的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你好。”

他看向織田作,兩人目光對視,【織田作之助】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什麼。

“兩位……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太宰治】握緊了玻璃杯。

太宰期待地看向織田作。

織田作一邊想著“果然還是需要說出來啊”,一邊平淡地說道:“正在交往中,是戀人關係。”

“哢嚓”。

【太宰治】手裡的玻璃杯裂開數道縫隙。

【織田作之助】呆在原地,思維有一瞬的停滯。

太宰歡呼一聲:“再說一遍!織田作!”

織田作配合地重複:“我和太宰正在交往中,是戀人關係。”

太宰得寸進尺:“為了向另一個世界的我們證明這一點,織田作,給我一個kiss!”

織田作盯著太宰的嘴角看了一秒,覺得不行,於是牽起太宰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親吻了一下。

怎麼說也不能當著另一個自己的麵……

織田作想。

單獨兩人的話倒無所謂。

太宰呆了兩秒,猛地用空閒胳膊遮住大半張臉頰,以掩飾爆紅的臉頰。

他真的隻是隨便說一說……親吻手背在這種情況下更令人害羞啊!

不愧是織田作……!

【太宰治】慢慢鬆手,有著數條裂紋的玻璃杯依舊頑強地堅持著,保持著原狀。

“戀/童/癖。”

他精辟地對麵前的情景給予評價。

太宰冷笑著看向他:“織田作已經成年了,你這敗犬!”

【太宰治】咬牙。

【織田作之助】揉了揉太陽穴,努力理解麵前的狀況。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在經曆種種事件後,和讓他重新蘇醒的朋友——太宰治,在一起了。

所以不僅僅是朋友?

【織田作之助】遲疑地想。

他也會有戀人……?

一開始他十分用心地聽著織田作講述的故事,理解了織田作如同冒險小說一樣的經曆……可依現在的發展來看,冒險故事的結局是愛情故事嗎?

從小說正常的發展方式考慮,有這樣的結局似乎也不奇怪。

【織田作之助】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太宰治】立刻看向他:什麼原來如此?

【織田作之助】鼓起掌:“恭喜。”

如同局外人一樣的說法讓一直關注著他的【太宰治】陷入沉默。

好歹看看他再說話啊織田作!

織田作和另一個自己的腦回路接通,回應道:“謝謝。”

太宰默了默,不知道是該幸災樂禍還是憐憫這個世界的自己。

吧台上的玻璃杯終於抵抗不了重力,碎了個徹徹底底。

第55章

見麵之後

玻璃杯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回旋。

“啊……碎了。”

【太宰治】淡定地收回手:“之後要向老板道歉呢。”

太宰彎了彎嘴角, 露出一個笑。

【織田作之助】到底不是個真正的笨蛋,他能夠看出【太宰治】此時的心情不太愉快。可是不管怎麼說,兩人都是第一次見麵, 即使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彼此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讓他一下子將這位□□的首領看作戀人, 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所以他默默地站起身, 去幫吧台後的年輕首領清理布滿碎屑的桌麵。

【太宰治】低著頭,光滑如鏡的桌麵能夠倒映出紅發小說家的麵容,對方麵無表情,沒有他想看到的任何情緒。

看到另一個世界的太宰與織田作在一起,【太宰治】產生過些許的幻想——也許他們也能在一起。

【太宰治】與【織田作之助】。

但【織田作之助】的反應讓他立刻冷靜了下來。

最終他一言不發, 任由【織田作之助】清理桌麵, 玻璃的碎屑被扔進垃圾桶。

“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回去, 還是留下?”

“目前回不去。”

兩個太宰治對視。

回不去的理由十分明顯,「書」依舊認定【太宰治】想死。

這個世界的「書」之所以將織田作拉入此世, 是為了改變世界的支柱【太宰治】跳樓自殺的未來。

而現在,未來還沒有改變。

太宰對此毫不關心, 這邊的自己想怎麼死就怎麼死, 如果這邊的織田作會讓他停下腳步, 那也是他一個人的糾結。

——太宰沒有插手的打算。

目前擺在太宰和織田作麵前的難題是住處。

織田作在此之前和另一個自己一起住在武裝偵探社分配的住房裡, 一棟偏和式的建築物,其中也居住著其餘的武裝偵探社員。

太宰當然不能和他一起在【織田作之助】家裡住下去。

“我是無所謂, 隻要能和織田作一起, 就算睡在橋洞下也沒關係。”太宰毫不臉紅地說出這番話, 絲毫不會令人懷疑他話語的可信度。

“橋洞下麵太冷了, 還是住在有床的房間裡吧。”織田作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他很久以前確實有過住在橋洞下的經曆,滋味並不好受。

【太宰治】淡淡地說:“交給我來安排……。你們什麼也不用做。特彆是你——不要在外麵亂晃。”他警告似地看向太宰。

port mafia的首領不可能有兩個, 如果和他長著同一張臉的太宰被部下見到,事情隻會變得更加麻煩而已。

“你才是,先把自己的事處理好了再來說教吧。”

即使是同一個人,並不意味著兩人之間的氛圍會十分友好和諧。

*

【織田作之助】第二天去上班時,江戶川亂步坐在沙發上吃點心,看他一眼,隨後睜開了眼睛。

“織田……你見到了織田作的朋友嗎?”

“是的。”

“……真是麻煩的家夥。”江戶川亂步嘀咕了一句,不想參與到那複雜的事件之中,“織田,讓你的朋友動作快點。”

【織田作之助】對江戶川亂步的能力深有體會,明白他在說什麼,隻是點點頭,表示知道。

在【太宰治】提供的住宅居住的另兩人,正在街上逛街。

不過是短短幾天,卻好像許久沒見,小小的織田作讓太宰稀奇不已,牽著織田作的手,似乎能沿著街道一直走下去。

出於和port mafia有一張臉會引來許多麻煩的顧慮,太宰戴上了八角帽和黑框眼鏡,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看見他是絕對認不出他的。

而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從登上首領之位後深居簡出凡事都有手下代勞,出門搭車成員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熟悉【太宰治】的人寥寥無幾。

和織田作在一起,每天都是約會。

親親熱熱小情侶一起去街邊小車上買冰激淋。太宰伸手接過,遞給織田作,這時旁邊走來兩人,少年聲音沙啞:“兩個草莓味的。”

太宰和織田作一起看向他。

少年有一頭白發,穿著黑色的長風衣外套,脖頸處圍著一圈皮毛,神情冷淡。

他的身後,跟著一位身穿和服的少女,腦袋兩側戴著漂亮的花飾,表情和少年堪稱一致。

是敦和鏡花。

織田作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這個世界的敦和鏡花……有些陰暗。簡直像還是殺手時的他。

這個世界,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中島敦一次也沒有向這邊看來,他對外界漠不關心,但將冰激淋遞給鏡花的時候表情微微軟化了一點。

鏡花握著冰激淋,也許還是太過在意兩人的注視,她看向織田作。

中島敦跟著看向兩人。

太宰正麵對上他的眼睛,這個敦簡直是另一個芥川……甚至更為陰冷。

中島敦看見他的瞬間,瞳孔地震,手裡的冰激淋頭叭嗒落地,隻剩一個脆筒。

“太宰先生——?!”

少年驚叫出聲,語氣和神情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啊,竟然被敦君認出來了。

太宰想。

他拉著織田作離開,中島敦與鏡花跟在兩人身後,亦步亦趨,表情猶豫,小心翼翼地觀察打量著他們。

太宰頭也不回,織田作輕輕地握了握他的手。

四人在偏僻的巷子裡停下,太宰摘下平光眼鏡與八角帽,轉身對神情緊張的白發少年露出爽朗的微笑:

“呀,敦君,沒想到在外麵見到你了。怎麼樣?休假愉快嗎?”

“……太宰先生?”

中島敦十萬分的茫然,甚至有幾分驚恐。

這麼爽朗的太宰先生,他從來沒有見過!

鏡花手裡悄悄握住匕首,警惕地盯著太宰,看起來似乎將他當成了由異能造成的敵人。

“鏡花,殺氣收一收。”太宰笑著說完,下一秒,語氣一沉,神情冷然,“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殺氣外放,你這也算是port mafia的人嗎?”

他現在的樣子,和port mafia的首領毫無差彆,完完全全是敦與鏡花眼裡的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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