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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卿總算被他喚回了思緒,神情懵懂片刻,連忙正色應聲。

顧準:“……”

“你這丫頭,怎的一與你說點正事,便裝傻充愣?”

“你與那衛家小子究竟如何,若是有什麼心思,定要第一時間告知爹爹。”

顧晚卿點頭,明白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躊躇片刻,她上前一步,挽住了顧準的胳膊:“爹啊,女兒雖不才,但誌向也算高遠。”

“眼下還不想考慮終身大事。”

“我與阿錦……”話音至此,顧晚卿滯了片刻。

大抵還是不擅長撒謊,語氣聽著頗有幾分不自然:“我們一如既往,仍是最要好的朋友。”

是的,沒錯,是最要好的。

畢竟她與衛琛雖然已有定情信物,但他二人之間相處,其實與以前並無太大差彆。

頂多關係更親密了些,偷摸親了小嘴,而已。

而且他倆偷親小嘴已是大半個月前的事了。

這些時日來,衛琛再未對她有過任何出格之舉。

以至於顧晚卿有時候都忍不住恍惚,她與衛琛之間是否真的定情。

每每如此,她總要翻出定情的玉佩出來瞧上一瞧才能心安。

顧準自然不知顧晚卿心裡那些小九九。

聽她這麼說,即便覺得小丫頭很可能是在嘴硬,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行,你已經不小了,許多事想必也不用為父多言。”

“此番逃府,不孝爹娘,還氣病了兵部尚書的二公子……”

“你到底是有些過錯在身的,爹爹不可不罰你。”

顧準說到這裡,聲音慈祥軟和了許多,還摸了摸顧晚卿的腦袋:“罰你跪祠堂確實是爹爹罰得重了。”

“如今你兄長們還有你大姐,都在外頭替你求情。”

“衛琛也……”顧準頓了頓,隨後正色道:“既是如此,那罰跪便免了。”

“改罰你抄寫十遍《女戒》,禁足一月。”顧準話落。

方才還偷著樂,以為自己逃過此劫的顧晚卿:“……”

讓她抄書!還要禁足!

這不比跪半個月祠堂更讓她難受麼!

就在顧晚卿小臉一苦,想要央求顧準將罰令改回去時。

顧準卻是抽身朝門外去,似是終於想起來見衛琛了。

順便出去,將門外顧晚白兄妹幾個訓一頓,說他們平日裡都縱著顧晚卿,這才將她養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頑劣性子-

顧準讓衛琛入書房一敘。

應是想詳細了解臨州的事。

明日早朝,衛琛便要向陛下遞上折子。

今晚他正好在太傅府多逗留些時辰,一來是安撫顧準,在尋機替顧晚卿求求情。

二來也是想向他老人家請教如何寫這述職的折子。

顧晚卿出了書房後,與衛琛照了麵,神色懨懨,欲言又止。

隨後她便被大管事送回寒香苑,正式開始禁足。

一個月內,抄寫十遍《女戒》,不得離開院子半步。

後來過了一日,袁氏來探望顧晚卿,順便給她帶來好消息。

說是顧準減了她半個月的禁足,也就是說半個月後她便能恢複自由,隨意出門了。

但饒是如此,顧晚卿還是高興不起來。

隻因再過幾日便是七夕佳節。

這是她與衛琛情定以來,共度的第一個七夕。原本回京途中,顧晚卿還盤算著,七夕夜與衛琛上街逛逛燈會。

他們本來已經約好了,要遊湖、猜燈謎,還要看那些江湖藝人雜技表演。

最重要的是,要一起放孔明燈,許下此情不渝地誓言。

顧晚卿將一切都設想好了,她還要帶著衛琛吃遍長街上所有美食。

可現在……

夏風燥熱,蟬鳴聒噪。

簷角的驚鳥鈴叮鈴哐啷,聲音清脆悅耳。

這大好的天氣,顧晚卿卻隻能在房內抄書。

隔著窗戶看向外頭藍天白雲,草木油綠,她心裡便沒來由地憋屈煩悶。

抄書也心不在焉-

衛琛倒是每日都與她寫信,讓昭瀾送來。

霜月從後門那邊悄悄取了回來,再遞到顧晚卿手裡。

顧晚卿還是通過衛琛的信,才知道陛下定了臨州通判李安正的罪。

貪汙案還涉及到了戶部尚書王永全。

茲事體大,主審人員由六皇子趙宣擔任。

如今尚未結案,但除了王永全以及其他幾位官階低下的官員。

趙宣與衛琛再難往下深挖。

正如衛琛前世所經曆的那般,貪汙案,並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四皇子趙淵牽涉其中。

所以拖延了幾日,到皇帝下的限期前一日。

衛琛勸說六皇子趙宣結案。

王永全被定為主謀,擇日問斬。

貪汙一案,就此塵埃落定。衛琛忙碌的日子也告一段落,時間恰好卡在七夕這日-

每年七夕,帝京的夜晚總是燈火通明。

外地入京的商販會在夜市上販賣各種各樣的零嘴、小玩意兒。

但最令人矚目的還是一年一度的猜燈謎。

猜燈謎是帝京第一酒樓摘星樓以一己之力舉辦的。

猜對燈謎會有各式各樣的花燈作為獎勵。

但最百姓們感興趣的是猜燈謎的頭籌獎品,向來價值千金,或是名貴藥材,或是美石寶玉。

定然都是摘星樓重金買來作為彩頭的好東西。

聽聞今年摘星樓猜燈謎的彩頭是一柄絕世寶劍。

顧晚卿本想一展風采,拔得頭籌,將那寶劍贈予衛琛作為七夕節的禮物。

可惜,她如今被關禁閉,連院子都出不去。

隻能想法子另外準備一份禮物,還得讓霜月轉交給昭瀾帶回去-

夜色彌漫整個帝京時,顧晚卿在自己院子裡用過了晚膳。

那《女戒》她已經超了五遍了,禁足的時日還長,她倒也不急。

難得的七夕夜,顧晚卿在院子裡蕩著秋千,望著天際的彎月心事重重。

也不知衛琛此時在做什麼,可有上街去逛燈會,可有與他人去遊湖?

顧晚卿越想越雜亂,心虛不得安寧。

霜月見她心情不佳,便早早為她備水沐浴更衣。

想讓她早些歇下。

怎知顧晚卿剛沐浴完,她房間緊閉的窗戶便被人從外麵敲響了。

不緊不慢的敲擊聲,令她頃刻便想到了衛琛。

隨後顧晚卿撐開了窗戶,滿心歡喜地朝外頭望去。

那句“阿錦”驀地卡在嗓子眼,她望著屋外空蕩蕩的走廊僵住了笑容。

隨後狐疑又失落,揪著眉,懷疑自己方才是幻聽了。

她白日裡才跟衛琛寫了信,說今晚不能陪他共度七夕。

相約明年來著。

衛琛雖未回信,但他一向聽她安排。

所以顧晚卿想,他應是默認了她的建議。

就在顧晚卿失落之際,將身影隱匿於轉角暗處的衛琛驀然走了出來。

他一襲湖藍錦衣,成熟穩重,溫潤如玉。

廊上的燈籠泛著橘色暖光,將男人麵色襯得溫柔寵溺,連聲音都磁性柔和:“卿卿可是在尋我?”

顧晚卿的目光自然第一時間落到了從暗處走出來的男人身上。

灰沉沉的眸子驀地升起光亮,她喜不自勝,一時間難以言語。

隻一雙水眸眨也不眨地盯著衛琛,丹唇微張。

見她一副幾欲喜極而泣的模樣,衛琛抬手,隔窗將屋內的少女攬入懷。

讓她腦袋靠在他胸膛,大手輕輕撫順她如墨如瀑的發。

音色磁柔又動情:“小彆幾日,卿卿可想阿錦了?”

話落,他也不等顧晚卿應答,便又自顧自地沉沉低喃:“阿錦很想卿卿。”

“想與卿卿一起過節,一起賞月遊湖,猜燈謎,逛燈會。”

“還要一起放孔明燈,許願。”

這些都是回京途中,顧晚卿為乞巧節做的安排。

她當時扳著手指頭念叨,衛琛在旁側看書,一副沒在聽她講的樣子。

後來顧晚卿與他理論,男人愣是將她說的每一個字複述了一遍。

一字不差。

時隔多日,顧晚卿沒想到,衛琛竟還記得清楚。

他的懷抱溫熱有力,胸腔內似困了一隻獸。

拚命衝撞,聲音明晰響亮。

顧晚卿聽得十分清楚。

她閉了閉眼,耳根因為男人方才低磁含欲的情話悄悄紅透。

半晌,顧晚卿才從他懷中揚起小臉,悶悶道:“可是爹爹說了,禁足半月。”

“……還有好幾日呢。”

“那我在這兒陪你。”

衛琛沉聲。

反正對他而言,燈會也好,孔明燈也罷,都是其次。

重要的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今年又是他與顧晚卿定情的第一年,自然是想陪她一起度過今晚的。

顧晚卿心下微動,忽而拉了拉男人的衣服:“要不……你帶我偷偷溜出去吧?”

“反正這個時辰,也不會有人來我的寒香苑。”

“隻要咱們神不知鬼不覺地離府,不讓爹爹知道便是。”

衛琛被她鬼機靈的想法逗笑,片刻後他鬆開了她,垂眸認真凝著顧晚卿一陣:“當真要溜出去?”

少女點頭,絲毫沒有猶豫:“反正你輕功那麼好,來無影去無蹤的。”

“帶我出去,應當也不是什麼難事。”

男人沉吟片刻,薄唇淺勾,淡淡掃過她身上薄薄寢衣。

喉結暗滾,嗓音啞欲許多,低低道:“那你先穿衣服,我去去就來。”

顧晚卿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隻穿了素白的寢衣。

寢衣單薄,她裡頭淺粉繡海棠的肚兜都若隱若現……

衛琛方才雖然隻瞟了一眼,便飛快移開了目光,但他肯定什麼都看到了!

思及此,顧晚卿漲紅臉,忙不迭轉身往屏風後跑。

也沒問衛琛去哪兒,要做什麼,又要幾時才回來接她-

衛琛去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待他回到顧晚卿的院子時,少女已經穿好了衣服。

是一身水藍色的薄紗衣裙,乍一看,倒是與衛琛今日錦衣華服,很是相配。

這個念頭閃過衛琛腦海時,他有一瞬愣神,便盯著顧晚卿多看了一陣。

在他打量的目光下,少女臉色通紅,渾身不自在。

生怕被男人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她就是故意挑了一身水藍色的裙衫,好與他今日的衣服顏色相配。

而且發髻也讓霜月挽得溫婉毓秀些,愣是將顧晚卿打扮成了一文靜水靈,蕙質蘭心的嬌嬌美人。

為了轉移衛琛的視線,顧晚卿捏著垂在肩頭的一撮發絲,拘束緊張地看他一眼。

壓了嗓音溫溫柔柔地道:“你方才去哪兒了?”

果然,她這般問,衛琛的目光便從她身上暫時移開了。

他從後腰取了兩張狐狸麵具,一黑一白,是為一對。

衛琛將其中那張白色的狐狸麵具為顧晚卿戴上,“這樣,哪怕是在街頭閒逛,也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

顧晚卿乖乖站著,讓他戴麵具。

狐狸麵具隻能遮住她半張臉,眉眼和俏鼻都被很好的掩藏起來。

唯獨鼻下那嫣紅水潤的點絳唇,坦然露在外頭。

十分惹眼。

替顧晚卿戴好麵具後,衛琛退開一些,習慣性地打量她。

隻是這一眼垂落在少女嬌豔欲滴的紅唇上,他有些愣神。

心下被這夏夜的風吹得發燥,沒來由的口乾,艱難滾了滾喉。

顧晚卿毫無所覺,措不及防地抬眸望進男人的深眸。

笑意凝了一下,她心臟突突狂跳,不知怎麼緊張起來,“你……你怎麼不戴?”

本來顧晚卿是想問衛琛,她戴上這狐狸麵具可還好看?

但抬眼瞧見男人欲色叢生的眼眸,她一時問不出口了。

話到嘴邊,生生咽回,重新換了一句。

衛琛不應聲,隻眸色沉沉,複雜地瞧著她。

視線分寸不移。

顧晚卿被看得心跳越來越快,扇睫撲閃著,目光無處躲藏。

滿眼儘顯慌亂,連聲音都顯出緊張來:“要、要我幫你戴嗎?”

少女的局促羞赧,悉數落在衛琛眼底。

他心下思緒幻變,一念間,已然在心中縱容自己化身禽獸,朝顧晚卿撲了過去。

戴上麵具後的她,雙眸澄澈乾淨,引人犯錯。

唇色瀲灩,飽滿嬌柔,實在令人發瘋。

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剝奪她的呼吸,將她摁在床榻之上好生欺負。

不過須臾功夫,衛琛便在心中做了千萬般的設想。

他甚至想到他咬破顧晚卿唇瓣後,伏在她薄背,一邊欺負一邊安撫低低啜泣的她的畫麵。

何等活色生香,引人沉淪。

但這一切,都在顧晚卿羞怯朝他看來,試探似地開口,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忙時,戛然而止-

衛琛回歸了現實。

目光觸及少女緋紅的臉頰,悄然舔了下薄唇。

聲音啞得,顧晚卿幾欲聽不清楚。

“若我將你欺負了……”

“你可會哭?”

作者有話說:

本章掉落10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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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今生037

男音朦朧, 磁欲蠱惑。

顧晚卿屏息聽著,耳根子被他滾燙呼吸熏得灼燒起來。

那“欺負”二字,被她反複咀嚼, 隨後心慌意亂, 呼吸越發不暢。

顧晚卿惱羞不已,抬起晶亮的眸瞪了男人一眼,凶巴巴:“衛琛,你若再這般不正經, 我便不與你去逛燈會了!”

話落, 她自己羞得小臉紅透, 推著男人轉過身去。

還粗魯地搶過了他手裡的另一張黑狐狸的麵具,要替他戴上:“你蹲下來些, 長那麼高, 我踮腳都夠不著……”

顧晚卿嘟囔著,唇角化開笑意的男人順從地撐著膝蓋,身子沉下些許。

夜風拂麵, 吹散了他那淺薄的旖旎心思。

雖然被顧晚卿凶了,衛琛心下卻春花怒放般,心情頗好。

像是吃了栗子糕一樣,甜絲絲的-

顧晚卿替衛琛戴好了麵具。

隨後她繞到他身前, 兩手扶著麵具的邊角,將其扶正。

隨後,少女的視線聚焦在衛琛那雙深不見底的眸。

心跳驀地漏了一拍,自己險些被他深眸吸進去,沒來由地慌亂, 羞赧。

避開目光時, 顧晚卿無意撇過男人削薄有型的唇, 色澤紅潤,輕易便勾起了她沉澱的記憶。

當初親吻的軟熱觸感,她還記憶猶新。

此刻想起來,難免咽下唾沫,暗暗回味,心裡更是燥得厲害。

“走吧,再不走,燈會該結束了。”顧晚卿強迫自己彆開臉去,側身不看衛琛。

但心裡萌生的邪念,卻生根發芽,野草般瘋漲。

她話音剛落,腰上便挽來一隻手,雙腳頓時騰空。

沒等顧晚卿驚叫出聲,她已經下意識抬手圈上了男人的脖頸,屈身朝他懷裡貼。

衛琛唇角弧度漸深,抱著她提氣越過太傅府飛簷樓閣。

身姿輕盈,仿佛他懷中的顧晚卿輕如鴻毛,他抱她,遊刃有餘-

起初顧晚卿還有些受驚,閉著眼睛,小臉往男人懷裡鑽。

隻覺耳邊風聲呼嘯,燥熱的風也變得清涼,拂麵而過十分乾爽。

後來,頭頂傳來被風吹斜的衛琛的聲音:“卿卿,彆怕。”

顧晚卿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飄墜不安的心驀地回位,她小心翼翼從男人懷裡抬起頭來。

目之所及,是浩瀚無邊的夜空,潑墨一般,零散落著幾顆寂寥的星星,還有一輪新月。

天地畫卷,囊括了顧晚卿與衛琛。

她在他懷中,欣賞無邊夜色,也悄無聲息用眼角餘光描摹他線條分明的下頜。

風裡混雜著寒梅的冷香,是顧晚卿最喜歡的香料,亦是衛琛尋常用的。

味道濃淡適宜,沁人心脾。

很好聞。

顧晚卿的視線滑落到男人凸起的喉結,心跳無端變快,摟著他脖頸的手也悄然收緊。

若不是衛琛帶著她在緊鄰主街的小巷子裡安然落地,顧晚卿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鬼迷心竅般,湊上去親吻他的脖頸。

還好……

到了。

“我們從這裡一路逛去摘星樓如何?”衛琛將少女小心翼翼放下地後,嗓音溫潤地詢問她的意見。

巷子裡光線暗,他沒有注意到顧晚卿泛紅的臉頰。

更不知道她方才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顧晚卿含糊應下。

到了主街上,目光被繁華的鬨市景象吸引,耳邊儘是商販的吆喝,還依稀夾雜絲竹之音。

她滾燙的心方才冷卻下來,思緒也回歸正常-

長街喧囂,如同不夜天,儘顯帝京繁華。

顧晚卿摸了摸臉上冰冰涼涼的麵具,同衛琛穿梭於人群之中。

因人潮洶湧,她正暗暗猶豫,要不要抓住男人的衣袖,以免與他走散。

就在她猶豫思量之際,快她一步走在前麵的衛琛忽然停下,微微側身,朝她攤開了他寬大溫暖的手掌。

溫沉的嗓音即便是在這嘈雜之中也格外清晰地傳到了顧晚卿耳朵裡:“人太多了,以防萬一,還是我牽著你走比較好。”

男人理所當然,似是於他而言,與顧晚卿牽手是一件尋常的事。

戴著麵具的緣故,顧晚卿看不見他的臉色,也感受不到他的羞赧。

隻覺他說牽手,如同吃飯睡覺那樣尋常。

偏偏顧晚卿做不到如他那般平靜,低眸盯著男人攤開的掌心看了許久。

心下怦然,耳根滾燙,她遲遲不敢將自己的手交付過去。

仿佛牽手,便會牽出兒孫滿堂似的。

後來,一波人潮湧來。

衛琛沒再苦等顧晚卿的應答,高大身軀隨著湧動人群,被推向了少女。

他反應及時,順勢將猶豫不決的少女攬入了懷中。

腳步定住,堅如磐石一般,用身體護著她。

那一刹,顧晚卿下意識抓住了男人腰側的衣服,揪出褶皺來。

呼吸也儘數鋪灑在他懷中,隔著錦衣,仍舊灼燙了衛琛的肌膚。

他下意識收緊手臂,將她擁緊。

待這波人潮過去,衛琛方才鬆了力道,垂首,將他溫熱的呼吸落在顧晚卿發頂:“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話落,他徑直牽住了顧晚卿的手。

兩人借著麵具的遮擋,在這繁花似錦的長街上肆無忌憚地親昵。

顧晚卿全程心猿意馬,怕被熟人撞見,認出來。

又為這份親密無間暗生歡喜。

連衛琛買給她的糖葫蘆,都覺得格外的甜-

兩人順著長街閒逛,吃吃喝喝,就沒停過。

顧晚卿肚子都撐鼓了,捂著嘴小聲打了個嗝。

衛琛聽見了,薄唇勾著深深的弧度,被少女撞見,輕擰了一下他的腰。

一切都進行得順利,按照顧晚卿計劃的那般。

他們吃了東西,看了雜技表演,還給顧晚卿買了一盞兔子花燈。

隨後兩人又去了摘星樓,顧晚卿上陣猜燈謎。

說什麼她也不讓衛琛幫忙,非得自己拔得頭籌,贏下那柄絕世寶劍,贈予衛琛不可。

好在顧晚卿從小受衛琛熏陶,才華學識自然不淺。

可與那些文人墨客較量一二。

何況今年的彩頭是寶劍,文人圈裡那些大拿對此物不感興趣,所以一來二去,顧晚卿還真拔得了頭籌。

將贏來的寶劍,隨手拋給了衛琛。

少女微抬下頜,唇角飛揚,道不儘的驕傲:“喏,七夕節的禮物!”

衛琛早就知道她的打算,雖不覺得驚喜,但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哪怕這絕世寶劍,徒有虛名,還不及他自己的佩劍鋒利好使。

不過既然是顧晚卿費心費力替他贏來的,衛琛自然要好生收著,拿回府去,供起來。

兩人離開摘星樓後,便去了城門口,護城河畔。

那兒已經擠滿了人,天際也飄起了許多孔明燈。

每一盞孔明燈上都提了字,或是求姻緣,或是求身體康健,或是求前程。

顧晚卿與衛琛也要了一盞孔明燈。

兩人各自執筆,在孔明燈的前後兩麵寫下自己的心願。

顧晚卿落筆時,與她一燈之隔的衛琛正悄然露出半張俊臉,偷瞧她。

男人麵具下的一雙深眸漾著流光,唇角始終勾著弧度,溫潤又深情。

其實他不信孔明燈能帶著世人的心願上達天聽。

也不信世上真有神明,能實現他們的俗世願望。

但看見認真寫下心願的顧晚卿,衛琛想,就信一次好了。

他收回視線,在燈上落筆。

僅一句,便住筆。

衛琛吹了吹墨跡,隨後撂下筆。

顧晚卿還沒寫完,她似乎有許多願望。

一願父母康健,兄弟姊妹平安快樂。

二願衛琛官途坦蕩,遂心如意。

三願自己美夢成真,流芳百世。

四願……阿錦與她,永結同心,情深不渝。

顧晚卿將自己那一麵寫得滿滿當當,方才心滿意足的停筆。

隨後她偏頭,探了腦袋去看對麵的衛琛:“阿錦,你寫了什麼?”

衛琛見她終於寫完,薄唇弧度又深,淡聲:“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行吧。”顧晚卿雖然好奇,卻也覺得衛琛這話有道理。

所以即便她真的很想偷偷看一下衛琛的心願,最終還是忍住了。

不過當孔明燈緩緩升上夜空時,顧晚卿還是不經意瞄到了衛琛那一麵的字跡。

因他隻寫了一句,所以她看得格外清晰。

——卿卿一世無憂,遂心如意。

她一字一句將那句話分辨出來,心臟驀地揪緊,呼吸都滯住了。

詫異一瞬,顧晚卿心動不止。

沒來由側目看向身側的男人。

衛琛正與她一起仰著頭,目視那盞寫滿心願的孔明燈冉冉升上夜空。

從顧晚卿的角度看去,男人完美的側顏線條流暢清晰。

哪怕遮住了大半張臉,也仍舊風姿難掩,令人望而失神。

顧晚卿盯了他許久,心下漣漪輕泛,久久不能從男人的心願裡回神。

雖然她想過,衛琛心中所願定然有她。

可她沒想到,他心中所願竟是隻有她。

“已經看不見了,我們走吧。”衛琛收回視線,不再看那消失在夜空的孔明燈。

垂眸猝不及防地望進顧晚卿的眼眸,被她含情的雙目咬住,一時愣神。

便是此時,顧晚卿回過神來,麵色嫣紅地移開視線,應了聲:“走吧。”

她往城內走,衛琛後知後覺地跟上。

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道從方才孔明燈升空起,顧晚卿便一直在看他?

若真是……

衛琛滾了滾喉結,平靜的心湖似掉入了一顆石子,濺起水花,蕩開漣漪。

他又覺得唇乾舌燥了-

夜色漸深,但帝京今夜注定會燈火長明。

顧晚卿同衛琛到了摘星樓樓頂,兩人並肩而坐,從高處俯瞰整個帝京。

夜風習習,顧晚卿兩手撐著身子,仰頭看著天際的彎月。

隻覺心境開闊,前所未有的寧靜祥和。

她知道,再過半個時辰,衛琛便要送她回府了。

細數今晚所做之事,顧晚卿不覺遺憾。

隻是心裡還盤旋著衛琛的心願。

想到這裡,顧晚卿悄悄側目去看身旁的男人。

高處無人,安靜私密。

她與男人都摘下了麵具。

所以寥寥月色下,衛琛的側顏儘數映在了顧晚卿眸底。

下一刻,男人似有察覺,側目朝她看來。

兩人目光相撞,靜謐間平白生出旖旎,他們的視線膠著纏繞在一起。

顧晚卿輕咬一下唇瓣,視線盤旋在男人削薄的嘴唇。

她沒忍住,吞了口唾沫。

隨後牟足了膽子,開口:“阿錦……你過來。”

夜風將少女輕柔的聲音傳給了衛琛。

他神情微滯,隨後聽話地朝她傾身,俊臉徐徐抵進。

期間衛琛一直看著少女的雙眼,深眸裡凝著濃濃化不開的情意和淺淺笑意。

他看見她眼裡擴開的慌亂,似想退縮,卻又跟自己較勁似的不肯退。

衛琛本是想逗弄她一下,湊到她麵前便停下。

未想,顧晚卿卻眼一閉心一橫,抬手勾上他的脖頸,直接親上了他輕抿成線的薄唇。

溫熱柔軟的觸感令兩人心尖顫栗。

隻草草貼了一下,顧晚卿便鬆了手,心滿意足便要功成身退。

她睜開眼,挽著嘴角,想告訴衛琛,有他在,她定會一世無憂,遂心如意。

可話才到嘴邊,顧晚卿便被男人的手勾住了後頸,帶回了他眼前。

鼻尖猝然微微相貼,顧晚卿驚魂未定,呼吸間混入了衛琛身上的淡淡香味和潮熱氣息。

男人長睫低垂,掩不住眸中暗欲,嗓音啞欲,很輕:“不夠……”

音落,沒等顧晚卿反應,衛琛狠狠吻住她的丹唇,將隱忍克製的愛意,混在滾燙的呼吸裡。

溫柔又強勢地渡給她……

夜風拂麵,也吹不散顧晚卿臉上的燙意。

因在高處,她怕從摘星樓房頂上墜下去,兩隻葇荑便下意識摟緊了衛琛的腰。

半個身子偎在他懷中,被動地柔弱可欺地應承著男人的吻。

比起初次的親吻,衛琛得了些章法技巧,吞吐卷吸,又或深淺有度。

隻將顧晚卿一顆心揉亂,在他懷中逐漸失力。

遙遠的天際,熙熙攘攘的孔明燈如璀璨繁星,與暗夜繪成一副絕美又富含意境的畫作。

涼風習習,卻吹不散摘星樓樓頂的旖旎濃情。

顧晚卿瀕臨力竭時,衛琛終於鬆開了她。

她身軟地靠在他胸膛喘著,呼吸粗重混亂。

男人饜足地舔了下吻後嫣紅潤澤的薄唇,似回味,唇角輕輕勾起。

他撫了撫顧晚卿披散的青絲,嗓音愛憐啞欲:“卿卿,你若已是我的妻便好了。”

方才少女蜻蜓點水的吻如鴻毛微拂,勾得他心裡奇癢難耐。

一時沒忍住,才有了後來。

那時衛琛心中隻一個念頭。

這般輕描淡寫地吻,根本不夠。

她親過來時,他心下早已火海泱泱,急需一場及時雨。

可顧晚卿卻隻在他心間下了一場毛毛細雨。

不僅無用,反倒令他心火燒得更旺,刹那便理智殆儘,向她反撲回去。

可即便如此,衛琛還是覺得不夠。

他如今才算知道,原來他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貪心。

對她的渴望,可謂罪孽深重-

顧晚卿被親得頭腦發暈,軟綿綿靠在男人懷中。

冷不丁聽到他的話,她皺了皺柳眉,片刻才從他懷中抬起頭來,雙眼迷蒙地望著他:“何出此言……”

“現在不也很好嗎?”

她以為,衛琛又在想成親之事。

之所以這麼說,是想委婉地說服她。

可男人卻隻是低磁一笑,垂首親在她的額頭:“嗯,很好。”

“怪我貪心……不止想親你,抱你。”

顧晚卿:“……”

她愣了片刻便明白了衛琛話裡的深意。

臉上一熱,眼眸儘顯慌亂:“夜、夜深了……我、我該回去了。”

她怕繼續和衛琛待下去,會忍不住縱容他。

也怕壓不住心頭瘋狂鑽出的邪念,當真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顧晚卿的擔憂,衛琛全都看在眼裡。

他沉沉應了一聲好,隨後還是如來時一樣,抱著她一路飛簷走壁,禦風而行。

最終平安將顧晚卿送回了太傅府。

寒香苑裡悄寂無聲。

隻枝星和霜月還等在廊下,等著顧晚卿回來,伺候她休息。

今晚之事,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再無彆的人知曉。

衛琛將人平安送到後,又親自守在顧晚卿床前哄她入睡。

直至夜深人靜,床上少女睡得安穩,他才抽身悄然離去。

這一夜如夢似幻的美妙經曆,令衛琛心情頗好。

回到太尉府時,昭瀾一眼瞧他一副春風滿麵的樣子,也跟著笑了笑。

“主子今夜與顧二小姐相約,可是收獲良多?”昭瀾指的是他二人情感上的造詣。

想必感情一定增進了許多,不然主子不會這般開心。

可衛琛想到的卻是摘星樓樓頂那個纏綿悱惻的吻。

薄唇微揚,他瞥了昭瀾一眼,連眼眸都含著淺笑。

微抬的眉尾,儘顯春風得意:“自然。”

昭瀾一愣,滿目愕然。

畢竟他跟了衛琛這麼久,從來隻見過他老氣橫秋,成熟穩重的模樣。

還從未如方才那般……像個肆意不羈,意氣風發的少年?

衛琛似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以手抵唇輕咳了一嗓子,聲音沉了下來:“這麼晚了,找我何事?”

昭瀾和霜月枝星不同,無事時鮮少在衛琛麵前閒逛。

何況夜已深,衛琛也並沒有讓自己的護衛等自己回府服侍就寢的習慣。

這麼晚了,昭瀾還沒睡下。

特意等他回來,那隻能是有事稟報。

果然,下一刻昭瀾的神情便嚴肅起來。

他上前一步,衝衛琛抱拳:“主子,李大哥遣人來報信,說是在烏山上的山穀河畔,尋到了一具屍體。”

昭瀾話落,衛琛神色微凜,眸光不由沉冷了些。

隻聽他繼續說下去:“李大哥判斷,那具屍體應當是國子監那名叫荀岸的小學正的。”

“判斷?”衛琛虛眸,冷眼斜向昭瀾。

昭瀾頓覺頭皮一寒,身子伏低了些,“那屍體損壞嚴重,麵目全非……”

“李大哥也是憑那人的穿著打扮還有年紀,才敢確定是那位。”

衛琛了然,負在身後的手指腹摩挲,不禁沉思。

那烏山深處,鮮有人跡。

李成功做事向來穩重老練,既然他說那具屍體是荀岸,想來也不會差。

畢竟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那荀岸也不過一介文弱之輩。

殺他本該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耽誤了這些時日,衛琛惴惴不安的心,總算安穩許多-

屋內靜謐良久,起初氛圍壓抑低沉。

昭瀾抱拳躬身,頭也不敢抬,大氣不敢出。

過了好半晌,昭瀾才察覺到屋裡的氛圍緩和下來。

緊接著,他聽見衛琛的聲音:“告訴李成功,將屍身先留著,明日我親自前去過目。”

昭瀾詫異片刻,抱拳應下,隨後退了出去。

他終究還是不明白,那荀岸與主子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也就罷了。

連屍體都要親自確認。

何須如此?-

翌日傍晚,衛琛離京,去了一趟烏山。

於烏山深處與李成功幾人會麵時,衛琛親眼見到了那具屍體。

如李成功所言,那人身上穿著荀岸的衣服,打扮也與荀岸無異。

隻不過渾身沒一處好,似還沒山裡的野獸啃食過,屍體殘缺,血肉模糊。

很難與荀岸那張臉相對應。

但衛琛知曉,荀岸左臂有處灼燒痕的印記。

前世在天牢之中,他對他用刑時看見過。

少時也曾聽顧晚卿提及過,說是荀岸年幼時被火燒傷過,留下了不滅的痕跡。

衛琛查驗了那具屍身,當真在那人左臂上尋到那處灼燒後留下的疤痕。

至此,他高懸的心總算落下,暗暗舒了一口氣。

“主子?”李成功不明所以地看著站起身來的衛琛,“可能確認這具屍體的身份?”

男人沒回,隻是回頭看向他,薄唇揚了揚。

隨後衛琛越過李成功離去,經過他時,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此番辛苦你們了。”

“所有人,重賞。”

有了衛琛這句話,李成功總算明白一件事。

——他的任務完成了。

而且他明顯感覺到,衛琛的心情好轉,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仿佛荀岸此人,是他心頭壓著的一塊大石。

如今總算是挪走了。

衛琛連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回京路上,衛琛卷著一冊書坐在馬車內。

似忽然想到什麼,他撩起車簾,對外頭駕馬的昭瀾道:“回去以後,替我尋一套材質上等的文房墨寶。”

昭瀾應下,察覺衛琛心情不錯。

便忍不住多了句嘴:“主子可是要送給顧二小姐?”

“嗯。”男人翻著書籍。

薄唇微勾,難得多言一句:“過兩日她便能結束禁足,入國子監。”

“她必然用得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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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今生038

如衛琛所料, 乞巧節後沒過幾日,顧晚卿便解除了禁足。

顧晚卿要入國子監,顧準自然應允。

許她同顧晚相和顧晚塵一起入學, 便是將來無法考取功名入朝為官, 多受些熏陶,長些學識也是好的。

大延王朝初始,國子監並不接收女弟子。

後來還是昌慶帝登基後改革,實行了新政策。

凡高門子弟, 如同顧晚卿這般的出身, 也是能入國子監學習兩年的。

何況前有謝婉聲名鵲起, 為大延第一女夫子。

狠狠為大延的女子爭了一口氣。

如今國子監也開設了女夫子的相關考核,雖然女夫子的考核比男夫子的考核難度倍增。

但到底也算史上一大進步, 開了女夫子的先例。

顧晚卿便是想入國子監做兩年女弟子, 再參加夫子的考核。

以後也如謝婉那般,名動大延,成為赫赫有名的女夫子-

七月下旬, 顧晚卿著手參加了國子監的入學考核。

與她一起的還有顧晚相與顧晚塵,他們也都到了入國子監聽學的年紀。

入國子監與其他書院不同,每一名學子都要參加入學考核。

考核主要為文試和武試。

文試不過就是作文章,顧晚卿從小受衛琛熏陶, 寫文章也有一手。

雖比不得衛琛少年狀元郎的風采,卻也不比顧晚相和顧晚塵兩位哥哥差。

隻是這武試,騎射劍術選其一,她實在有些犯難。

對於顧晚卿而言,騎射劍術, 似乎也就騎馬的考核要簡單一些。

隻是她需要求助衛琛, 再借他家的馬場練練。

衛琛自然不會拒絕, 甚至每日都會抽出時間來親自指導顧晚卿。

這一來二去,七月就這麼到了尾巴。

轉眼八月,帝京秋意漸濃。

一大清早,衛琛的馬車便停在了太傅府後門那條小巷子裡。

他來兌現承諾。

當初帶顧晚卿去臨州時,衛琛便答應過她,他日回京,他定然親自送她入國子監。

所以他今日連早朝都告了假,早早便來太傅府外候著了。

見他這麼大的陣仗,還給顧晚卿尋了一套品質上乘的文房墨寶。

顧晚相酸得不行,“阿錦你可真是偏心啊,婠婠入國子監,我也入國子監。”

“她姓顧,我也姓顧,怎的不見你給我送一套文房墨寶?”

哪怕品質不是上乘,好歹送了,他心裡也平衡些不是。

不管怎麼說,在這繁華昌盛的帝京裡,他顧晚相與衛琛也是外人口口相傳的好友。

況且他之前還送他一隻鸚鵡來著,平日裡遇著什麼有趣的小玩意兒那也是第一時間屁顛顛給衛琛送去。

怎的在衛琛心中,他地位就是比不過婠婠?

嘖!

“送你?”衛琛斜昵男人一眼,心情挺好,勾了下嘴角:“臉大?”

顧晚相:“……”

大家都是朋友,他怎麼就不能和婠婠享受一樣的待遇了!

這不公平!!

衛琛沒再搭理他,隻是親自扶了顧晚卿上馬車。

隨後還攔下了緊跟著上車的顧晚相,示意他和顧晚塵一道騎馬去。

顧晚相:“……阿錦,你去了一趟臨州回來,怎生變得刻薄了!”

以前衛琛雖然也趾高氣揚,但對他也還算不錯。

平日裡給顧晚卿送些零嘴蜜餞或是小玩意,也會給他帶些禮物。

就他經常拜訪太傅府的時候,都是報的顧晚相的庚帖。

那時候顧晚相便覺得,衛琛這是真想與他做朋友。

哪怕每次他來拜訪,都讓他將顧晚卿也叫到他院中,三個人湊一起。

此次他二人去了臨州回來,關係越發密切了。

顧晚相不明道理,隻覺自己似被孤立在外,很不是滋味-

馬車徐徐前行,昭瀾同顧晚塵、顧晚相各騎一匹駿馬跟在後麵。

三人湊得近,顧晚相暗沉著一張臉情緒不對,卻無人搭理他。

後來倒是他自己耐不住,伸手扯了下旁側顧晚塵的衣袖:“欸,三弟。”

“你說阿錦怎麼就不讓我倆上馬車,這清晨的露氣多凍人啊。”

顧晚塵遙遙看了那馬車一眼,又看向自家傻二哥,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總不能告訴二哥,衛家小三爺對他們家小妹有意思,這才不讓他們兄弟二人上車打擾吧?

若是這麼說了,怕是二哥還得費腦子去想男女之間那些彎彎繞繞的事。

估摸著又得頭大一陣子。

思來想去,顧晚塵選擇了緘默不言。

任憑顧晚相怎麼抱怨,他也不搭話不吭聲,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

漸漸的,顧晚相覺得無趣,便去找昭瀾碎碎念了。

昭瀾倒是想同他嘮幾句,可惜他是衛琛的貼身護衛,有紀律。

對主子的事情,不可多言。

所以最後顧晚相還是一個人說得嘴巴都快乾了,才無趣地閉了嘴-

馬車內,解了披風的顧晚卿窩在馬車一角。

她身上穿了國子監的天青色弟子服,頭發挽了雙螺髻,與衣服相配的發帶錯落在她領口,沒入了領子裡。

少女翹首以盼,滿目期待。

小臉偏向車簾,倒是沒怎麼注意坐在她對麵的衛琛。

衛琛一聲不吭,就那麼看著她。

心裡有遺憾有無奈,隻因上輩子,他與顧晚卿在國子監裡尚有過一段快樂逍遙的日子。

雖是朋友的身份,但他二人關係也如現在這般密切,做什麼事都會一起。

彼此十分仗義。

那時他不懂男女之情,隻覺得與顧晚卿一起十分歡喜。

也沒想過太長遠的事,天真的以為,他們的關係會一直要好下去。

可後來荀岸出現了,聽顧晚卿所言,她落水,荀岸救了她。

當初少女說起荀岸時,瓷白的小臉紅撲撲的,一副少女懷春的嬌態。

衛琛永遠記得,顧晚卿說荀岸下水救她時,嘴對嘴給她渡氣。

如今偶然想起,他仍是沒忍住,將搭在膝上的手攥緊拳頭,麵部輪廓線條繃得緊緊的。

“阿錦,你晚些時候可還會來接我?”顧晚卿婉柔的嗓音拽回了衛琛思緒。

他繃緊的手背,終於鬆緩。

思緒回籠,他看著湊到跟前來的少女,瞥見她滿目期待與笑意,心下怦然。

一時沒忍住,衛琛勾了少女的脖頸,低頭往她紅豔豔的嘴唇上親了一口。

隻沉沉的壓上去,炙熱滾燙的貼在一起許久。

靜等心中那股無名妒火燒儘,他才鬆開她,神色溫潤,磁聲:“卿卿,你是我的。”

顧晚卿愣住,似是沒想到衛琛會突然這麼說。

且他還是一副霸道口吻,連看她的眼神都充斥著占有欲。

就像蒼狼望見獵物,她就如同他的掌中之物。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顧晚卿驚了驚。

心跳不由變快,臉上生熱,她眼裡露了一絲慌亂與嬌羞:“你……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明明她在跟他說正經的事……

衛琛收斂了眸中的欲,大手落在她發頂,溫柔地揉了揉:“沒事。”

“隻是忽然想起來,國子監裡不乏年少有為的學子。”

“我家卿卿這般貌美,少不了被他人覬覦。”

“彼時,我卻不在你的身邊……”

“總有些害怕。”

雖然衛琛的話沒有全然說得明白,顧晚卿卻理解了八九分。

她心想,衛琛這是怕她喜歡彆人吧。

倒是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他怕的事。

“我顧晚卿對天發誓,若我變了心,負了你,定會天打雷劈,不得好——唔——”

少女信誓旦旦的表情僵在臉上,“不得好死”也被男人蠻橫的吻嚼碎吞沒。

她整個人被抵在了馬車車壁上,衛琛的手落在她臉側,勾著她的下頜,迫使她仰頭迎合他的吻。

吻勢如暴風雨般狂亂,顧晚卿應對不及,被汲取了呼吸。

身上的弟子服都被揉皺,軟軟靠在衛琛懷中緩了許久。

方才緩過來。

她臉上的餘溫難消,心下混亂。

本該指責衛琛亂來才是,可方才的酥麻感卻令顧晚卿心頭燒熱。

這會兒靠在男人胸膛,竟覺得心裡有些空,總覺得親吻已難以填滿她溝壑般的欲念。

為此,顧晚卿羞赧不已,半晌沒說話。

衛琛攬著她,親吻她的額發,磁聲啞欲:“不用發毒誓,我信你。”

哪怕有朝一日,顧晚卿當真變了心,他也會竭儘全力令她回心轉意。

斷不會讓她有應誓的機會。

何況,荀岸已死。

這世上應當再無人能與他爭搶她的心-

馬車抵達國子監正門便停下了。

衛琛先行下車。

下車前,他替顧晚卿整理了衣衫,仿若之前的衝動從未有過。

就在顧晚卿以為一切妥當,不會被顧晚塵、顧晚相看出端倪來時。

他們三人相繼進了國子監。

遠離了目送他們的衛琛,顧晚塵的目光開始明目張膽地落在顧晚卿唇上。

連一向心大遲鈍的顧晚相都盯著她的嘴看了好幾眼,莫名道:“婠婠,你這小嘴怎紅豔豔的,可是在馬車上補了口脂?”

顧晚卿下意識捂住了嘴,眼露慌張,被兩位兄長端視打量。

片刻後她才逃也似地加快腳步,“可、可能是凍的……”

顧晚相信了,顧晚塵卻還心存狐疑。

不過他倆很快就追上了顧晚卿。

尤其時顧晚相,老早便答應過衛琛,要在國子監裡好好照顧他這個小妹-

顧晚卿走得快,不想被兩個哥哥追上。

進了國子監的大門便穿過長廊一溜小跑,倒是沒想到七拐八拐拐進了一個院子。

恰好撞見三個人高馬大,穿天青色弟子服的男弟子,將一名女弟子堵在院中假山一隅。

作者有話說:

本章掉落10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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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今生039

“瞧這如花似玉的小臉蛋, 白皙光滑得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摸著手感一定極好吧!”

說話的是三個男弟子中為首那個。

三人背對著顧晚卿這邊,所以她看不清他們的麵容。

但聽著聲音,倒是有些耳熟, 似是前些日子武試考核中遇見過的趙滸。

“你們彆過來!彆碰我!”女音嬌柔, 透著畏懼、惱怒,聽著令人心生憐惜。

顧晚卿思緒回籠,揪起了秀眉,捋著衣袖便朝假山那邊走去。

離得近了, 她越發確定那個把人小姑娘堵在假山底下逗弄調戲的男弟子便是趙滸。

她與他倒是許多年沒見了, 小時候在書院也曾被他欺負過。

後來衛琛將他狠狠教訓了一頓, 趙滸便從此對他二人避而遠之。

再後來,顧晚卿和衛琛一起離開了書院。

他考取功名, 她便留在府中, 由父親聘來的教書先生為她授課。

所以顧晚卿已有多年未見趙滸,沒想到小時候又胖又壯的他,身材倒是沒什麼變化。

依舊生得虎背熊腰, 凶悍跋扈,欺軟怕硬。

“學正來啦!”顧晚卿高喊了一聲。

那三名男弟子頓時嚇得一激靈,下意識腳底抹油想逃。

不過趙滸也不傻,跑了兩步, 還是回頭看了一眼,想確定一下學正到底來是沒來。

這一看,他便看見了生得如花似玉的顧晚卿。

她那模樣倒是不比班家那不受寵的嫡女差,一個若冷月皎皎,一個若旭日燦燦。

模樣身段都是萬裡挑一, 難分伯仲。

趙滸看著那載著朝陽光華的少女擼著袖子走來, 一時有些愣神。

直到顧晚卿走向那假山下瑟縮的班窈, 趙滸方才回神。

蹙著眉狐疑地打量了她一陣:“顧晚卿?”

趙滸也許多年未見顧晚卿了,但她打小就生得嬌俏可人。

尤其是那雙杏眸,盛著星河,靈動招人。

實在令人難忘。

所以趙滸隻分辨了片刻,便認出了顧晚卿來。

心下微愣,隨後他下意識朝顧晚卿身後看,在找什麼。

“你、你你怎麼也入國子監了?!”趙滸頗為詫異。

之前武試時,他在顧晚卿前麵,自然沒注意到她。

但顧晚卿卻知道他的存在。

正如她眼下也依稀能猜到趙滸在畏懼什麼。

嫣紅的唇勾起了笑,顧晚卿沒應趙滸的話。

她先查看了一下假山下瑟瑟發抖的少女,確定她渾身上下,隻左手手腕被人攥出了一圈紅痕。

再無其他外傷。

顧晚卿低聲安慰少女:“姑娘彆怕。”

“這裡是國子監,他們不敢怎麼樣。”

她這話也是說給趙滸聽的。

要他清楚這裡是大延第一學府國子監,敢在這裡惹事,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顧晚卿的話確實提醒了趙滸,也稍微震懾住他。

主要還是趙滸不能確認,衛琛是否在附近。

畢竟顧太傅家這丫頭,從小便和衛琛黏在一起。

後來他仔細一想,衛琛早已考取功名,如今在刑部當差。

按理他應該不會來這國子監-

果然等了片刻,趙滸也沒見著衛琛出現。

他心裡頓時踏實許多,嘴角一揚,笑得很是肆無忌憚:“一彆數年,你這小妮子還是這麼愛多管閒事。”

頓了頓,他的目光下流地掃過顧晚卿和班窈,笑得又賊又賤:“誰說我不敢怎麼樣?”

“這裡又沒旁人。”

“便是我們真把你們怎麼著了,也無人看見不是。”

反正他也不想在這國子監呆著,興許犯了大過錯,被趕出去還正合他的心意!

趙滸說著,便將手中一方藏藍色的手帕撚在指間,朝班窈晃了晃:“班窈,你不是想要拿回這帕子麼。”

“隻要你過來,讓小爺摸一把臉蛋,小爺就把帕子還給你。”

那名叫班窈的少女,與顧晚卿年紀相仿。

小臉慘白如清冷的月色,唇色淺淺,看上去十分嬌柔可欺。

聽到趙滸的話,她眸子裡露了一絲厭惡和屈辱。

雖滿心憤懣,卻又定定瞧著那方藏藍色的手帕很是不舍。

顧晚卿不知道那帕子對她有什麼意義,隻覺得那帕子的樣式瞧著像是男人的。

恰好趙滸對磨磨蹭蹭的班窈失了耐性,“你若是不想要這帕子了,我倒不介意幫你找出這帕子的主人,把這失物還給人家。”

男人言語裡滿滿的輕蔑笑意。

聽得顧晚卿皺眉不悅。

但她看那個叫班窈的姑娘的神情,那帕子似乎對她十分重要。

讓她放棄,怕是沒戲。

於是顧晚卿將其護在身後,往前進了一步:“三個大男人欺負我們兩個弱女子,趙公子可真給令尊長臉啊。”

“光天化日就敢調戲良家婦女,我看你是想進刑部的大牢蹲上幾日。”

趙滸輕嗤一聲,將那方手帕一卷,便闊步朝她們兩個小姑娘逼近。

顧晚卿竭力護著班窈,雖然心裡慌亂,但她麵上鎮靜。

餘光不住往長廊那邊瞟,心裡暗罵顧晚相那個倒黴催的,腿腳怎麼這麼慢,還沒有跟上她來!!

許是老天爺當真聽見了顧晚卿的念叨。

就在趙滸三人欺近兩個少女時,顧晚相和顧晚塵趕到了。

身為兄長,他們自然不會容許外人欺負自家小妹。

更何況,衛琛那邊還叮囑過顧晚相,要他在國子監內照顧好顧晚卿。

此刻兩個身材修長的少年與趙滸三人扭打成一團,顧晚卿手裡拎了半截石頭,護著那個叫班窈的姑娘。

若是瞅準時機,她也會趁機踢趙滸兩腳。

手中的石頭倒是一直沒有派上用場,主要也怕真把人給砸壞了。

趙滸到底是康平王的世子,與當今陛下算得上是遠房堂親。

打打鬨鬨也就罷了,若真是無緣無故重傷了他,顧準怕是又要罰她禁足不可-

畢竟是在國子監內發生的鬥毆事件。

有路過的弟子看見,報給了學正們。

很快便有人趕來阻止這場大亂鬥。

五個男人臉上都掛了彩,倒是顧晚卿和那個叫班窈的姑娘完好無損。

隻不過被學正嚴厲訓斥了一頓,手掌心挨了十戒尺。

班窈的手帕到底是拿回來了。

見她寶貝地疊得整整齊齊,揣進袖中。

顧晚卿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這帕子是你心上人送你的?”

彼時,顧晚卿同班窈,還有顧晚相他們幾個,一同跪在廊下。

膝蓋磕在木質地板上,倒也不是很難捱。

廊下寂靜,顧晚卿的聲音哪怕壓得再低,與她相近的顧晚相也還是聽見了。

沒來由偏頭去看了眼她旁邊的少女。

因著顧晚卿的話,少女白皙如玉的臉微微泛起了紅,似抹了胭脂一般。

她低下頭,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顧晚卿見狀,越發肯定那手帕是她心上人送的。

礙於還有旁人在,她也不等班窈回答,轉頭看向另一邊的顧晚相:“今日之事,你記得彆讓阿錦知曉。”

“還有三哥,也要保密。”

顧晚相旁側的顧晚塵低低應了一嗓,視線瞥向跪得離他們有些距離的趙滸三人。

心道這事兒怕是很難瞞住衛琛。

畢竟他們臉上都受了傷,晚些時候衛琛來接顧晚卿時,也定能注意到她受了戒尺後泛紅的手掌心-

罰跪完,顧晚卿他們才被宣回了上課的廂房。

巧的是,班窈同顧晚卿他們分在同一間課堂,授課的學正正好是方才被叫來罰他們的那位。

學正姓李,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兩鬢斑白,一副嚴肅刻板的模樣。

顧晚卿看了眼臉上青紫一片的趙滸,見他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似是很不服氣的樣子。

她衝他揚了揚拳頭。

這是顧晚卿在國子監聽學的第一日,屬實沒想到會和趙滸再次結仇。

她更沒想到,班窈竟是禮部尚書班佑的千金。

這一日下來,顧晚卿除了與趙滸結了仇,手板心紅腫著十分刺疼。

她倒也覺得還算有趣。

尤其是結識了班窈這麼個新朋友。

京中的高門千金私下裡也會一起玩,但顧晚卿打小便沒什麼朋友。

身邊隻有哥哥姐姐和衛琛。

年齡相仿的閨閣密友,一個也沒有。

前不久倒是在太尉府結交了衛妝,後來又去臨州認識了蘇笑。

但衛妝沒能通過國子監的考核,不得入學。

蘇笑又遠在臨州,所以顧晚卿還是孤身一人。

如今認識了班窈,她心中自然高興。

下學時剛與衛琛碰麵,顧晚卿便忍不住與他說起自己交的這個新朋友-

白日裡國子監發生的事,顧晚相和顧晚塵沒有向衛琛透露半個字。

但衛琛向來慧眼如炬。

加上他對顧晚卿關注得格外仔細,在攙扶她上馬車時,無意瞥見她緊攥地手,心下難免起了疑雲。

上了馬車,他視線垂落在少女握拳搭在腿上的柔荑。

目光深沉幽寂,一心二用地聽著她與他說起國子監裡的趣事。

以及他們那位年過半百,嚴詞厲色的學正。

“阿錦,你要是沒考功名,沒有入朝為官,我們便能一起去國子監聽學。”

“那樣一定比現在有意思。”顧晚卿為自己的幻想開心得咧嘴。

她沒注意到衛琛落在她手上的視線,也沒注意到男人因為她的話微微愣怔的神情。

馬車輕搖慢晃,靜謐了片刻。

衛琛的視線終於移到了顧晚卿臉上:“你說得對。”

就如同前世那般。

他們一起入國子監聽學,每一個日出和日落,都走在一起。

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那段時日當真歲月靜好,他也不曾有什麼煩心事。

如果後來顧晚卿沒有遇到荀岸那邊再好不過。

他們一定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她也遲早會成為他的妻。

如今重活一世,衛琛早已無緣那般快活的日子。

他雖想時時刻刻伴在顧晚卿身旁,卻也想早日強大起來,為她築起高牆,豐滿自己的羽翼,好生護著她。

所以啊,他隻能走在她前麵,為她披荊斬棘,開辟出一條康莊大道-

日落時分,衛琛將顧晚卿平安送回了太傅府。

馬車在太傅府後門的巷子停了許久。

他止步於台階上,目送霜月接了顧晚卿回去。

顧晚塵和顧晚相也欲辭彆,後者被衛琛沉聲留下了。

當時顧晚相心裡便咯噔一下,忐忑不已。

後來,衛琛果真問起了今日在國子監內發生的事。

他要知曉顧晚卿今日做的所有事,包括見了什麼人,說了些什麼。

單是聽著衛琛的要求,顧晚相便頭大不已。

俊臉皺著,神色十分為難:“阿錦啊,這些事你直接問婠婠不就好了,乾嘛非得難為我……”

說話間,顧晚相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十戒尺留下的紅印子還沒完全消散呢。

衛琛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他的手,眸光微凜:“卿卿可是闖禍了?”

顧晚卿擺頭:“那倒沒有,她不過是見義勇為罷了。”

“你知道她的,平日裡被寵著捧著慣著,天不怕地不怕的。”

“那康平王的世子,她也敢……”顧晚相絮叨到這兒,忽然閉了嘴。

隨後他看向衛琛,心道完了。

顧晚卿讓他保密,如今這事兒全從他嘴裡抖出來了。

“康平王的世子……”衛琛沉沉低喃,隨後眸中劃過一抹寒光:“你說趙滸?”

顧晚相抿緊嘴唇,決心不再多言一個字。

可事到如今,衛琛卻是什麼都猜到了。

他甚至還扒開了顧晚相的手掌心,看了眼他手心的紅印子。

看完以後,衛琛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眸光銳利許多。

透著濃濃殺意。

連顧晚相都被嚇了一跳。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其實……那趙滸也沒討到什麼好便宜。”

“學正罰他們仨,罰得比我們可重多了!”

“三個人?”衛琛一貫會抓重點。

眼眯成線,他的唇角冷冷上揚:“除了趙滸,另外二人是誰?”

顧晚相:“……”

完了完了,他這張破嘴!

“你就是不說,我自己也能查到。”

衛琛鬆開了他的胳膊,拂袖轉身,順著台階而下,朝巷子裡停的馬車去。

走了沒兩步,男人忽然站住腳,招了昭瀾上前。

從昭瀾那兒拿了一瓶傷藥,頭也沒回地拋給了顧晚相。

顧晚相接住傷藥的那一刻,心下彆提多感動。

想說衛琛不愧是他的好兄弟,這種時候到底是念著他的。

哪知感激的話還沒說出口,顧晚相便聽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破空傳來:“替我把藥帶給卿卿。”

“既然她不想讓我知道此事……便說這藥是你替她尋來的。”

話落,衛琛上了馬車,身影隱沒在車帷後麵。

留下捧著藥瓶,笑容僵在臉上的顧晚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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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今生040

不日, 顧晚卿便聽國子監裡其他弟子傳,說是康平王的世子趙滸不知惹了什麼事。

被刑部的人抓進天牢去了。

說是要審查盤問幾日,若清白無辜, 自會放人。

為此, 康平王沒少給陛下遞折子求情。

後來趙滸倒是平安放出來了,就是不知道在天牢裡遭遇了什麼,如今似是下不得床。

連大小便都管束不住,在王府裡要死不活的。

顧晚卿聽說這事時, 還幸災樂禍了一陣。

但轉眼她又覺得事情不對。

聯想到那日和趙滸起過衝突, 挨了十戒尺後, 顧晚相特意送到她院裡的傷藥。

顧晚卿頓時醒悟過來!

那藥才不是顧晚相千辛萬苦尋來的,他對她才沒那麼好呢!

想來是那日和趙滸打架的事沒能瞞過衛琛。

那藥是他送的, 趙滸被刑部緝拿, 肯定與他也脫不了乾係-

入國子監後,顧晚卿玩樂的時間少了。

平日裡忙忙碌碌,也沒什麼時間去想衛琛。

直到九月初, 濃濃秋意將帝京籠住。

一個薄霧蒙蒙的清晨,衛琛早早敲開了顧晚卿的房門。

在她睡夢初醒時,用他冰涼的薄唇親吻了片刻她的前額。

彼時顧晚卿還蜷在錦被裡,還沒到她起床的時辰, 實在不想從暖烘烘的錦被裡出去。

所以被衛琛唇上的涼意浸醒時,她隻慌亂了片刻,察覺到來人是誰後,心便放回了肚子裡。

繼續軟綿綿地窩在床上,隻露了一顆腦袋在外頭。

清涼柔軟的薄唇與濕熱的呼吸悄然退開後, 顧晚卿掀開了一條眼縫。

嘴角挑著一抹戲謔地笑:“大清早的, 還以為哪個登徒子這般膽大包天……”

衛琛坐在床沿, 微微俯身,手掌落在她頭頂:“對不住……吵你好夢了。”

他方才已經很克製,動作也很溫柔。

沒想到,顧晚卿還是醒了。

正好,他本來就是來同她告彆的。

“卿卿。”

“嗯?”

“我要再去臨州一趟。”

顧晚卿的瞌睡消散了些,腦子從混沌變得清醒。

她的手從錦被裡鑽出來,鬆鬆握住男人腕骨突出的手:“這麼突然!”

“今日走?”

“是。”

“昭瀾在府外等我。”衛琛語氣平靜。

他反握住了顧晚卿的柔荑,攥在掌心把玩了一陣,有些愛不釋手。

如今帝京再無荀岸,他可放心去臨州。

“此次陛下又撥了一筆賑災款,讓我親自護送至臨州,並協助蘇大人,平複民怨,安排好賑災事宜。”衛琛徐徐道。

話落,他握著顧晚卿的手,將其塞回了錦被中,還細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卿卿,你在帝京乖乖的,彆被人欺負。”

顧晚卿想起趙滸的事,唇瓣動了動,想追問,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最後,她支起身子坐了起來,隨手揪住男人衣襟,披著一頭如瀑的青絲,將白裡透紅的小臉湊近他,在他唇上重重親了一下。

“放心,你不在我一定乖乖的,不惹事。”

“可不想等你疲累回京還得替我收拾爛攤子。”顧晚卿小聲嘟囔了一句,身子往男人懷裡一砸,藕臂環上他的腰身。

一副賴上他,不讓他走的架勢。

這般小鳥依人對他念念不舍的顧晚卿,實在令衛琛悸動難忍。

他有力的臂彎圈著她,低頭埋於她花香淡淡的發間,閉上眼,汲取獨屬於她的味道。

過了許久,衛琛才將少女用力往懷中揉了揉,音色暗啞道:“……阿錦願意為卿卿收拾一輩子的爛攤子。”

顧晚卿心下一顫,也將他抱緊了些。

小臉埋在男人懷中,半晌才悶悶嗯了一聲-

衛琛奉旨離京,去臨州賑災。

顧晚卿留在帝京,倒也沒閒著。

日夜苦讀,休沐日便同顧晚相、顧晚塵還有班窈去泛舟、賞花,吟詩作對,好不愜意。

這般瀟灑肆意的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轉眼便到了歲末,帝京接連下了幾日雪,長街小巷銀裝素裹,清冷寂寥許多。

一到夜裡,萬家燈火齊明,整座帝京這才繁華起來。

煙火氣濃重,如同盛世。

衛琛是年三十那日回京的。

此前他給顧晚卿飛鴿傳書報了歸程,兩人約好了一同守歲。

他倒是真的遵守了約定。

此番臨州一行,災情得以平息,災民們也都安頓好。

臨州那邊的經濟、農業,也在衛琛和蘇慶山通力合作下逐漸有了起色。

遵照聖旨,蘇慶山高升,頂替了戶部尚書的空缺。

此次他們一家老小,便同衛琛一起入的京。

往後蘇家自會在帝京安身立命。

顧晚卿在信中得知此事時,樂得合不攏嘴。

蘇慶山高升,蘇家舉家遷居帝京,那她以後就能經常跟蘇笑照麵了。

若是蘇笑也入國子監,顧晚卿想,她在國子監剩下的日子定然不會乏味-

按照慣例,除夕守歲,顧晚卿一家子都要入宮參加宮宴。

她與衛琛便是在宮內彙合的。

雖然宮宴上,顧晚卿無法不顧一切地紮進男人懷中,與他互訴相思。

卻也能隔著人群遠遠與他對視,提著唇角莞爾。

離京這幾個月,衛琛似是瘦了些。

但他臉部輪廓棱角分明,線條剛毅,雖瘦削,但仍舊俊朗,氣度不凡。

席間,衛琛的視線一直落在顧晚卿身上。

見她吃什麼,他也跟著吃什麼。

兩個人偶爾對上視線,少女笑靨生花,越發嬌媚好看。

衛琛遠遠看著,心癢難耐。

好不容易熬到宮宴尾聲,快到放煙花的時候,他終於從陛下眼皮子底下偷了閒。

暗暗衝顧晚卿使了個眼色,兩人先後退出了正殿,在殿外碰麵。

衛琛先出去,待顧晚卿尋到他時,男人手裡拿著一支禦花園的紅梅,正朝她的方向翹首以盼。

遠遠瞧見她,衛琛彎了彎唇角,並不言語,也不招呼她。

而是筆直朝她走去,一把將少女拽到了殿外廊下昏暗一隅,將她抵在了簷下牆壁上。

特屬於衛琛的冷香裹著潮熱呼吸欺近少女。

他一手固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一手抬起了她的下頜,低頭便覆上她微張的櫻桃小口,一陣廝磨。

呼吸交融之餘,顧晚卿聽見了寂靜暗夜裡,男人強有力的心跳聲。

纖柔的身子被他沉沉壓著,隻得昂著腦袋迎合他風卷殘雲的吻。

他連呼吸都飽含了對她的想念。

吻至最後,聲音都暗啞了,低低沉沉在她耳畔,帶著輕微地喘:“卿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不過短短數月,相思便入了骨。

他在臨州時,日夜不敢讓自己空閒下來。

因為一旦腦子放空,無事可做,就會發了瘋地想她。

也不知怎麼了,上輩子從未有過這般蝕骨磨心的感受。

仿佛了離了她,他便活不長似的。

顧晚卿尚未緩過氣來,呼吸起伏間,她揪著男人腰側衣衫的手也沒鬆開。

待混沌的思緒清晰些後,顧晚卿抬眸,在男人懷中仰頭望著他。

恰好潑墨般漆黑的夜空中綻放起璀璨的煙火。

殿內眾人不緊不慢地湧出宮殿,到廊上賞煙火。

人聲鼎沸,歡聲笑語不斷。

其間夾雜著顧晚卿父親的聲音,還有衛太尉。

但始終無人發現藏身於梁柱之後,那昏暗一隅的兩人。

顧晚卿心弦繃緊,呼吸急促地望了男人許久。

雖什麼都沒說,但衛琛卻從她眸中捕捉到了纏綿炙熱的情意,似滔天潮浪,被風卷著朝他撲來。

那一刹,隱忍克製收著力道吻過她的男人,眸色陡然昏暗,複又低頭,不管不顧地欺負過去。

“卿卿……再讓阿錦親親。”

男音靡麗低磁,蠱惑人心。

顧晚卿被吞沒呼吸,不能也不願抗拒。

煙火燃儘,喧囂遠去。

殿內複又傳來笙歌,暗湧的潮浪,漸漸平息。

顧晚卿抿了抿被親得生疼的小嘴,報複性地踮了腳尖,攀上男人的脖頸,扯開他的領子,在他鎖骨一側狠狠咬了一口。

男人悶哼一聲,忍著疼,兀自將圈著少女纖腰的手臂收緊。

磁聲低笑:“數月不見,卿卿倒是學會投懷送抱了。”

顧晚卿:“……”-

夜色漸深,寒風凜冽。

厚厚的雪將宮牆裹上一層銀白。

短暫溫存後,衛琛將顧晚卿帶上了宮牆。

兩人並肩坐在最高的宮牆上,眺望遠處萬家燈火。

夜風平靜,衛琛不知從哪兒弄來一件大氅,披在了顧晚卿身上。

兩人離得近,他替顧晚卿係衣帶時,少女便一直看著他。

雙眸盛滿星河,也盛滿他的身影。

男人低垂著濃密長睫,雖沒看顧晚卿的臉,卻感受得到她眸中的滾燙。

心下暗吸一口氣,無奈至極:“你這般盯著我瞧,可是嘴又不疼了?”

一心隻想看看衛琛鎖骨附近,被她咬的壓印的顧晚卿:“……”

下一刻,她收回了視線,不再盯著他看。

嘴裡不滿地嘟囔:“小氣……”

看看都不行。

衛琛被逗笑,薄唇勾出弧度。

他瘦長的指節生澀地將大氅的衣帶打了個結,又拎著兩邊領子,掖好。

確定不會讓寒風從領口縫隙間鑽進去,凍著顧晚卿。

至此他才終於掀起長睫,目光灼灼盯著少女嬌紅俏麗的臉蛋,笑意更深:“等你嫁我為妻,日日給你看。”

顧晚卿也抬眸,對上他滿眼寵溺地笑意。

她的耳根驀然滾燙,臉色更紅了。

片刻後,少女似想到了什麼,下定了決心般:“阿錦。”

“嗯?”

“……你再等我兩年。”

“什麼?”

衛琛有些愣怔,視線定格在顧晚卿忸怩的小臉上。

隻見她咬了咬本就被親得嫣紅的唇瓣,抬眸對上他的眼,堅定道:“兩年後,無論我是否能夠通過女夫子的考核,我都嫁你。”

衛琛的瞳色深了些,出神了片刻。

片刻後,他壓下了心下暗湧的情愫,傾身將少女摟入懷中,不鬆不緊地抱著。

聲音有些艱澀地啞,歡喜無措,很是低沉:“好……我等你。”

作者有話說:

晚點應該有二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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