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2 / 2)

太子火葬紀事 北風信子 16802 字 4個月前

屋內的掬水見了東內來人,心裡有些慌,將李桑桑扶起了,飛快為她挽個拋家髻,

雁娘卻說:“良娣莫急。”

李桑桑說道:“我明白,雖不知今日是何事,但匆匆而來,不是好兆頭,我擔心有奸人在其中挑撥,若是皇後娘娘心中存了偏見,見我鬆散輕佻,大約會更加不喜。”

雁娘一邊替她將唇上的蒼白顏色掩了,一邊讚許笑了笑:“良娣高見。”

雖然說得輕鬆,李桑桑的擔憂一點也沒少。

徐皇後有什麼必要要見一個小小良娣?

想來想去,她隻有那日同高桓出門破了格。而徐皇後沒道理對這等小事在意,除非……

有人將高桓出征高句麗一事怪在她的頭上。

李桑桑跟著王保一路走到含涼殿,她垂著頭一板一眼行禮完畢,端莊規矩,無處可挑剔。

可高坐之上徐皇後厲聲:“大膽李氏!”

李桑桑沒有猶豫,直接跪下。

徐皇後道:“你可知本宮為何要見你?”

李桑桑心頭轉了幾轉,隻說道:“妾自進東宮以來,自知出身寒微,不敢行錯一步,今日得知娘娘召見,私下想了一回,妾知錯,不該那日隨著殿下荒唐,私自出了東宮。”

徐皇後卻道:“休要避重就輕,太子冒進領兵一事,有沒有你在其中攛掇。”

李桑桑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說道:“娘娘,妾隻是一個良娣,妾膽子小,自入東宮,東宮諸事皆問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從不敢逾越半步,不敢多說一言,更何況這家國大事?娘娘可差人詢問東宮奴仆,妾沒有半分虛言。”

徐皇後定定看了李桑桑一眼,看著她小臉雪白,搖搖欲墜的樣子不似作偽,一個不中用的泥偶美人。

她鬆開擰緊的眉心。

李桑桑還沒選入東宮的時候,徐皇後就認定她是個沒主意的菟絲美人,現在一看,她臉上的慌亂不似作假。

徐皇後緩緩說道:“可是……本宮似乎聽說,太子是為了向天子討一個恩典,才如此冒進,究竟是什麼恩典……難道不是因為你?”

李桑桑方才的驚恐都是裝出來的,現在,她隻感到心突突地跳,手心攥出汗,身上陣陣發冷。

但她不能露出分毫。

恩典……

她佯裝不解問道:“恩典?”

徐皇後揮揮手:“罷了。”

出了含涼殿,重新看到青藍天空,她有種重見天日之感。

回想到方才含涼殿裡,徐皇後口中的,高桓所求的“恩典”。

她想到,那日寒風中,高桓說:“你想要的藥,孤會想辦法。”

回到東宮,李桑桑渾身的力氣都似被抽走,她脫力地躺在床上,不多時,崔胭玉的侍女過來探望她。

李桑桑打起精神應付了崔胭玉的侍女,接過崔胭玉送來的東西,是一些將養的藥材。

李桑桑沉默地看了片刻,說道:“收好,先不要用。”

掬水小聲問道:“良娣是怕……”

李桑桑說:“太子走後,東宮裡,隻有太子妃時常去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的消息,會不會就是……也許是我多心了……”

掬水說道:“東宮不比尋常地方,娘子自然是小心為好。”

自含涼殿出來後,李桑桑安心在床養病,倒是掬水和雁娘依舊在惴惴不安,直到過去許多天,也沒見徐皇後有下文,便把心放到了肚子裡。

隻是隱隱中,有人在暗中隱藏著,窺視者,伺機而動。

開春的時候,李桑桑病好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婦人自南琅琊郡而來,在承天門外敲響了登聞鼓,泣訴冤情。

這婦人說的是十幾年前的一樁舊事。

當年南琅琊郡一處妓館遭大火焚燒,依照這婦人所說,她是當年那妓館的老鴇,因為得罪當地豪強李氏,而遭受如此禍事。

而那李氏,就是太子良娣的娘家。

李桑桑在東宮聽到這個消息,心急如焚。

那年元宵節,她外出看燈,不小心和家人走失,被拐到了妓館,後來逃出生天。

那時她太小,後麵的事,她根本不知道。

但她清楚家裡人的品行,家人是無論如何也乾不出這等燒殺之事的。

她在宜秋宮焦急等待東內的傳召。

哪知這一次卻是沒有絲毫動靜,宮裡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太子妃崔胭玉先找上了她。

承恩殿裡,崔胭玉給李桑桑看茶,她有些不尋常的急切,與平日裡清冷高傲不同。

崔胭玉說道:“這件事雖然是你李家的事,但自你嫁到東宮來,你娘家的事都事關東宮的臉麵。”

李桑桑不知如何開口,若要反駁,她並沒有證據,若要她做小伏低地認錯,她是做不到的。

畢竟這件事還關係到她的家人。

崔胭玉沒有催她回答,說道:“那婦人你見過嗎?”

李桑桑心中一凜。

那含冤的婦人隻說得罪過李家,崔胭玉難道知道這婦人為何得罪李家?

她知道自己小時候的遭遇?

或者,這一切都隻是圈套,為了讓她承認過去?

李桑桑心中疑竇叢生,她看著崔胭玉的臉,然後移開了眼睛。

“我沒有見過。”

崔胭玉擰起眉毛,她說:“我是說,若你見到這婦人,能看出她是個假冒的,那麼事情就簡單許多。”

李桑桑不敢相信崔胭玉,還是說道:“回太子妃的話,我不曾見過她。”

崔胭玉看出李桑桑防備過重,站了起來,臉上掛著些生氣的模樣:“李三娘子,你不信我?”

李桑桑油鹽不進,看起來卻是謙卑有禮,柔弱可欺:“太子妃……此話怎講?”

崔胭玉沒有再搭理她,兩人不歡而散。

李桑桑回到宜秋宮,找到雁娘和紅藥。

她對雁娘說道:“這次,我想用下策,送紅藥出東宮。”

紅藥帶著李桑桑的手信去了李家,很快,她帶著李叢的口信回來了。

李桑桑急切問道:“怎麼樣?”

紅藥說:“郎君知道了,囑咐娘子莫急,他在想辦法。”

幾天後,一個麵生的小太監帶著一支乾梅枝作信,買通了東宮侍從,來到宜秋宮。

也許是兄妹間的默契,李桑桑一看乾梅枝就想到了自己家中小院中的梅花,還有李叢往她花瓶裡抽走的乾花。

李桑桑知道是李叢找她,事急從權,就算宮規森嚴,李桑桑冒著事發的風險,跟著小太監,一路上心驚膽戰,但好歹順利出了嘉福門。

“桑桑。”李叢躲在街角酒肆裡叫她。

兄妹兩人圍著小桌對坐,李桑桑連忙揭下帷帽,問道:“阿兄,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個擊登聞鼓的婦人,真的是從前那人嗎?還有,當年的那個妓館,後來發生了什麼?”

李叢握住李桑桑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

李叢總是這樣的從容沉靜,他的溫柔讓李桑桑很快靜下心來。

李叢說道:“我此次過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不要擔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李桑桑愣愣:“已經解決了?”

李叢搖搖頭:“隻是暫且按住。”

李桑桑又問:“阿兄,這件事之後必定有人做了手腳,我自入東宮來,總也看不透太子妃,阿兄,你說,這是崔家為了對付我而設的局嗎?”

李叢一怔:“崔家?太子妃?”

李桑桑見他神色有異,不安問道:“阿兄,怎麼了?”

李叢無奈笑了一下:“桑桑,你猜錯了。”

李桑桑不解:“猜錯?”

李叢看著手中的酒盞,笑了一下,說道:“其實,崔家是幫了我們大忙。”

李桑桑更加疑惑了:“不是崔家的手筆?”

李叢含笑說道:“不是,”他看著李桑桑,像幼年教導她讀書寫字一般耐心,諄諄善誘,“桑桑,想一想,還有誰?”

一個人影緩緩浮現在李桑桑眼前。

李桑桑根本沒有懷疑過她,因為她像是一個讓人不喜的過客,和李桑桑幾乎沒有交集。

李桑桑從未將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而她卻在暗地裡嫉恨著,盤算著……

李桑桑慢慢說道:“是姚五娘。”

李叢飲了一盞酒:“準確來說,是姚公公。”

“姚公公?”

……

姚五娘因為受傷,將唾手而得的太子良娣之位生生讓了出去,讓李桑桑撿了便宜。

這讓她怎能不生恨?

她在家中養傷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在對著下人發脾氣,發泄之後,她紅腫著眼對父母哀求:“阿耶,阿娘,你們替我求求阿翁,替我求求阿翁。”

姚夫人縱容女兒,真叫她求到了姚公公跟前。

姚公公是個護短的人,太子良娣之位讓李家撿了漏,本就讓他心生不滿,他依舊盤算著要將乾孫女送進東宮。

他求了天子旨意,天子應允了,隻等太子回長安,姚五娘就可以風光入東宮。

在這之前,姚公公打算為乾孫女出一口惡氣,也是掃清乾孫女的障礙。

聽說,李氏小意溫柔,妖冶諂媚,有這樣的女人在太子身旁,孫女如何能贏?

在姚公公的安排下,姚五娘進宮陪侍徐皇後,也是在他的示意下,姚五娘說出了被東宮掩飾很好的,太子離京當日,良娣的行蹤。

姚五娘一邊將徐皇後手中的暖爐撥了撥,一邊說著:“良娣是難得的美人,殿下這樣寵著她,也是人之常情。”

見徐皇後雖有些意外,但並沒有多少反感,姚五娘添了一把火。

“聽說太子妃勸諫殿下無果,害得自己和太子生分不少,良娣那邊,卻是如膠似漆。自古美人愛英雄,有美人在,更顯英雄氣概,大約是這樣,殿下才不管不顧地想去高句麗吧。”

聽到這裡,神色淡淡的徐皇後終於有了反應。

姚五娘暗笑,果然如同阿翁所說,自九皇子去世,皇後娘娘過度擔憂太子的安危,幾乎成了心病。

可是這番挑撥,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李桑桑進宮後,很快打消了徐皇後的懷疑。

姚公公氣惱之餘,卻無可奈何。

正好這時,有人深夜找到他。

他戴寬大軟襆,也許是故意的,這樣才能在夜色中稍稍遮掩他的臉。

但這點遮掩毫無用處,月色朗朗,照出了他的模樣。相貌平平,倒也端正,卻無端讓人覺得有些奸佞。

他為姚公公送來了李氏的把柄。

這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裡的救命之恩是啥,我沒寫這個呀(撓頭),透露一點,有隱情,但不是這個。

狗太子下一章回來,不知道你們想見他還是不想見他^_^

現階段主基調還在虐女階段,但是會緩和一點,因為狗太子在動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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