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在一旁擰了熱帕子過來,弄出窸窸窣窣的響聲,她的聲音像是蒙在布裡,漸漸清晰,將崔胭玉拉到了現實:“殿下的眼睛都紅了,果然不能多做針線呀。”
***
李桑桑在宜秋宮裡,她的手按在琴上,半晌問道:“死了?”
掬水點點頭。
雁娘見李桑桑神色怔忪,說道:“那是他自取惡果,娘子不必介懷。”
李桑桑回神過來:“也不是介懷,隻是……意外。”
不提這件事,李桑桑蹙起煙眉,看起來有些煩惱,她輕聲問雁娘:“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太子妃道個歉?”
自那日不歡而散後,崔胭玉再也沒有找過她,開始李桑桑沒有在意,後來察覺出來,李桑桑覺得崔胭玉在怪她生出了懷疑之心。
雁娘說道:“崔家出了大力氣幫娘子,論理、論情,娘子該去一趟的。”
李桑桑走到承恩殿,侍女迎了出來,滿懷歉意地告訴她,太子妃身子不適,不能見她。
李桑桑歎了一口氣:“太子妃殿下一定是在怪我了。”
承恩殿內,崔胭玉坐在榻上,扣下手中的閒書,問道:“走了?”
侍女應答:“走了。”
“嗯。”崔胭玉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
她不討厭李桑桑,想到李桑桑,會讓她想到李叢,然後就像生活中多了點樂趣。
她挺樂意看到李桑桑的。
隻不過李桑桑經常把她的示好當做是彆有用心。
這有一點掃興。
崔胭玉將手中的書翻了一頁,外間婢女走了進來說道:“良娣要見殿下。”
崔胭玉帶了點笑:“不是說了不見嗎,趕她走。”
婢女有些為難地說:“良娣說,她要負荊請罪。”
崔胭玉說:“那就讓她呆著吧。”
婢女說道:“是真的負荊請罪。”
“嗯?”崔胭玉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崔胭玉移步承恩殿外,看著李桑桑背了一根細細的荊條,站在外頭。
李桑桑見崔胭玉出來,露出一點驚喜的笑:“姐姐出來見我了。”
崔胭玉倚門笑道:“良娣誠心不足,廉頗可是肉袒負荊,你呢?”
李桑桑臉頰些微紅了。
其實,太子妃也沒有那麼難相與。
冬去春來,聽聞太子首戰大敗高句麗軍。
太子在高句麗屢建奇功,迫使高句麗退出新羅,朝貢通道通暢,更是巧施計謀讓漠北汗國與高句麗決裂。
消息傳來長安,天子大喜,遂加派大軍四萬和大將北上。
同時,太子高桓悄悄回到了長安。
夜裡,李桑桑睡得不熟。
已經是春的尾巴,春夜帶著一點燥熱,李桑桑在睡夢中感到難受,她輕聲嗚咽。
渾身浸透在熱水中一般,帶著粘膩的潮濕,李桑桑不適地驚醒過來,發覺身後有人。
她感到驚恐,剛想叫人,檀口中就被塞進粗糲的手指。
李桑桑想掙紮,但是被按住了,動作中,她忽然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
等身後人饜足放開她時,她冷靜出聲問道:“殿下?”
高桓將她翻了個身,眼睛很亮,帶著不可言說的黑暗粘稠的興奮。
“殿下什麼時候回來的?”聽見李桑桑這樣平淡地問,高桓有些掃興。
高桓的手指刮了李桑桑的臉頰:“你不害怕嗎?”
李桑桑攬住了高桓的腰,幾月不見,仿佛更加精健,倒有些陌生之感。
她柔弱無骨地貼了上去:“桑桑早就熟悉了殿下……”
她欲言又止,高桓看著她帶著媚意的眼角,手心發熱。
高桓有些意動,但他現在並不急於片刻的歡愉,他似乎在渴求著另外一些東西,他自己都說不明白。
高桓用指腹蹭了蹭李桑桑的臉,說道:“孤回來的事,不要告訴外人。”
李桑桑擰眉,似乎有些不解,她更大的不解是……
“殿下如何提前回來了?”
“孤想你了。”
文不對題,卻就這樣輕易地說出了思念的話。
李桑桑一愣。
她從未見過這樣坦率的高桓。
她一下子很混亂,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該如何對待和高桓的關係,她又是以什麼身份來應對高桓。
若她是玩物,則是要毫無自我地一味討好。
若她是儲君妾室,勉強有一兩分尊嚴。
李桑桑聲音輕輕,很緩慢地開口:“殿下當我是什麼人?”
高桓拉住她的手,輕輕一帶,將她帶進懷裡:“孤知道你在想什麼,孤現在告訴你,你不是誰的代替,”他輕輕地笑了一下,“你長得和她根本就不像,你不知道嗎?”
高桓用一種略帶悵然的口吻說道:“在關外,有時候想到你,孤會想,若不以那樣的方式結識你,大約會更好。”
李桑桑的腦子裡似乎亂糟糟塞滿了一堆東西,又像是空空一片。
等她回過神來,身上的衣物又悉數落了地。
李桑桑以手掩住了身軀,很是不安。
高桓擁抱了她,安撫了她。
.
高桓覺得這次的李桑桑同往常格外不同,他將李桑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拉開又並緊,他略帶好奇地問:“從前你從未這個樣子,今日是怎麼一回事。”
李桑桑用薄衾覆麵,羞赧道:“殿下都不知道,我一個見識少的女子又怎麼知道?”
高桓聽了這話,卻是頓了一下,他小聲地說道:“其實,孤的見識也沒那麼多。”
“嗯?”李桑桑從衾蓋裡露出了額頭和眼睛,她眼巴巴地看著高桓,高桓卻什麼都不願意說了。
翌日醒來,李桑桑渾身發疼。她偏頭看一眼,沒有看到高桓,她疑惑地問掬水:“殿下什麼時候走的?”
掬水更加疑惑:“殿下?太子殿下?不是在路上嗎?”
李桑桑擰眉想了一想,說道:“我睡糊塗了,忘了殿下出征這件事。”
掬水笑:“娘子是在夢中見到了殿下?”
她笑著過來扯開了簾子,卻見裡麵李桑桑薄薄的絹衣將褪未褪,一片肌膚雪白泛著紅,掬水臉紅了。
什麼夢?
李桑桑將衣裳拉了起來,吩咐道:“我身子有些倦,再小憩片刻。”
“呃、好……”掬水支支吾吾放下簾子。
李桑桑懶起梳妝,看著掬水欲言又止的樣子,略微想要解釋一二,但想到高桓匆匆回來,似是格外隱蔽。
李桑桑謹慎地閉了嘴,她讓掬水出去打聽一下太子的行蹤。
掬水回來,告訴她,東宮的人和所有長安人一樣,隻曉得太子在回程的路上,至於到了哪裡,就無從探知。
高桓回東宮,隱瞞了整個長安,沒有隱瞞她。
想到這一層,李桑桑忽地怔了一下。
昨夜的溫存成了夏夜的雨點,一滴一滴地砸在李桑桑的心口。
她有些恍惚,她將手心的潮熱印在帕子上。
她精細地安排自己的情緒,低聲自語道:“總算不是白費力氣。”
掬水低頭看她。
她發覺娘子的語氣分外冷靜,像是在精心算計,但是觀其模樣,眼神迷迷,臉頰泛著紅,似乎她的算計隻是一層薄薄的表象,隻消一陣風,就能崩潰脫落。
天亮前,高桓悄悄回到麗正殿。
他在書房駐足良久,丁吉祥偷偷摸摸地進來了,默默給高桓磕了個頭:“殿下,您回來怎麼不知會奴婢一聲,奴婢擔心死了。”
高桓秘密回長安的消息,隻有極少數必要的人知道,連貼身太監丁吉祥也瞞住的,但丁吉祥心細,嗅出了東宮的微妙不同。
他找上了一直留在長安的林晏,林晏想了一想,高桓起居日常是離不了丁吉祥的,於是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高桓沒理會丁吉祥,隻問他道:“你從前看的那套豔.情話本,是從哪裡弄的。”
丁吉祥有些臊,說道:“這……奴婢的這些東西都被殿下收走了,再沒敢買。”
高桓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再去買一套。”
丁吉祥瞪大了眼,話不過腦,說道:“殿下的那套不夠看嗎?”
高桓沉了臉,向丁吉祥勾了勾手指頭,丁吉祥矮身走了過來,被高桓輕輕踢了一腳。
當初,他將丁吉祥的諢書悉數送給了李桑桑,那時,他是為了羞辱李桑桑。
高桓現在大約曉得了,李桑桑根本沒看。
他自己也隻是略翻了翻。
現在想要討好佳人,卻有些不夠用。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你們都沒有猜對~
不要養肥我,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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