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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侵入現實 清遠 98265 字 1個月前

中午,總督幕府的眾人在總督府聚餐,慶祝、犒賞!

參與者有:賈環,程攸,楊渭,胡熾,秦弘圖,龐澤,張四水。另有,總督府的書吏們都參與酒宴。

今天吏員們辛苦了。組織如此浩大的聚會,自然需要做各種保障工作。還有應急的預案!

而賈環“轟塌”了苗副將在軍中、敦煌城中的威望。自此,軍權將全部掌握在總督府手中,而且,對蠻族強硬的態度,得到確立。於總督府而言,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總督府二堂後的廂房中,酒桌擺滿。賈環等總督府幕僚的酒席在正中的廳中。

八仙桌上,做工精致的隴菜,一道道的擺上。以麵食、雜糧、牛羊肉為主。菜品少用配料,口味崇尚鹹鮮酸香辣,重用香料,口味濃厚,肥膩。

有:雪山駝掌、瑪瑙海參、烤乳豬、手抓羊肉、百花翡翠扒羊肚菌、天水漿水麵、羊羔肉、熱冬果、蕎麥蔬菜卷、敦煌佛跳牆等。

廂房正中的主桌處,程攸站起來,起身給賈環敬酒,笑道:“賈兄今日的表現極其的精彩!最後一首詩,乃是精品之作!今此一事,賈兄必將名滿西域。在下為賈兄賀!”

眾幕僚都笑起來。

確實啊!不光是消息的傳播。賈環最後的那首詩:拚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是何等的振奮人心啊!光憑此詩,後世當知他們的名字、事跡!

賈環忙起身,謙遜的道:“非我一人之功勞,沒有諸位的支持,這次聚會無法取得成功。詩詞是有感而發。”

胡熾一身精美的暗色員外長衫,笑道:“子玉才華橫溢,杯酒成詩。不過,現在不要你作詩了。且陪我們飲酒!”

眾幕僚都是大笑。相互敬酒,酒宴的氣氛推進到高潮。

笑聲亦感染到廂房內外的書吏們,酒到杯乾,儘情暢飲。

賈環的長隨錢槐在門外的走廊候著,滿臉樂嗬嗬的笑容。他剛得到消息,驛館們罵主母的胡兒們已經撤離。現在,更是與有榮焉!三爺,蟄伏這麼久了,又成了中心人物。

……

……

酒宴至下午三點多才結束。

賈環、程攸、楊渭三人在總督府二堂後的一處幽靜偏廳中喝茶,解酒,密談。偏廳的庭院中,枯黃的樹木在下午的陽光、秋風中搖曳。

這是一場密談。人數很少,機事不密則害成。

賈環輕輕的抿一口茶,傾聽著。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的冰層已經裂開,噴湧的洪流,將會摧枯拉朽!他的初識目的,已經完全達到:斬斷苗副將的影響力;統一對胡的思想。

但是,還有一件大事要處理:公審!

前幾日,敦煌城中,給他的壓力,根源在苗副將。但直接罵人的卻是吐穀渾部伏重麾下的胡兒。這些人,令他極其的厭惡。這些人不受處罰,他心中的憤怒不消!

他要殺人。

為什麼他當初捏著好牌,沒有儘快的解決苗副將,而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原因除了楊渭、黃觀在審查中出更多的情報,還因為要配合齊總督的大局:

在瓜州前線的拔野古部聯軍派了數萬胡騎繞到大漠,準備與吐穀渾部裡應外合,攻打敦煌。

瓜州前線的胡騎聯軍,在被京營挫敗後,還不退走。沒有發揮胡騎機動性高的特性,原因就是在等待敦煌的消息,等待西征大軍的糧道被斷。

而齊總督沒有立即打敗胡騎聯軍,亦是同樣的在等待,誘敵之策。敦煌被攻打時,胡騎聯軍必然會出兵強攻瓜州城,策應、拖著大軍無法回援。而這便是大勝胡人的機會!

程攸高高的個子,問道:“荀參將快到了?”

楊渭四十多歲,頭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穿黑領灰色直裰,輕輕的點頭。

……

……

下午時,敦煌城北的京營中,沈遷正在伸威營遊擊楊紀的營帳中吃酒。這是之前不曾有的待遇。

推杯換盞後,楊紀放下酒杯,笑著道:“於喬,楊幕僚在會上說,吐穀渾胡人欲反,不管此事真假,胡騎是否聚集,此言一出,簡直是逼反啊!敦煌城中要早做準備。”

沈遷哈哈一笑,說道:“楊叔,這種事我哪裡知道?子玉肯定不會和我說。”

楊紀微微責怪的一笑,道:“你是他姐夫嘛!胡兒叛亂,我京營伸威營上下責無旁貸,願意為此出一份力。”

沈遷明白楊遊擊的想法了。這是轉化立場了!心中雖然有些異樣的情緒,畢竟前幾日,楊遊擊還拍著他的肩膀說,敦煌城內外五萬將士,不會允許,一個文官,這麼肆意的騎在主將頭上!

他亦是人情練達的人。心裡的情緒不會表露在臉上。況且,收攏和舊武勳集團有關聯的京營將士的軍心,有益無害。承諾道:“楊叔放心!我會轉告子玉。”

楊紀輕笑著點頭,執壺給沈遷倒酒。

……

……

敦煌、瓜州,都是沙漠中的綠洲。隻是,麵積較大的綠洲,四周都是沙漠。

胡騎從北山山脈繞過瓜州,抵達敦煌,需要穿過沙漠。而這是大軍斥候無法阻攔的事情。幾日左右的路程,帶走軍需,茫茫大漠,如何阻隔?

大漠之中,距離敦煌城數十裡外的一處沙漠中,長長的胡騎大隊正在行軍。前方的地平線上,已經是綠洲所在。吐穀渾部將會給大軍提供遮掩,提供休整場所。

“塔布囊,我們快要到了。”

隊伍中,一名胡將奔馳到中軍中,向騎在高頭大馬的拔野古孝德彙報。

拔野古孝德點點頭,眺望著南方,眼中露出殘忍的笑容。他已有三個多月,沒有如在金滿,龜茲,焉耆,高昌,哈密儘情殺人那麼痛快了!

嘿,敦煌!

第792章 戰爭開始。

時間緩緩的流走。從中午至下午,再到金黃色的夕陽斜照在敦煌城內南大街儘頭的總督府的屋簷上。

府外八字牆處,大批的閒人正在聚集,聽著讀書人在那裡解讀最新的兩條政令。眾人振奮而滿足!

臨時總督府的偏院中,沙州府的馬知府正和自己的紹興師爺感歎,“賈參議夠狠啊!”

這大約是整個敦煌城內文官體係中普遍的看法。賈參議年紀輕輕,但手黑心狠,屬於惹不得硬茬子。

……

……

傍晚的時間,晚霞如火。浸染著敦煌城。城東的胡商骨利府中已被查封。辟連,葉奚,烏紇提、洛乾、阿才五名胡商的家資,店鋪一樣被查封。

城西的副將府幽靜的小院中,人生失意的苗騏在校場上舞動著兵器鍛煉了小半個時辰,在寵妾慕容雪的服侍下,沐浴後,在小院中和幕僚解參說話。

小桌上,一壺黃酒,幾碟冷菜。

苗騏獨酌,沉默不語。

解參心中歎口氣,這時候給苗將軍找來,實在是個苦差事。他不願意來。敦煌城中如此大勢,他能有什麼對策?斟酌著道:“大人,楊渭說從骨利和拔野古部口中審訊出吐穀渾欲反的消息。這隻怕會促使吐穀渾聚集騎兵啊!”

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當眾宣布,隻會使得吐穀渾部離心離德。殊為不智。

苗騏冷笑一聲,憤然的道:“隨他們鬨去。”他是敦煌留守。但敦煌的局麵,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中。

解參輕輕的點頭。屆時,再由東主出麵收拾殘局,或者勸說吐穀渾人退兵,力挽狂瀾。

……

……

此時,繞道的胡騎,已經抵達吐穀渾部安排的小綠洲中。滿山遍野的胡騎或席地而坐,或正在喂馬,或在擦拭著刀箭。夕陽落在綠洲的山穀中。

距離明日早晨七點的公審,又近了些!

……

……

天晚,無月。

瓜州城中,齊馳和曾季高在大帥府的書房中說話。

書房外的兩側廂房中,燈火通明,幾十名官員、吏員、幕僚們正在緊張的忙碌著。前線大戰中,豈能不忙?敦煌傳來的消息:明日公審。今晚戌初時,胡騎襲營一次。

書房不大,擺放著一張書案,儘是來往的機密公文。臨窗處,擺著一套座椅。

曾季高坐在椅子中,放下齊總督遞給他的密信,笑歎道:“賈子玉和大帥配合的極為默契。他搞陰謀詭計,真是一流的人物!不愧是從朝堂上出來的人物!”

齊馳一身便服,五十出頭的年紀,方臉長須,氣度森嚴。這時仰頭大笑,道:“季高這話是暗指本督很陰險啊!”

曾季高亦是一笑,他脾氣如此,說話比較耿直的,道:“大帥,荀陽應該到了。就看明日。”

齊馳沒說話,輕輕的點頭,雙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他要兌現斬殺胡騎,於北山築京觀的諾言。

……

……

當齊馳和幕僚們在大戰前“閒談”時,拔野古部聯軍的營帳中,拔野古土門一樣亦和親近的下屬同羅大將婆實,在深夜裡閒話。他娶了同羅部的貴女、漠北草原的明珠:烏尼日為妻。此時,便在他的大軍後方。

拔野古土門五十多歲,須發半白,在山腰的大帳中,和婆實飲酒,道:“婆實,你向來心細,覺得我的計劃還有漏洞嗎?”

婆實高鼻深目,藍眼睛黃頭發,坐在毛毯上的桌椅後,端著一碗馬奶酒,沉吟著道:“台吉,你的計劃沒有破綻。要說有,就是派拔野古孝德擔任攻擊敦煌城的主帥。”

拔野古土門嗬嗬一笑,道:“他是一頭小狼崽子。那裡不是問題。反倒是瓜州這裡,我們明日要好好打!牽製住周人的主力。迫使他們無法回援。”

這個問題,下午的軍事會議上已經討論過,有各種應對措施。婆實亦說不出花樣來。思考著。

拔野古土門眯著眼睛,看向帳外。神情漸漸的變得堅毅。

……

……

皓月當空。

在敦煌與瓜州的官道側前方的戈壁上,一營京營8千人,正在從容的安營紮寨。他們距離敦煌還有二十裡。

耀武營參將荀陽巡視著營寨,看向地平線的遠方。不見敦煌城。

……

……

局勢,就像緊繃的弓箭,在不斷的拉力中,越繃越緊。在這深夜中,賈環亦沒有睡。起於北山、瓜州,至敦煌地界,一處處的畫麵,連成一副緊湊的畫卷。

西域畫圖的東角,大戰一觸即發!

……

……

九月初一的晨曦出現在天邊,敦煌城西北二十裡的大並澤中,人叫馬嘶!近萬民胡騎不斷的從一個個營帳中彙聚,齊聚在吐穀渾部名王伏重的虎旗下。

“踏踏”的馬蹄聲震動著大地。

伏重駐馬在山坡上,看著自己部族中的騎兵,兵馬強壯,臉上露出笑容,徐徐的舉起右手。

“嗬!嗬!”

胡騎們的長槍頓在地上,口中嘶叫,發出震懾人心的呼號!伏重身後的號手吹響牛角。“嗚嗚”的蒼涼聲響徹在大並澤中,飄蕩在風中。這是戰爭的號角!

一座座蒙古包似的帳篷中,留守人們的目光注視著前方的軍隊,臉上帶著希翼的神情。敦煌城內,漢人們有數不儘的財富,有身段嬌軟、肌膚嬌嫩的女人。這些財富都將被帶回來。充實整個部落。

伏重一提韁繩,踏出半個馬頭,揚聲道:“吐穀渾部的勇士們!昨天,你們的王,在敦煌城內受到周人官員的侮辱。他叫我‘滾出去’。今天,我決定複仇!拔野古部的三萬大軍,已經抵達敦煌。他們是我們堅實的盟友!現在,拿起你們的刀劍、勇氣,跟著我去敦煌。城中的財富、子女任你們取用。先祖們在天上看著我們。榮耀屬於吐穀渾。出發!”

“嗬!嗬!”

草原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而後成排的胡騎開始出動,如水銀泄地般的從大並澤的草原上衝出!

戰爭,開始了!

……

……

九月初一,敦煌城還處在清晨的寧靜中。城南的驛站中,文官們開始拾掇自己,準備出門。

昨天在州學中,賈環宣布今日早晨七點在城南公審胡商骨利。並沒有說要那些人到場。但他們肯定是要到場。

晨曦中,敦煌城中的人流不斷的向城南的街市口彙聚。

敦煌城內東西走向的兩條大街呈一個“回”字結構。城南的街市口距離城門不遠。地段熱鬨繁華。

晨光中,官吏、衙役們已經到場。正中的高台已經搭起來。

六點四十分,天地間還帶著夜晚的清涼。裝著胖胡商骨利的囚車,正從總督府緩緩的出發。

車聲轔轔。

賈環騎在他的棗紅馬上,徐徐的走在囚車旁。

第793章 公審

骨利胖的如同一頭三四百斤的豬,小頭,短脖子,如同肉球。此時神情困頓的坐在狹小的囚車中。由兩匹馬拉著。

骨利蓬頭垢麵,小眼睛恨恨的瞪著賈環,咒罵道:“賈環,你不得好死!”

骨利被關押在總督府中審訊,與外界消息不同,但這並不妨礙他知道,他被抓的主謀就是賈環。

賈環昨晚在總督府,徹夜未眠。今日正好和胡熾一起押著囚車過來。龐澤、張四水幾人則是從驛館出發,此時已經在街市口。程攸、楊渭各有事情要忙。昨日代表總督府頒布兩條法令後,賈環威望空前。

骨利看到、聽到彆人恭敬的喊賈環:“賈大人。”這還能錯得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賈環頭都沒偏,看著街道前方的高台。還不斷的有城中的百姓在彙聚。負責沿街“安保”工作的是黃觀。

骨利恨聲叫罵道:“賈環,你誣陷我通敵,實則是圖謀我的家產。你一定會受到報應的。死後下阿鼻地獄。”

賈環看了肥胖的骨利一眼。

骨利再大聲罵道:“喪儘天良的無恥之徒,雙手沾滿無辜良民鮮血的惡棍!天打五雷劈的賤種!我詛咒你,父母早亡,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賈環的長隨胡小四拿起棍子,一棍子用力的抽在骨利的臉上,罵道:“嚎你馬個比。你再叫一聲試試?”

“啊……”骨利被打的一聲慘叫,瘟頭瘟腦,不敢再發一聲。

賈環一聲哂笑,道:“小四,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你打得輕了。”留給XX隊的時間不多了。這種梗,估計沒人聽得懂。賈環心態放鬆。

胡小四笑哈哈的“誒”了一聲應著,虎視眈眈的盯著骨利。骨利在囚車中,縮了縮脖子。

胡熾看得一笑。胡兒畏威而不懷德!記打不記吃。

……

……

敦煌城並不大。城南的街市口呈丁字型。勾連城中的南大街和南門。

清晨的陽光中,賈環一行,押著囚車,沿南大街而來。

而此時,南大街,囚車即將經過的一處酒樓的二樓。幾名黑衣人正擺弄著手中的強弓,等待著押送囚車的隊伍進入弓箭的射程。

為首的一人低聲道:“姓賈的來了。大家夥兒準備!”

……

……

在城中的公審即將進行時,城外的吐穀渾胡騎正殺向敦煌城而來。

“轟!”

“轟!”

近萬的騎兵,奔馳在草原、戈壁上。大地的地麵都在震動。造成的聲勢極其的恐怖。

稍遠十幾裡處,拔野古部的騎兵正在不斷的彙聚成一個巨大的鋒矢陣型。鼓角爭鳴。拔野古孝德在三萬大軍中,看著地平線上奔騰向前的吐穀渾部騎兵,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這隻是炮灰!

拔野古部和吐穀渾部達成協議,吐穀渾部將占據敦煌以及附近水草豐美的土地、牧場。但吐穀渾部要率先攻城,讓城中的吐穀渾人裡應外合。

敦煌是周朝大軍的糧草重地,當然不會沒有防守。一共有五萬大軍。戰力強悍的京營有約1萬6千人。雖然他們士氣低落。

他的戰術很簡單:由吐穀渾部奪城,調動駐守在城外的周軍。他率精銳騎兵趁勢掩殺。

這種大軍的調動,指揮層麵的命令當然是越簡單、越清晰最好!而到具體的戰術執行層麵,當然是要非常的精細、複雜。各兵種的配合,細微的戰術,這就要靠中低級軍官和老兵發揮作用。

不可能一場仗打下來,和三國演義一樣,幾句話就搞定。謀士和武將的區彆就在於此:謀士負責出主意,統兵的大將則要將其變成現實。稱之為指揮藝術!

所以,周公瑾是軍事家!天下三分的關鍵戰役:赤壁之戰是他指揮的。

拔野古孝德用力的勒著馬頭。駿馬揚起馬蹄,拔野古孝德舉起手中的長矛,向前斜揮,“兒郎們,出發!”

據聞,打的他如同敗家之犬,殺戮他的父親、族人的榆林總兵王子騰是昨日頒布殺胡令的賈環的舅舅。

舅債甥償!他正好報仇!砍下此人的頭顱,叫他明白,想殺滅拔野古部,那是白日做夢!

……

……

大軍向敦煌城殺來時,賈環、胡熾一行押著的囚車隊伍正在徐徐的走在南大街上。

“嘭!”“嘭!”“嘭!”

這時,南大街上異常突兀的響起一陣火銃齊射的聲音。廝殺聲傳來。賈環一行押送囚車的士兵們頓時緊張的手握兵器戒備,高呼道:“敵襲!”

街道儘頭高台處的百姓都嚇的四散逃散。高台附近的書吏們愕然。而街道兩旁的酒樓中,文官們紛紛出聲問自己的長隨。場麵顯得非常混亂!

囚車之中的骨利頓時來了精神,仰頭大笑,“哈哈!”振奮的道:“賈環小兒,公道自在人心。這裡可不比中原。你敢作惡,敦煌城中的義士們就敢來殺你!”

胡小四狠狠的踹了骨利一腳,“傻逼!你特麼長成了豬,腦子也變成豬了。火銃是你們胡兒能拿到的?這是我漢家兒郎的利器!槍聲代表正義!”

果然,火銃聲停止,便聽到漢語的聲音,“不用追……”

骨利微怔,然後,反射弧極長的抱著腿哀嚎起來。

胡熾身邊的胡族侄,看著沮喪的骨利,忍不住笑起來。這胡商盼著人來救他都盼瘋了。奈何啊……!

十幾米開外,出事的酒樓的一樓,負責安保工作的黃觀吩咐手下的將士,“不要追。且忍耐這些老鼠一會。”

火銃聲響,火銃聲停。這裡麵蘊含著勝負的信息。在敦煌城中,數百米開外的一處大宅中,幾名胡人聚在一起。一人低聲罵道:“晦氣!動手!”

出師不利。若是能刺殺賈環,對漢民的士氣打擊可想而知。即便救不出骨利,亦是值得的。

……

……

來的途中發生了一點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公審。骨利被拖到高台上。公審之後,就是處決!

賈環和西域布政司的同僚們打過招呼,坐在高台上的主席台上。主位上坐著的是沙州府知府馬知府,今日的公審由他主持。審一個胡商,並不需要太高級彆的官員。

比如,左布政使韓伯安就在街市口處的一家酒樓中等候著。官員們基本都在這裡。

“開始吧!”馬知府對賈環笑一笑,看向場中,吩咐身旁侍立的吏員和衙役們。

公審的流程分為數步:第一,宣布骨利的罪名。第二,列舉證據。第三,按照大周律宣判。第四,行刑。

馬知府一步步的宣讀時,大地劇烈震動的感覺傳來。騎兵,唯有大規模的騎兵才能有這樣大的聲勢!那麼,來的是那一方的勢力,卻是不問可知!

胡騎!

被押著跪在地上的骨利,再次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放聲大笑,張揚的道:“哈哈,哈哈!你們都死定了。我部落裡的兒郎來救我了。”

與此同時,敦煌城中,突然起火。數處地段,黑煙滾滾。聽得到城中,呐喊聲震天,“殺啊!”

“殺漢狗!”

“殺狗官!”

第794章 以何種名義公審?

這種突如其來的局麵,可謂稱得上異變突起!敦煌南街街市口,一片混亂!

因剛才的火銃聲,就嚇散了不少百姓。而現在的馬蹄聲、燒殺聲更是令剩餘的百姓四散的奔跑。

文官們齊聚的酒樓中,同樣微微有些混亂,各自派隨從打聽消息。這倒不是文官們心理素質好。

而是,國朝的文官和明朝一樣,守土有責。若是逃跑,事後朝廷一定會追究。對於西域布政司的官員們而言,敦煌,就是西域最後的落腳點。再沒有退路。城破,大家一起死就完了!

再者,他們都知道城內外總計有五萬留守大軍。吐穀渾部一萬多騎兵想要破城,沒有火炮,沒那麼簡單。

西域左布政使韓伯安露出嘲諷的笑容,道:“好好的一個公審大會,現在變成了這麼一個爛攤子!傳出去,簡直是笑料。我看賈環怎麼收場。”

韓伯安原為有廷議資格的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這是朝廷高官。但因賈環的緣故,被大學士何朔一腳踢到西域來。對於,賈環,他心中如何沒有看法?

韓伯安身邊聚攏著一批官員。這是必然現象。一名官員附和道:“沐猴而冠。簡直是個笑話。”

酒樓中,又有官員歎道:“唉。昨日賈參議指控苗將軍。搞的他在軍中威望下降。這不是自縛手腳?現在可如何是好?”

“是啊……”

酒樓外的嘈雜聲不斷的傳來,更增添眾人的焦慮。嘲諷、指責賈環的聲音占據著主流。

汪璘起身在酒樓的窗邊,看著長街上的景象,心中對同僚們的反應微微搖頭。

賈環怎麼可能毫無準備?他不知道骨利是吐穀渾部的貴族?他不知道吐穀渾部在敦煌的力量很大?最明顯可疑的地方:為何今日公審,總督府的幕僚楊渭、程攸不在場?賈環若要用公審提振士氣,為何沒有在全城大肆宣揚?

……

……

號角聲、鼓聲響徹在敦煌城外。城外的周軍被馬蹄聲所驚動,正在做出應有的反應。

但軍中的最高指揮官,敦煌留守,副將苗騏並不在軍中。他清晨時還在自己城西的精美府邸中。

雕梁畫棟的屋舍連綿,庭院中樹木幽深。苗騏起居院落的廂房中,一名中年胡人正在勸說苗騏,“賢婿,你仔細想想,如果齊馳在瓜州大勝,你是什麼結果?骨利可是被安上了通敵罪。你為他說話,隻要齊馳上一本,朝中的禦史會放過你?肯定是下獄論罪。最後,我看你被削職都是輕的。家破人亡啊!你忍心看著雪兒被發配到教坊司裡去接客?”

廂房聯通著主廳。廳中傳來嚶嚶的哭泣聲。哭泣的正是苗騏的寵妾慕容雪。

奢華的主廳中,一個漂亮的胡人美女坐在椅子中。她約二十出頭的年紀,雪膚月貌。穿著一襲精美的水藍色底深藍繡花褂子。高鼻深目,五官很精致。身材豐腴,比例極佳。充滿了異域風情。同時,通曉琴棋書畫,知書達理。

苗騏扭頭看了一眼正廳。珠簾阻隔著他的視線。“唉……”煩躁的來回踱步。

他知道眼前老兒的潛台詞,勸他投降胡人。這怎麼可能?但是,他守住敦煌,回頭一樣的要被下獄問罪,被朝廷冠一個罪名殺掉,都很正常。

苗騏的便宜嶽父慕容蔥再勸道:“賢婿,拔野古部聯軍二十萬,如今有五萬大軍繞道而來。再將吐穀渾部的騎兵。城中還有內應,這根本守不住的。你要早做決定啊!”

苗騏擺擺手,低頭沉吟不語。半晌,刀鋒般雕刻的麵容上露出堅毅的神情,沉聲道:“慕容老丈,你不必說了。我意已決!我帶雪兒去軍中。你請回吧。等會戰陣無情,我不會留手。”

他無意叛國!這是一條底線。他家世代都在大周軍中。他與蠻族作戰十幾年,斬殺無數。累功升為副將。就算敦煌守不住,此時降了胡兒,他算什麼?

再者,漢代李陵兵敗投降匈奴,被漢武帝夷三族。母弟、妻子俱死。當今天子性情酷烈,未必做不出來。他亦有親族在中原。

當然,該鬥,還要鬥!

他不會允許自己被下獄問罪,也不會屈服於賈環那個黃口小兒。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到兵權,掌握軍隊。

五六萬胡騎又如何?他先出城,守住營地,守住糧倉。拔野古部正麵對決,打不過京營和他麾下的九邊精兵。等賈環等人在城中被殺後,他再入城,收拾殘局!屆時,齊馳若有懲罰他,恐怕三軍將士不服。

“走!”

苗騏心中計議已定,高喊著管家,轉身就要去喊正廳中的寵妾慕容雪。

慕容蔥看著便宜女婿的背影,心中冷笑。衣袖中,一杆短銃滑落下來,槍口黑洞洞的。帶著冰冷的殺機。人無傷胡意。胡有殺人心。

這時,城中響起一聲驚天的巨響!

“轟!”

……

……

苗副將猶豫的沉思,城外軍營“倉促”的動靜,大量的胡騎迅猛的逼近……

局麵看起來,已經無可挽回!

此時,公審大會的現場,高台之下,空無一人。圍觀的百姓都已經逃離。看起來,場麵很淒涼。隻剩下一些維持秩序的吏員、衙役。有些人亦逃走。

主席台上還有賈環、龐澤、胡熾、張四水、胡族侄、馬知府等人。馬知府勉強的扶著條桌,腿都在抖,“賈參議,這……”同樣反應的還有不少書吏。

而高台上,隻剩下胡商骨利在縱聲大笑,“哈哈!”他笑的極其的得意,張狂!

然後,他站起來。手上帶著鐐銬,其身旁拿著水火棍的兩名衙役,此時正被嚇的有些手軟,沒有阻攔他。

骨利看著條桌上後的賈環,眼中露出深刻的仇恨目光,恨不得要吃賈環的血、肉!

這時,敦煌城城南的城門大開。甬道上,一股胡騎如同旋風般的衝進來。“噠噠噠”。鐵蹄連續不斷的敲擊在石板上。如同暴雨砸在地麵上。聲勢極其的驚人。

“殺了他!”骨利手指著賈環,用儘全身的力氣怒吼。

本來,他應當在自己的府邸中,享受著美酒美食美女。而他卻在總督府的地牢中,被拷打了數日,吃儘苦頭。若非賈環,他怎麼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恥辱,終於要在此時洗刷!

……

……

賈環根本沒有理會骨利,一個胡商誰在意,看著衝進來的胡騎,坐著,吩咐身邊的家將,淡淡的道:“開炮!”

丁字型的街市口,連接著南城門和南街。而隨著賈環身邊的家將,發出信號。

長街上,正對著城門方向,高台側麵的帷幕被拉開,一排火炮,放平炮口,正對著長街的街道。

站在火炮後穿著周軍火紅軍服的炮手們,對著猙獰而來的胡騎,麵無表情的點火。

“轟!”

實心彈仿佛咆哮的巨龍,刺入胡騎中。它在怒吼中,將麵前的一切物體都摧毀:高速運動的戰馬,嚎叫的胡兒。滿天的血在飛灑。包括,頭顱、殘肢斷臂,內臟。

“啊……”

胡騎的慘叫聲子啊延遲數秒後響起。更多的胡兒是眼前一黑,便見了他們的祖宗去。衝入敦煌城內搶劫的興奮念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驚惶!

前麵的騎兵驚惶的勒住馬頭,想要減速,而後排的騎兵湧上來。堵在半裡長的街道,城門口。

“轟!”

大周的火炮在怒吼!這場公審,並不是以正義的名義。而是,用火炮的力量來審判!

和胡兒、禽獸、強盜有什麼道理可講?殺!

第795章 戰爭之神

南城門的街道長約半裡,寬度約可使得五名騎兵並行衝鋒。兩側都是各種商鋪、倉庫、客棧、酒肆、青樓、賭館等。

這樣的地形,令周軍平鋪開三排的火炮得以儘情的發揮!胡騎傷亡不可勝計。火炮,是戰爭之神。

“不!”

骨利發出如若殺豬般的尖叫。他囂張、霸道、貪婪。但是,看到部落裡的男子這樣被無情、毫無還手之力的屠戮,血流滿地,心中極其的痛苦。此刻,他腦中一片空白。他剛剛在想什麼來著?

複仇?洗涮恥辱?這是一個笑話!

他的公審,是一個誘餌!

“啊……”骨利仰頭長嘶,恨欲狂。

但,光憑著吼叫、情緒,就可以改變戰場上的局勢?請不要那麼的天真!

……

……

丁字街路口,側麵的酒樓中,身在二樓、三樓的文官們目睹了長街上一邊倒的屠殺。

大地震動,硝煙彌漫。

頃刻間,滿酒樓中寂靜、無聲。戰爭之神無情的怒吼,儘情的傾瀉,完全掩蓋、壓製了近萬胡騎撲來所造成的震動、聲勢。令酒樓中的官員們定下心。

但尷尬的是,剛才眾官員們大部分都在譏諷、譴責賈環。諷刺他將公審大會辦砸,搞得都沒百姓來看,失去公審的意義,丟儘官府顏麵。譴責他昨日打壓了苗副將的威望,麵對胡騎的進攻恐怕調度不暢。

然而,眼前所見呢?

公審隻是一個誘惑,一個導火索,點爆當前的局勢而已。

此時,城中顯然已經布置完成。無懼胡騎和內應。若問胡騎與火器,誰更犀利,不言自明。

西域左布政使韓伯安臉色微微有些泛紅。身邊一圈十幾名官員都閉嘴。屏住呼吸。唯恐引起彆人的主意。

酒樓窗口,汪璘臉色則是浮起微笑!果然……賈環有備啊!

……

……

白煙飄散,空氣中充滿了火藥的味道。南城門口,再無胡騎湧入。這一股胡騎數百人,被屠戮一空。

長街安靜!隻餘慘叫、哀嚎、涉死的聲音。但在震耳欲聾的炮聲後,這些聲音,仿佛飄忽的蒼蠅的聲音。

賈環坐在條桌後,臉色平靜的對馬知府道:“馬大人,公審結束了。可以行刑。這胡胖子叫的有點吵。”

馬知府腿有點發軟,肚子裡翻江倒海,幾欲嘔吐。他在敦煌當知府,哪裡見過這樣慘烈的場麵?聲音發顫的道:“好……好。”

高台上,看押骨利的兩名衙役早就嚇傻。直線距離沒超過五米外,火炮齊射,這種場麵他們哪裡經曆過?

賈環身側的一名家將從耳朵裡掏出棉花,拿著配發的優良火銃,走上前,扣動扳機。

“嘭!”

仰頭嚎叫著的胡商骨利,應聲軟綿綿的倒下。就此結束他不光彩的一生。

賈環輕輕的吐出一口氣,胡商骨利,從頭到尾,都不在他需要關注的名單中。其不是目標人物。在昨天之前,他的目標人物是苗騏。今天,他的目標是吐穀渾部的騎兵。獵物已經入網。誘餌自是不再需要!

在這場戰役中,屬於他的部分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是大周將士們的舞台!

……

……

賈環起身,遙遙的對酒樓處的文官們拱一拱手。帶著龐澤、胡熾、張四水以及隨行的20名家將們登上南城的城頭。黃觀帶著30餘人在半裡長街上補刀,清理。沈遷則是在伸威營營中,隨軍作戰。

守城門的把總全身甲胄的過來見禮:“賈大人……”

“無須多禮。你忙你的。我們在這裡看一會。”賈環微笑著回一句,對龐澤、胡熾道:“士元,胡兄,你們看!”

登上城頭後,眾人的視線驟然開朗。

敦煌城內,烽煙四起。有胡人作為內應,在搞事情,意圖擾亂城中的守軍。

而總督府留守的兩千督標營正在分成若乾小隊,四處“滅火”。程攸在總督府內負責各種物資的調度。楊渭則是帶著人直撲城中胡人叛亂的老巢。

敦煌城的四座城門都已經打開,誘使胡騎攻入。然後,拿火炮轟胡兒!

更細膩的戰亂畫麵,無須去描敘。在這樣仿佛一鍋亂粥的局勢中,周軍明顯占著主動、優勢。

敦煌城外,還沒有攻入敦煌城的胡騎,則是和城外調動起來的周軍“糾纏”在一起。負責指揮周軍的便是伸威營遊擊楊紀。他手中可以調動4000京營,這應對七八千胡騎,綽綽有餘。

胡商骨利已是過去式,現在周軍的目標是吐穀渾部。對這種喜歡當二五仔的胡人部落,無須留情!無須招降!留著做甚?

……

……

敦煌城外,大軍縱橫奔馳。

城北是最大的戰場。

沈遷此刻就在楊遊擊身邊,騎著馬,帶著20名慶國公府的老兵,跟著大軍衝鋒。

京營的驕傲,麵對胡騎,根本不會在營地中駐守。滿編的4千人,從營帳列陣殺出來。其中,一千騎兵列隊完畢,徑直衝陣。強勢的很。而楊遊擊、沈遷便在騎兵隊列中。

這時是上午8點左右,敦煌深秋的陽光,照落在茫茫的戈壁上。兩股騎兵即將對撞!

吐穀渾人的野望,一度彌漫在整個戈壁上。然而,此時,他們遭遇到周軍最強硬的攻擊!

“殺!”

楊遊擊大吼。

“殺!”

鋒矢陣衝鋒的京營騎兵們大吼!

“殺!”

沈遷提起自己的長槍,用儘全力吼道。全身熱血沸騰。

他已經無暇去考慮他等一會的生死。他腦中在想: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精彩,刺激。男兒當如是!這趟來西域,值了。

“轟!”

兩股洪流對撞在一起。京營的騎兵,將吐穀渾部的陣型鑿穿。

……

……

“萬勝!”

“大周萬勝!”

苗騏帶著百餘名親兵出府時,城中已經開戰。他這支隊伍,自然不會是做內應的胡兒能攔得住的。而督標營同樣不會攔他們。苗騏帶著親兵,城西的城門殺出城。就聽到城北的歡呼聲。

繞過城郭,遠遠的看到京營已經出戰,吊打吐穀渾部的騎兵。

“唉……!”

苗騏騎在馬上,一聲長歎。他的計劃破產了。

同時,心中一陣黯然。若非昨天賈環打擊了他在軍中的威望,這時,京營該聽他的指揮。然而,城中公審、督標營滅火,京營出戰,這明顯是有關聯的。

軍事行動,他作為敦煌留守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實在太過分。卻令他感受到大局如此。

“將軍……”

苗騏擺擺手,“走吧。我們先進龍驤營。”

騎兵卷起塵土。親兵陣列中,慕容雪騎在馬上。而苗騏的便宜嶽父慕容蔥則是被捆在馬背上。

……

……

敦煌城北的一處小山坡上,吐穀渾部的名王伏重,駐馬在此。看著場中一邊倒的屠殺,肝膽欲裂,心中在滴血,“啊……”他的夢想,他的榮耀,他的野心。正在隨著馬背上的騎士被砍到,而消亡!

身旁的一名貴族勸道:“王爺,我們撤吧。完全打不過。要給部落留些種子啊!”

伏重呼吸粗重,咬著牙,“好。”

天際邊,忽而響起一陣蒼勁的號角聲。黑壓壓的騎兵線出現在地平線上。統一的藍色服飾。

拔野古部的騎兵到了。

第796章 京營抵達,殺胡

漫漫的胡騎,成排成排的越過戈壁灘,看不到儘頭,如同奔湧的藍色洪流,驟然的出現在地平線處!

帶著無儘的暴虐、殺氣而來。

數不儘的馬蹄踏落在地麵上,如同數級地震般。地動山搖,馬蹄聲急!

風聲在掠過,馬匹的四蹄翻騰,長鬃飛揚,胡騎吼叫,猙獰的臉上露出殘忍的神情。這一切,正逐步的變得清晰,逼近!

“哦!哦!”

城北,被京營伸威營吊打的吐穀渾部的騎兵們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士氣大振!

吐穀渾部的名王伏重在小山坡,看著漫漫用來的援軍,振奮的振臂高呼,“兒郎們,援軍到了。”

戰場之中,鼓聲愈急。

……

……

“集合!”

“集合!”

敦煌城北,數次將胡騎鑿穿的伸威營騎兵,校尉們緊急的整隊。散亂的陣型,麵對大軍的衝鋒,必然是會被碾碎。這和個人的武勇無關。

這不是街頭鬥毆。而是戰爭:有秩序的用暴力消滅敵人的肉體和精神,使得敵人屈服。

京營可以吊打吐穀渾部的騎兵。一漢敵五胡!但,麵對拔野古部百戰餘生的精銳,以近千騎兵衝擊對方數萬騎兵,那就不是武勇,而是腦殘。

楊紀勒住馬頭,拿著手中的銅棍,狂呼道:“撤,都撤到軍陣中去。快!快!”

京營在收縮。

更遑論其他的局部戰場?

數萬騎兵衝鋒,如同奔馳而來的藍色巨浪!所謂,波瀾壯闊,大抵如此!而城北列陣而戰的伸威營便是這驚濤駭浪的一塊小小礁石。城外的軍營、敦煌城亦如此。

……

……

敦煌城中,楊渭帶著他的密談,正將城中謀劃反叛的吐穀渾、羌人、月氏貴族堵在城西距離副將府不遠的一處朱紅色大門的府邸中。府邸精美、寬闊。

此時,府邸中到處是殘垣斷壁,伏倒在地的屍體。大部分區域都被楊渭帶著黑衣新月衛攻占,隻剩下府正中最後一塊核心區域、改造城堡壘般的正房,沒有被占領。

城內反派的胡人貴族們都彙聚在此。

“大人……”

正房大門外的庭院中,一名黑衣新月衛聽著城外劇烈的馬蹄聲,扭頭向身邊的楊渭請示。

楊渭四十多歲,微微皺眉。作為情報主管,他當然知道原委:拔野古繞道瀚海的騎兵到了。那麼,他的捕鼠行動有可能增加傷亡。

這時,正房中響起話語聲,“外麵的周軍聽著,我們決定投降!”

楊渭和身邊的數名新月衛頓時都感到奇怪。對答兩句,片刻後,就見月氏人,敦煌名士慕延從堡壘裡麵出來。

慕延從容的走出來,臉上帶著微笑,拱拱手道:“楊先生,城外的動靜,想必你們已經聽到。拔野古部的五萬大軍已經抵達。我們決定投降。請你弄些酒菜來。方才我們喊的又累又渴。”

趾高氣揚!

潛台詞:你現在好酒好菜招待我們,我們等會為你美言幾句。

“你……!”幾名黑衣衛頓時橫眉怒目。這太囂張。到底誰被困在這裡,被揍得像兒子一樣?他們的兄弟難到白死了?還得伺候著這些人?

慕延傲然的抬起下巴,無所畏懼。城外的鐵騎就是他的底氣。

楊渭還帶著眼袋的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道:“好。你且回去等著。”

“大人……”幾名黑衣衛忍不住齊齊勸諫。大周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就算死,也要拉這幾個夷狄賠葬。

楊渭擺擺手。不發一言。等慕延一臉得勝的神情得意的返回堡壘中,麵無表情的吩咐道:“酒菜中下毒。”

幾名黑衣衛頓時轉怒為喜!

……

……

數萬精銳的胡騎衝鋒,場麵極其的震撼!聲勢壯觀!

拔野古部的三萬騎兵不僅僅是攻擊著城北出戰的京營,同時分兵攻擊城外的營帳。亦有少量的騎兵試探的衝向敦煌城。

一時間,在這方圓之地的戰場上,火炮聲,火銃聲,鼓聲,嘶喊聲,彙聚在一起,血肉橫飛。

這就是戰爭!

拔野古部的騎兵開始衝鋒後,原本在隊伍最前列的拔野古孝德,便墜後。這是戰場上大將不會輕易陣亡的原因,他始終被親兵、部隊包圍著。

小半個時辰中過去。戰場上廝殺聲不絕。年僅15歲的拔野古孝德帶著親兵駐馬在城北的一處小山坡上,臉上露出歡暢、殘忍的笑容。他們占據了戰場的上風。

吐穀渾部的名王伏重帶著部落中的四五名貴族陪在一旁,賠笑著道:“孝德駙馬,拔野古威武!伸威營被打的縮成一團,苟延殘喘。覆滅隻是時間問題。城外周軍營帳,亦壓製。在下在此恭賀駙馬得建奇功。”

騎兵占據著戰場上的主動,將步兵圍住。這意味著什麼,不問可知。宋時期,遼、金的騎兵屢次上演這樣的戰役。

“哈哈!”拔野古孝德仰頭大笑。他隻有十五歲,但在拔野古部的習俗中,這已經是成年人,可以娶妻生子,獨自上戰場,獵取人頭、戰利品來養家。

拔野古孝德相貌秀臒,乾淨。鼻梁挺拔,眼眸深邃,帶著藍色。很典型的胡人容貌。身材略顯修長,力量出眾,宛若矯健的豹子一般。顯得很有英氣勃勃。漠北的拔野古部伊林可汗第三女宛國公主的青睞。

身邊的眾人俱是大笑。伊林可汗雄踞漠北。拔野古孝德此番得勝返回漠北,迎娶宛國公主,將來必定是位高權重的王爺。

拔野古孝德撫摸著腰間鋒利的彎刀,嘴角流露出冷酷的笑容,問道:“伏王爺可願意告訴我,敦煌哪裡的漢人最多,哪裡的女人最漂亮?”

伏重腦中瞬間浮起兩個名字:敦煌留守副將苗騏的小妾慕容雪、敦煌城豪強漢商巨賈郭家的孫女郭娥娘。一個少(和諧)婦,一個少女,代表兩種不同的風情。

然而,就在他正要說話時,身後突然傳來遒勁有力的金鼓聲。

“咚!”“咚!”“咚!”

“砰!砰!砰!”

鼓點震動,腳步整齊,仿佛有一顆巨大的心臟在跳動。隨之,便是一整排整排的軍隊陸續的出現在地平線上。鮮豔的火紅色的旗幟,鮮明的火紅色服飾,昭示這支軍隊的身份!

大周無敵於天下的戰營:京營!

相比於不久前,胡騎出現時如同洪流所帶來的雷霆萬鈞之勢,踏入戰場的周軍,氣勢更加的逼人、森嚴!他們的軍陣更加的嚴密、整齊。如同泰山壓頂!

堂堂正正的戰陣!無畏的射殺一切阻攔在麵前的敵人。誰敢擋其鋒銳?

鼓聲、整齊的腳步聲、齊整的口號聲,士兵們手中拿著的製式火銃!在京營的三段式射擊下,一切騎兵,都是浮雲!不管是重騎,輕騎,弓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攔他們的步伐。

如同方塊般的軍陣中,前排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黃膚黑發的輪廓漸漸的清晰:有十五歲的青年,有三十多歲的壯年。都帶著冷硬、寒冷的神情!

冷漠如同萬古不化的硬冰。殺氣如同當年的大秦帝國橫掃天下的秦軍將士。

剛才,在遠方,他們目睹了胡騎氣焰囂張,擊殺大周將士,而今是他們踏入戰場!

耀武營參將荀陽在軍陣後的騎兵隊伍中,緩緩的抽出寶劍,沒有任何的命令。

因為,京營足以在行進中保持隊列,並可以停下來執行三段射擊的戰術。足以麵對任何騎兵的衝鋒而麵不改色的列陣。他們已經是在進攻!

“殺胡!”荀陽劍鋒斜指,奮力的喊道!

“殺胡!”八千兒郎齊怒吼!天翻地覆動顏色。

“殺胡!”

戰場之中,儘是此聲!

第797章 捷報(一)

“殺胡!”

敦煌城南的城頭,賈環胡熾,龐澤,張四水亦各自拿著“千裡鏡”注目著城北爆發的大戰。此時,都是心情激蕩。

不久前,在胡騎殺入時,他們都是默然,心情壓抑。而此時,耀武營參將荀陽抓住戰機,帶著京營切入戰場。這種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出!

千裡鏡,是工部的最新產品,發明者還是賈環的學生吳王世子寧澄,以賈環和紀尚書的私交,自是可拿到很多貨。

“殺胡!”

賈環拿著“千裡鏡”,輕聲呢喃。心緒起伏激蕩。這就是大周的京營!

這支軍隊的組建,並不是依照明朝京營的模板,同樣不是依照宋朝的禁軍模板,也不是依照唐朝的禁軍龍武軍、羽林軍。而是仿照漢朝的禁軍:南軍、北軍來建立的!

當年漢軍強盛時,一漢當五胡,乃是尋常事!大將軍衛青,驃騎大將軍霍去病,麵對匈奴時,常常人數並不占優,而常用的戰術卻是分兵抄襲匈奴的側翼。無他,漢軍強!

時人在《後漢書》中感歎:國恒以弱滅而獨漢以強亡!

大周京營與漢軍南北軍的唯一區彆在於人數。南北軍人數不過數萬,但可以隨時擴軍,他們都是軍官級的精英戰士、職業軍人。而大周京營,編製十萬,計十二營。

幾千年下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進步,使得周朝的人口總數和漢朝時自是不一樣。

龐澤放下手中的千裡鏡,吐出一口氣,篤定的道:“贏了!我們贏了。”

賈環輕輕的抿嘴,點頭。

胡熾已經笑起來。

這時,城西的軍營駐地中響起一陣號角聲。那裡是副將苗騏統領的龍驤營、哈密衛、沙州左軍營的營地。方才,防守的密不透風。坐觀伸威營等京營苦戰。現場出戰了。

戰局,繼續向周軍傾斜。

……

……

營地中,副將苗騏心中發苦的穿戴著戰甲,準備出戰。他不得不出戰。

按照他的原計劃,他是要等一會,犧牲伸威營等京營消耗拔野古部的精銳,再由他力挽狂瀾。而耀武營的出現,打碎了他的美夢。

拔野古部號稱大軍五萬。旌旗眾多。然而,他麾下的將士都是久經戰陣的軍人,隻從聲勢、攻擊強度,就大致判斷的出對方的人數,力量:三萬左右。

而新的京營加入戰場,並且還是從側後方襲擊,這就注定了將是一場大勝!

他不得不出戰。因為,大周以人頭論功。他要是不出戰,麾下的將士必定是離心離德:阻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走!”

副將苗騏帶著親兵出營。

而營地中的另一間小帳中,被捆綁起來的慕容蔥,正在唉聲歎氣,勸說女兒慕容雪跟著他逃走。

作為吐穀渾的軍事貴族,他對戰場的號角、鼓聲都很熟悉。大致推測的出來目前的局麵。戰局恐怕已經脫離了他那位便宜女婿的掌握。他再無法脫身,下場不問可知。

慕容雪雪膚月貌,藍眼睛如湖水,一身白色的短窄袖口的胡服,上裳下褲,越發凸顯她豐潤的身姿,風情非常。而此時這名深受漢化的美人低頭啜泣,“嗚嗚……”心中天人交戰。

外麵的戰場上,槍聲大作!

……

……

雍治十八年九月初一上午七時,賈環公審吐穀渾胡商骨利,吐穀渾部叛亂,胡騎近萬。隨即拔野古部來襲。然而,京營耀武營自側後方來襲。

大戰自上午打到下午,然而,結束。吐穀渾、拔野古兩部胡騎死傷無數,隨後四散,大部分遁入大漠。周軍隨後追擊,擴大戰果。並攻占吐穀渾部所占據的大並澤。

“砰!”“砰!”“砰!”

大漠落日,紅彤彤的在天際邊。身後的槍聲依舊零星的響起。這令正在休息飲水的胡騎們立即跳上馬,繼續往大漠深處逃跑。風聲鶴唳。場麵極度的慌張、混亂。

“嗚嗚……”

跟在拔野古孝德身邊的吐穀渾名王伏重,伏在馬背上痛哭,哭的撕心裂肺。

他一度以為他即將實現自己的夢想:占據敦煌這片富饒的土地。然而,卻連遭打擊。周軍京營殘酷的將他的野望撕裂的粉碎。而他丟失的,不僅僅是部眾、還有牛羊、女人、財富、地位。一切都完了。

騎在馬背上的拔野古孝德這時依舊全無在敦煌城外的意氣風發,回頭看看跟在自己身後零零散散的隊伍,滿臉的沮喪、憤怒、還有恐懼。這份恐懼,不僅僅是周軍的屠殺所帶給他的,還有他偷襲周軍糧道失敗,麵臨著拔野古土門殘酷的處罰!

如同喪家之犬的隊伍,繼續在落日的餘暉中,逃往大漠深處,躲避追殺。

……

……

晚秋時節,明月如鉤!敦煌城中,槍聲已經停止。四處都是慶賀的軍民。敦煌本來就沒有宵禁。大街上,隨處可以聽見歌聲,喧鬨聲。月華傾瀉在街道上。

在今天這樣大勝的夜晚,傷亡的事情暫時可以不談。滿城歡聲笑語不斷!到處都是慶功的酒宴!

敦煌城近五萬人口,大部分都是漢民,不少縉紳都捐贈酒食、牛羊。敦煌城的漢商首富郭家捐贈了價值2萬銀元的牛羊犒軍。

而之前城中負責指揮叛亂負隅頑抗的吐穀渾、月氏、羌人貴族全部被擒。下毒的酒菜,不可能一下子毒死所有人。沒有人笨到那種程度。俱是關押在總督府。

賈環在總督府參加西域布政司的酒宴後,回到驛站,倒頭就睡。他昨天晚上熬了一夜。今天一天亦是極其的損耗腦力、體力。而總督府中,燈火通明。書吏們還在忙著。

敦煌的勝利,隻是局部戰場的勝利。還不足以讓整個總督府都鬆懈下來,走出戰爭的氛圍。

捷報在傍晚時就已經送抵瓜州城。由耀武營參將荀陽、楊渭、程攸連名報上:賴明公虎威,敦煌將士用命,連潰吐穀渾部、拔野古部偏師。陣斬胡騎萬人,俘獲無數。報與大帥。

……

……

瓜州城,大帥府。

書房和廂房中一片歡騰。

齊馳含笑著放下捷報,對曾季高點點頭,“季高持我的手令走一趟。”

曾季高瀟灑的拱手一禮,笑道:“敢不從命!”顯得心情極佳。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後,瓜州城外,秣馬厲兵的副將樂白,率麾下京營出城,在白天激烈的大戰之後,趁夜出擊北山!

校尉羽書飛瀚海,單於獵火照北山。山川蕭條極邊土,戰士軍前半死生,將軍金甲夜不脫。

第798章 捷報(二)

九月初一晚,新月如鉤,掛在暗藍色的蒼穹中。風吹過敦煌城內外的屋舍。

城南的驛館中,賈環在自己幽靜的小院中,酣然入睡。他滿心的心思都儘去,放空思緒休息。

於整個戰局而言,敦煌這裡擊潰來犯的胡騎,是局勢轉化的關鍵,但不是結束。最終要看瓜州前線的戰況。

但,對於賈環而言,這場戰役中,他的任使命已經完成,重擔卸下。等待著預料中的大勝結果即可。敦煌城破的危機解除,他便可安然入睡。

睡夢中,賈環夢到了很多人:寶姐姐、林妹妹,薇薇,詩詩,韻兒她們;還有他的那些嬌俏、美麗、可人的丫鬟們;還有柔媚、溫柔、如水的可卿;還有三姐姐,雲妹妹她們;還有師生、朋友;還有他這十年來所經曆的艱難、困苦、美好的事情。

他在疲倦、勞累之後,徹底的放鬆下來。

西征的開局,很完美!

……

……

驛站中華燈初上,燈火點點。喧鬨聲不斷。錢槐和胡小四輪流守在院落的門口,擋住了一眾拜訪者。

敦煌城外的大勝,已經足以使得賈環早前獲取的威望可以“兌現”:若是敦煌城破,胡人占據,賈環的威望自是無用。現在,很多人想“投資”。

約晚上七點多,和驛丞帶著兩名心腹小吏過來,想給賈環還一個最好的院落:三進的小院,有一個小花園,挨著街邊,方便進出。

錢槐道:“等我家三爺醒了,我報給三爺知道。和大人先請回吧。”

接著,郭家的族長郭綸帶著三個兒子前來下請帖,請賈環去郭家吃酒,“當日賈大人說解決骨利的事情後再到郭府吃酒。一直未曾有時間。老朽特來相請。”

稍後,便是汪學士來拜訪,但因為賈環已經睡下,留下幾句話,便告辭。

緊跟著,便是西域布政司的同僚。

小院門口,拜訪的人們絡繹不絕。都被錢槐擋回去。此時,賈環還在熟睡中。敦煌的月夜,靜謐、怡人。落在小院正房床榻的淺灰色帷幕上。

……

……

相比於敦煌城內戰勝、喜慶、歡樂、興奮的氛圍,數百裡外的瓜州城則是充滿了緊張、忙碌的氛圍。

敦煌周軍大勝的消息,早就由信使快馬送到。而拔野古部的聯軍還沒有收到這個消息。傍晚時分,周軍大將樂白便率麾下的京營趁夜出戰,仰攻北山的胡人營寨。

總督府中,信使不斷。

大堂裡,幕僚們齊聚。齊馳一身暗青色的常服,居於大堂主位中,緩緩的喝著茶。

他對自己的定位有著清晰的認識:治政文臣。因而,從不乾預前線的指揮。戰陣之事,儘數托付給大將,隻掌握全局。

瓜州城距離北山不遠,炮聲、火銃聲,在城內都足以聽到。但總督府這裡,衙門深,屋舍多,隻是隱隱聽到些許聲音。但,從攻擊的時間,可以推測出戰局並不順利。

樂副將已經率軍仰攻了近一個時辰,還沒有攻占北山的野馬峰。北山山脈呈一個雁行狀。野馬峰是其西北段的一處山峰,扼守著通往哈密方向的要道。

簡而言之,若是周軍攻占了野馬峰,以火炮的射程為周長,可以掐斷拔野古部聯軍的主要退路。

一名幕僚忍了忍,還是出聲道:“大帥,要不要派信使催一催樂將軍?”

齊馳想一想,擺擺手,沉穩的道:“再等一等!”

……

……

北山,常年都是棕色。隻有低窪的泉水處,生長著植被如:假木賊、霸王、麻黃、小鹽生草、針茅、錦雞兒、蒿屬等。

然而,在這平靜的山脈中,九月初一的夜晚,戰火紛飛,血色濃鬱。

野馬峰下不遠處,副將樂白的大旗已經插到這裡。月夜中,十幾名將校圍著他,“將軍,火炮已經運過來。”

樂白一身鎧甲,臉上帶著血汙,他是陣上的猛將,剛才斬殺了不少胡騎。眼睛中露出銳利的光芒。

而在間隔數百米外,山峰背後的一處山坡上,拔野古土門的中軍大帳設在此地,此時,不少胡騎將領正跪在地上請命。一名大將哀求道:“台吉,撤吧!從早晨打到現在,我薛延部已經死傷了數萬兒郎。再這樣下去,大軍就要崩潰。”

同羅大將婆實亦單膝跪地,勸道:“台吉,周軍正在猛攻野馬峰。而敦煌那裡還沒有消息傳來。再這樣下去,大軍就將被堵在北山、瓜州、大漠之間啊!”

拔野古土門坐在胡楊木大案後,沉思了一會,痛苦的歎口氣,不得不無奈的放棄他心中的想法:他寄希望於敦煌那裡獲勝。但是,已經這個時辰,還沒有消息傳來。

拔野古土門低聲下達命令,道:“婆實你帶本部兩萬人先撤,保護大軍後路。其餘各部依次與周軍脫離接觸。先撤離北山。”

他在事實上,承認偷襲糧道的計策失敗。而經過一天的鏖戰,拔野古部的聯軍不敵周軍:在白天主動發起進攻後,被打殘五萬人;夜間時,防線正被不斷的被突破,至有後路被斷的風險。他不得不下令撤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拔野古的戰略意圖:在今年冬天到來前,將周軍趕回到嘉峪關內的戰略目標已經失敗。

作為二十萬大軍的統帥,他心中如何不痛苦?心都在滴血。但,他不得不麵對現實。若是還心存僥幸,隻怕手中這十幾萬大軍都回不到北庭。

大帳中的眾將鬆口氣:幸而大帥沒有固執,紛紛領命而去。然而,就在小半個時辰後,一則消息傳遍胡騎聯軍:野馬峰丟失,被周軍火炮封鎖。大軍退路已斷。

對於拔野古不而言,局勢一潰千裡!

……

……

北山,九月初一的深夜,戰爭之神:火炮的怒吼,貫穿了整個夜晚的主旋律。將無數狼奔豕突的胡兒的哀嚎都遮掩住。映紅了整片北山山脈!

炮聲令北山後的拔野古聯軍的後勤部落,驚疑不定。而後信使趕來,痛哭流涕,趕著牛羊,往後撤退,準備跨越大漠撤往哈密。這炮聲,對於周軍,對於西域被屠殺的漢民而言,是華麗的樂章!

山坳間,低穀處,無數的胡兒在慌亂的奔走,逃跑。更有數不清的大周軍人撲過去、追殺。

瓜州城內外,在得知野馬峰被攻占的一刻,萬勝之聲,不絕於耳。那一夜的風華,已經無須再過多的描述。這場激烈漢胡的碰撞,至此,已經毫無懸念!

“呱!呱!”

天明時分,微風吹過略顯寂靜的戰場。慘敗的旌旗,無主的野馬,戰死的屍體伏倒在荒野、山溝、戈壁上。禿鷹、烏鴉在空中盤旋。

數萬征調而來的民夫,在清理著戰場。統計著數據。還有,執行齊總督的京觀命令。

大戰已經結束,戰爭的餘韻,正在飄散。

在瓜州城中,總督府的書房中,城中喧鬨的聲音還可聽聞。西域總督齊馳,在書桌上,親筆起草給朝廷的奏章:

大周天威,十八年九月初一,臣齊馳率軍與蠻族戰於瓜州、北山、敦煌,大勝之!斬首五萬餘,俘獲近十萬,牛羊、駱駝、馬匹百萬頭。報捷於陛前……

九月初八,西域捷報至京師。朝野轟動。

第799章 九月初二

“恭喜!恭喜!”

九月初二,賈環自驛館出來,耳邊、街上都是賀喜之聲。瓜州戰勝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已經傳到敦煌。

瓜州位於敦煌偏東北方向,自瓜州出發的報捷文書,往東是發往京城。但,戰勝的消息自是會傳給數百裡外的敦煌的。敦煌是後勤糧草基地。犒賞將士,自是加大供應。

龐澤和賈環在大街的食鋪中,吃著麵湯,笑道:“子玉,軍民士氣可用!拔野古聯軍二十萬大軍,斬首五萬餘,俘獲近十萬,畜牧百萬,隻剩下三兩個小貓逃回去。自此,攻守之勢異也!大軍奪回龜茲指日可待,我們在這敦煌怕是要待不久了啊。”

說著,環顧四周。

食鋪臨街,並不大,店內支著三五張胡楊木的方桌。老板帶著兩個小二正忙碌著。賈環的隨從錢槐、胡小四並幾名家將在另外的兩張桌子上。街上數名讀書人高談闊論的走過去,話題不離昨日的大戰、大勝。

“嗯!”賈環微笑著點頭,心情放鬆,夾起碗中燉的酥爛的牛肉,愜意的吃著。

是啊,他們還在這美麗的敦煌能待多久?或許,明年春天,他們就將前往龜茲。這裡是他西行的終點,卻是西征的起點。西域,還有更廣闊的地域,需要光複。

“士元,這些時日,戰事公務繁忙,我們連敦煌這座美麗的城市都還沒有遊覽過!改日我們約二三青年士子,一起遊覽這大漠風光。”

敦煌最有名的其實不是沙漠,而是沙漠的利的月牙泉,以及雅丹地貌。還有,預計埋在黃沙中的莫高窟,那些沒有被盜走的經書!文化瑰寶!

龐澤哈哈一笑,欣然的道:“理當如此!你我來西域,當踏遍西域的名山大川。最終,勒石燕然,方不負來西域走這一遭!”

賈環亦笑道:“士元這話說的情緒激蕩啊!壯誌淩雲!”

算下來,雍治天子不過三四年的壽命了。晉王登基,他肯定要回朝。而要在三年的時間,打到漠北去,勒石燕然有難度啊!

但,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攀登!

……

……

吃過早飯,錢槐用銀元會帳。約十銀元。還要找幾分銀子,老板找不開,記在帳上。明日再來。

賈環心中微微一動。中原地區隨後發行的銀角貨幣,還沒有流通到西域來。

當日,汪學士和他說過,工部調撥給西域的一套鑄幣模具,被他從龜茲帶回到敦煌。

他早就上心。否則,亦不會有殺胡令的頒布。這道命令,沒有那麼簡單的!隻是,現在,整個西域估計沒有幾個人能看得出來。

敦煌是有金礦、銀礦的!

敦煌城並不大。賈環一行步行到城西的總督府,順便感受中城中軍民的歡慶情緒。昨夜的慶祝,在瓜州的消息傳來後,再次推行一個頂峰。這份喜悅,在短時間內不會消退!

揚眉吐氣!

自雍治十三年,國朝征服西域以來,胡兒氣焰囂張。當街,都敢持刀耀武揚威。但到此時,賈參議發布廢奴令,殺胡令,又有軍隊的大勝作為支撐,城中胡兒偃旗息鼓,遵守律法,唯恐一個不慎,人頭落地!

賈環一行抵達總督府,同僚、書吏、衙役們相互道喜。程攸、楊渭、賈環、胡熾四人在偏廳中喝茶敘話,商議著事情。

胡熾率先笑道:“大帥的捷報傳來,令敦煌這裡轉運牛羊、美酒至軍中犒賞將士。子玉昨日不勝酒力,先回驛站休息,我已經處理好。”

賈環隨和的一笑,表示自己知道。都轉運使,從來就不是他所看重的權限。

程攸瘦高的個子,道:“還有一事,和子玉有些關聯。昨日,季高兄提議,調敦煌守軍一萬精銳,出大漠,直逼龜茲,趁機奪城。耀武營參將荀陽昨夜追殺胡虜,已經整軍出發。伸威營被調遣。沈於喬隨軍。”

賈環微微的皺起眉頭,心情升起很複雜的情緒。喝著茶水,然後,舒展開。

他是很擔心沈遷的安全。這關係到他三姐姐的終身大事,一生幸福。到西域以來,一直都將沈遷帶在身邊。然而,這時,他怎麼派人將沈遷追回來?

他知道沈遷的理想:大丈夫當帶三尺劍,縱橫天下!

雄鷹終究是要翱翔在九天上的!能不能飛起來,直上雲霄,要看沈於喬自己的能力。他隻能祝福!

賈環道:“沈於喬酷愛兵事。有楊遊擊,荀參將的照顧,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程攸笑了笑,“這在情理之中。”敦煌城內,稍微消息靈通點的人都知道。宣大總兵,慶國公的次子沈遷是賈環的準姐夫。賈環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有擔憂,但是同意。或許,還有無奈吧。他還以為賈環會發怒。

又道:“好了,昨日的事情說完,接著該討論下對城內叛亂的吐穀渾,羌人,月氏的處理。”

程攸、胡熾、楊渭的目光都落在賈環身上。

楊渭看著眼前的青年,心中微微有些感慨。實際上,大帥的幕僚之間,並無地位高低之分。但顯然,賈環已經成為總督府的核心人物。胡熾,程攸都很尊重他的意見。結果,搞得暢所欲言的碰頭會,向給賈環做彙報一樣。

而他是情報主管,對內政事務並不擅長,這件事,同樣要聽賈環的意見。

賈環早有腹稿,冷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然有些人不想當大周子民,那麼,我們就應當順應他們的意願,尊重他們的意思。讓他們把土地留下,人都滾蛋!敦煌的銀礦裡,想必很缺人。”

這話提神,解氣!楊渭忍不住脫口而出,讚同的道:“好,理當如此!”他同樣是鷹派。

程攸、胡熾都點頭,“嗯,稍後我們按子玉這個方案,報給大帥。”

賈環補充道:“吐穀渾部占據的大並澤,水草豐美,土地肥沃。不能再給胡兒。應設鄉村,用於安置、獎賞傷殘,退伍的士兵。這事,我親自去大並澤走一趟。問一問,誰讚成,誰反對。”

楊渭、程攸、胡熾都是笑著搖頭。彆看賈環說的很在理,真要做什麼,他們都心知肚明!

吐穀渾部不少部眾,前幾日時常來城南的驛館罵賈環,涉及到賈環的祖宗,妻子。言語汙穢不堪。賈環不展雷霆手段才怪?

第800章 自我起

在敦煌、瓜州處在一片歡騰中時,敦煌北麵的大漠中,一行行駝隊、馬隊,正在艱難的行軍。

向導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從敦煌出發,前往焉耆、龜茲,是大片的沙漠。物資轉運困難。這條路線,是絲路中的路線之一。但隻適合商隊、小股的軍隊前進。根本不適合大軍的行進。

大軍行進,最理想的路線,應當是先進吐魯番盆地,沿哈密、高昌再往西行,進入焉耆、龜茲地界。

但,在此時拔野古聯軍大敗,或殺或俘大半的背景下,這時無疑是抄後路,奪下龜茲的最佳時機。總督府下令,令一萬京營將士出擊。

兵部主事、慶國公嫡次子沈遷便在這支隊伍中。

烈日正盛。沈遷渾身裹著白布,感覺嘴裡、鼻子中全是沙子,看著蜿蜒的隊伍,跟著袍澤們前進。

成功之路,從來便沒有捷徑。非得曆經艱辛不可。

……

……

同一時間,北山山脈外的戈壁中,副將樂白指揮著麾下的將士,輪番追擊,擴大勝果。

拔野古聯軍的損失非常大。但各族大將、貴族,統帥拔野古土門全部都在北山戰役中逃脫。

零星的戰鬥,在這一晝夜間,從未停止。周軍的兵鋒直指哈密。

……

……

九月初,在西北塞外,已是晚秋初冬。天空澄淨的一如碧海,平整的草原上,枯黃兩色交替。形成雜亂、美麗的弧線。牛羊在吃草。

一隊騎兵沿著井泉河邊奔馳而過。看著漢人的騎兵,草原上放牧的蠻族牧民們眼中露出畏懼的神色。

近日,吐穀渾部戰敗,拔野古部來犯,亦被擊潰。城中大批的貴人、富商受到牽連,或被抓,或被殺,家產充公!消息早就傳遍整個敦煌地區。就算是最懵懂的牧民都知道!

新掌權的賈參議對胡態度極其的強硬。往日的苗將軍則受到排擠。今時不同往日了!

大並澤位於敦煌城西北二十裡。賈環一行上午出城,半個小時左右即抵達。

這裡曾是吐穀渾部名王伏重的駐地。在胡騎大敗後,當日便有周軍攻占、接管此地。俘獲大批的牛羊,胡人子女。

九月初六時,大並澤這裡十分熱鬨。用木欄圍起來的簡陋營地中,到處是人。官員、吏員整理著戰後的收獲,分門彆類,登記造冊。商賈們則是鑽營門路,希望低價拿到胡人奴隸,牛羊等物資,再向中原專賣。

當然,守在這裡的商賈,財力都並非雄厚。屬於中小勢力。真正的巨商,都是直接和軍中的權力人物們交談,切下戰後商貿最大的蛋糕。

“踏踏!”

一水的紅胖襖,百餘名騎兵的聲勢,立即引起營地入口處,所有人的主意。

有眼尖的人喊道:“是賈參議!”賈環前幾日在敦煌多次露麵,見過他的人不少。而在西域,賈參議這個名字,比“賈探花”更出名!

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看著隊伍中被簇擁的青年,羨慕的歎口氣,“我這二十多年算白活了啊!”

賈環作為敦煌的權力人物,連蠻族牧民都知道。消息靈通的商賈,怎麼可能不知道?臨時總督府中,現在賈環說話算數!當即,便有心思活泛的商人關注:“賈參議來這裡做什麼?”

北山大勝,真正的財富,其實在兩處:其一,在北山之後,繳獲的供應拔野古聯軍的後勤隊伍:牛羊百萬頭。其二,敦煌城內的吐穀渾、羌人、月氏貴族、富商的財富。

大並澤這裡的幾萬人口,牛羊,反倒不是最多的。吐穀渾部的金銀、寶石等財富,早就被運往敦煌。按理說,賈環處在敦煌權力金字塔的頂尖人物,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關注這點蠅頭小利。

營寨門口的商人們,相互交談著,少頃,便有最新的消息傳來:賈參議前來懲處當日在城中辱罵他祖宗、妻子的吐穀渾族胡兒。

……

……

秋風吹過草原。正午時,烈日高照。肅殺的氛圍浮現。

大並澤草原的北端,一排排,約100多名胡人被綁著跪下,不少人痛哭流涕,用漢語求饒道:“賈大人饒命,當日我等不過是奉命行事。並不敢冒犯大人。”

還有人道:“賈大人大人大量,何必與我等小人計較?冤有頭,債有主。這事是伏王爺、慕延、苗將軍商議的。我等願生生世世念賈大人再生之德。”

敦煌歸附漢家一百五十多年,而大並澤這裡距離敦煌城並不遠。吐穀渾部落中,很多人都會說漢語。不然何以八月底的那幾日在城南驛館門口堵著賈環罵?

賈環端坐在條桌後,不為所動。神情冷漠。

道歉有用,要法律乾什麼?求饒有用,要軍隊乾什麼?

身邊秦弘圖、張四水、黃觀、錢槐、胡小四簇擁著賈環。另有十幾名府學的學子追隨。百餘名將校手拿火銃,正準備行刑。一名九品小官帶著幾名書吏在一旁核對著名單。

這時,吐穀渾部的一名宿老在一名小吏的帶領下,走過來。約六十多歲。這個年紀在胡人中算高壽。孫大使過來道:“賈大人,這是吐穀渾部的宿老穆薩。在部落中威望很高。他這幾日非常的配合我們。”

賈環便點點頭。

穆薩跪在賈環麵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我部族子民儘歸天朝所有。望賈大人網開一麵。赦他們一命。罪民之罪,割舌刺麵,非死罪。”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但這個道理隻是吐穀渾部的道理,而不是賈環的道理。

沙州府府學裡的學子,因仰慕賈環的文采、名聲,追隨在左右。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敦煌這裡的豪強、縉紳,開始在賈環身上下注。派族中子弟追隨在他左右。

有幾名學子,臉色微動。確實,罪不致死。

賈環冷淡的駁斥道:“胡兒率性如禽獸,不知禮法,子繼父妻,不敬祖宗。我漢家子民,子孫祭祀,世代不絕。你部落的族人,用惡毒的語言辱罵我的祖宗、妻子,如何不是死罪?自我起,凡胡兒敢當眾辱我大周官吏者,死!”

穆薩沉默無語,伏在地上,叩頭。看似可憐。然而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在吐穀渾的首領伏重出征的那個早餐,多少吐穀渾人期盼著部落裡出征的男子能帶回來大量的財富,漢人奴隸,女子?包括此老。作為宿老,他亦有兒子。

一名學子心中不忍,從人群中走出來,拱手作揖,勸道:“大人,一次殺百餘人,此舉恐於大人日後的名聲不利。”

賈環做個下壓的手勢,拒絕,直白的道:“無功,不必多言。行刑!”說什麼辱罵祖宗,其實隻是托詞。

樹立朝廷的威嚴是其一。

最重要的,他如何能忘記這些胡兒強加給他的屈辱?他摯愛的兩位妻子:寶姐姐、林妹妹,被這些人指名道姓的辱罵,滿城皆知。都成了西域布政司的笑話。

一個男人,若彆人這樣惡毒的辱罵你的妻子,還要談仁慈,那完全是傻逼!

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

設計此事的月氏人慕延,已經被斬殺。非文士,怎麼可能留意到他妻子的名字?直接指使此事的伏重,正如同喪家之犬般的逃進大漠。根源,苗副將,他的日子,不會好過。

韓無功輕輕的歎口氣,這真是賈大人的風格:很賈環!

“砰!”“砰!”“砰!”

硝煙彌漫,恩怨兩清!

接下來,賈環當眾宣布了大並澤將設鄉,分配土地給傷殘、退伍的士兵的消息。在一百多人命麵前。誰讚成,誰反對,這個問題,答案很明確!

……

……

回敦煌城的路上,賈環騎在馬上,神情落寞。

在懲戒了那些胡兒後,他心中鬱積的情緒,宣泄一空,再無滯礙。然而,如今緊張的局勢緩解,空閒下來,他越發的想知道,江南家中的情況。

他寫了數封家書,暫未收到回信。他接到上一封家書時,寶姐姐還在病中。

她,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