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方走,路邊的景致越發荒涼。大地上草木漸稀,山巒也呈現出蕭索之態。
太子雖然年幼,狀態卻比寧玉瑤好許多。一路行來,他不僅要仔細記住沿途的風土地貌,每到一處,孫太傅還會依據不同的水土和風貌提出相應的治理之策。
每日光是牢記這些便耗費了他不少精力,根本無暇關注其他事物。
而寧玉瑤則不同,她每日無所事事,隻能望著窗外單調的景色發呆,就連事先特意準備的話本子都提不起興趣。
越是無聊便越覺得難熬。
就在太子覺得時間一閃而過,寧玉瑤卻度日如年的時候,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定州。
定州城的城牆很高,遠遠望去,猶如一道堅實的屏障。城牆由巨大的青石砌成,這些青石緊密地排列著,比雁京城的城牆更加巍峨壯觀。
城牆表麵布滿了斑駁的痕跡和深淺不一的溝壑,高處還有一些深褐色的汙漬,城樓頂上的瞭望塔高聳入雲,繡著“大宸”字樣的旗幟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眾人下了馬車,仰頭看著這座飽經戰火摧殘的古老城池。
秦柏和定州知府站在城門前,正欲向太子行禮。
就在這時,一陣孩童的驚叫聲從遠處傳來,那驚叫聲中還夾雜著大笑聲,聲音由遠及近,愈發清晰。
秦柏聽到這聲音,臉色越來越黑。
其他人好奇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匹黑色駿馬拉著一輛破舊的板車,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朝這邊疾馳而來。
板車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手中揮舞著馬鞭。後麵則坐著幾個孩童,尖叫聲正是他們發出的。不過從他們臉上的笑容來看,明顯是興奮多於害怕。
秦熠遠遠地就看到城門口的車隊,心中暗自叫糟。他本以為太子一行還要晚些時候才能到,於是放心地帶著孩子們去玩了一圈。沒曾想,太子竟然不到申時就提前抵達了。
秦熠剛想調轉馬車趕緊溜之大吉,驀地看見人群中有一個年輕女子。那女子氣質不凡,發髻上的紅寶石在陽光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明安!
秦熠也顧不上會挨揍,趕緊停下馬車,慌忙跑到親爹秦柏身後站著。
馬車上的孩童們見狀,嬉笑著跳下板車,一哄而散,向城裡跑去。
秦柏看著這混亂的一幕,臉色愈發陰沉,他怒視秦熠。不過,此時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他馬上躬身向太子請罪:“犬子無狀,驚擾了太子殿下,請殿下責罰。”
祁暉玨對這位生擒北穆王的功臣頗有好感,他微笑著擺擺手,不甚在意地說:“無妨,不過是孩子們玩鬨罷了。”
秦柏鬆了口氣,連忙讓秦熠過來向太子行禮。秦熠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眼神卻不時地往寧玉瑤那邊瞟。
寧玉瑤站在人群中,仔細地打量著秦熠。熠哥哥身形依舊挺拔,隻是看上去似乎瘦了些,不過那雙眼眸明亮有神,精神飽滿。
這些日子以來,寧玉瑤心中一直牽掛著秦熠,擔憂他的傷勢。如今親眼見到他安然無恙,懸著多日的心終於放下。
寧玉瑤見秦熠的眼神一直在亂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讓他老實點。秦熠這才不再亂看,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
秦柏引著一行人進了城。
眾人被安置在定州府衙中,定州知府早已命人準備好接風宴,為太子一行接風洗塵。
考慮到太子一路舟車勞頓,接風宴上,眾人並未過多客套寒暄,隻是簡單用過晚膳後,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寧璟瑞將寧玉瑤送到她暫住的院子,遠遠便瞧見秦熠站在門前那棵蔥鬱的雲杉樹下。
寧璟瑞微微一笑,對寧玉瑤說:“我去太子那裡了,你好好休息。”
正欲離開時,他突然想到妹妹和秦熠都是胡鬨的性子,補充道:“不準到處亂跑!”
寧玉瑤俏皮地朝著哥哥做了個鬼臉:“知道啦,哥!”
寧璟瑞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開。
寧玉瑤轉頭看向秦熠,臉上滿是歡喜:“熠哥哥!”
秦熠的目光始終落在少女身上,一年未見,明安又長高了些許,可瞧著比以前更消瘦了。再加之這近二十日的風餐露宿,此刻的她看上去略顯憔悴。
最初看到明安頭上那支金簪時的喜悅,此時已消逝無蹤,滿心滿眼隻剩對她的疼惜。
秦熠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寧玉瑤身前,伸手理了理她額前被風吹亂的發絲,輕聲說:“我就來看看,你今日好好歇息,明日我帶你出去玩。”
寧玉瑤臉頰泛紅,雖還想與熠哥哥多聊幾句,但確實有些疲倦,況且這次在定州要停留的時間不短,她也不跟秦熠客氣:“好,熠哥哥明日早些過來。”
秦熠點頭應下,看著她帶侍女們走進院子,才收回視線。
剛邁出定州府衙後院的門檻,秦熠便瞧見親爹正站在大門口,手中還握著一根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