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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蝗啊 73208 字 3個月前

七十一章

戴芮一走?, 胡行魯正要說話,陳知已開口:“他不可能身無傍物地就來了,老狐狸留了一手。”

既然主上也看了出來, 胡行魯問:“那主上還是決定不與之合作嗎?”

陳知:“合作是需要條件的, 若做不到人品可信,那至少要拿出點誠意來,戴家是一點兒都不占,這樣的人彆說與之合作, 就是走?得過近都有可能吃了大虧。”

胡行魯想了想,點了頭。

陳知收到崔瀚來信時?, 戴芮父子正好求見了崔瀚。

陳知看過信後, 對眾人道:“崔瀚主動來信, 要求一起攻打席家。”

章洋道:“看來他?是被席家占他?南郡一事惹怒, 也想來場速戰速決。”

陳迎看了陳知一眼, 他?知主上心?思,總想著親手了結席家, 在戰場上見真?招,他?怕主上會拒了崔瀚, 放掉了滅掉席家的大好機會。

而以前的馬鑫現在的陳福,也存了差不多的心?思,他?也怕主上拒掉崔瀚,不過不是因為主上想光明正大地打敗席家,而是因為席家的那個席薑。

畢竟前幾日, 隻有他?看出來,主上對席薑夜入武府一事很?是在意。收到情報後 , 雖表麵?平靜,但以他?侍候多年的經驗, 主上那日分明心?緒躁動,動了真?怒。

就在此?時?,胡行魯直接問出:“主上意下如何??”

陳知:“我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時?機,等著席家與崔瀚發生摩擦,崔瀚主動求結盟,這真?是再好不過。”

他?說著看向?章洋:“速戰速決嗎?是該了結此?事了。”

於是陳知給?崔瀚回?了信,派了親信親自把信送去?,以表鄭重與誠意。

但明明該是進行得很?順利的合談,忽然崔瀚那邊就沒?了回?信。

差不多同時?,陳知派去?盯著戴芮的人來回?消息,戴芮自打進了灤城見過崔瀚後,就再沒?離開,隻他?的兒子戴誠帶著部分隨從回?去?了據地。

陳知低頭沉思了一下,忽然急忙下令道:“不用管戴芮,緊盯戴誠,萬不可跟丟,無論用何?辦法,我要知道他?據地的具體方位,以及他?回?去?做了什麼。”

胡行魯站起身,來回?走?了好幾步,喃喃道:“不通啊,不通。”

陳知也想不通,能讓崔瀚裝傻不理他?的回?信,隻憑戴芮的四千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那當初他?們懷疑戴芮藏著掖著的談判條件,想來非同一般。

陳知:“想不通的地方必是答案之處關鍵所在。”

陳知說完走?向?沙盤,默默地看了許久,最終把目光定在了藕甸上。

暗探傳回?來的情報每一封皆要先經了陳知的手,因為他?要所有關於戴誠的事,全?都要事無俱細地報告,所以每天都有密報傳回?。

書案上有一角堆的都是關於戴誠的密報,陳知看看揀揀,拚拚湊湊,從中?拿出兩封反複觀看,然後他?隻留下章洋與胡行魯二人在屋中?,把這兩封密報拿給?他?們看。

看過後,他?問:“你們覺得如何??”

章洋先道:“山中?一呆就是兩日,倒不像是據點,像是在設埋作戰。”

胡行魯很?謹慎,一邊想一邊道:“此?山必有蹊蹺。”

陳知:“二位說得都對,可惜咱們的人再深就探不下去?了,戴家有意防備,針戳水潑不進。”

說完他?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我倒是有一個想法。”

胡行魯最先來了興趣:“主上請說。”

陳知:“戴家的據點若沒?有山坳擋著,是離藕甸最近的,有沒?有可能,戴誠一進去?就不出來,是在裡?麵?開擴暗道?”

陳知因小時?候逃難的經曆,他?對山裡?的情況十分了解,也曾因為前國在他?躲藏的山中?留有暗道,幾次救下了他?的性命,因而他?才會想到此?處。

戴誠的行為以及戴芮藏著不說的談判條件,若按這個心?思順下去?,就全?都說得通了。

也能解釋了崔瀚為什麼對一個小小的遊兵散團如此?禮待,甚至暫停了與西圍的結盟。

崔瀚若不是被席家奪他?南郡而氣極,是絕不會主動與西圍合作的,原因崔瀚不能明說,但陳知知道,還是因為他?貴家的身份。

崔瀚一直以來都打著大衛正統的旗號,從他?稱己都尉就可看出其心?思,若他?與前衛貴家陳氏合作,日後恐難再找到翻臉的理由。

所以,在這當口,戴芮找上門?去?,提及了聯手攻打席家的提議,這正中?了崔瀚目前所需。

崔瀚不像他?,對戴家不了解也不需防備,戴芮定是拿出自身的優勢與談判的條件,崔瀚左右衡量,這才選了戴家。

那麼,能讓崔瀚舍西圍而選戴家的原因,陳知能想到的,隻有從山中?暗道偷襲席家這一條路了。

胡行魯撫著胡子,自他?進了席家的大牢,這胡子就徹底續了起來。

“我曾在智計中?看過,前國確實在西山這邊修了很?多暗道,隻是自從大衛建朝以來,就都荒棄了。不過,能讓崔瀚動心?,相信戴家定是能在滅席家上助力?,且加上戴誠的行為來看,也隻有這一個解釋了。”

稍頓,胡行魯一拱手:“鄙覺得,主上說得對,這確實是個方向?。”

章洋:“那也就是說我們隻要看著就行,若順利,席家這次不說全?軍覆滅,也會受到重創。”

胡行魯接話道:“還是說,我們趕在崔瀚調兵之前,提前占了戴家的據點,親自去?攻打席家,奪地搶兵?”

章洋擺手:“先生此?言差矣,若真?能成了,怎麼是奪與搶呢,明明是拿回?我們自己的東西,屬於陳家的東西。”

二人說完,同時?看向?陳知,一臉期盼地等著他?的反應。

陳知還在看著沙盤上的藕甸,這一次她會提前預判到嗎?答案是不太可能,除非發生奇跡或天意厚舉。

那她發現席家被夾擊突襲了後,會不會與席家共存亡、血戰到底呢?答案是肯定的,她一定會與席家共存亡的,就算有機會逃出去?再圖未來,她也隻會是留下墊後,為了家族家人自願犧牲的那一個。

“主上?”他?的屬下在看著他?,問著他?。

陳知回?神:“我們隻要看著就好。”

一句話定下了結果,章洋有些遺憾,戴家很?弱,隻一個暗道的出入口捏在手中?,崔瀚不明就理,但他?們明明可以趕過去?拿下暗道,那時?就算不與崔瀚合作,重創席家,甚至拿下整個北部都有可能。

而胡行魯倒是長舒一口氣,經曆了宋戎的事,他?是真?怕了,怕這位也折在席五的手上。

能做到不提醒不乾預,看著席家落難掙紮,就不枉他?選擇陳家一場。

章洋與胡行魯離開,陳知坐在書案後,坐了好久。

一直到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陳福進來輕聲問他?:“主上,該用飯了。”他?才起身。

走?出中?堂沒?多久,他?回?身問:“三妹與淼淼用飯了嗎?”

陳福:“我剛看廚娘送過去?了。”

陳知:“把我的也拿過去?,我去?那邊吃。”

陳可看到陳知過來起身迎他?,淼淼現在能自己坐在凳子上了,他?被陳知一把抱起,放到了腿上。

淼淼越長越像席亞,如現在這樣抬頭看向?陳知,水汪汪的眼睛與抬頭看人的神情,令陳知一楞,這孩子何?止是像父親,在雌雄莫辨的年紀,也像他?姑姑。

陳知接過淼淼遞到他?手中?的半塊饃咬了一口,並捏了捏了他?的小手。

“哥哥最近好忙,有時?間沒?來看淼淼了,他?想你了。小孩子吃過的,我給?你拿塊新的。”陳可看到陳知吃了剩饃補充道。

陳知擺手不在乎:“不要浪費了,我吃這個就好。”

之後席間,就連淼淼都沒?有發出聲音,安靜吃完飯待盤子撤掉,陳知還沒?有走?,下人奉上新茶,同時?把淼淼也抱了出去?。

陳知喝了一口茶後直接道:“你做好準備,席家這次的難關可能過不去?了,席亞身為長子,他?必是首先其衝,保護老父弟妹。”

陳可手上一頓,往嘴裡?送的茶竟是品不出滋味,隻覺得苦。

她沉默地喝完一杯,然後才問:“哥哥是要與崔瀚合作去?打藕甸嗎?”

陳知搖頭:“不是我,陳家這次不出兵,不參與,隻旁觀。”

陳可不明白,疑惑地看向?他?。

陳知又道:“是先前來投的戴家,我懷疑他?們找到了前國暗道,想與崔瀚裡?外夾擊,偷襲藕甸城。”

陳可想了想,明白了席家之難的由頭。

她聲音輕輕:“他?們成功的機率大嗎?”

陳知如實道:“若無人給?席家傳信,沒?有神兵天降,席家這次恐有滅頂之災。”

陳可又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她幽幽道:“也好,這場恩怨終於要結束了。”

陳知放下茶杯,站起身對她道:“我回?了,你早點休息吧。”

陳可沒?有送他?,全?程坐在原處看著陳知走?出去?,眼神複雜幽深。

她坐了好久,終是一口氣歎出,連連感慨,她這個二哥啊,她這個二哥,難得他?想到要來利用她。

灤城,崔瀚劉碩與戴芮,對著輿圖與沙盤反複確認。

“我這裡?全?無問題,調兵之事也在暗中?進行,必不會被席家察覺,隻要令郎那邊確認無誤,即可行事。”崔瀚對戴芮道。

戴芮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以前在都城他?能與貴家陳氏攀上關係可見一般,這會兒對著崔瀚,他?恭敬道:“都尉大人放心?,犬子不說從都城出逃時?經曆了多少艱辛,就是這二年大大小小的爭鬥也經曆了無數,他?不會誤事的。”

崔瀚“嗯”了一聲,與戴芮又說了兩句,然後隻留下劉碩在屋中?。

劉碩道:“我們的人過去?了一部分,戴家所說屬實,暗道之事已得到確認。”

崔瀚眼睛冒出凶光:“禮尚往來,咱們還席家一個速戰速決。”

劉碩喃喃道:“這可不止是速戰速決,這是圍剿屠殺。”

劉碩的語氣和狀態與崔瀚的興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崔瀚看著他?道:“你是在替席家可惜嗎,還是在為了哪一個可惜?”

劉碩道:“是有些可惜,那樣的才智勇氣美貌皆全?的女子,難道老師不覺得可惜嗎。”

崔瀚:“彆想了,那樣的女子不會再安於後院,她誰也跟不得,誰也關不住她。你若真?佩服看重她,就用戰鬥來對話吧,死在守護家族與土地的戰役中?,任誰都不可惜。”

劉碩點頭:“老師說得是,那就戰場上見吧。”

第72章

那日陳知留下有關席家未來命運的話, 陳可聽了並?沒有什麼表現。

她該做什麼還做什麼,隻是出神的時間越來越長,尤其是?在看著?淼淼那張臉時, 她都得必須找點什麼事情來做, 讓自己分心。

可這一天?,淼淼在識字時,認出了一個很難寫的生字,陳可很驚訝, 不吝誇獎,淼淼脫口而出?, 是?爹爹教的, 爹爹教了我很多字, 我都會寫?呢。

陳可聞言直接楞住, 她腦中一下子湧進很多過去的畫麵, 都是?席亞在儘心陪伴照顧教導淼淼的。

不止,她想得更遠, 她小時候在田家,席亞常來?田家走動, 帶著?她與哥哥姐姐出?去玩,不同的是?,他隻帶哥哥姐姐們玩耍,對她的關?注更多一些,打小她就感覺到了。

他會教她畫畫, 教她讀書,在她與他親近後, 告訴他的那些女兒家的小秘密,他也都一一幫她保守了。

席亞很溫柔, 是?陳可見過的最溫柔寬厚的男人,她到現在也是?這樣認為?的,淼淼像他的何止是?樣貌,目前看來?性子也是?。

陳可想到她二哥,說不上這樣的性格好還是?不好,她有時也怕淼淼這樣太弱,但又?怕他若想象二哥那樣,必是?受到了困苦與磨煉,她又?舍不得。

陳可這是?離開席家後第?一次在淼淼麵前提起他的父親:“爹爹還教了你哪些難懂的字啊?淼淼都會寫?嗎。”

提到爹爹,淼淼眼睛亮了,他的小手握起筆來?還不正規,但有模有樣地蘸了墨開始了書寫?。

也是?從這一刻起,陳可不再?堅定,不再?認為?二哥枉費心機,多餘往她這跑那一趟。

她甚至開始焦躁,開始掰著?手指數日子,直到臨近胡行魯他們估算的進攻日子,她有些坐立難安。

最終,當她坐下來?拿起筆後,她七上八下一直懸著?的心才定下來?。無論?她做什麼樣的決定,今日都將是?最後的契機,今日若再?讓日子滑過去什麼都不做,日後再?想做也都來?不及了。

藕甸,這日夜裡,席薑剛睡下,就忽然被惡夢驚醒了。

自從宋戎死後,她有好久都不做惡夢了,這樣能讓她驚悸醒來?的夢魘,哪怕她此時徹底清醒過來?,也還是?心有餘悸。

她想著?福桃也該睡下了,就沒有叫人,起身自己去倒水。

一杯水剛倒滿還沒來?及喝,外麵騷動起來?,席薑麵色一緊,趕緊去床頭抽了劍握在手中。

來?人是?大哥院裡的,她很急顧不得禮製規矩,直接闖進來?大呼:“五姑娘,郎君讓我來?通知您,剛收到消息,灤城那邊與戴氏合作,要從山中暗道過來?偷襲咱們。”

戴氏是?誰,這學舌的奴婢並?不清楚,但席薑知道,她早從張沫的口中知道一些分散在北部周邊的小股勢力,她還沒來?及騰出?手來?收拾戴芮,他竟先來?了。

戴氏不可懼,崔瀚也不可懼,正麵的戰役打就是?了,但聽到山中暗道,席薑腦子嗡的一聲,冷汗下來?了。

她怎麼就忘了,大衛之前的伏國擅挖密道,經過衛國一朝,這些密道多已荒棄,她能知道這些,隻是?因為?大閏建國後,國內曾起了一次山火。

本以為?那個村的人該是?都沒有逃出?來?燒死在了山火中,不想,沒有去滅火的婦孺與老人都逃了出?來?,一問才知,是?從山中密道裡跑出?來?的。

據說那密道裡布滿蛇蟲荊棘,但好在沒有淤堵,大家才得已避禍活了下來?。

整個上一世的經曆,關?於山中暗道一事,也隻有這一個細節曾擺在過席薑的麵前,也難怪她會想不到這裡。

但此刻,剛聽到暗道兩字,席薑就立時想起了這件往事。

是?啊,能讓崔瀚看上的戴氏,必是?提前探得、打通了一條無人知道的通往藕甸城中的暗道。

一時,席薑顧不上問席亞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內容是?否準確,她囫圇穿上衣服,正要傳令,就聽到了外麵已響起警報,想來?父親也收到了消息,全城進入了緊急戒備中。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哪怕提前半天?布署也好,至少?能把城中有可能通向山中暗道的地方找出?,加以防備。

就在全城警報響起之前,那條通往城中的暗道已輸送進了不少?敵軍,且還在源源不斷地輸送著?。

整個藕甸城,緊閉的城門像一隻瞎貓,不知其身後已塌了牆角,無數的老鼠已進來?開始偷家。

待席家人衝出?去迎戰時,北門與西?門已被攻下,隻剩一個南門還在苦苦支撐,而東門那裡就是?暗道所在,是?最早淪陷的地方。

火光衝天?,滿目的紅,刀斧劍鉞的聲音不絕於耳,席薑麵臨的就是?這樣混亂不利的局麵。

“撤!全部撤到南城!”席薑的話讓所有席家軍有了目標,現在唯有南城還可退守。

撤退的過程,席薑看到了父親與大哥,卻看不到三哥與四哥,她心裡著?急,卻也分身乏術顧不上。

待到退守南城,能稍喘口氣時,她還是?沒有看到席奧與席銘。本已脫力且受了點?兒傷的席薑,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累與疼,她與父親大哥彙合,他們也在滿眼赤紅地為?席奧與席銘的安危而擔心。

也就在三人帶逃出?來?的士兵剛剛堵住南城、堵住敵軍時,外麵忽然安靜了下來?,猛烈的進攻一下子停了下來?。

席薑席亞席兆駿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幾乎同時爬上南城房屋的高點?,一邊掩護著?自己,一邊查看情況。

三人心中一沉,席奧與席銘已落在崔瀚的手中。

崔瀚看到席家三人,大聲道:“若想他們活命,就出?來?投降,恐還有可能留下一家人的性命。”

席銘大聲咒罵:“要殺就殺,少?放你娘的臭屁。”

劉碩眉心一皺給了席銘一下,席銘吃痛,改去罵劉碩。而席奧見此,先是?對席銘道:“未逞口舌之快,不為?自己皮肉考慮,也不要讓他們平添焦慮與擔心。”

席銘一頓,眼見著?南城高屋頂上,父親為?了看他,已離了掩護,他立時閉上了嘴。

席奧與席銘說完,轉頭對著?席薑他們大聲道:“不要聽他的,想辦法?逃出?去,崔瀚不會留席家人性命。”

席薑聞言心中一沉,因為?席奧說得沒錯,換位一下,經過了陳知一事,誰也不會再?隨意留活口,就算是?她也不可能放過崔瀚任何一個家人,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才,更不用說席家個個年輕能戰,敵軍恨不能全部滅掉的情況了。

席薑與父兄道:“我們先下去,時間一長被弓箭手找到角度,這裡就不安全了。”

三人下了屋頂,席薑對父親與大哥道:“現在隻一個辦法?,先按兵不動,待夜裡我帶人衝出?去,能救回三哥四哥固然好,不行的話,父親與哥哥不要管我們,趁亂打開南門衝出?去,那裡雖也會布滿兵力,但卻是?最快最近的逃奔路線,孤注一擲可以一試。”

席兆駿立馬道:“說什麼呢?要轉移敵軍的注意力也該我去,你與你大哥按你說的從南門出?去。”

“不行!崔瀚最恨的是?我,還是?我去,”席薑這邊正與席兆駿爭論?著?,那邊席亞看了父親一眼後道,“囡囡說得在理,崔瀚一定不會放過她,囡囡去迎敵,很大程度上能吸引住崔瀚的注意,父親就聽她的吧。”

席兆駿先是?臉色一變,而後在席亞的目光中,把要說的話硬是?咽了回去。

席亞接著?道:“不過,囡囡以身犯險,恐隻你一人不行,我與你一同殺出?去。若不成功,我們兄妹四人最後也是?在一起的。”

席薑很欣慰大哥能夠想明白,派她過去引敵,他們從南門逃走成功的可能最大,但她還是?搖頭:“哥哥與父親一起走,南門並?不好衝,你還要保護父親呢。”

這事看著?就這樣定了下來?,崔瀚隻給席家一晚的時間,這是?基於他不想多損折士兵,想後麵兵不血刃地拿下藕甸拿下席家。

若天?一亮,席家還是?不主動出?來?,那他就帶著?休息調整好狀態的士兵攻進南城,以多勝少?拿下藕甸城,除掉三霸中的一霸席家。

天?夜一點?點?暗了下來?,席薑點?了杜義還有一些忠勇之士,她看著?時辰,做著?出?發前的最後準備。

這時席亞過來?,問席薑準備得如何,席薑剛一點?頭,忽然頸上一個位置被捏了一下,她瞬時全身無力,震驚地看著?席亞。

馬上她就明白了過來?大哥為?什麼要這樣做。她還能開口說話,隻是?很費勁:“不,不要這樣。”

席亞把站不住的席薑扶住,然後把人交給杜義:“待一會兒時辰一到,我與督主衝出?去,你解開你主上的穴道,那時一切都已成定局,讓她帶著?你們從南門殺出?去。武修涵是?個機靈聰明的,我也讓人給他傳了口信,他應該能趁亂跑出?去,你們去找他與張沫,席家軍不會亡。”

席亞沒有說出?口的是?,有我這個小妹在,席家就不會亡。

通過暗算陳知,聯合張沫拿下南郡這事後,席亞已看出?,席家最不能缺的就是?席薑,一直以來?,席家能走到這一步全仗著?這個小妹。

席亞不知席薑為?什麼會強到這種地步,這些心術與戰略,勇氣與膽量,她是?如何擁有並?運用自如的,也許有一種人天?生就該站在人群高處吧。

今夜,恐會成為?席家的受難日,若他席家命數不濟,隻能有一人活著?出?去,他相信所有家人都會選擇讓囡囡逃出?去,不光是?因為?她有能力帶著?席家軍繼續往前走,還有就是?從小到大,他們都寵著?她護著?她,到了這種生死攸關?時,自然也是?最寶貝她。

席兆駿出?現在席亞的身後,之前在席亞看著?他說出?那些話時,他就明白了席亞的意思?,所以,他才什麼都沒有說,讓席薑認為?他們聽從了她的意見。

可父子倆都知道,想要引開崔瀚的大部分兵力,隻能父子二人齊上陣,能從南門跑掉一人已屬萬幸,分明就是?運氣大於實力的一招險棋。

“崔瀚一定想不到,我席家全部兒郎會留下來?與他死磕,而把唯一的生機留給了唯一的女兒。我席家從來?不乎血脈與家傳,回歸席姓也是?不想被天?泰帝找到。席家祖上自拋宗族,自丟其姓,為?了換取榮華富貴,那麼席家後人就該認下,我們早就是?無姓之人,無族可倚。我在乎的從來?隻是?親情家人,如今受難,自然是?要把家中最小的孩子保下來?,不論?男女。”

席薑聽著?父親的這段話,看著?他蹲下身來?,摸了摸了她的頭:“還想與囡囡坐在一起吃一頓飯,好好說說話的。看吧,若沒這個機會了,你不要難過。我囡囡是?最堅強的,為?父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走了。”

席薑眼淚流了下來?,席亞過來?把兩封信放在她的袖中:“一封是?給阿陳的,一封是?給淼淼的,給淼淼的你一定要等到他長大再?給他,這事大哥就拜托你了。”

信是?給淼淼的,也是?變著?法?地要她活下去的牽扯。

席亞也摸了摸她的頭,最後說道:“一直以來?辛苦你了,以後也還要繼續辛苦下去。哥哥對不起你。”

說完席亞站起轉身,與席兆駿並?肩站在一起,席薑看著?二位至親的背影,她嘴裡泛著?血氣,咬牙硬頂上一口氣,對護著?她的杜義道:“解,解開,不然你就是?,叛主。”

她隻能發出?如唇音一樣微小的聲音,隻有杜義聽得到,但杜義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給出?任何回應。

席薑絕望了。

第73章

杜義解開席薑穴道的那一刻, 席薑並?沒有動。

被?迫不能動時,她在心?裡已經做下了?決定,所以她很冷靜。在感到手腳恢複如初後, 她站了?起?來?。

杜義卻跪下了:“請主上責罰。”

席薑看著他, 等待著右手?酥麻的感覺過去,不能動時,她並?不知自己的手麻成了這樣。

等最後一點?指尖的麻勁退去,席薑立時拿起?劍對杜義道:“我?不去南門, 我?要與我?父兄一起?戰鬥,無論結果如何。你可以跟來?也可以不跟, 不算你叛主。”

杜義二話沒說, 立時站了?起?來?:“主上打哪, 我?就打哪。”

席薑深深看了?杜義一眼, 就算如此她心?裡也明白, 若此難萬幸闖過去,她依然不會全然信任杜義。上一世?給她的教訓, 入髓刻骨。

“放煙令出去,讓武修涵帶張沫回來?勤師。”席薑一邊上馬一邊下令。

杜義問道:“他會回來?嗎?”

席薑:“不知?道。但武安惠還在城中。”

回不回來?都無所謂, 席薑早已想好,她再不要經曆上一世?的痛楚,看著父兄們去死而什麼都做不了?,若席家逃不過滅門之劫,這一次她要與他們死在一起?。

這一世?沒有放不下的兒女, 沒有要報的仇,奇餓裙衣5而尓企唔耳8咦正理本紋上傳仇人就是敵人, 就在外麵,上陣殺敵就好。

煙令發了?出去, 很多人都看到?了?。

席兆駿抬頭觀之的瞬間,席薑帶人衝了?出來?,他大?急,這孩子怎麼就不聽話呢。

一時心?火湧上,口中都是血腥味,他生生咽下,本還在實行拖延的打法,立時就變了?,開始凶狠起?來?一刀一個,並?大?喝:“要麼殺出去!要麼死!”

在席兆駿與席亞半夜突然衝出來?後,席奧與席銘抓住機會,反殺了?看守,一邊殺敵一邊鬆綁席家軍,同時向著父親與大?哥那裡彙合。

沒見到?席薑,又聽大?哥說了?句兄弟間才知?的暗語,二人馬上就明白了?,這是在為了?讓小妹從南門突圍出去而打掩護。

這會兒,見到?席薑沒走,又聽到?父親的口令,忽有一種全家性?命係在一起?,奮力一戰的感覺。

身上不僅不覺疲憊,反而渾身是勁,卷了?刃的刀鋒,也不礙殺敵見血。

城外,張沫問武修涵:“要回去嗎?”

武修涵其實對張沫並?不了?解,隻知?此人多半是個武癡。他想對了?,張沫不止是個武癡,還愚忠認死理,上一世?張沫是死在趕回都城保衛大?閏與皇上的途中。

武修涵本能地反問:“就我?們這些人?”

張沫:“你的人與我?的人加起?來?也差不多八千了?,不能打個回擊戰嗎?況且我?們的目的又不是打勝仗,是能救下多少救多少。”

武修涵看他一眼,他心?下其實已有了?答案,不說武安惠還在城中,就算是席薑……

武修涵帶著殘指的大?手?一揮:“速速歸城!”

張沫同樣:“全力歸城!”

武修涵策馬狂奔,撲麵而來?的風吹散了?他的喃喃自?語:“若我?的手?指不能清還上一世?的恩怨,這一次你總該欠了?我?吧。”

武修涵忽然扯起?嘴角一笑,心?裡有什麼忽然就通了?,好不痛快。

生意人,欠了?我?的,就一定要還。

"駕!”武修涵被?不知?明情緒填了?滿心?滿腹,殘指與學騎馬並?沒有因果關係,但他就是在那之後學了?。此刻,連駕馬的技術都似提高了?一個台階,又快又穩。

看到?煙令的還有守在渡口的陳家軍。

陳迎最先開口:“這是?發給誰的?席家還有外援嗎?”

章洋接話道:“席家不可能有外援,除非崔瀚他們的計劃被?提前發現了?,席家軍匆忙間有人提前逃了?出去。亦或是席家命好,正好有部隊在外麵執行命令未歸,沒來?及成為崔瀚的甕中之鱉。”

陳福搖頭:“那也沒用,外圍執令軍能有多少,等趕回去大?概隻有收屍一事可做了?。”

說完他還偷偷看了?一眼陳知?,見陳知?穩穩地騎在馬上,目視前方,如石塑一般。

章洋問向一旁的胡行魯:“以先生看,現在可否出兵?”

胡行魯看著被?風吹散的煙令,心?裡開始算著什麼,稍後他道:“再等一等更穩妥,若席家真有執令軍趕回城中,崔瀚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我?軍借機攻奪灤城,本就是想占時差的便宜,若太早過去,比起?守護老窩,崔瀚肯定會放棄正在攻打的藕甸。那樣我?們不僅打得更費勁,還有可能給了?席家絕地而生的機會。”

說著遠眺安靜的灤河與山巒,真恨不得生了?千裡眼透視目,去看一看,崔瀚對席家的圍剿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

“時機,時機是此戰最重?要的,能決定最終的結果。”胡行魯說完打馬上前,來?到?陳知?身旁,他問,“主上覺得呢,是否現在就出兵?”

陳知?依然看著前方,目不斜視語氣沉沉:“先生說得對,再等。”

陳福等人皆鬆下一口氣,看來?這次席家、席家軍在劫難逃。

緊接著各人都打起?了?精神?,想到?用不了?多久,在崔瀚螳螂捕蟬後,他們這些黃雀再一口吞掉灤城,個個神?采奕奕,對未來?一家獨大?,隻需麵對姚王,離攻下都城隻差一步的情況,懷著滿滿的憧憬。

陳知?看著煙令徹底消失,天空重?新呈現無雲的湛藍。

陳可會與不會給席亞通風報信,兩?種情況他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他的小妹竟糾結至此,憋到?最後一刻才把消息送出去。

也正因為此,才給了?席家奮力一戰的機會,否則這場戰鬥早就結束了?。不外乎兩?種結果,不是席家提前布防,反殺崔瀚,就是崔瀚偷襲成功,速戰速決地解決了?席家。

無論是哪種情況,他都不必等在這裡,顧前顧後地算著時機。

陳福那句收屍,讓他腦中不可控製地有了?畫麵,趕都趕不走。

他開始心?生燥氣,若現在不是這樣的局麵,他這會兒早已揮軍殺到?灤城,也就沒有工夫想這些了?。

其實早在今日之前,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一開始是父親母親慘死的樣子,後來?變成了?兄長的,這些他以前都夢到?過,並?沒有什麼稀奇。甚至陳知?能在夢中立時清醒過來?告訴自?己,這隻是個夢。

這一次也是,夢中的他淡定地看著,依然這樣告訴自?己,但這次沒像往常那樣夢境在原地消失,而是一轉,他好像來?到?了?一座名字不詳的城池中,但他知?道,這是藕甸城。

城中屍橫遍野,硝煙彌漫,橫豎倒了?一地的旗幟,都是陳知?曾經熟悉的各營營旗,他在一片單色全紅的一副營旗下停下。

心?裡在叫囂預警,不要再往前走了?,離開這裡。但雙腳並?不聽從,他還是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這個夢真實到?什麼程度呢,連被?他踩到?的旗杆所發出的折斷聲音都清晰可聞,甚至腳下的感覺也是清晰的。

這攪亂了?陳知?的判斷,他不再以為這是個夢,他重?新陷在了?夢境中。

也沒有理智的聲音再提醒他不要往前走了?,他的腳下不再是斷杆殘旗,而是新鮮的血液。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著,並?不怕地上的汙血臟了?他的鞋。

終於?讓他找到?了?血流的源頭,他看到?了?他心?中所怖……

陳知?醒了?,醒來?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安撫他被?創的靈魂,才能讓他覺得自?己還能活下去,因為,她還活著,這隻是個夢。

到?現在,陳知?還是不願意再去回想夢中嚇醒他的那一幕。

更準確地說,他不是被?嚇醒的,而是麵對不了?夢中所見,逃避心?理硬是破了?夢境,強行把自?己拉回到?了?現實。

“主上,好像可以了?。”胡行魯的聲音打斷了?陳知?的回憶。

很好,很及時,再晚一些,他又要重?溫惡夢陷入恐懼。

小時候這種失去所有的感覺困住了?他很多年,他不要再回到?那種日子裡,向前看,就像現在這樣,隻往前看隻往前衝,目標隻有一個,都城皇宮。

陳知?拉緊韁繩,微微側頭:“目標灤城,全速行軍。”

兩?日前,在胡行魯等人,都在慶幸主上沒有心?軟,安於?袖手?旁觀時,陳知?召了?他們過來?,提出要趁機拿下灤城的方案。

這比起?袖手?旁觀可好上太多了?,這樣的亂局中,能把哪一方的行為動機都掌握在手?,不趁機撈一把大?的豈不是太可惜。

於?是,陳家軍上下一拍即合,隻等崔瀚傾巢而出,去攻打席家。

崔瀚敢這樣做,是因為他拿準陳知?不會對席家伸出援手?,哪怕現在的局麵三家鼎立比兩?家獨大?更有優勢,陳知?也不會那樣做。

但他不知?道的是,陳知?已從戴家的舉動上猜測到?了?他要做什麼,他的目標從來?不是權衡席家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方式滅亡,而是他的灤城。

此刻的藕甸城內,當真是橫屍遍地,硝煙彌漫。

席家人、席家軍不要命的打法,震懾到?了?敵軍,尤其是不正規的戴家散兵。

席薑忙著揮劍的同時對杜義道:“再放煙令,讓武修涵從東門攻進來?。”

守在那裡的大?部分都是戴家軍,比起?南門更好攻進來?。

杜義正要放令,忽然瞳孔一縮:“小心?!”

是席薑看到?武力稍差的三哥與劉碩纏打在了?一起?,劉碩看到?了?他的破綻,正要一刀砍在三哥的背上,她飛撲過去擋刀。

此舉嚇到?了?杜義,他來?不及阻擋護主,隻來?及大?喝出聲。

想象的疼痛沒有發生,席薑順勢一滾護著席奧一起?避開了?劉碩的大?刀。

她迅速起?身,與劉碩對視,二人都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劉碩那一刀軟了?沒有落下來?。

第74章

劉碩其實落刀了, 但也確實是軟了那?麼一下,隻?那一小下就夠了。席薑躲了過去,沒有捱上。

杜義等人趕忙過來解圍, 劉碩重新揮刀投入戰鬥。

劉碩心中有氣, 在氣自己?,戰場上心軟太不應該,他意識到後立時緊咬牙根,麵露凶狠, 手?中的刀握得?更緊,砍下的每一刀都是一刀斃命, 他強行讓自己?的心硬起來。

“三哥, 你跟在我身邊。”席薑扶起席奧後道。

席奧立時與席薑形成背靠背的互助模式, 席薑快速回?頭?看了她?三哥一眼?, 她?聽到三哥的呼吸聲過於急促, 知道他已達到了體力?的極限。

這個時候,哪個都是在硬抗, 席薑沒工夫心生哀氣,她?隻?知道心裡的這口氣不能散。但還是聲音溫柔地道:“三哥, 再辛苦堅持一下,還沒到絕地,那?個精明的商人,也許這次就做了賠本的買賣呢。”

席奧立時道:“少言,省力?, 專注。”

他三哥可?不是個惜字如金的人,文人脾性, 說話向來冗長囉嗦,此刻這樣簡短地來提醒她?, 可?見是真?累了。

忽然,席薑感到自己?的後背被有力?地碰靠了一下,席奧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無論他此刻撐得?有多辛苦,他都沒有一絲放棄,他與家人同在。

席薑眼?圈微紅,終是忍不住心生哀戚與悲壯,為可?能到來的不好結局。

但又有什麼關係呢,死在戰場上總比上一世死在彆人的權謀算計中要好太多。

重來一次都不能在這亂世中拔得?頭?籌,是她?技不如人,是天意不允,但她?依然無法原諒自己?。若老天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依然會全力?以赴,不怕輸。

席薑收起雜緒,現在還不到放棄的時候,想什麼天意與老天。

崔瀚已看出,戴家那?些散兵是指不上的,好在他也沒想指著他們,他把揮旗往衛長手?上一送,親自執劍闖入戰局。

本以為,這樣的大軍直入城中搞偷襲,並不需要他親自上場,不想,這麼長時間,他的好學生還是沒有拿下這場戰局。

崔瀚的加入,以及劉碩帶著氣悶的凶狠,一時把剩下的席家軍逼到了城中央。

席薑四顧,父親,大哥與四哥各守一麵,剩下的就是她?與三哥了。

包圍圈在慢慢縮小,席薑從時不時關注一下父親大哥四哥那?裡,到隻?能顧念到身邊的三哥,她?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隻?剩機械地揮劍。

她?受傷了,三哥也受傷了,她?知道,但她?連這些都顧不上了。

活著,是此刻唯一的目標。

慢慢地,席銘也被趕到了她?與三哥這裡來,並不是崔瀚與劉碩乾的,而是父親與大哥,大開大合地擴張著眼?前的區域與敵人,為的是把四哥送到她?這裡。

席薑心裡一凜,忽然明白了父親與大哥這樣做的原因。

“不,”她?輕輕喃出這一個不字,與席奧席銘對上眼?神,想要阻止父親與大哥的企圖。

可?惜他們自身難保,杯水車薪,實在顧不上有意犧牲自己?救家人的席兆駿與席亞。

席兆駿被崔瀚刺傷了後,被敵軍一湧而上,終是不敵,被傷到了要害,跪在了地上。席亞發現父親的情況大驚,忙過去查看,劉碩趁機一刀砍下,席亞後背中刀,血流如注。

他比席兆駿還慘,倒在地上,靠著一口氣強撐著身體,朝席兆駿的方向匍匐著。

也就在這時,崔瀚得?到急報,是東門被一支不明部隊突襲,戴家軍死傷慘重,剩下的也都跑了,東門被攻破了。

說話間,從東邊就傳來了不小的動靜,果然有人帶隊殺了過來。

崔瀚眼?睛一眯,正要提劍迎敵,就見從另一城門趕過來的報務兵,下馬跪地急道:“報!灤城被大軍壓境攻城,快要抗不住了!”

同時兩個急報傳來,都是於崔瀚不利的,其中灤城的變故更急,他急問:“是誰攻城?!”

報務兵:“是西圍陳家!”

崔瀚立時調頭?:“回?灤城!撤!”

崔瀚能撤得?如此痛快,是因為再打下去沒有了意義。

他以為陳知對席家的恨意,不會兒讓他做出在此時攻打灤城的決定,他還以為,他嚴密布署此次行動,就算陳知得?到他偷襲藕甸攻打席家的消息,他也來不及做什麼。

不想,他真?是小看了那?匹西北狼,可?以暫時放下仇恨,冒著席家打不儘的風險,提前預判到了他要做什麼,從而果敢出兵灤城。

崔瀚大悔,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拉著陳知一起滅掉席家的好。

他現在哪還有心思打席家,若是沒有乾掉席兆駿與席亞,與席家結下梁子,他倒是希望席家可?以休養生息再次強盛,與陳知鬨個不死不休。

崔瀚忽然的撤兵,與武修涵張沫的到來幾乎在同一時間,席薑不解,就算武修涵來了,也不至於讓崔瀚退兵,但她?現在考慮不了那?麼多,她?要去看父親與兄長。

席亞最終沒能爬到父親的身邊,他後背都是血,渾身是刀劍之傷,又在地上爬了一段與泥土混在一起,可?想是如何的血汙滿身。

席薑讓席奧與席銘去看父親,因為父親撐著劍還沒有倒下,看著情況比席亞要好。

席薑跪在席亞身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卻最終也沒敢把席亞翻過來,還是杜義把人平翻過來,並探了鼻息。

他衝席薑搖了搖頭?。席薑這才?撲上去,親自探查,杜義沒有搞錯,她?的大哥雙眼?緊閉,已沒了呼吸。

席薑的淚落了下來,她?哭出了聲,跑到席兆駿身邊的席奧與席銘聽了,皆頓了腳步回?頭?去看,表情變得?悲痛。

席銘一邊哽咽著,一邊朝席兆駿跑去。

父親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大哥已經沒了,父親不能再有事。

席兆駿確實還沒有咽氣,但他身受重傷,被席奧摟在懷裡,強睜著眼?睛望著席亞與席薑那?裡。

席奧與席銘會意,由席銘背著他過去。

席薑看到奄奄一息的席兆駿,叫了一聲:“爹爹。”

席兆駿艱難地拉著她?的手?,又拉起席奧與席銘的,兄妹三人的手?被摞在一起,緊緊扣住。

席兆駿已說不出什麼來,隻?留下一句:“帶我與亞兒回?去,回?家。”就手?一鬆,閉上了眼?。

席薑本來在哭,但在感受到父親的手?從他們三兄妹手?上滑下去後,她?楞住,停止了哭泣。

之後她?就一直是這種呆楞的狀態,這樣的席薑並不凶惡,但就是沒有人敢上前問她?,後麵要怎麼辦。

席銘倒是哭得?最厲害的一個,看樣子更是問不出什麼,而席奧直接昏了過去,顯然是體力?消耗太大加上悲痛過度導致的。

武修涵看著眼?前的慘狀,想想席家的命運比起上一世還是要好一些的,至少沒有滿門抄斬,滅門滅族。

他上前,對席薑道:“認輸了?想就這樣結束了?”

席薑機械地看向他,武修涵掰著她?的肩膀,讓她?轉身去看:“看看你的兩個哥哥,他們是你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了,他們需要你。”

席薑眼?波一震,武修涵扶在她?肩膀上的兩隻?手?感受到她?深深的呼吸,她?終於不再像個活死人,開始有了情緒的起伏。

席薑的手?掌握緊了又鬆,她?仰頭?被日光刺了眼?,她?閉上眼?,在心裡默念了幾個數,再睜開時,殘陽在她?眼?中一映一閃,當真?如血。

她?不禁想,都這個時候了嗎,這場戰鬥竟是從半夜打到了日初再到日落。

時間與空間感漸漸歸攏,席薑平靜且堅定地道:“全軍整束,向北邊撤軍。”

席家軍損失慘重,督主又沒了命,席薑這時候的命令如明燈一般,撫慰人心,讓人踏實。

武修涵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他又道:“陳知攻拿灤城,這才?是崔瀚退兵的主要原因。”

席薑猛地看向武修涵,重複了一遍他所說:“陳知去攻打了灤城?”

武修涵看她?反應如此大,趕忙說:“你這麼激動乾什麼,不會是以為他是特意牽扯崔瀚來救你席家的吧,怎麼可?能,”

席薑根本沒理他,厲聲喚張沫聽令,命他快馬加鞭,去到南郡傳令,南郡守兵得?令後即時棄城北上。

南郡守兵尚有八千人,如今這些人對席家來說更寶貴了,她?不能讓陳知打完灤城順手?取南郡時,再滅掉她?這八千兵了。

武修涵這才?會意過來,她?為什麼那?麼大的反應,同時,心裡最後那?點不踏實也落了地,他認識的席薑又回?來了。

殘軍敗將,一路北上,最先到的是四造縣。

席奧在路上就已經醒了過來,然後就一直守在席兆駿與席亞的棺槨前,再不離開。期間,他的三位大舅哥秦氏三兄弟一直守著他,比席薑席銘陪伴的時間都長。

而席銘這一程路總喜歡一個人呆著,他好像誰都不願見,包括席薑。

席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四哥,之前明明是不讓說話能憋死的人,忽然一下子拐到另一個極端,他甚至一整天都可?以不說一個字。

武修涵看著席家的狀況,默默搖頭?。席家兒郎再悲痛,也沒有席薑痛苦,這樣的痛苦她?經曆了兩世。

但同時,武修涵心裡明白,成大事者,這是最基本的領袖素養,這一關若她?都撐不起來過不去,那?乾脆就不要重生,不要想著帶領全家活下去並在亂世中問鼎都城了。

他憐惜,但也隻?在心裡,這一關沒有人能幫得?了她?,隻?能她?自己?撐過去。

當席家軍到達四造縣時,灤城的那?一戰早就結束,塵埃落定。

陳知拿下了灤城,不僅得?了城,還殺死了崔瀚,隻?劉碩在他老師的掩護上,帶著剩餘不多的士兵逃到了山裡。

陳知順勢而下直取南郡,本以為會遇到席薑放在南郡的守軍,不想迎接他的是一座空城。

當天,他站在南郡的城門上時,聽屬下彙報:“席家煙令一共放了兩枚,確是給外?援軍放的,帶隊首領一人為張沫,一人為武修涵,二人皆回?到藕甸城中,沒有任何一隊棄席家於不顧。”

陳知回?身看著空空的南郡,扯起嘴角嗬笑了一聲。她?沒死啊,她?一定是認為,她?是被武修涵的不離不棄救了。

陳知忽收了笑意,臉色肅然眼?神一凜,可?若沒有他揮軍攻打灤城,崔瀚怎麼可?能撤兵得?那?樣及時。

他在計較,卻計較得?毫無道理。

胡行魯算的發兵時辰不能再晚,時機剛剛好,隻?能說席家太能撐,席家軍太難打了。

第75章

這次換陳知在南郡留下守兵了, 留完人後,主力部隊回到灤城中?,戰後清理接收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們需要在灤城忙上幾日了。

陳家軍一口氣拿下了灤城與南郡, 軍中?上下都十分?興奮,事情忙完後,在崔瀚所住大宅的院中?擺酒,一時眾將喝得高了點, 都敢有人拉著陳知拚酒了。

難得的是他竟然應了,一杯接著一杯地?喝。

院中?正熱鬨著, 外麵?有人來報, 三娘子趕過來了。

陳可是從西圍一路趕來灤城的, 她風塵仆仆, 與喝了不知多?少?杯的陳知一樣, 紅著眼。

院中?喧鬨依舊,隻有陳知看?到陳可朝他走了過來, 立在他麵?前問:“席亞死了?”

她聲音不大,但漸漸地?, 四周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聽到陳知回答她:“死了。”

陳可嘴唇顫著:“人呢?”

陳知:“被他家人帶回北麵?了。”

陳可:“家人?席家還有人活著?”

陳知一點都不像喝了很?多?酒的樣子?,他眸色沉沉:“隻有席兆駿與席亞戰死了。”

一滴淚從陳可眼窩滑下:“你也知道的,他們家是這樣的,長的、大的一定要愛護小的。哥哥, ”

她叫著陳知,向四周掃了一眼, 繼續道:“難怪高興得喝成這樣,這個?結果你很?滿意吧, 當?初切身?參與到背叛陳家的人都死了,剩下的,哥哥會不會認為他們罪不至死?

陳知把目光投向陳可身?後的奴婢:“扶三娘下去休息,趕了幾日的路,先歇息去吧。”

陳福馬上過來,引導陳可的下人去廂房。

陳可抿了抿唇,一聲沒再吭地?離開了。章洋與陳迎立時鼓動起來:“來,大家接著喝。”

場麵?又熱鬨了起來,但眾人還是覷著陳知的臉色,見他如常坐下,繼續舉杯,大家才真正開懷暢飲起來,隻當?剛才一幕不存在。

晚些時候,陳知回到房中?,又見到了陳可。

他眼睛還是那樣的紅,但臉色很?白,顯然是真喝了不少?。

陳可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提前準備好的醒酒茶,遞到陳知嘴邊看?著他喝下後,直接言道:“我要帶著淼淼北上,去見他父親最後一麵?。”

陳知眉頭一皺,這時才覺有些上頭:“見不到的,等你們趕過去,人早就埋了。”

陳可胸口大幅度起伏,她稍稍平複了下又道:“上柱香還是來得及的,他有子?嗣,不能這樣冷冷清清地?去了。”

陳知語氣尖刻起來:“忘不了他?是淼淼要見,還是你要去見。”

陳可也變得刻薄起來,陳家人都隨了長公主,薄唇削骨,一旦尖刻起來,冷得像刀,能削傷人。

陳可不甘示弱:“那哥哥忘掉她了嗎?你著急去攻灤城,彆?人隻知一層原因,我還能不知,你賭的就是今日結果。”

陳可後退頹廢坐下:“你都賭贏了,卻不能讓我這個?輸家再去看?一看?他。”

“你當?真不知我不讓你去的原因?”

“知道,你怕席家把我與淼淼扣下,但他們不會,尤其不會在他們大哥剛剛過世後乾出這種事。”

陳知撫著眉心?,半閉著眼道:“可她會。我不得不防。”

陳知無法反駁,她隻能道:“就算是這樣,我也要走這一趟,無論結果如何,我與淼淼都不用哥哥操心?,如果她真拿我們來做文章,你隻要不理她就是。當?初是你們讓我選的,如今就讓我再選一次。”

她說得輕巧,他的妹妹,陳家的遺孤,隻要有人認為她有價值,她就能成為他的軟肋,陳知有些生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在折騰什麼。”

陳可知道,他這樣說就是答應了,她站起來,在出屋前道:“那我就祝哥哥,不會有一日被問到‘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吧。”

陳可帶著淼淼走的這日,陳知不僅派了人一路護送保衛,他自己也來見了淼淼。

淼淼舍不得舅舅,但知道要回祖父的家,還是很?高興。

陳知抱著他最後掂了兩下,然後遞到了陳可手中?,隨著車簾的落下,他聽到淼淼在車中?對陳可說:“我是不是還能見到姑姑,我可想她了,她說下次見到我要帶我去玩,還要送個?東西給我……”

馬車走遠,陳知立在原地?一直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好像也不是壞事。心?裡隱隱冒出一個?念頭,這樣一算,他與席薑的牽扯與紐帶可真不少?。

陳知騎上馬回城,想到四造縣城不像藕甸,那裡可是留下不少?他提前埋下的暗探,那座從豪紳手上征用來做席府的豪宅大院中?,可是有不少?他的人,這下又可以派上用場了。

陳可雖然帶著孩子?,但她很?急連夜趕路,宿在條件不怎麼好卻可以直通四造的驛站中?,隻要席家停靈時間不少?於十四日,她就能趕到。

四造縣城席府內,席家的喪事接近尾聲,席家兄妹商議後,停靈時間隻有十四天。

明日就要下葬,一切就會告一段落,一個?人的一生就這樣徹底結束了。

因明日是重頭,今夜又要守靈,武修涵沒有回他自己的住處。此?時他站在靈堂邊廊的廊下,看?著在按時辰燒紙的席薑。

席薑穿著喪服,但胸口還揣著席亞讓她轉達的兩封信。

延續大衛風俗,喪服除了袖口與衣擺為珠白,其餘皆為墨黑。不知是不是喪服的原因,武修涵覺得跪在靈堂前的席薑,小小的一團,過度削瘦了。

她隻在確認了席亞沒有了呼吸時哭過,後來就再也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至少?武修涵看?到的情況是這樣。

一陣風吹來,火盆中?的紙灰打著璿地?飛出盆來,席薑以袖掩口,咳嗽起來。

武修涵不再隻是駐足觀看?,他大步走入靈堂。

他把席薑扶了起來,席薑沒注意到身?後有人來,她本能地?回手去防,掐捏住來人手腕,就聽一道聲音無奈道:“是我。”

武修涵立時打消了剛才覺得她削瘦病弱的印象,她就算是瘦,也不影響她的淩厲與力量。

被席薑治在手下的那雙手腕,上麵?的殘缺讓席薑一下子?就鬆了手,她聲音啞的:“下次在人身?後伸手,要記得提前發出點動靜來。”

武修涵用好手揉了揉殘手的手腕:“我那麼大步走進來,是你沒聽到。”

緊接著武修涵伸出手去,席薑往後退但沒有躲開,還是讓武修涵把她臉上沾的紙灰臟抹乾淨了。

席薑道:“你越界了。”

武修涵攤開雙手:“是你太讓人擔心?了。”

席薑:“我有什麼讓人擔心?的,剛才隻是被嗆到了,沒有生病。”

武修涵忽然低頭湊近她,近距離地?觀察著她的臉,然後道:“隻眼底有些黑,這幾天沒怎麼睡好這很?正常,但雙眼卻一點兒都不紅腫,這就不正常了。”

席薑不知道他意為何指:“你想說什麼?”

武修涵直起身?:“你都沒有哭的。”

席薑臉色一變,隻道:“我送你出去。”說完就開始在前麵?帶路。

武修涵最後看?了堂上的兩口棺,他隻得跟上。

走出靈堂,來到前院,武修涵追上席薑道:“我今夜不回去,明天陪你一起送靈。”

席薑覺出這幾日武修涵在與她相處時,都與從前有了明顯的不同?。

她當?然不知道在武修涵決定冒險來做援軍時,在心?裡下定了什麼樣的決心?,但她知道武修涵行為的變化與來援助席家一事一定有關。

席薑這一世利用過宋戎與陳知的感情,她雖不想與任何男人再有感情上的牽絆,但若有一天,武修涵有可利用之處,她也不會在意是否道德,不會放過他。

但眼下沒有這種情況發生,她有意敷衍,武修涵見她沒說話,上前一步道:“想哭就哭,彆?這樣憋著,讓人看?著難受。”

他二人站在一株梨樹下,花瓣輕輕落下來,落到席薑的肩頭,武修涵幫她撿了,也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出現?。

席薑扭頭去看?,竟是陳可,她身?後的奴婢還抱著淼淼。席薑哪裡還顧得上武修涵,立時迎了上去。

陳可先開口道:“我打擾到二位了?”

席薑這才後知後覺,她剛才與武修涵之間的對視、二人所處的距離、還有這前院中?除他二人並?無外人,此?情此?景確實有些說不清的暖昧。

席薑伸手接過叫她姑姑的淼淼,陳知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席薑哄著淼淼道:“陳三娘子?是來吊唁的嗎?”

陳可點頭,席薑帶他們過去,沒一會兒靈堂裡就傳來了淼淼的哭聲……

第二日,下喪的路上,席奧與席銘都在痛哭,隻有沒哭的席薑注意到一個?問題,她三哥與四哥手下的親信們各成一派,兩邊的人全程站得涇渭分?明。

她不是不想哭,是沒有哭的資本與時機,但她送彆?父兄的心?是真誠與哀慟的。她把視線與注意力移回來,專心?於送喪一事上。

灤城這邊,陳知並?沒有回西圍,欒城離都城近,又處在南北交接的地?方,這裡更適合做大本營。

除灤城外,西圍、南郡,以及周圍的山林,全部被他掃蕩了一遍,然後留下適合的駐兵與守將,大部分?人馬都改守灤城了。

劉碩雖然還沒死,但在這次清理中?,崔瀚剩下的人馬又少?了一些,劉碩已不足為懼。

這日,陳知想起來過問陳可的消息,陳福立時去了門房,把信件都拿了回來。果然裡麵?有一封陳可的來信,算著日子?,也是該有消息了。

陳知放下在忙的事情,先拆了陳可的。

她先是報了平安,在信尾卻特意說了一件與她此?去無關的事情,有關席薑的事情。

她寫到,頭一天去就撞見了尷尬的一幕,碰到武修涵與席薑在月下梨樹下相會的場景。

也是湊巧,陳知今日新得的來自四造縣的情報中?,凡是與席薑有關的,十之五六都有武修涵的身?影在。

陳知放下陳可的信,看?下時辰,到了議事的時間,他起身?去了議堂。

一進去,他就把眾將召到沙盤周圍,指著河對岸的藕甸城道:“渡河日期今日就要定下來。”

胡行魯一驚:“要現?在就定下來嗎?”

陳知看?他一眼:“先生想要再給席家多?少?休養的時間?”

雖尊稱著先生,但這話裡已經有了些許不客氣。

灤河是一定要渡的,藕甸是一定要拿下的,席家也是一定要打的,這確實是陳家軍下麵?要做的事。

但,還是有些急了。

胡行魯不理陳知的態度,他隻道:“至少?也要等到三娘子?回來的吧。”

陳知:“自然,按理她今日該啟程了。”

四造縣,陳可發現?她走不了了,她好不容易出了屋門,卻被院門擋住了。

她剛要發作,席薑就走了進來,她讓人把淼淼抱下去,然後給了陳可一個?痛快:“我是沒想到他會放你過來。陳家軍雖未渡河,藕甸城也尚未拿取,但你我都知,這是早晚的事,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把自投羅網的人質交還回去。”

陳可瞪著席薑嗬了一聲:“還是我二哥了解你,我還說席家人乾不出這樣的事呢。”

席薑對湧現?出的更多?守兵道:“全都圍起來,誰都不準踏出去一步。”

第76章

陳可沒?有住在?席府, 因為?她帶了兩百人的護衛兵,都是陳知?派給她的,一路護送著她與淼淼到的四造。

帶著這些人自然是不能住進席家?的, 此刻, 陳可看著滿院布滿了攜帶兵器的席家?軍,她在?想她的人呢?她還沒有完全放棄。

她定了定神,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婦人孩童至於這樣興師動眾的?”

席薑看著杜義走進來,對她點?了一下頭, 她對陳可道:“現?在才真的隻剩婦人孩童。”

陳可臉色大?變:“你?把?我的人怎麼了?”

陳可是帶著席家?長?孫吊唁來的,她帶來的人, 一開始就受到了禮遇, 杜義全程招待, 當然這是席薑派他去的。

就在?兩個時辰前?, 杜義以送行為?名過來, 守衛毫無防備地給他開了門,他確實是來送行的, 但送的地方是地府罷了。

兩百多人在?席家?的地盤自然毫無勝算,又?是關起門來有準備地絞殺, 一刻鐘這任務就結束了。

但收拾現?場還是花了些時間,杜義是忙完了所有,才來與席薑彙報的。

席薑沒?有回答陳可的問題,她隻道:“陳三娘子安心?呆著,一常用具、侍候一律不少, 淼淼我也不會帶走。”

說完她就轉身要走,陳可在?後麵?跟上兩步拿出席亞給她的親筆信, 這還是席薑在?她來時給她的。

陳可把?信攥在?手裡,痛斥:“你?就是這樣待你?兄長?的!他屍骨未寒, 你?就敢這樣踐踏他的心?意,如此對待他在?這世上最在?乎的人!”

說著陳可就把?信扔向了席薑,席薑頓足轉身,把?信撿了起來,鋪平,然後問:“這信你?還要嗎?”

陳可氣得隻剩大?口喘氣,席薑見此把?信收好:“那我先幫你?收著,等你?想要了我再給你?。”

說完,這次她是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陳可耳中隻有大?門關閉,以及守在?門口的守兵長?矛戳地的聲音。

席薑剛回到席府,在?中堂就碰到了席奧與席銘,他們在?等她。但不光是他二人,還有他們的擁眾。

席奧身邊,秦氏三兄弟都在?,席銘這邊則是他的副將與院中管事。

席銘見到她回來,上前?一步先說道:“你?真?的關了大?嫂?”

席薑沒?有糾正他的稱呼,看向三哥道:“三哥也是為?了此事來的?”

席奧點?頭:“陳三娘子畢竟是大?哥最在?乎的人,大?哥希望她好。再者還有淼淼,他現?在?是小,但待他長?大?他會怎麼看這件事,怎麼看席家?,看他的姑姑與叔叔。”

席薑:“局勢所迫,不得不為?。”

席奧歎口氣:“你?又?能做什麼,還真?拿她二人的性命去威脅陳知?嗎?與他比誰更心?狠嗎?”

席薑:“不是要與他比心?狠,是陳家?那個招牌擺在?那裡,陳家?遺孤,唯一的貴女,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天下人看著呢,他要是對陳可不管不顧,陳家?的大?勢會受到影響,他不能不顧忌這些。”

席銘道:“那又?如何,你?真?能把?大?嫂與淼淼推出去,刀懸在?他們脖子上嗎?你?不是連大?嫂捅你?一刀都原諒了嗎。”

席薑瞬間眼神一肅,看向席銘,而後控製了情緒,慢慢恢複了常態,她聲音輕輕地,叫了一聲:“四哥。”

席銘立時啞火,坐了下來,不再言語。

她三哥的大?舅哥這時開口說道:“老督主過世,新任督主自然是被三郎或四郎頂上,無論誰上任,還是早些上任的好,席家?內部也就不會出現?無人做主的混亂情況。”

“是啊,就像現?在?大?家?在?這裡吵不停,但細想,不管是哪位郎君上任,不都是立時放了陳家?娘子回去嗎,也就不用在?這裡爭來爭去了。”這次說話的是席銘的副將。

席薑看著他道:“老督主在?時也是廣聽意見,席家?從來沒?有一人獨斷之時。”

果然,三哥與四哥身邊的人早在?葬禮還沒?結束時,就已開始蠢蠢欲動,開始想繼任督主的事了。

席薑能理解,但,她看著三哥與四哥,那,他們呢?她的哥哥們是怎麼想的?

也就在?這時,外麵?有人來報,南邊來了情報。席薑心?裡有數,她直接道:“報上來。”

來人道:“陳家?軍大?部已遷至灤城,大?軍已在?灤河岸邊操練多日不退,意欲渡河直取藕甸。”

席薑回身看向她的三哥與四哥:“此事不用議,沒?得商量,我一力承擔。”

席奧與席銘沒?什麼表示,但圍著他們的擁眾們,麵?色可謂精彩紛呈。

席薑的目光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而後轉身走出了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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