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白狼送給司南的果實都被他放在工具包內,從未打開,理應無人知曉,唯一有機會探查的隻有負責檢測輻射後有異常反應的工作人員。

而這張圖影——除了這張,其他的都被司南充當工作記錄提交上去,隻有最後的這張,被他私心留了下來。

那時司南躺在草原夜空下休憩,整理圖影時意外發現了本不該出現的身影,毛色雪白發光的白狼自從林中走出,姿態矯健的闖入鏡頭,單調的畫麵亦因此染上了色彩。

指尖幾次停在刪除鍵上,卻又莫名舍不得。

優柔寡斷……

“不必驚慌。”見司南垂眸久久不語,男子反而愜意的笑出來,似乎非常享受於捉弄彆人獲得樂趣。

“我雖然是普通人,但我的客戶可不普通,哪位探索者手裡有了什麼好東西,都會有人告訴我。”

“輻射監測區有你的人?”一直沉默不語的司南終於抬起頭,首次與男子有了眼神接觸,黑眸沉鬱平靜,與他新手緊張青澀的一麵稍有不同。

但交疊緊握的蒼白雙手,表示他正在控製情緒。

男子瞥視一眼,嘴角掛起笑容,他見多了外強中乾的家夥,也習慣了這類問題,拒絕正麵作答,指尖點在投影圖片的白狼,“你將其他圖影上傳,隻留了這張,想必是想用它招攬合作人,或者是買家。”

“我幫你解決了審判團的麻煩事,還以商人的身份主動出現,你該高興才是。”

司南眸光森冷,拍開對方的手,以掌心覆蓋在桌麵,白狼模糊的身影投映在他蒼白的手背,恍若烙印。

“果實,我不會賣給你——”

司南話未說完,男子就揉著手背打斷,語意不善:“據我所知,你背負著大筆貢獻點債務。”

司南:“……”

司南蒼白冷峻的麵容陡然陰沉,眼眸漆黑,他的樣貌本就英俊銳利,氣場的轉變簡直就在直白的告訴對方,他生氣了。

“我要申請晉升B級探索者,果實用來打通人脈遠比交易給你要更有價值。”

“這點,你應該比我更了解。”

地麵獲取的物資都要經過輻射監測,在普通人類可觸碰食用的範圍內還分了三個檔次,價格更是十倍百倍的增長,即使有再多的貢獻點,沒有人脈也買不到。

地麵的物品,正是那些所謂的上層人喜歡的“禮物”。

“至於……”司南牙關微微咬緊,按著桌麵的手掌微微發力,高大筆挺的身體前傾,嘴角卻上揚,連呼吸都沉重了些,“你能出什麼價。”

有野心的新人。

男子對待司南的態度端正了些,語氣卻還是改不過來的輕佻,“皮毛到手,我幫你還清所有債務,如何?”

司南摩挲著桌麵的手指微微蜷縮,驀然回想到審判團的詭異態度,在這個監察嚴厲的基地內,怎麼可能審訊嫌疑人都那麼隨意。

基地裡,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獸

皮,這麼有價值?”白狼的處境豈不是……

男子見他似乎有了興趣,略帶警告道,“我隻是恰好需要一樣東西作為禮物,能被那位大人喜歡,它才有價值。”

得到了需要的信息,司南已經有些按耐不住心底翻湧的戾氣,他不想再和這人周旋,便果斷點頭,“可以。”

男子嘴角微微上揚,“祝你成——”

“刪掉。”

“什麼?”男子意外的挑眉。

司南拎著工具包,起身欲離去,“把圖影刪掉,如果發現有其他探索者競爭,我會帶著你需要的‘禮物’,另找買家。”

“你就這麼自信?”男子哼笑壓抑怒意,被挑釁了,他反倒對這個大言不慚的C級探索者刮目相看。

“當然。”自男子身旁走過時,司南雖麵帶淺笑,黑眸卻漆黑幽深,“他是我的,獵物。”

“如果皮毛有破損,我可不認賬啊。”男子看著自動關閉的包廂門,越發覺得這個新人有脾氣。

男子拿起被他們忽略了的酒水啜飲,手環傳來一條訊息:【隻要您有地麵圖影,十日內,我們就能為您定位地點。】

【暫時不用了】

男子放下酒杯,攏了攏衣衫,在這個世界,地麵信息永遠是最昂貴的,也算值得。

隻是男子在離開包廂時才想起來,這位C級探索者並未詢問自己的名字,也未曾添加任何通訊方式。

還是在考察他的信息掌握度嗎?

……

已經不需要再聯係了。

與其相信對方會遵守承諾,不如相信自己可以將他解決。

看到圖影的刹那,司南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虛偽與卑劣,他總是嘴上說著要遠離白狼,實際卻是把白狼當做救命稻草般不願離去。

更讓司南難以啟齒的是,即便他發現自己給白狼帶去了本不該發生的災難,內心也並未改變想法。

在聽到那個讓他發笑的“委托”時,司南不僅沒想過真的遠離白狼,反而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就不會有人打擾白狼了】

在這個虛偽森冷的人類基地,司南到連一張圖影都無法保護留存,更何況是白狼。況且他還粘上了麻煩事,一個普通底層探索者的死本不該掀起這麼大的波瀾,可司南就是意外的被盯上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確是那個“凶手”。

地麵還有空氣和太陽可以利用,但在到處都是“眼睛”的地下基地,這個人,沒辦法直接動手。

他需要權力,或者,借助他人的權力。

*

瓢潑大雨五日不斷,最初縭弋的人還能冒雨出去轉轉,隻是每次回來渾身露在外的肌膚大大小小的劃傷是少不了的。

他們再次發現沒了白狼的開路,這森林中每一片葉子都鋒利的很。

有時都沒覺得疼,血液就從傷口流出,等到他們回到山洞休息或者過了兩日才發現身上某處疼痛難忍,仔細一

看,有的傷口嚴重潰爛,有的傷口不大但卻被蟲子寄生。

若隻是半截身子鑽進傷口吸血倒也罷了,用火炭燙下來就好,但有的蟲子從傷口鑽入還會在皮下遊走,發現的晚了,皮膚就會被撐成薄薄一層,黑乎乎的一團在皮下扭動……!

從沙塵之地走來的獸人們簡直頭皮發麻!

縭弋提出用刀切破皮膚,揪出蟲子,及時止損,眾人一致同意,但最後不知是怎麼推選的,“動刀”的人卻變成了寧楓。

寧楓:“……?”

他倒是不害怕這個,便沒有推脫便,直接就要動手,可不知怎麼的,他的手剛剛按住獸人被寄生的肢體,皮下的蟲子就像感知到了什麼讓它們無比驚恐的東西,主動放棄了寄生。

在一陣讓人惡心到麵色扭曲的蠕動後,意外的,從傷口自行排出了。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都看向了白狼,此刻青年正伸手想將那黑線一樣還在不斷蠕動的蟲子拎起來弄死,就見那蟲子扭得更厲害了。

困擾他們多日的謎團解開了,白狼,驅蟲。

受傷的獸人輪流被白狼“驅蟲”後,雨勢也變的更大了,大家索性不再冒雨外出,圍著炭火在洞穴裡閒聊休息。

好在寧楓他們的物資充足,大家過得倒還算安逸,隻有方辰的“小課堂”更加壯大了。

這天夜裡,眾人都變回獸形歇息,寧楓依舊保持著青年模樣,沒彆的理由,他的獸形太大過於占地,大家還不想讓他用身體繼續堵洞口受,便一齊勸著,讓他在山洞的最裡側休息。

寧楓依靠著一塊石頭,單手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看著種種毛絨絨靠在一起呼呼大睡,馴獸牛馬則被安置在洞口,擋風。

“對馴獸好奇?”唯一沒睡的縭弋正借炭火微光翻看粗紙手冊,她壓低聲音,主動開口問道。

寧楓點點頭,也跟著放輕嗓音,“它們為什麼這麼聽話?”

卸下了貨物,解開了枷鎖,即使被主人安排著最苦的活,也依舊不離不棄的站在洞口。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馴獸,重點就在於馴化,”縭弋眉眼間有些驕傲,“在我的部落,有一種人被稱為馴獸師。”

“野獸對我們有天然的攻擊性,理論上根本無法和諧相處,但馴獸師善於與野獸溝通,再有攻擊性的野獸麵對馴獸師都會稍顯平和。”

“我們把這歸納與天生的親和力。”

“當然,光讓野獸安靜不是目的,馴獸師們已經整理出一套方法,可以訓練野獸的服從性以及對主人的依賴性,成功後主人的口號動作都能指揮馴獸的行動。”

“可以交流?”寧楓突然發問。

縭弋捧著粗紙冊的手臂微微僵住,詫異的轉過頭,“當然不可能,野獸與我們是完全不同的物種,無法做到直接交流。”

寧楓沉默著繼續盯著那兩頭馴獸看。

“那,要怎麼馴化野獸?”語氣明顯有些失望。

“具體怎麼做……”縭弋

止住話頭,隨手翻到下一頁粗紙,嘴角微勾,“那就是馴獸師的秘密了,這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是口口相傳,絕不外泄的。”

“如果你有看上的野獸,可以找我的馴獸師幫你馴化,其實我們也會幫忙捕獲野獸,但以你的戰鬥力,我們去了大概也隻會礙事。”

寧楓盯著黑漆漆的洞口,直把那馴獸牛馬看的焦躁不安,他才做出了決定,“暫時不用。”

黑狼頂著他的目光依舊坦然自若,而且還可以直接交流,很有靈性,和普通的野獸不一樣,不應該一概而論。

縭弋也不意外,能被大白狼看上且想要馴化的野獸起碼要高大威猛的,目前為止,似乎沒有。

不知怎麼的,縭弋想到了那頭黑狼,她不知道為什麼黑狼沒有跟著一起搬家,但也不敢問,還隱隱覺得,答案或許就是黑狼將大白狼惹生氣的原因。

寧楓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再睜眼時,縭弋手裡還拿著粗紙冊,靠著她的某隻屬下睡得正香。

炭火微弱

青年放輕腳步自各種獸形間走過,撿回了兩塊木炭,在等待木炭燃燒時,有微弱的聲音忽然從一旁柔軟的的熊皮下穿出,“唔……老、老大……”

小孩醒了

幽暗雨幕中,寂靜了一夜的山洞再次熱鬨起來,從小孩開始,昏睡了四五日的幾人都陸續清醒了過來。

與前幾日斷斷續續的迷糊不同,這次雖然身體依舊虛弱,可意識已經完全清晰可以控製身體了。

小孩隱約記得這些天被照料的日常,但一想起突然被拽走的恐懼感就還是發抖,尤其是寧楓一安慰,他更是忍不住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一切,起初就是羽看到了樹上泛黑的藤條,便習慣性的想砍下來編成筐,金子陪他一起去,導致兩人雙雙被擄。

起初還有意識,但無法發出聲音,那種極致的恐慌感,現在想起來還不自覺的發抖。

巨樹為何會通身漆黑黏膩,全因為那是“獵物”的一部分,簡單來說就是被血肉澆灌雨水衝刷出來的,若是用力搓洗,還能看到大片的血痕,實在恐怖至極。

這也正是寧楓將其搗毀的根本原因。

另外兩人被抓,也是看他們半天沒回出來尋找,結果意外碰到了藤條。

“不是你的錯。”寧楓拍了拍抽噎著認錯的小孩。

金子坐在一旁緩慢的咀嚼著熏肉,她明白了小孩所想,沒有直接安慰,“我陪你出去,就是擔心遇到這種狀況,我還覺得我這是做對了,要是隻有你自己,不得嚇壞了。”

“老大你不知道,羽還能動的時候一直在流眼淚,我想比劃比劃安慰他,結果這小家夥一眼都不看我。”

“但我知道老大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也沒多慌,後來沒什麼意識了,昏昏沉沉,再醒來就看到你們了。”金子的舌頭還有些僵硬,因此說話時聲音不大,語句也很緩慢。

金子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敏感多思的崽子,正想再委婉的說點什麼安慰小孩的玻璃心,

就見依靠著寧楓的小孩忽然踉蹌著向她走了過來。

小孩似乎有些羞澀,但還是蹲下來,抱住了金子,周圍的交談聲意外的安靜了一瞬。

“謝謝你,金子姐姐。”

小孩還有些抽噎,但這一句直擊心靈的姐姐讓金子僵在當場,她看了看寧楓,得到了一個幅度微小的點頭。

金子有些不自然的抬起手臂,拍了拍小孩,狀似嫌棄道,“我的弟弟才不會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你也哭了。”

還沉浸在感動裡額金子:“……啥?”

小孩鬆開懷抱,有些小心的抬眼去看一臉疑惑的金子,小聲補充道,“咱們被吊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你,偷偷哭了。”

死一樣的寂靜蔓延開,隨後隻聽金子儘力的大聲反駁:“我、沒、有!”

“你個小崽子!彆跑!”

寧楓坐在火堆旁,眼中含笑看著其他人跟著加入玩鬨,因為剛剛蘇醒,其實動作也不太靈敏,但大家都被這種輕鬆愜意色情緒感染,仿佛從艱難求生的畫風一下子變成了大齡幼兒園。

方辰抱著糯糯坐到寧楓右手邊脫離戰局,縭弋則一邊磕著脆皮的堅果,一邊看熱鬨。

人活著就得有鬆有緊,不對,好像是……張弛有度!

第二場雨期,持續了足有十二天。

大雨剛停,土地還濕濡著,縭弋就主動提出繼續趕路。

現在的情況比較尷尬,一路帶來的食物木炭,幾乎被消耗了七七八八,再待下去,他們這夥人就真的除了蹭吃蹭喝蹭信息外,完全沒起到任何作用了。

有白狼開路,泥地裡的、樹梢上的還有隱藏在葉片下的種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蟲子都消失無蹤,而且剩下的物資輪流背負,就算泥地有些難行,精力充沛的他們還是以更快的速度走了一天半。

愈靠近中心地帶,巨樹愈加粗壯繁茂,隱隱蒼青泛白的樹乾更為筆直高大,抬眼望不到樹梢。枝條樹杈都自由的伸展著,每一棵樹蔓延生長的樹枝都占據了很大的空間,因此巨樹的分布也變得稀疏。

他們走在其中,過於強烈的大小對比隻一眼就能讓人聯想到螞蟻與樹木,就連某些落葉都快和成人差不多大。

碎金光束穿透高處青綠滴水的枝葉,柔暖的撒落塵間,飛鳥偶爾從看不見的葉片後掠過,隻聞其翅膀拍打的撲簌簌聲響。

“這是,快到了嗎?”

樹林靜謐,風聲悠遠,叢林深處的殺機在此刻都被掩蓋在巨樹森林壯闊瑰麗的美景之中。

除了寧楓,沒人想到,死亡森林的中部地帶會是如此幻美,簡直平靜的不可思議……或許是因為白狼在。

“再走段距離,傍晚前應該就到了。”寧楓話落,一行人又路過了七八棵巨樹,意外的走出了這片森林。

他們還沒來得及疑惑,就被眼前一幕奪去了心神,隻見一棵巨樹,落座在前方大片空地中央。

那棵樹,巨大到難以用語言形容,他們抬頭仰望也隻能看到最下層

的樹枝橫生在無法企及的高度,遠處的主樹乾更是其他樹木的數十倍之大,沒有幾百人無法將其環繞。

與林中需要相互爭奪陽光營養的狀況不同,任誰都能從巨樹茂盛的枝葉狀態看出它自由生長的模樣,甚至還在肆無忌憚的向四周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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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把遮風擋雨的大傘,在被它籠罩的範圍內,遍地除了綠草就隻剩連片的花朵,像是被明確劃分了界線——沒有其他樹木可以生長在它的“領地”。

寧楓微微眯眼,享受清風拂麵時裹挾的草木花卉清香,邁步走入尚未過膝的花叢中,轉頭發現其他人依舊站在了“邊界”外,被他喚了一聲才回神。

“那個,這棵……樹。”縭弋甚至不太敢把這東西稱呼為樹,因為這種美麗到極致的畫麵,太過過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