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 / 2)

山內岩壁上的磨損記錄著鐵山部落獸人們十數年來的生活痕跡,有些凸起的岩石塊甚至被摩擦的圓潤光滑,映著火把的微光。

在其中一個隱蔽的洞穴內,獸皮與毛毯鋪在地上形成還算整潔的臥榻。

“父親!”男人因為長久的饑餓而腳步虛浮,隻能扶著岩壁,踉蹌著跑進來。

但當他真正看到記憶中精神奕奕、身強體壯的父親虛弱之極的躺在那,愣了一瞬,而後仿佛被抽乾了力氣,猛然跪到命數已儘的父親身邊。

老族長氣若遊絲,渾渾噩噩的躺著。

火盆的光亮映照在他黝黑的臉上,顏色交織,仿佛躺在這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燃燒殆儘的、即將化為灰燼的炭塊,發散著最後的餘溫。

聽到呼喚,老族長緩慢的眨動著眼睛,渾濁的瞳孔聚焦,看向自己唯一的兒子,努力發出氣音。

男人眼眶赤紅含著淚水,他甚至沒有時間去問這段時間父親為什麼一直拒絕見自己,就咬牙低頭,去聽父親最後斷斷續續的話語叮囑。

“孩子……沒有、獵物……”

“……肉……分給……密……”

男人淚水滾滾落下,他聽清了父親的話,卻失去表情般呆愣的跪在那,眼看著父親失去力氣的手自他掌中掙脫,用最後一絲力氣變成獸形。

毛發棕黑雜亂的大熊躺在臥榻之上,渙散的眼瞳最後深深看向自己神情茫然的孩子,他似乎還有許多的事要說,生機的流逝卻也讓他再也無法開口。

老族長原本壯碩的身材在這一個多月裡極速乾瘦,他的獸形自然也縮水了一大圈,但還是比一般的小動物壯碩的多。

男人仍然呆跪在一旁,淚水大顆低落,眼瞳還在劇烈震顫著,無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的喉嚨哽咽的顫抖,“父、父親……”

深夜中被噩耗驚醒的族人們陸續來到洞穴外,有人看到了老族長的獸形,嗚咽慟哭聲回蕩在岩壁之上,飄渺又沉重。

男人如夢初醒,他的眼瞳映照著沒了生命體征的父親。

族人的哭聲朦朧的仿佛隔著一層屏障,男人聽不真切,他再次緩慢的看向那頭死去的棕熊,整個人像台生鏽的機器,緩緩搖著頭。

不……

燃燒的炭盆發出劈啪的聲響,熾熱的溫度烘在男人身上,他仿佛又感受到了自己幼時第一次爬上父親的獸形脊背時,那種被毛發擁簇的溫度。

很多看似被遺忘的記憶忽然紛至遝來

男人記得父親教自己辨認礦石時的笑容是那麼的有生命力;他也記得自己首次鍛造出鐵器時,父親抱起自己手臂是多麼強壯;他更記得半月前父親成功打獵回來,與大家慶賀時的手掌是怎樣溫暖……

隻是,男人耳邊反複回蕩著隻有他一人聽到的父親臨終之言。

男人布滿繭子的粗糙手指顫抖著握住棕熊的手臂,淚水早在不知不覺已經打濕了毛毯,他終於再難抑製的低垂下頭,涕泗橫

流嘴唇顫抖,喉嚨中發出痛苦至極的嘶吼,像極了某種野獸被逼上絕路的哀鳴。

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自己的父親!

族中都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

巨象領地的人,到底為什麼還不來!!!

*

寂靜冬夜,暗沉灰白的世界混沌一片,在漫天暴雪的阻礙下,錯個身位都可能會迷失方向。

好在寧楓對於巨樹森林的一切熟悉到誇張,因此這兩日在雪中走的路相對便捷,這夜,他們在森林中心地帶稍作休息。

不出意外,明日午後就能到家。

用於藏身的雪洞內,司南靜靜地守夜,半掌大的純黑獸耳在頭頂動了動,敏銳的注意著風雪中任何異常的聲響。

若不打起精神看著些,這種暴雪足以將人活埋。

雪虐風饕,像極了某種不知名的巨獸發出的恐怖低吼,司南每每閉眼都仿佛回到了那個目不能視、重傷瀕死的軀殼。

好在,白白就在身邊,

司南盤膝而坐,在這無孔不入的森冷嚴寒中久違的享受到了片刻寧靜。

就像獨行於黑夜的旅人得到了一盞明燈,那些代表了死亡的可怕東西都被這盞燈散發出的耀眼光亮驅逐了。

暗室逢燈

冰藍眼眸微微轉動,司南的目光落在身側熟睡的青年身上。

做為一個外表成熟的男性,司南的手掌骨節分明,寬大修長,淡青的筋脈血管蟄伏於蒼白的肌膚下,發力時都會微微鼓起,延伸至肌肉線條繃緊的手臂,無聲的表述著力量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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