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4205 字 2個月前

鐘宴笙真的有點點生氣。

蕭弄當著那麼多人,偷偷給他遞東西,他還以為紙條上寫著什麼很重要的吩咐。

昨晚他肚子不舒服,熬了一宿都沒怎麼睡著,儘在擔心蕭弄會不會討厭他、他往後是不是都要待在皇宮了,還有老皇帝奇怪的態度雲雲……

還有方才,他被老皇帝引導著說出對蕭弄不好的話,蕭弄進來的時候,真的慌死他了。

結果蕭弄寫紙條罵他笨!

他兀自生氣了會兒,外頭的馮吉等得久了,也沒聽到裡頭有聲音,擔心出了什麼事,敲了敲門小心問:“小殿下?”

鐘宴笙不大高興:“我陽結。”

“……哦哦!”

恍然大悟。

鐘宴笙不管馮吉悟了什麼,悶著臉又打開了那個鼓鼓的錦囊,心想著若還是什麼取笑他的東西,他就真的要生氣了。

裡麵圓滾滾硬邦邦滾到手心裡,鐘宴笙看清了那是什麼。

是他藏在蕭弄房間床幔裡的那隻陶塤。

鐘宴笙愣了愣。

他藏東西的習慣還是小時候養成的,因為小時候總是生病,大半時間都待在床上,有些時候娘帶來了不允許他多吃的點心,或是淮安侯來檢查他有沒有又在很晚不睡偷偷看閒書,他就把喜歡的東西都藏在床幔裡。

這地方平時沒人會去掏,久而久之的,他就習慣把珍惜的東西都藏裡麵了。

陶塤藏在蕭弄的床幔裡麵,出門時沒來得及帶,他都差點忘了。

藏得那麼隱蔽,蕭弄是怎麼發現的?

鐘宴笙想了想,頓時頭皮發麻。

不會是、不會是蕭弄晚上休息的時候,陶塤從上麵掉下來,砸到蕭弄了吧?

鐘宴笙蔫了。

……蕭弄大概在罵他藏這種地方笨。

可是他真的覺得那個地方很隱蔽,尋常人根本想不到去那裡找東西吧。

香囊裡除了陶塤,還有些白芷、蘭草和薄荷之類的藥材,散發著幽淡的藥材香,和蕭弄身上苦澀冷淡的氣息有些相似,嗅著便覺得安心。

鐘宴笙湊近了,鼻尖動了動,嗅了幾下,鬱鬱的漂亮眉眼如遇暖陽,緩緩散開了些。

從昨天開始沉甸甸的心口,惶惶不安忽上忽下的心,忽然定了不少。

小心翼翼將香囊和陶塤藏進袖口後,鐘宴笙又糾結著看了看那張紙條。

大大的“笨”字十分刺眼。

不行,還是好生氣。

鐘宴笙把紙條折好,也收進了錦囊裡,整整衣裳往外走。

馮吉候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才見鐘宴笙出來,見他跟進去時相比,眉眼輕鬆不少,便相信了鐘宴笙是進去更衣的,端來了熱水盆,壓低聲音:“小殿下,宮中陽結之人不少,太醫院專研的神佑丸很好使,要不要奴婢為您去拿點兒?”

鐘宴笙誠摯道謝:“……不了不了,謝謝。”

“那小殿下,我們回去

吧。”馮吉感覺應當是小殿下臉皮薄,很有眼色地不提此事了,陛下讓您回書房。∵∵[”

鐘宴笙跟上去,捏了捏袖中的東西,眨眨眼問:“定王殿下還在嗎?”

不等馮吉疑惑,鐘宴笙陡然想起老皇帝盯著他的那雙蒼老渾濁、眼窩深陷的眼,無聲打了個寒顫,趕忙又補充:“我、我怕他。”

馮吉相當讚同,想想蕭弄幽潭般深藍冰冷的眼睛,跟著打了個寒顫:“這京城上下,誰都害怕定王殿下……小殿下在定王府也過得十分折磨吧?如今回宮,住在養心殿附近,就不必再害怕啦,定王再囂張狂傲,也是不敢隨意踏足陛下寢殿周遭的。”

鐘宴笙聽到馮吉這話,心反倒提起來了。

……也對,皇帝陛下的寢殿周遭,都是有宮廷侍衛和錦衣衛嚴密巡邏的,皇室跟蕭家關係很差,看田喜不敢多說的樣子,說不定當年漠北的事也另有隱情,老皇帝肯定忌憚死了蕭弄,防他防得嚴密厲害,蕭弄不可能隨意過來。

鐘宴笙越想越低落,歎了口氣,再進養心殿時,忽然注意到門檻外跪著幾個人,腰杆筆直筆直的,滿臉視死如歸的正氣。

他往那邊瞅了瞅,忍不住戳戳馮吉:“馮吉,那些人是誰?”

馮吉也看了眼,低聲答道:“回小殿下,這些是都察院的禦史。”

昨日田喜帶著人去迎鐘宴笙回宮,蕭弄未得詔令,卻強硬跟著進宮,這番行為又把都察院上下狠狠刺激了一通,直呼大逆不道、賊子之心昭然若揭。

今天參蕭弄的奏本雪花似的飛上來,那幾個禦史跪在養心殿外,就是懇求陛下嚴懲蕭弄的。

蕭弄方才進來的時候,八成還路過了這些人。

俗話道人言可畏,這些言官的嘴更是一個比一個利索,文人罵起人來一道道的,連帝王都會避讓三分,安撫為上。

鐘宴笙頓時熄滅了讓蕭弄帶他回定王府、或是多進宮多看看他的心。

進了書房,鐘宴笙才發現,一會兒的功夫,書房裡又多了幾個人,都是昨日在老皇帝的床前見過的,德王裴永、安王裴深,還有他熟悉的景王殿下裴泓。

三人坐在下位,見到他,臉色各有微妙的不同。

不過鐘宴笙沒有心情去看他們,他的視線像條輕快的小魚,輕輕一掠,落到了蕭弄身上。

然後瞪了他一眼。

老皇帝見鐘宴笙回來了,含笑朝他招招手:“過來,小十一,坐朕身邊。”

此話一出,德王的眉毛立刻動了,差點跳起來,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生生止住,但還是嗬地發出聲冷笑,不陰不陽道:“小十一弟可真受父皇愛重啊,本王都沒在那坐過。”

他這發言實在是被衝過頭了的蠢,尤其是後一句。

安王額角跳了一下,迅速給他找補:“五弟多大人了,大小十一弟都一輪多了,怎麼還跟小十一弟拈酸吃醋求父皇寵愛?”

書房裡其他被賜座的朝臣紛紛笑起來,甭管心裡怎麼想的,嘴上都在恭賀陛下家中和

諧,親王之間一團和氣,如今還尋回失蹤的十一皇子,得天庇佑,大雍福運昌盛雲雲。

鐘宴笙本來還想悄麼聲縮個沒人注意的角落待著,被老皇帝點名,僵硬了下,隻好坐到了老皇帝的書案旁。

蕭弄正站在老皇帝跟前,似乎是在彙報邊關的防務,俊美的臉上一派漠然,對滿屋子的恭賀道喜毫不關心,也沒有多看鐘宴笙一眼。

老皇帝就在旁邊,鐘宴笙也不敢一直盯著蕭弄,偷偷瞄一眼,再極快地瞄一眼。

等到老皇帝咳著低下頭,田喜連忙過來奉茶時,鐘宴笙才有機會再看向蕭弄,這才發現,蕭弄的視線也落到了他身上。

當著滿屋親王朝臣,甚至是老皇帝的麵,他們的視線相交了幾瞬。

蕭弄早就察覺到了鐘宴笙偷偷摸摸在瞄他。

老皇帝防他防得厲害,錦衣衛和宮廷侍衛一日兩輪,嚴密交接,宮裡插著的眼線很難靠近養心殿的範圍。

隻在今早鐘宴笙出來的時候,遠遠看到鐘宴笙,給他遞消息,鐘宴笙睡得不好。

隻能接著間隙的片刻裡,仔細看了看鐘宴笙的臉色。

蔫蔫的,臉色蒼白,眼圈有些紅,下麵浮著明顯的青黑,不僅昨晚睡得不好,大概吃得也不好。

才不過一晚上,就像是瘦了一圈。

蕭弄不爽極了。

沒用的皇室,果然是一群廢物,養個人都養不好。

但鐘宴笙是老皇帝名正言順尋回來的十一皇子,老東西又拿捏著他腦子裡那無名的毒,他不能妄動。

況且鐘宴笙是裴家的人。

隔了會兒,蕭弄才想起這一點,淡淡彆開了眼。

昨晚蕭弄回來沒帶上鐘宴笙,踏雪沒等到香噴噴的小雀兒回來,在府裡鬨起來,到處扒拉想找鐘宴笙,最後跑回屋裡,嗷嗚一口扯下了床幔。

蕭弄本來準備提著踏雪後頸把它關進籠子裡,一低頭才從亂糟糟的床榻裡,發現了鐘宴笙藏著的陶塤。

他那麼珍惜蕭弄送的禮物,小心翼翼藏著,床底下還有買來的顏料、偷偷摸摸從書房順過來的幾張宣紙和紫毫筆。

蕭弄清楚,他對裴家的人不該心軟的。

可是……鐘宴笙不太一樣。

他摩挲著那隻陶塤,想起城牆之上,煊赫的鐵花飛舞之際,那雙朝自己望過來的明亮清透眼眸,滋味難言。

鐘宴笙沒想太多,他隻是單純地想瞪一眼蕭弄,再多看他兩眼以求安心,仿佛過了很長的時間,但其實目光相觸不過三瞬,老皇帝一抬頭,其他人望過來,倆人又彆開了眼。

鐘宴笙藏在桌案下的手指糾纏在一起捏了捏,惴惴不安。

隻顧著瞪蕭弄了,忘記看他臉色如何、還生不生氣了。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的,蕭弄厭惡皇室之人。

老皇帝在田喜的服侍下緩過來了些,嗓音蒼老沙啞:“銜危,繼續說。”

蕭弄在鐘宴笙麵前常常是勾唇笑著的,笑意會將他眉

眼間鋒利的攻擊性削弱柔化不少。

但在老皇帝麵前,他就沒什麼笑容了,不笑的時候,那張臉麵無表情的,壓迫感十足,鐘宴笙瞅著,大概明白為什麼好多人那麼怕蕭弄了。

這樣子確實有點點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瞅見了鐘宴笙有些怯然的神色,蕭弄側身點邊上一個朝臣名字時,忽然嘴角一挑:“張大人,你以為如何?”

雖然他笑得十分善良,被他點名的戶部尚書還是瞬間寒毛直豎,想起昨日一夜之間傳遍京城的沛國公府的慘況,恍惚見到了閻羅招手。

慌忙站起來時,張尚書腦子裡飛快思索,是不是他減批軍費讓這位不滿了?

要、要不,下次還是多批點吧。

張尚書在蕭弄要笑不笑的視線裡,擦著冷汗恭敬回答:“臣以為,邊城既是大雍抵禦外敵最重要的防線,軍費重也未嘗不可理解,邊線穩,民生穩,方能長久……”

老皇帝心裡雖有不滿,但還是平淡點點頭。

整個書房裡靜悄悄的,籠罩在一層無形的高壓之中,除了蕭弄和老皇帝說話外,其他人除非被點到,否則根本沒有什麼插嘴的機會。

鐘宴笙倒是沒感到有什麼,隻是在老皇帝身邊坐著實在無聊,蕭弄彙報完了邊關情況,就是其他人上前奏報,和蕭弄簡略有力的用詞不同,這些人說話一個賽一個的慢,一個賽一個的長,要從一大堆廢話裡挑揀幾句有用的信息實在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