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4205 字 2個月前

這些冗長的話,聽得人實在乏味,鐘宴笙感覺活像回到了課堂上,聽著也沒太大興趣,昏昏欲睡時,忽然感覺有人在盯著他。

他還以為是蕭弄在看他,抬頭順著視線望過去,撞上了德王的目光。

再次看清鐘宴笙的臉,德王頓時又冷笑了下。

上次在鬥花宴上,鐘宴笙就有點討厭德王了,這會兒看他不住地冷笑,感覺他好怪,是不是臉抽了?

他莫名其妙的,視線轉了轉,看到裴泓在朝他眨眼間。

整個屋子裡,也就蕭弄和裴泓兩個是熟人,看見裴泓,鐘宴笙也高興,偷偷朝他眨眨眼。

蕭弄坐在左側第一位的椅子上,沒什麼表情地覷著這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在戶部尚書顫顫巍巍地長篇大論完時,冷不丁開口插入一句:“景王的婚事也將近了吧。”

景王嘴角的笑意瞬間一收。

德王的臉色又有些怪異起來。

老皇帝也似乎才想起這茬,緩緩點頭:“老八年紀不小,成日浪蕩無形,待成家之後,可得多學著你王叔哥哥們。”

裴泓勉強應道:“是,父皇。”

德王彆開視線,也不陰陽怪氣地瞅鐘宴笙了。

來到書房的朝臣們挨個說了話,輪到兵書尚書,兵部尚書是個看起來極為勇武的中年男人,說話也不拖拖遝遝,跪下沉聲道:“陛下,年初大寒,寶慶府一帶凍死無數,百姓無梁米,便有逆賊起勢,那夥逆賊隱藏在山林之中,時常搶掠過往商人,極難捉拿,當地駐兵拿他們毫

無辦法,臣請示陛下,派人圍剿這夥逆賊,以免逆賊借山勢大,終成隱患。”

一聽到這個,不僅德王、安王和景王頓時坐直了背,其他朝臣也都來了興致。

去歲陛下詔親王進京,隱隱有從幾位親王之中挑選出合適的儲君的意思,自先太子去後,太子之位都空懸了十八年了。

如今老皇帝病軀難抗國事,若是哪天突然撒手沒了,卻沒有指明儲君,那京城不得大亂?

不僅幾個親王渴望著陛下趕緊立儲君,朝臣們也急。

尤其是蕭弄也進京後,急得百官不住地掉頭發。

幾位親王跟蕭弄比,自然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政績的,但剿匪就是個很不錯的政績啊!

若是哪位王爺能拿下這夥逆賊匪徒,威望便能提高不少,朝中支持的人定然會增多一些。

陛下會派誰去?

這會兒陛下指派了誰,幾乎就能大致猜到,陛下心目中的儲君人選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起來。

蕭弄沒什麼興致地靠在椅背上,手肘抵在扶手上,手掌托著腦袋,是個非常不端莊的姿勢,懶散冰冷地掃了眼那三個此時備受矚目的親王。

蕭弄自然不是閒得無聊來京城的,他來京城,也不是來看這場無趣的奪嫡大戲的,不攪攪渾水,讓皇室從上到下都頭疼恐懼、提心吊膽,最後再挨個宰了,怎麼對得起裴家對蕭家做的一切呢。

選吧。

蕭弄漠然地彎了彎唇,眼底濃戾的殺氣一閃而逝。

選到誰誰死。

誰領命去剿匪,誰就不必回來了。

所有人都看著老皇帝,老皇帝卻沒有立刻指派人,又握拳抵唇咳了幾聲,隨即和顏悅色地望向鐘宴笙:“小十一,你覺得派誰去剿匪比較好?”

鐘宴笙正看著熱鬨,沒想到突然被老皇帝用熱鬨砸了,蒙了一下。

上次在鬥花宴上也是這樣的,他瞅著熱鬨,德王突然把熱鬨往他身上引,丟給他一個怎麼回答都得罪人的問題。

鐘宴笙木然想,他是不是十一皇子可能還有待商榷,但老皇帝跟德王肯定是親父子。

感覺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鐘宴笙頭皮有點發緊,本來在椅子上輕輕晃來晃去的腳尖也老實停住了,盯著自己的腳尖,張了張嘴。

他哪兒知道派誰去合適啊?!

這幾位親王殿下就不知道自己努力一下,主動開口爭取嗎?

老皇帝的語氣格外和藹:“嗯?不用緊張,父皇隻是問問你的意見。”

盯在鐘宴笙腦袋上的幾道視線有如實質,尤其是德王的眼睛,都快噴火了。

若鐘宴笙是個無關的外人也就罷了,偏偏他昨天才被老皇帝認作十一皇子接進宮裡,還讓他住在了隻有先太子住過的明暉殿中!

德王一想到鐘宴笙的臉和眼睛,就又驚又怒,感到古怪至極。

鐘宴笙如今的身份,可是有資格角逐皇位的。

老東西到

底什麼意思?

找個不知道哪兒來的、身份不清不楚長得像的東西,莫不是就真拿來當兒子,想像當年一樣培養?

鐘宴笙硬著頭皮開口:“兒臣覺得,那夥逆賊隱匿在山林之中,就連當地的兵官也束手無策,說明那些逆賊十分熟悉山林地勢,若是輕視了他們,貿然前去剿賊,必然會吃大虧。所以派去剿匪之人,至少要懂得用兵之法,唔,有、有過經驗最好,不如先問問誰有應對林匪之策,再決定人選……”

他小聲說完,心裡忐忑,老皇帝卻拊掌大悅,一笑道:“還是我兒心思細膩,不急功近利,考慮周到。如何,你們可有辦法?”

老皇帝的一聲“我兒”讓德王的臉又黑了黑,立即先開了口:“這有何難,一把火放進去,這群藏在山裡的猴子焉能不出?些許烏合之眾,本王在封地剿滅的逆賊不下三次了,哼,十一弟還是太過年幼,見識淺薄,太高看他們了。”

鐘宴笙對他說自己太年輕見識淺沒意見,但忍不住反駁:“如今正是盛夏,若是燒山,山火如何能遏製?山上一片塗炭,未免有傷天和。”

德王滿不在乎:“人禍豈不比什麼天和重要多了?燒便燒了。”

“可是附近百姓靠山吃山,若是山林遭了大火,他們怎麼辦?”

德王噎了一下,不悅道:“官府自然會安排補償他們。”

“寶慶府一帶的山勢連綿,燒起來的話幾座山頭都會燒光。”鐘宴笙很認真地望著德王,慢吞吞道,“那一帶的百姓足有萬人,官府能一直養著這萬人嗎?況且山火若是蔓延到山下,傷及無辜呢?”

德王冒火了:“你……好得很啊!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法子?!”

鐘宴笙縮回去,老老實實道:“我沒有。”

德王又開始冷笑了:“既然沒有法子,那你還囉嗦什麼?放火燒山怎麼了,晉文公還放火燒山請介子推呢!誰又敢多言什麼?”

鐘宴笙聽到這裡,忍不住又抬起腦袋,小小聲:“可是放火燒山一事,《史記》與《左傳》中其實並無記載……”

“你!”

見鐘宴笙把德王堵得說不出話,蕭弄的嘴角一提,簡直要笑出來。

這小東西,跟他待了一段時日,好像長進了。

在他麵前嘴笨得很,調笑一句,都要羞得麵紅耳赤的,現在在彆人麵前挺能說,說得還有條有理的。

“老五。”

老皇帝不言不語地看他們爭論了一陣,微笑著打斷咄咄逼人的德王,歎道:“你的脾氣總是如此衝動急躁,還不如小十一平和沉穩,要朕如何放心將事情交予你?”

德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老皇帝的語氣,明顯是一開始準備將重任交給他的意思,隻是方才他一堆話下來,開始猶豫了。

德王頓時不敢再多話,臉色青紅交加了一陣,低頭認錯:“是,兒臣也是急著為父皇分憂,往後定然多思多慮,學著十一弟,三思後行。”

後麵一句是磨著牙說

出來的,極為不甘。

鐘宴笙有種怪異的感覺。

老皇帝先前引他在蕭弄麵前說了那番話?[(,現在不會也是故意看他跟德王激發矛盾的吧……?

為什麼?

鐘宴笙不解。

派去剿匪的人選一時還未落下來,不過聽老皇帝方才那番話,還是挺屬意德王的,大夥兒心思各異的,見陛下臉露疲憊,也三三兩兩地散了。

蕭弄又看了眼乖乖坐在老皇帝旁邊的鐘宴笙,極快地與他對望一眼,才扭回頭,離開了皇帝的書房。

鐘宴笙心底悵然失落。

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跟蕭弄見見麵?

他都沒有機會問問,蕭弄生不生他的氣,以後還願不願意搭理他。

還有王府的情況怎麼樣,王伯踏雪展戎還有那群喜歡偷偷看他的暗衛大哥們怎麼樣……

他有心事的樣子很容易被看出來,剛冒出這些念頭,老皇帝的嗓音就傳來過,非常溫和,像是對他方才說的話很滿意:“小十一,在想什麼?”

鐘宴笙意識到書房裡又隻剩下自己跟老皇帝了,不適感又一點點冒了出來,但想起昨日問田喜的事,抬起黑白分明的眼,與老皇帝深深的眼睛對上:“陛下,兒臣想……”

想去看莊妃娘娘。

話沒禿嚕出來,鐘宴笙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昨日田喜告訴他莊妃住哪兒時,還透露了“那邊淒清,平日裡無人,適合娘娘養病”,是無意間的,還是有心這麼說的?

老皇帝一直沒提過莊妃,肯定也是不想他提起的,他要是問起來,說不定還會讓老皇帝對莊妃娘娘那邊看守加嚴。

要想去見那位據說瘋了的莊妃娘娘,恐怕自己偷偷去更靠譜點。

鐘宴笙心跳得很快,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但他感覺自己最近很聰明。

蕭弄要是知道他現在這麼聰明,肯定也不會罵他笨的。

對著老皇帝深得顯得陰沉的眼,鐘宴笙小聲說:“兒臣想……去休息一會兒。”

他漂亮精致的眉目顯得有些憔悴,容色蒼白,眼下青黑,看上去的確很疲憊。

事實上鐘宴笙也確實很困,剛剛那幾位大臣長篇累牘的一堆話,繁瑣得很,要不是聽到不遠處蕭弄的手指一下下輕輕叩在扶手上,很有節奏的聲音,他差點坐著睡過去。

老皇帝又盯著他看了會兒,似乎在分辨他的話是真是假,但鐘宴笙眸光清澈,毫無陰霾,看不出說謊的痕跡。

這雙眼……

真像啊。

老皇帝露出個慈愛的笑容,伸手摸摸鐘宴笙的腦袋,枯瘦的手指揉過毛茸茸的發頂,沒有蕭弄那樣的安心感,反而讓鐘宴笙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