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1 / 2)

“你們都退下吧,”裴野掩嘴輕咳了一聲,“孤想一個人待著看會策論。”

宮人們齊齊一躬身,應了句“是”,而後便井然有序地退下了。

而抱著貓的榮登德是最後一個出去的,順帶還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

可就在他關門之際,方啼霜卻忽然從他的懷裡掙脫跳下,落地便又是一溜煙跑沒影了,榮登德見他是往外頭去的,所以也並未聲張。

他今日在禦前差點丟了小命,好容易看著皇帝將那碗湯藥喝了,現下渾身疲軟乏力,故而也懶得再去追那貓兒了。

反正在他的印象中,那小狸奴一直都挺機靈,到點了就知道要回貓舍休息去了。

但其實方啼霜並沒有立即回去,他就藏在皇帝寢殿側後門的花壇之中,他心裡有些難以抑製的慌亂,總有種裴野待會就要毒發身亡的錯覺。

要是真出了這樣的事,方啼霜覺得自己肯定會因為沒能成功救下他,而愧疚一輩子,唔……誰讓他是隻好貓呢?

呸呸錯了,應該是好人才對。

他在外頭蹲守了好一會,直到等的肚子都在“咕咕”抗議了,正當他心裡浮上了想要放棄的念頭,打算回貓舍去的時候,寢殿裡頭終於傳來了一點動靜。

方啼霜的耳朵動了動,他很快便發現,是有人打開了他腦袋頂上的雕窗,隨即他又見那雕窗裡伸出了一隻纖長又蒼白的手腕。

他定了定神,認出那人手裡拿著的正是他方才見裴野喝下去的裝盛著湯藥的玉碗。

很快,那手腕稍稍一動,玉碗便漸漸傾斜,而後那裡頭黑褐色的湯藥便儘數沒入了他旁側腳邊的那塊土壤。

方啼霜一動也沒敢動,隻盼著那人千萬彆看見自己。

但可惜的是,他最近黴運纏身,怕什麼於是便來什麼——雕窗裡那人似有所感般,忽然便探出了一張臉,然後低眸對上了方啼霜的貓眼睛。

和他猜的一樣,這雕窗裡站著的人的確就是裴野。

裴野淡淡然看著他,而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來,雖然嘴角上揚,但方啼霜很清楚地看見了,他的眼睛並沒有動。

那一瞬間,方啼霜幾乎控製不住地頭皮發麻,甚至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結果卻一腳落空,便不幸跌下了花壇。

眨眼之間,跌倒後的方啼霜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現在不是隻貓,而是一個人,那麼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裴野沒說話,方啼霜也沒再敢喵出聲,而後他便看見那長身玉立的少年人衝著他,在唇前豎起了食指。

“保密。”微風卷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

雖然他什麼都沒做,但方啼霜心裡就是一陣又一陣地發毛,他在原地怔楞了好一會,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那雕窗早就被人關上了,麵前那比惡犬還可怕的裴野也已經消失不見。

原來他早就知道那碗藥不是好藥,那他又是怎麼在榮登德眼皮子底下,把那湯藥掉包了的?

唔……興許是在他把榮登德引開的時候,那以前沒他來攪局的時候呢?

方啼霜頓時感覺自己年幼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就今天,他已經深深了解到了這宮中的險惡。

想到這裡,他心裡居然還莫名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旋即他一刻也不想再多留,馬不停蹄地便逃出了這大明宮。

但大概是被裴野嚇狠了,方啼霜回去之後,當天夜裡便做了一個噩夢。

他夢到自己還在大明宮裡,這回他不再是貓,而是變回了人,但方啼霜一點也沒為自己終於變回人而感到高興。

站在雕窗裡的人裴野長出了尖利的獠牙,眼眶裡隻剩下眼白,就那麼陰冷冷地盯著他。

更可怕的是,在夢裡他雖然變成了人,但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裴野一下跳出來,“哢”地就咬斷了他的脖頸。

噩夢連做了好幾次,方啼霜醒來之後便蔫巴了好幾天,不僅飯吃的少了,就連他平時最愛嗅嗅咬咬的小麥苗也不愛動了。

貓舍裡的宮人們以為他是害了什麼病,於是便去請來了太醫院裡在醫治貓狗上很有造詣的太醫。

太醫皺著眉,對著方啼霜一通檢查過後,便對抱著方啼霜的宮婢婉兒道:“雙兒主子並無大礙,想是被什麼東西驚著了,緩上幾日便好了。”

“那請問主子飲食上可有忌口?”

“飲食照舊便是,不過吾見貓主子近日愈發豐腴了,”太醫道,“內官娘子們往日裡最好多逗逗它,催動一番,也有益於貓主子的身子。”

婉兒忙應下了,然後將那太醫送出了貓舍。

而後才回到屋內,詢問看起來怏怏不樂的方啼霜道:“雙兒,你讓什麼嚇著了?”

“不應該啊,”她兀自嘀咕道,“也沒聽人說你又讓太後宮裡的犬爺追了的消息……難道是前幾日,你誤闖入大明宮的事?”

婉兒壓低了聲音,然後附耳問他:“你那日讓聖人宮裡的人給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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