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據說這樣(1 / 2)

給震聲和震文:

四年就這樣像一隊逃兵溜過去了

路人都還穿著往年的囚衣

太陽還綠著

照不熱水泥澆鑄的城市

我們丟了一顆風信子的種子

它是否已被割去頂部

隻剩下灰黑色的球形外殼

我們不相信

它仍然活著

我們在起風的傍晚出門

那顆風信子有白色的花蕾

我們沉默地走著

給灰沉的街道

添一點活著的顏色

*

這間叫做時光的咖啡廳,一如四年前般安靜,寥寥坐著幾桌客人。

音箱裡循環播放著一首最近很流行的歌,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寂寞的夜和誰說話,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傷心的淚兒誰來擦,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整理好心情才出發,嘀嗒嘀嗒嘀嗒嘀嗒,還會有人把你牽掛……

冬日的太陽斜照在靠窗邊的一名男子身上。他年約二十七八歲,穿一身黑色西裝,藍條紋襯衫,乾練的短發,整個人顯得乾淨整潔,既有男人的成熟穩重,又不乏男孩的帥氣俊朗,正是人生最璀璨的年紀。

此刻,他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提電腦。

咖啡廳的大門被推開了,吹進來一股冷風,有腳步聲向他走過來。

他正端起擱在手邊的咖啡,聽見聲音,抬頭飛快地看了一眼,“來了?!”隻是隨意打聲招呼,又低下頭去。

“嗯。”震聲將公事包和車鑰匙放在桌上,脫下大衣和手套,招手向路過的侍者要了咖啡。

大衣裡麵,也是幾乎同樣的黑西裝藍襯衣,兄弟倆相貌相同,氣質相同,他們每天並不同時出門,但常常會無意中撞衫,連他們自己都已習以為常。

“你鬆石湖那個項目怎麼樣了?設計方案敲定沒有?”

震聲坐下來,兩條長腿伸直,緩緩鬆了西裝扣和襯衫袖扣。

“我這兒正在看著方案呢,看樣子容積率要超,要不然就隻能縮減公共部分的麵積…… ”

震文將電腦屏幕轉過去一點,指給震聲看。

震聲仔細地拖著滑鼠,“容積率現在市裡抓得緊,還是壓一下公共部分吧,這裡,還有這裡,都可以動一動……”

震文按他說的一一做上記號。

這時,一名女侍者送咖啡過來:“聲哥,您要的tte,是Vanil(香草味)。”

震聲對那侍者隨和地點頭微笑。

那女侍者卻並沒有立刻走開,抱著托盤對震文說:“文哥,我拜托你的事……”

震聲從咖啡杯沿上方隨意看了那女孩一眼,很年輕,長得算秀氣,楚楚可憐的樣子,此時那眼裡的一抹嬌嗔……

聽得震文對他說,“震聲,你那裡能不能按排個人進去,先做做雜事也行……”

震聲早已看回電腦上,頭眼不抬,“我能說得上話的部門人都是滿的,抱歉,隻能以後再說。”

待那女孩失望地走了,震聲停下滑鼠,並不問是誰,隻似不經意地說,“……不要自找麻煩。”

震文輕輕嗯了一聲,問 :“你今天工作交接得怎麼樣?有沒有遇到煩心事? ”

“還行。”

這樣,兩兄弟該說的話便說完了。

震聲推開電腦,抿了一口熱咖啡,修長的指鬆鬆地擱在杯沿上,目光透過玻璃窗向外看出去。

初冬,風很大,有斜陽但並不暖,冷颼颼的,有點像要下雪的樣子。

對街的KTV兩年前倒閉了,隻留下一個越來越灰暗的燈箱,以及幾扇空洞的窗子。

那是他們的妹妹,走失的那天曾經唱過歌的地方。

而這裡,四年前的一天,妹妹曾經坐在這個位置上,喝過一杯凍的西瓜汁。

在這個角度看出去,妹妹她,一定也曾這樣,看過那條斑馬線,看過那排紅綠燈,看過燈柱旁邊那棵高大的梧桐樹。

她去了哪裡呢?這些年,他們兄弟倆幾乎翻遍了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可是,他們心愛的妹妹,仿佛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多少次,他們被噩夢嚇醒,夢中,妹妹一聲聲喚著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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