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怪物(2 / 2)

紺音眨眨眼。這個疑問可就沒辦法用簡單的應聲作為回答了。

她認真琢磨了一小會兒,好幾次想要開口,卻總是在出聲之前便悻悻地闔上了嘴。如是這般重複了好幾個來回,她總算措辭好了。

“估計沒有,不過我也不能確定。”

緊張感依舊在作祟,她說話時的語調硬梆梆的,就像是水滴砸在了鐵塊上。

“我隻是從刀變成了人而已,沒有覺醒什麼奇奇怪怪的‘同類之間的心靈感應’這種東西。”

紺音沒覺得自己在說什麼笑話,可輝利哉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話對於主公大人來說實在有趣,或純粹隻是因為她的說法足以逗笑八歲的孩子。

他的笑聲如此輕快,多少讓紺音放鬆了些。在完整地說完了一整句話後,她這才發現,原來在一大群人麵前和主公大人對話也不是什麼困難事嘛。

當然了,對答如流這種境界,對於硬梆梆的日輪刀小姐來說還是很難達到的。在依舊算不上太順暢的對話之中,他們總算是總結出了一點有用的發現。

首先,日輪刀小姐擁有的記憶從自己作為原石形態被開采為起點,迄今為止的一切經曆她都清楚地記得。

但據本人描述,在成為人型之前,她並沒有多麼清晰的“意識”,貌似也不曾體會到“感情”。

記憶對於她來說,很像是某種平麵而蒼白的東西,光禿禿貼在了身上而已,與拂過刀鞘的風、照在刀鐔上的日光沒有什麼區彆。

根據紺音的說法,她認為自己會脫離刀的狀態完全是因為義勇在最終決戰的時候把自己弄斷了,除此之外不存在其他彆的理由。雖然這也並不能解釋為什麼她直到最終決戰結束後的好幾天,才在鐵之森五郎的鍛刀爐旁變成人的。

保不齊是不想被丟進爐火之中的求生欲在作祟吧?

再然後,憑著一腔直覺——也有可能是奇奇怪怪的心靈感應——她來到了蝶屋,回到了義勇身邊。

儘管不開竅的腦袋依舊同鐵塊無異,不過她多少也有點預感,要是就這麼貿貿然出現在大家的眼前,絕不是什麼好事。於是埋伏著埋伏著,直到今天才被揪出了一點蹤跡而已。

關於她的一切,說到這裡也算明了。未知依舊那麼多,本人對此倒是毫無苦惱,隻是眨眨眼,兀自睜著深藍色的杏眸。

她的眼眸與義勇如此相似,卻也那麼不同。但注視著她時,確實會聯想到水柱。

不知對於主公大人來說,是否還有更多的疑慮還沒能解開。他並未在蝶屋逗留太久,也沒有問太多,好像隻是想要印證“日輪刀變成了人類”是否確有其事,而他似乎已經有了答案。其他的,他便也不多問了。但義勇還有一樁非問不可的事情。

“為什麼偷拿廚房裡的東西吃?”

等主公大人和看熱鬨的其他隊員回去之後,他才問道。

總感覺度過了忙忙碌碌的一天——抓住偷吃的小偷、見到變成人的日輪刀、與主公大人一起好好麵對了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做了這麼多意料之外的事,回過神來,才發現日頭都還沒觸碰到天際,時間還早著呢。

午後的陽光照得腦袋和肩膀都熱乎乎的,紺音感覺自己這嶄新的龐大又厚重的身體都快融化了。她慢吞吞走在庭院的邊緣,對於義勇的疑問,她稍稍思索了一下才給出回答。

“我看那隻豬就是這麼做的,所以我也拿來吃了。”她說,“而且那些東西看起來很好吃。”

“不是因為餓,隻是因為它看起來好吃嗎?”

“嗯。”

她正聲應著,後背抬得直挺挺,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果然如同義勇所推測的那樣,她缺乏正常人的認知,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要是讓她繼續做出這種不問自取的事情,想來一定會給小葵添很多麻煩。他本來是不打算說什麼的了,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這麼做不好。”

紺音困惑地眨眨眼,好像沒聽明白:“你是說怎麼做不好?”

“一聲不吭偷拿東西吃不好。”

她還是很不解的模樣。

“意思是不能這樣嗎?”

“是的。”

“好。我知道了。”她認真點點頭。

就算被直白地點出了錯誤,她也沒覺得過分羞愧或是怎麼的,隻正正經經應聲說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而後便把這個話題拋到腦後去了,自在地行走在日光下。

她看起來總有種無憂無慮的模樣,義勇不知道她是不是什麼都不會去擔心,可眼下還不能那麼無憂無慮。

有件重要的事,主公大人還沒有問紺音,也不曾對他說過。但他必須知道答案。

“你想過之後要做什麼嗎?”

義勇直白地問她,不過她還是懵懵懂懂的模樣,理所應當般丟出一句:“和以前一樣不就好了嘛。”

她一點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也沒意識到現在早已不是“以前”。

像以前那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午後的風拂過他空蕩蕩的右側衣袖,分明帶著暖意,可一旦穿過那虛無的部分,就變得無比冷徹了,布料會隨之摩挲出空洞的聲音,傷口又開始痛起來了。義勇停住腳步,注視著她微微晃動的長發,在片刻的思索後,才說:“日輪刀現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頓了頓。

“我也不需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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