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2 / 2)

“當時還下著雨呢,法師身上一片花瓣沒有沾到。”

“就是,憑什麼汙蔑榮枯法師!”

“太後娘娘每年初一、十五,在天京門口布施糧粥、炭火,活了多少吃不起飯的孩子的命,是菩薩一樣的神仙娘娘,這禿賊滿口說的什麼渾話!呸!”

一時間,會場之外群情激奮。

李安然抬起手來,一步一步緩緩踱步下簾廂:“福隆寺私蓄僧兵,藏有利器,又敢當眾汙蔑太後,難道是想造反不成?”

她若是端坐在簾廂之中,旁人看不真切,自然也不會太害怕,可是她一旦走出簾廂,站直了身子,比福明還要高挑的身材,以及那種多年行伍,親自上戰場拚殺練出來的殺氣,卻能讓任何一個不曾經親曆過戰場的人兩股戰戰。

福明隻覺得自己在那一刻,麵對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頭咆哮的獅子,強烈的、對於死亡的驚恐終於喚醒了他僅存的一點求生欲。

突然間,他膝窩一麻,整個人撲倒在李安然的裙下。

彆人在李安然走出簾廂,大大方方露出那傾國傾城的真容的時候,就已經或是閉上眼睛,或是垂頭念經,自然是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但是榮枯站的近,又一直盯著李安然和福明,他看見一枚白瓷從場外彈射而入,直接打中了福明的膝窩,才會令他突然失去平衡,跪倒在李安然的麵前。

這樣一看,反而像是認罪伏法一般。

那白瓷擊倒了福明之後,便散落在地上,乍一看和被李安然摔碎的茶杯碎片彆無二致。

榮枯看向白瓷射來的那個方向,卻看到一個頂著鬥笠的背影影入人群。

李安然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福明,剛剛還煞氣十足的臉上,早已一掃陰霾,露出了和煦的笑:“法師不必如此,知道錯,自然還是好的。”

福明:????

我說什麼了我就知道錯了。

“法師不過是擔憂交出田產之後,全寺上下該如何過活而已,和尚也是人嘛,孤懂。”李安然扶著福明,根本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明明看上去那樣和顏悅色,說話的語調也那樣溫柔和善,偏偏能讓人一身冷汗浸透了後背衣裳,“太後仁慈,最是敬惜你們這樣戒臘超過三十五年的老法師,隻要法師謹遵我大周律,孤,自然是不會為難法師的。”

隻要你乖乖交出所有的寺廟田產,我可以不追究你汙蔑太後的事情。

福明隻覺得渾身沒有一寸不是在戰栗,剛才指著榮枯鼻子罵的膽量好像全都被李安然摔碎瓷杯的那一聲響帶走了。

兩個侍衛上前,夾著他回到了原位,他攤在那,就像是一隻鵪鶉一樣。

清海不停的搖頭歎息。延道臉上都是汗珠,慶幸自己看了師兄一眼,沒來得及開口,可慧性格溫和,如今也耷拉著腦袋,其餘眾人更是不必說。

倒是隻有槃寂則看上去極為輕鬆。

多吉一直在場外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裡早已經是波濤洶湧,雷霆陣陣。

不僅因為原本看上去懶洋洋的李安然,出手如此狠辣而不留後路,也因為榮枯理辯縝密,滴水不漏。

他已經看出來這個仿佛一頭雄獅一樣,做什麼都不行於色的女人,其實是已經打算以佛理來壓製佛教的過度興盛,比起以往的“滅佛”,是春風吹不儘,李安然的選擇就像是從根子上給中原佛教的發展上了一個無形的鐐銬,讓他們無力再同朝廷爭持。

也就是說……

多吉黯然退出了人群。

——隻要有榮枯和他的弟子們在一日,象雄所流行的佛宗,將難以踏入大周國土一步。

事已至此,在場所有的和尚都隻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沒等他們回話,李安然便舉起手,做了一個手勢:“天色已經將晚,近日辯法果然收獲頗豐,晚上還有素宴,還請諸位法師要隨我一起進宮麵見聖上呀。”

榮枯:……

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一點說話的餘地了。

他的目光落在李安然的身上。

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李安然那不可一世的孤勇。

——還有那步步為營的謀斷。

他隻是她手裡的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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