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6(2 / 2)

更何況,他們也打不過眼前這個人。

方家主攤倒在自己的位置上,深呼吸兩口氣道:“我方家願意出錢出人,助大殿下建水師戰船場,剿滅威州一乾水匪、海匪。”

李安然舉起杯,笑著對著眼前一乾人道:“既然這樣,孤自然會上表天聽,替諸位爭一個聖人嘉獎回來。”

她笑得那麼甜美又真誠,真是像極了孫、方二家中那些捧著繡繃,吟詩作對,管家點茶的貴女,可偏偏嘴裡說著的,卻是這世上最駭人的言語:“諸位如此深明大義,今日孤同諸君不醉不歸,也先彆急著回去了,同在刺史府住上一晚,明日一早用些早膳,可好?”

這是在辦完事之前,不能讓一家的主心骨回去。

眼前這個女子,不是甜美嬌軟的天家公主,她是一頭熟練玩弄著各種政治手段的猛獸。

擇人而噬,絕不空還

珍珠江上,水波蕩漾,花船宴飲一直持續到傍晚,赤旗軍三千多人駐紮在威州城外,州師營地邊上,兩個營地遙遙相對,相互防禦,再由五百輕騎,五百步兵將花船上的一乾人等護送回刺史府。

李安然騎在最前麵的高頭棗紅馬上,兩邊的閒雜人等早就屏退了。

將一乾人等軟禁在刺史府之後,崔肅和文承翰都告辭,去和早一步先往孫家、方家“辦差”的翠巧、藍情等人彙合,清點收繳上來的甲胄、武器數量。

李安然坐在文承翰為自己準備暫住的西廂房廊下醒酒,歪著身子躺在搬到廊下的美人榻上,她酒量並不算好,今天喝多了,臉上有些泛出緋紅色。

這威州產的桃花醉容易上頭,後勁比一般的酒大,她給風吹了反而有些暈乎。

李安然聽到了一聲無奈的歎息聲。

迷迷蒙蒙轉過頭去,卻看見一輪光溜溜的“月亮”從廂房的側香閣裡出來。

她皺著眉頭眯著眼睛辨認了半天,看了看光頭又看了看天邊的月亮:“我這果然是吃醉了,做夢呢。”

月亮……不對,榮枯這麼從天京跑到威州來了,還出現在刺史府的側香閣,她定然是在做夢了。

榮枯手裡捧著一床毯子,蓋在了李安然的腿上,三、四月的威州夜色尚且寒涼,她喝多了酒熱氣發散、比往常更容易著風寒。

卻不防被李安然一把揪住掛在頸項上的佛珠,硬給揪著拽到了她跟前,逼著他一個踉蹌也坐在了美人榻的邊上:“法師怎麼在這?”莫不是真有西域異術,能入人夢中不成?

榮枯那雙清淡的淺褐灰色眸子微微動了動,最終選擇不對眼前這個醉得有些迷迷糊糊,不知是在夢裡還是現實的女子打誑語:“來尋殿下。”

他聲音好聽,身上還帶著清雅的檀香,李安然突然嫵媚一笑,伸手擼了一把他的光頭,驚得榮枯瞪大了雙眼。

“你——”

李安然將手指按在了榮枯的薄唇上不讓他出聲,因為喝多了酒,她的眼角融著粉,眼神也略有些迷離。

“法師為何這樣看著我?”她淺笑。

榮枯隻是望著她,並沒有和以往一樣回避:“殿下又為何這樣看著我呢?”

李安然抿唇一笑,這一笑嫵媚又柔情,她湊上去,手指依然按在榮枯的唇上,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是這樣的近,以至於榮枯聞到了她身上薄薄的酒氣。

“我可。”她撤去了手指,按住了榮枯放在一邊的手,貼近他的唇呢喃道,“法師不可。”

柔軟豐潤的雙唇,輕輕觸在了榮枯的嘴唇上,帶來了火一樣熾熱。

僧人瞪大了雙眼,一時間僵住了身子,興許是這觸感太柔軟,太新奇,太舒適,以至於他在短暫的不知所措之後,閉上了眼睛,慢慢的接受了這個吻。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是想抬起手去擁抱這個親吻自己的女人。

然而,當他想動的時候,卻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手被她按住了。

“我可。法師不可。”

她可以吻他。

但是他卻不能抱她。

因為他是出家人,是秉持清修的聖僧。

他不應該主動去接受一個女人的吻,並且甚至想著擁抱她,擁有她。

而她是俗世裡的牡丹,紅塵裡的愛與欲。

——即使是談情,即使醉了,即使是曖昧旖旎,她也是絕對的掌控者。

隻是。

愛是河流,沒有人知道它何時會突然來了汛期。

而人在汛洪之前,是那麼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