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的話一出口, 臉色最不好看的除了予四姑和予爭,就屬予二奶奶了。
她把予安叫過來,表麵上是了解情況, 實際上就是讓來給予安正名的, 怎麼也沒想到予安會想著把崔寡婦給叫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
予四姑是做錯了事,但宗族就可以定她的罪,要是把崔寡婦叫過來, 予四姑送假手鐲陷害予安的事兒就會在村子傳的沸沸揚揚。
關上門,外麵怎麼說都是謠言。
可把崔寡婦帶進來,崔寡婦出去再說什麼就都變成了事實。
儘管予四姑錯了, 但予二奶奶還是想要維護予家的麵子, 所以予安一開口,予二奶奶眼皮就是一跳, 看向予安的表情也變了變。
予安是真變了性子。
從前予四姑等人想要把予安除名的時候,予安多數都是不在意的樣子, 因為她知道, 真正在意她的隻有予二奶奶一家, 其餘族人本就是可有可無的。
除名,予二奶奶不會不管她。
不除名, 該管她的人依然還是予二奶奶。
跟族人沒有任何的關係。
所以她肆無忌憚, 常常連予二奶奶的話都不往心裡去,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這幾次乖乖聽話倒是讓予二奶奶也覺得奇怪。
思忖片刻, 予二奶奶對予安說道:“安兒,畢竟這裡是予家祠堂, 叫外人不合適。”不合適三個字語氣重些, 予二奶奶想要暗示予安, 點到為止。
可予安像是沒聽明白似的,反駁予二奶奶:“二奶奶,雖是予家祠堂,但畢竟崔寡婦是當事人之一,叫她來才能說得清楚。”
被嗆了回來,予二奶奶的臉色更難看了一分,越過予安看向她身後的柳淮絮,問道:“侄孫媳怎麼看?
予二伯聞言,眼皮一跳,下意識的喊道:“母親!”
母親這是想讓柳淮絮在意宗族的麵子鬆口,她說不行用,予二奶奶自然就有了理由不喊崔寡婦。
昨天因著讓予四姑去道歉這事,予二伯就跟予二奶奶吵了一架,他覺得隻是道歉未必能夠讓予安和柳淮絮原諒予四姑,可予二奶奶卻固執己見,予四姑她已經罰過了,也沒有給予安除名,作為長輩去給小輩道個歉就差不多了。
予二伯完全不能讚同。兩人就這這事說了半天,最後予二伯還是隻能聽予二奶奶的,帶著予四姑去道了歉。
這兩件事雖然不太一樣,但歸根結底都是予二奶奶霸道專權。
予二伯看著柳淮絮,還想說些什麼,被予二奶奶一個眼神給瞪了回來,而後連看都不看她,等著柳淮絮回話:“侄孫媳…”
要是以前,柳淮絮未必會駁了予二奶奶這個麵子,可前幾日遭的那些罪,讓她不得不放下這些,予四姑確實去跟她道歉過,但是那又能改變什麼嗎?
不能。
按照予二奶奶的想法,這事予四姑去跟她道歉也就算過來了,這點她的清楚的,如果昨天沒有銀手鐲那檔子的事兒,柳淮絮還真的說不好會不會也就這麼過去了。
但是這事了,自然也就變得不一樣了。
予二奶奶可以不在乎她,但是會在乎予安。
雖然柳淮絮一直聽著看著,沒發出過一聲,但心裡還是有數的。
予安想把崔寡婦叫過來,就是想讓予四姑的名聲全無,也毫不在意宗族的麵子。
予二奶奶怕的就是這一點,所以才問自己的。
她的想法在場人都心知肚明,其他人是沒什麼立場說話,而且說了也不一定有用,可予安不管這些,把柳淮絮拉到身後對上予二奶奶:“二奶奶,這事不叫崔寡婦也說不清楚四姑到底是什麼時候送的銀手鐲,怎麼打算栽贓給我的。”
柳淮絮看了眼二奶奶,又看了看站在她麵前的予安。
雖然予安說的夠清楚了,但她也不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往前邁了半步,對著予二奶奶乖順的說道:“我都聽乾君的。”
耳邊傳來的聲音有些軟糯,予安下意識的就看了過去,說完話的柳淮絮正好跟予安的眼神對上了,片刻,扭過頭去。
………
話說到這份上,予二奶奶也沒辦法再說彆的,再說就是當眾偏幫著予四姑了。
她抬抬手把予鬆叫到身邊來:“鬆兒,你去叫人。”
予鬆應了聲,可前腳剛走,予四姑就跟瘋了一樣爬起來,去追予鬆,予二奶奶見狀趕緊讓予二伯去把她給拽回來。
被拽回來的予四姑趴在二奶奶的身邊哭喊:“二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彆……”
“春兒,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予二奶奶自問對的起予四姑,自小帶在身邊,就算養成了跋扈懶惰的性子也沒放棄過她。
某種方麵來說,予四姑跟予安很像。
就像她不放棄予四姑,自然也不會放棄予安。
可偏偏予四姑這人不覺得,一心想著自己偏袒予安。
要說偏袒,自家的孩子她都偏袒。
予二奶奶無力的閉了閉眼,對予爭說:“看好你母親。”
予爭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恭敬的應道:“是,二奶奶。”
說完也不顧予四姑怎麼掙紮,把她一個人拖到了角落裡。
予安有心跟柳淮絮說話,可見氣氛並不好,就住了嘴,隻是默默的離柳淮絮近了一些。
她一過來,柳淮絮有所察覺的看向她,眼神示意讓她保持點距離。
這保持距離倒不是厭煩的情緒,隻是大家都很嚴肅,予安突然湊過來,她怕讓人看了笑話。
予安讀懂了,默默退回半步,但視線卻依然放在柳淮絮的身上。
她隻是很好奇,柳淮絮是不是有兩幅麵孔。
剛才說那句我聽乾君的時候,那聲音又軟又乖,根本就不符合她平時清冷的性格。
故而,予安才有些好奇的湊了過來。
她湊過來,柳淮絮倒是向後退了一步,耳尖泛著紅,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彆這麼看著我。”
予安:“………”
摸摸鼻子,予安也有些尷尬,她隻是覺得有趣,沒想盯著人家看。
就這麼被戳破了,予安臉也有些紅,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站在一個離柳淮絮不遠不近的地方。
過不了多時,予鬆回來了,他身後還跟著花枝招展的崔寡婦。
昨日一場酣戰,並沒有給崔寡婦帶來太大的影響,依舊風情萬種,隻是走路扭動的慢了一些。
由於予四姑的姿勢實在是搶眼的很,崔寡婦一進門就鎖定了她,還狠狠的翻了個白眼。
本來就在掙紮的予四姑看到後,掙紮的更是厲害,雙眼怒瞪著予爭:“你把我鬆開。”
“母親,你彆鬨了。”
麵對予二奶奶的時候予四姑氣勢還能弱一些,但對自己的女兒,予四姑說話還是十分硬氣:“我鬨什麼了?我不都是為了你嗎?”
“要不是為了給你掙一個好前程,我會這樣嗎?”要說最沒有資格說予四姑的那個人就是予爭了,予爭這麼一說她,她就把一切的原因也都扯到了予爭的身上。
“這些年,母親一個人把你和興兒帶大,就是等著將來有一天能夠給我臉上添光,興兒我是不指望了,就隻有你了。”
她對彆人沒法解釋,但對自己的女兒卻是可以的,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予爭。
“母親說是為了我,可怎麼就沒想過後果呢?”予爭回答的聲音異常冷漠,予四姑呆愣了一瞬,就蔫吧下去了。
崔寡婦進來先是看了一圈,然後又跟身後的予鬆說道:“辛苦小郎君去叫我了~~”
她說話的聲音嬌媚極了,還是個大小夥子的予鬆被她喊的臉有些發紅了,悶悶的應了一聲,就站到了自己父親的身後。
予二伯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小聲說道:“沒出息!”
予鬆縮了縮脖子,沒敢吭聲。
崔寡婦走到予二奶奶麵前,扯了一抹笑容,嬌媚的問道:“予二奶奶叫人家來所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