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成以前，給兒子說親時，見著了這麼一個女孩兒，他必然是拂袖而去，並且還要在外麵狠狠將對方家庭教養諷刺一番。
然而今時今日，早就被兒子那一番故事洗了腦的柳崇德，卻隻覺得眼前這位付姑娘，便是再怎麼膽大包天，也是理所應當。
於是，原本對付家這樣的小戶之家還有幾分輕視的柳崇德，立刻打起了精神，陪著妻子，與付家老太太攀談起來。
至於付空濛？
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她便悠悠然地，找了個借口逛出去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就遇到了趁機跟上來的柳家大公子。
“付姑娘，在下柳宿州，見過姑娘。”
為了見付空濛，柳宿州可是準備了好長時間，包括這一身淺青色的長衫，都是他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才搭配出來的。
皇帝生母好美色，據說當初願意二嫁，就是因為那顧家子容貌俊美。
後來戰亂連年，顧長榮病逝，已經貴為皇太後的付空濛，卻一眼看中了落難的慕容常洛，於是又嫁了一回。
從古自今，可沒見過這種事兒，一個都當了皇太後的女人，居然又給自己的皇帝兒子找了個小爹，這事兒出來的時候，據說剛剛安穩沒幾天的朝堂，立刻就吵翻了天。
皇帝本人也氣個夠嗆，氣勢洶洶地找上門去。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這對一路扶持過來的母子終於要翻臉了。哪知道新帝氣勢洶洶地跑去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就又跑回來了。
大臣們一問，那位橫掃六合的開國皇帝居然說道：“是位美人，母後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地好。”
然後這事兒就這麼，輕飄飄地落下來了！
可見，這位大名鼎鼎的皇太後，和他那俾睨天下的兒子，在好美色這件事上，簡直是一脈相傳。
太後三嫁庶民，生了一個女孩兒。
那女孩兒比她親媽還了不得，十幾歲就跟著親爹上戰場，硬生生用功績為自己堆出了名望。是以旁人多稱她為慕容將軍，而不是大長公主。
由此可見，想要給眼前這位付姑娘留下好印象，一副好容貌，乃是重中之重。
柳宿州對自己的長相，還是稍微有些兒自信的。
他自認自己容貌俊逸，雖不能說一聲天下無雙，卻也是英俊瀟灑不是？
所以獲得一位久在閨中的無知少女的好感，還是很容易的。
付空濛看著麵前這位努力開屏，但卻因為品相普通，所以顯得有幾分吃力的柳公子，好半晌，才道：“就是你呀？世家公子，小有才名，卻忽然上我家提親，卻是什麼原因？”
柳宿州從未正麵接觸過付空濛，見她這麼直接，愣了一瞬，才道：“我對姑娘一見鐘情，夜不能寐，特來求娶。”
柳家提親提的突然，一時之間，隻有這個理由稍顯合理了。
“一見鐘情？我們何曾見過？”付空濛完全沒有印象。
柳宿州道：“姑娘有所不知，兩年年前小可來京訪友，曾在街上見過姑娘。不過那時姑娘人在轎中，小可人在樓上，您大約未曾看見小可。”
兩年前？
空濛仔細想了想，自己出門的時間挺多的，偶然間見過也說得過去。
但是……
兩年前自己才十一歲，還是個小孩子不是麼？
這都能一見鐘情？怕不是個變態？
空濛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看向柳宿州的眼神，也帶上了淩厲的審視。
柳宿州渾身一緊，隻覺得一把薄薄的刀片在自己身上滑來滑去。
以為自己的話讓付空濛想起了楊家的事，便馬上安慰起來：“小可當時便想上門提親，然而一番打探才得知，姑娘已有婚約在身。本以為小可無福，與姑娘無緣，卻未想到楊家有眼無珠。然，這對小可來說，卻是天大的幸事，這才急急上門求娶，可見，可見你我乃是天定的緣分。”說著說著，柳宿州的臉也紅了起來。
付空濛剛想說點兒什麼，卻忽然看見樹叢後麵，一縷玄色一閃而逝。
她心下一動，轉而道：“哎，柳家高門，我付家盤攀附不起。更何況，公子大概有所不知，加父寵妾滅妻，在家時常苛待我與母親。若與柳家結親，往後我那父親，便要處處借著姻親為難你們了。而我這個女兒的死活，他是不會管的，到那時……”
“姑娘放心！”柳宿州激動不已，不等空濛把話說完，便道：“姑娘的家事，小可略知一二。你放心，待你我成婚之後，必會厚待嶽母，至於你那父親和愛妾，小可必是看也不看一眼，讓他們絕無機會攀附。甚至，還要為你與嶽母大人討一個公道！”
空濛眼睛一彎，笑了：“當真？”
“當真！”
“那便有勞柳公子了。”
柳宿州歡天喜地地跑了，
付空濛看著他走遠了，這才回頭，對躲在後麵偷聽的付高儀說：“不愧是父親，您挑女婿的目光，與您自己可真是一模一樣。從今而後，女兒便也能像寧姨娘那般，有個萬般貼心的好夫君了呢！”
說著笑盈盈地福身行了一禮，道：“女兒多謝父親。”
付高儀：……
他從剛才起，都已經氣傻了好嗎？
這門婚事，他想反悔了怎麼辦？這會兒說不結親了，還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