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間失去了所有感官,隻有劇痛在大腦中蔓延。無儘的白光籠罩他的視野,他仿佛溺水般無法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五感才逐漸恢複,感覺有人在用力按住他的身體,還有一個人抓住他的手。
“怎麼辦啊!林他掙紮的厲害……”
“岩糖你按壓林的胸口!”
“我用的是止痛術沒錯,沒錯的吧?爸!爸!你過來看看!”
“等等,岩糖說的那個碎片不見了,那個很危險,必須回收——”
碎片。
“海螺”的碎片。
從林使用光從暗生儀式開始,就近乎隱沒的海潮聲再一次響起。
這一次,它不再於林的耳畔呼喚,而是回響在他的顱腦中。
空蕩蕩的,應該沒有任何東西存在的左眼眼眶裡,出現了明顯的異物感。
某個有棱有角的東西在左眼眼眶中刺痛他,林本能向左眼眼眶伸手,手指探入眼眶中,想抓出那個東西。
“林——”
“你的手套沒消毒啊!”
隊友的驚呼裡,染血的手指抽出,什麼都沒有摸到。
***
兩小時後。
尖晶市審判庭總所,一號醫療部二樓。
“手術效果如何?”
“新眼球的植入很成功,我保證和他過去的一樣好使,就是希望他不要過幾個禮拜又來植入一次了。”
“這樣嗎?但你看起來很苦惱。”
“啊,審判長,確實有些問題。新眼球是植入進去了,但林審判官一直喊痛。”
“嗯,我聽說過止痛術不起效果的事了,麻醉也一樣嗎?”
“止痛藥和麻醉藥都試過了,沒有效果。而且檢查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也沒有詛咒的痕跡,我們現在懷疑,呃。”
穿白大褂的血肉醫生停頓了一下,神色糾結。
“恐怕是幻痛,”她道,“大概是心因性的,那個年輕人獻祭眼球有好幾次了吧,雖然他自己並不覺得有問題,但可能還是留下了一些心理陰影,在這一次的獻祭中爆發了。”
雪發粉眸的審判長聞言皺眉。
“我明白了,”他對血肉醫生道,“辛苦,請去休息一會吧。”
“哪有您辛苦,審判長,”血肉醫生下意識說,又看到灰翠·多弗爾注視她的不讚同眼神,不由道,“我快忙完了……我會休息的。”
“醫生要是倒下,其他人要怎麼辦?”灰翠道,“僅是總所就入職了這麼多血肉醫生,為的是讓你們不要加班,非必要的加班可沒有補貼啊。”
“最後這句您對林審判官說更好,”血肉醫生笑起來,“請放心,查完房交接,我馬上就下班回家。”
灰翠的眼中也浮現淺淺笑意。
他同血肉醫生道彆,出了醫生辦公室,沿著醫療部
的走廊向前走,很快停在一間病房前,敲了敲緊閉的門。
門內無人應聲,透過門窗的磨砂玻璃看,病房裡隻開了一盞小燈。
雖然病人休息需要昏暗的環境,然而審判庭總所不允許有沒開燈的房間。
按理說,病房裡既然沒有動靜,就代表裡麵的病人可能睡著了,但灰翠站在門口思索了一會兒,悄然推開了病房門。
病房裡,床上的人卷著被子,整個人縮成一團,隻露出比平常更亂糟糟的發頂。
灰翠走進去,手習慣性要關上門,但關上前他動作一頓,反而將門敞開。
他在床邊的座位上坐下,傾聽從被子下傳出的呼吸聲,什麼也沒說。
良久。
疼痛折磨下難以入眠的林,迷迷糊糊中突然聽到了病房裡第二個呼吸聲。
他猛地驚醒,手摸向枕頭底下。
“林。”
審判長出聲喚道。
差點上演過激行為的林動作停下,慢吞吞從被窩裡鑽出來,有些怨念的看著床邊的人。
“審判長,”他雙目依然蒙著繃帶,左眼還蓋上了厚厚一塊紗布,但依然精準地找到了灰翠的位置,說,“嚇我很好玩嗎?”
“嗯,”灰翠沒說好玩不好玩,隻問,“還好嗎?”
“不好,”林直接說,“很痛。”海潮聲還很吵。
灰翠的眉心再次皺起。
他端詳林的蒼白臉色,道:“想知道你這次能拿多少獎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