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是很痛,還是很吵,但林一下子精神起來了。
灰翠看到他撐著身體坐起,雀躍追問:“多少?多少?”
直接將打進入的麻醉劑和吃下去止痛藥換成錢給他,鎮痛效果可能更好,灰翠有些好笑的想,道:“總所這邊對你個人的獎金是三百元,還有表彰,這個會晚點。”
“謔!”林發出了很滿意的聲音。
作為一名官方儀式師,林的基本周薪是六十元,外加每周殘疾補貼五元。三百元相當於多發了五周的工資,林家的存款一下子多出一大筆。
灰翠跟著笑了一下,繼續道:“然後……”
林的眼睛雖然叫繃帶遮蓋,但此刻神態幾乎叫灰翠能想象出他發光的眼睛。
黑發儀式師的身體甚至往前傾了,有些興奮地道:“是懸賞?”
“對,”灰翠點點頭,“‘花手’、‘鋼虎’,還有素櫨·本固這位‘欲花之女’。‘花手’和‘鋼虎’的懸賞金分彆是一百五和三百,加起來四百五,將由你和靈飛歌小隊三個人平分。然後是素櫨·本固,她的懸賞金是一千五。”
一千五!
林全家六口人——雖然有一人是失蹤狀態——的存款加起來都沒有一千五!
而在林考進審判庭前,他們家就沒有存款這個概念。
“她是你和旱血雷一起擊殺的,不過旱血雷說他趕到時,素櫨·本固已經快死了,他隻是為確保沒有意外補了一刀,拿這個懸賞金沒什麼必要。他打算放棄他那份,這樣的話,這一千五就全屬於你。”
灰翠拿起床頭櫃上的熱水壺,倒出一杯水,感受了一下水溫,敲在杯沿的手指附上一層寒氣。
然後他將溫度比體溫略高一些的水遞給林,問:“你怎麼想?”
“嗯,”林接過水杯沉吟,“是山踏和副審判長說了什麼嗎?”
“那個年輕的血騎士?”灰翠作為管理整個尖晶市所有審判官的最高長官,看人有自己的方法,他評價,“到現在都沒想到懸賞的事吧。”
“噗,”林也笑起來,“會長是這樣的。”
“天分很好,性格正直,就是有些缺乏經驗。”難得辛辣地點評一句後,灰翠後麵的評語又緩和下來,“鍛煉一段時間就好了,靈飛歌帶她正適合。”
老油條傳授新人經驗是吧?您是會搭配的。
林低頭喝了一口水,熱量進入身體,一陣陣發痛的左眼似乎也感覺舒服了一些。
雖然海潮聲還在拍打他的顱骨,但適應了這麼久,林姑且算習慣了。
他無視了痛和吵鬨,又思考了一下,感覺奇怪,“雖然我之前沒有和副審判長說過話,但我知道他看我有點不順眼的,大概和山踏一樣有道德潔癖。這裡突然幫我,是一起殺了素櫨·本固,產生了什麼戰友情嗎?還是……”
林看向灰翠,“副審判長是不是說過我壞話?”
雪發粉眸的審判長微笑。
仔細算算這兩天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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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層的立場看,那隻能叫不放過疑點,不能算壞話。
梳葉主任暴露後,對他產生了愧疚?副審判長和山踏這對父女,性格真的有點像。
“我知道了,”林不是那種不接受彆人好意的固執者,他記下人情,放鬆道,“我會找副審判長道謝的。”
“那好,”灰翠點頭,“掠風待會兒去和會計室說。”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
接下來的話題有些涉及隱私了,但今天灰翠忍不住想問。
“林,你大概存了多少醫療費?”
“加上今天的獎金和懸賞金,超過兩千六了,”如果將這筆錢用在生活上,即便是他家這個人數也能活得很舒適,可以搬去每人都有獨立房間,層高兩三米的高級公寓,每周去幾次餐廳,“重塑身體的治療費是三萬,考慮到我工作半天就能攢下這麼多,六年……嗯,不是很長的時間。”
隻要藍磷灰的病情不繼續惡化,這筆錢林早晚能掙到。
但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就隻能找人借錢了。
“你自己的呢?”灰翠問。
“嗯?”林有些茫然。
“你自己的治療費,”灰翠認真問,“你打算去治嗎?”
雖然強行領了殘疾補貼,但林其實沒有自己是個殘疾人的觀念,灰翠問完後,他反應了好幾秒,才明白灰翠的意思。
臉皮厚如林,麵對頂頭上司純粹的擔憂,這時候也沒忍住尷尬了一下。
“我就不用了,”他道,“我的基因問題隻是影響了我種族特征的發育,並不影響我的健康。”
林按人類的標準算,真的十分健康。
隻要再長高一點就好了。
就再長高一點。
灰翠看他不以為意的表情,擔憂更甚。
血肉醫生猜測林左眼檢查不出的疼痛,是心因性的幻痛。但灰翠並不覺得林強大乃至某些時刻有些瘋狂的內心,會因為能治好的傷留下什麼陰影。比起幻痛,灰翠更擔心林的基因問題爆發,左眼現在檢查不出的疼痛,是林基因病的初期病征。
他心中向矛盾雙生祈禱,表麵隻提議:“還是詳細做個檢查比較好,反正你現在就在醫院裡,肯定要住院幾天,趁這個機會做了吧,這樣檢查費不用你出。”
林聞言都要感動了。
大領導告訴你怎麼薅公家的羊毛!
“有這種好事我肯定不會錯過——嘶!”
仿佛是專門向林提醒它的存在一般,林幾乎忘記的疼痛猛地劇烈起來。他直接去捂眼睛,手上捧的水杯掉下去,就要摔在被單上。
灰翠霍然起身,接過水杯,沒讓水灑出來,放在一邊床頭櫃上。
他另一隻手去觸碰林的左眼,和林捂眼睛的手碰到一起。
灰翠立刻注意到林去捂眼睛的手非常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