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之下》全本免費閱讀
一門之隔的屋內,雲英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才重回榻上。
她哪裡還能不明白,要將她送走的人,必是老侯爺武成柏。
和武澍桉的好糊弄不同,武成柏是個謹慎老成的人,侯府中除了正室夫人杜氏,不是沒有彆的妾室偏房,但他事事分明,從不受“枕頭風”的影響,偶有妾室犯錯,杜夫人不忍懲罰,他卻一定會嚴厲處置。
武成柏既然派常金親自過來處理她的事,便絕不是像武澍桉說的,僅僅是送她出去避一避這麼簡單。
恐怕,再也不會讓她回來了。
她坐在榻邊,垂在錦緞衾麵上的細長指尖慢慢收緊,分明的骨節隱隱泛青。
“雲英,小郎君醒了,正哭鬨呢!”外頭傳來婢女不太耐煩的聲音,顯然不大願意照顧阿猊,因武澍桉吩咐,才不得不照看著,此刻見他走了,便迫不及待尋來。
雲英沒有猶豫,忍著渾身的乏力,披上外裳便去。
如今,她已不是隻身一人,除了自己,還有阿猊要護。
……
武澍桉從杜夫人處回來時,已近人定。
雲英哄了孩子睡著,又來伺候他更衣,中途半點沒歇過,此刻早已乏了,撐著眼皮強打精神,眼裡也蓄了困頓的水光,連帶著動作也變得慵懶起來。
武澍桉見她這副模樣,按住她落在自己領口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親昵地問:“方才沒睡好嗎?”
雲英見他問,便也不忍,隨即半掩秀口,打個嗬欠,細聲說:“原睡了一會兒,隻是郎君走後不久,阿猊便醒了,奴不忍他哭鬨挨餓,便沒再睡。”
其實哪裡是今日,自阿猊出生後,她便沒哪個夜裡好好睡過一個整覺。
這樣的事,武澍桉自不會明白,更不會費心多想。
“英娘,辛苦你了。”他聽罷,順著她的話,安慰一句。
雲英彆開臉,從他的掌中輕輕抽出指尖,將他的外裳褪下,說:“哪裡比得上郎君奔波勞碌?一去便是五日。”
武澍桉掌中空落落的,不禁又追過去,捧著她的臉頰吻,感受指尖柔軟彈潤的肌膚,腳下亦帶著她又要往床榻上去。
“男兒誌在四方,這點時日,不算什麼。不過,英娘終於懂得關心我了……”
他這麼說著,甜蜜熨帖的同時,心中也越發愧疚難當。
鄭家是京都一等一的高門大戶,炙手可熱,若隻是去一趟鄭家議親,自不必五日之久。
然而他要求娶的那位鄭娘子,是國舅鄭居濂的養女,兩個月前恰回了一趟鄭家祖地,為顯看重,父親特命他帶了守備軍中的小隊到京郊百裡外的一處校場操練,再順路陪同鄭家的郎君,將那位娘子迎回京都,這才在外逗留。
京都地處中原之北,前兩年,中原旱災與水災接連而來,使不少百姓流離失所,左右馮邑郡一帶有不少流民匪亂,他帶著京都守備軍前往護送,自然受到鄭家人的歡迎。
“從前是奴不懂事,如今才知道郎君待奴的好……”雲英朝側旁避了避,靈巧地轉身,背對著他,跪在銅盆邊絞巾帕,“在外五日,到底不易,奴瞧郎君都曬黑了些,明日可要留在府中,好好歇一歇?”
武澍桉聽得心中滋味難言,一時恨自己去歲魯莽輕狂,因總得不到雲英的回應,負氣之下,趁著酒意便先要了她,一時又氣她從前倔強,始終不肯多給他半個眼神。
“明日……”他怔了怔,想起傍晚時過來的常金,心中一悚。
“郎君?”
他回神,反正已拖了一日,婚事也還沒商定,婚期更是不知在何時,再拖兩日又有何妨?
“那明日我便留在家中陪英娘,可好?”從背後摟住她,也不顧銅盆中的水打濕了她的衣襟,低頭便埋在她的頸間,“方才母親也說,明日有貴客來訪,也是讓我留下的意思。”
雲英的心裡稍鬆了一瞬。
她知道,武澍桉這樣說,便是又能往後拖一拖的意思。
“郎君莫騙奴,有貴客來訪,哪裡還能有工夫理會奴?”雲英背著身,被他弄得不得已雙手支在前,跪著由他掀起羅裙。
銅盆裡的水波還蕩漾著,映了燭光,有些晃眼,她卻一絲不錯地盯著,直到眼眶發酸也不挪開,一張染了熱粉色的臉龐更是毫無表情。
“怎麼會?”武澍桉將她的長發撥到一旁,覆身上去,耳語道,“那位貴客不過順道來訪,晌午之前必會離開,餘下的時辰,全是英娘的,可好?”
雲英咬著唇輕輕應一聲,因被他握住脖頸,不得不轉回頭去,麵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羞怯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