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西:“是給我們的提示。”
“說真的我一直不喜歡密室逃生遊戲。”餘樂皺著眉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紙麵上的字,“這些話掰開揉碎以後每個字我都能認識,連到一起也能讀明白,但就是領悟不了深意,大概是我理解太差了。”
唐靖西側目看向他,久久沒有說話。
餘樂被看得不自在,弱弱地說:“師兄,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你有話要說,要不就直說了吧,你總這麼看我怪滲人的。”
“我隻是覺得不合理。”唐靖西聲音輕緩,言語間悄然帶上股不言而喻的深意,“同樣是在駕駛室發現的線索,為什麼這次我們看到的內容就一樣了?”
餘樂愣住。
唐靖西繼續說:“這張遺書紙和銘牌到底有什麼不同?為什麼其中一樣要讓我們看到不同的提示?密室開發者這樣設計的目的又是什麼?會不會……是他想要掩蓋某些秘密?”
“我……”餘樂似乎被這一連串的發問弄懵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知道啊!”
“本來我也是,但看到遺書紙以後我就想明白了。”唐靖西解釋道,“其實原因很簡單。”
“正副機長的銘牌是對人的暗示,提醒我們要當心身邊的同伴,避免被披著皮囊的惡鬼所傷。”
此話一出,餘樂嚇得臉色煞白,喉結滾動,十分不安地做了個吞咽動作,眼珠自上而下打量了師兄一遍。
唐靖西無甚在意,隻是輕描淡寫地繼續道:
“而遺書紙則是對密室出口的提示——
「我們從天空迫降,死裡逃生」,這裡的生不是真的生,隻能算暫時逃過一劫,所以天空不是出口。
「卻又被困於海麵,無路可走」,說明海麵依然沒有生路,也不是密室的出口。
「熟睡以後,我又聽到了那種歌聲,他在引誘著活人沉溺,向死而生」,這裡很明顯是指海妖,而海妖棲息在被海水淹透的貨艙,倒是能和沉溺對上。
「向死而生」這個詞用得比較特殊,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有關‘死亡概念’的討論,他認為人類隻要沒有亡故,那就是向著死的方向活著。
我推測我們就是這片埋骨之地裡沒有亡故的人,而底艙就是向死而生的方向。”
一番推論過後,餘樂簡直歎為觀止,驚喜得瞪大眼睛,末了又覺出不對勁兒來:“所以銘牌和遺書紙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啊?”
唐靖西緩了口氣,心平氣和地看向他:“一個對人,一個對密室,那個需要被隱瞞的秘密與密室無關,所以我們才能在遺書紙上看見一模一樣的內容。”
“可是……”餘樂原本還要再問,眸光卻突然被唐靖西身後的東西吸引了去。他呆若木雞地半張著嘴,瞳孔深入的喜色早已退了個一乾二淨,逐漸被漫起的驚懼所取代。
也正在此時,唐靖西聽見了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接駁聲。
“師兄!”餘樂撐不住了,淚奔著大吼,“活、活了!快跑!”說完,他一把拉住唐靖西的胳膊,回身踹開艙門,毫不遲疑地衝了出去。
兩人身後,屬於正副機長的兩具骸骨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關節哢哢作響,不消片刻,兩顆枯黃的頭骨以完全同步的角度扭轉過來,像雙生子那樣齊齊看向敞開的艙門。
“媽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外麵的亡靈骷髏四處遊蕩,餘樂吱哇亂叫,眼淚鼻涕橫飛。本來跑在前麵,直到跟第一具打上照麵,骷髏靈活的下頜骨咯咯打顫,他嚇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當即慘叫一聲,嫻熟腳軟,呲溜一下躲進了唐靖西身後。
“師兄救我!”
唐靖西乾脆是被生拉硬扯出來的,本身還沒怎麼醒過悶兒,然而當危險近在眼前,他身體的反應徹底快過大腦,下意識起手一掄,“呼啦”一聲爆響,鋼棍正中顱骨,這一下勢大力沉,直接打得天靈蓋兒粉碎,骨頭渣子橫飛出去。
眼下兩人已經出了駕駛艙,直麵午夜蘇醒的數百具亡靈骸骨,退無可退,隻能放手一搏地往前跑。
唐靖西回手一扯餘樂避開爬行過來的半截骷髏,回身同時劈手砍翻第二具,然後帶著他發足狂奔,片刻不敢耽擱,徑直穿過鬼影幢幢的經濟艙,來到水麵邊緣。
餘樂跑到斷氣,險些把肺吐出來。
唐靖西環顧四周,注意到這裡的亡靈稀稀落落,明顯比前麵要少得多。
“它們可能怕水。”
說完,唐靖西果斷拉著餘樂蹚進水中。餘樂非常抗拒,走了沒多遠就不想再繼續下去。
“我不會遊泳啊!會淹死的!”
他們身後,亡靈如影隨形,層層疊疊地聚集在水麵邊緣。
兩人身處齊腰深的黑水之中,進退兩難,唐靖西把餘樂拉到身邊,沉聲正色道:“那也不能回去!”
這時,幽暗的水麵倏而浮起一串氣泡,一道龐大的黑影自水體深處快速遊曳靠近。下一刻水花爆起,黑影破水而出,海妖健碩的身形猶如蛟龍出水,目標明確,朝兩人攻擊過來。
唐靖西尋聲回頭,眼神旋即一暗,視線與海妖淩空相遇。餘樂比他反應更快,第一時間伸手格擋開唐靖西,將人護在了身後。
電光石火間,一聲悶響,血漿飛濺。
堪稱恐怖地力道擊中背心,貫穿而過,再從胸口透出。餘樂吃痛得躬身痙攣,低下頭,似是難以置信地盯著胸前冒出來的一截鋼管。
“師兄,你……”
他扭過蒼白的臉,回頭看向唐靖西。
那個人卻說:“誰是你師兄?”
——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