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熟悉得很，相互打了照麵，再分彆把隨行人員逐一介紹，大致有過了解以後便正式進入核心實驗室。
餘樂半個月前才偷遛回國，這會兒見了導師難免尷尬，不願意往前湊，索性拉著周放走在最後麵。唐靖西比他早遛兩年，心態上波瀾不驚，刀槍不入，尷尬是不可能尷尬的。再說他身為南疆基地總負責，職級上平起平坐，早就不是當年給老板做實驗的學生了。
邁克爾見了學生心情不錯，暫時沒提工作，有意敘敘舊，唐靖西也就陪著聊了幾句。末了，老博士起手指了指仿生密林，對唐靖西道：“聽說昨晚網絡安全部的Joe帶你來過？”
半夜那會兒過來是沒看見有人值班，但電子眼全開，知道也不足為奇。在彆人地盤上做了事不需要隱瞞，唐靖西待老博士還是很客氣的，如實回答：“睡不著就想著過來看看，正好Joe有空，就順道帶我進來了。”
邁克爾道：“而且看見了？”
“嗯。”唐靖西說，“阿波羅主動露麵，很有可能是因為察覺到我是個陌生人。”
早在往來郵件中總部就提出過領地概念，認為阿波羅從習性上更接近具有領地意識的猛禽，所以才會對進入的研究人員展開攻擊。唐靖西找的這個借口可以說是滴水不漏，是足夠讓同行們信服的。
邁克爾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望著玻璃牆後的林地發出一聲歎息，感慨道：“太難了，好不容易把他盼來，沒想到跟設想差距這麼大。”
他旋即看向唐靖西，說：“不怕告訴你，上麵給我下了死命令，要求我必須馴服阿波羅，否則就換個有能力馴服他的人來接替我的位置。”
“實話實說，我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紀，替不替換的不在意。”邁克爾邊說邊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金屬眼鏡，很是擔憂似的顫聲道，“我隻是感到後怕，從第一次看見朱雀的照片開始，一直到現在，Jesse，你可以理解嗎？”
唐靖西緩慢點了點頭：“因為他們太像人類了，隻有愚昧無知的蠢貨才會想要馴服，正常人都應該感到恐懼。”他順著老教授的視線看過去，“地球存在了幾十億年，萬物生長，生生不息，霸主又豈能是那麼好做的，真不怕被全新的物種取代了去？”
“這就是我的後怕。”邁克爾道。
這時，入口處傳來一聲門響，代表“允許進入”的綠燈亮起。
研究員們尋聲抬頭。
進門的男人身材高大，肩膀與上臂格外魁梧，勾鼻深目，眼神凜冽，是個典型的美國白人，看五官祖上可能還帶著點高加索血統。他著一身聯邦武裝部隊製服，肩章鋥亮，步伐又沉又穩。
隻看外貌唐靖西心裡就有數，大概能知道這人是誰。在他旁邊，邁克爾低聲提醒道：“他就是負責起源總部的威爾上將，非常看重阿波羅。”
唐靖西回了句“嗯”，聲音低到隻有他和導師兩個人能聽見。
另一邊，軍官們來到研究員麵前，威爾上將垂眸掃過其中的幾個亞裔麵孔，同類相吸，他多看了何故幾眼，最後視線才落到唐靖西身上。
唐靖西不為所動，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
見狀，邁克爾博士清了清嗓子，主動說道：“沒想到上將會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南疆基地派來的專家組組長，Jesse·Tong，唐博士。”
“您好。”唐靖西道。
上將不為所動，多看了兩眼便抽離了視線，轉身麵向玻璃幕牆之後的仿生密林，他說：“我來監督你們的進度，阿波羅孵化已經有四天了，可你們連他的一根羽毛都抓不著。”
男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責怨，並沒有因為外人在場就收斂起怒意，絲毫不給本部人員留麵子。
餘樂平生最受不了這種人，當即朝天翻了個白眼，繼而側頭看向師兄。唐靖西就知道小師弟要來幺蛾子，旋即小幅搖了搖頭，意思是彆太過分。
“上將，不是我推卸責任。”老教授說，“我們隻是研究人員，沒上過戰場，不懂求生和搏鬥。那裡麵的阿波羅並不是一頭普通野獸，他是還未被定義的全新物種，擁有已知猛禽中最快的速度，同時還具備跟人類持平的智慧。”
“你不允許使用殺傷性武器，恕我直言，即便現在有擁有實際培育經驗的唐博士在場，我們依然連接近他都做不到。”
“殺傷性武器？”上將隻重複了其中一個詞組，語氣譏諷，像是聽見了某種笑話，“你以為那裡麵是什麼？美洲豹還是科莫多龍？傷了這個還有成千上萬頭可以供你研究？”他冷笑起來，“我們隻有一個阿波羅，說句不好聽的，他比你更珍貴。”
聞言，邁克爾不禁臉頰漲紅，氣到嘴唇哆嗦，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唐靖西不動聲色地抓住老師的手，安撫性地握了握。
“今天我會安排狙擊手陪你們一起進入仿生雨林，協助麻醉阿波羅，剩下的就是你們這群科學家的問題了。”上將頭也不回地宣布道，“最後十分鐘準備，抓緊時間吧姑娘們。”
說完，他帶人去了後麵的休息區。
唐靖西把隨行的四名下屬叫到近前，短短遲疑一會兒便做出安排：“我們從來沒有正式接觸過裡麵那隻實驗體，隻看過視頻和相關數據，風險我就不說了，我這人做事有原則，你們怎麼跟我出來的就必須怎麼回去，所以我不想冒不必要的險。”
這話出口，餘樂、周放和陸一鳴隻聽了一知半解，何故率先明白過來，說道：“唐博士，我什麼任務你心裡清楚，跟過來就是為了保護你的，不跟著回去以後沒法向虞大校交代。再說我也不是——”
他想說他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研究員，結果被唐靖西起手打斷，隻好噤聲。
“不能使用殺傷性武器，你在裡麵也隻是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唐靖西說，“總之隻有我一個人進去，老師那邊我已經交待過了，也隻會安排一名研究員。”他特意看向何故，叮囑道，“這裡麵隻有你最靠得住，留在外麵我才放心。”
說完，唐靖西抬腕確定時間，又掏出手機，屏幕一條微信未讀，遠在辦公室的黑客先生發來問候：【上將過去為難你們了吧？】
唐靖西回複：【這你都知道？】
喬臻：【那當然了，其實也不是針對你，事關前途，放誰身上都不得不上點心。一會兒怎麼安排？】
唐靖西：【進去仨人，拿麻|醉|彈“biu”的一下把小鳥射下來，然後拎出來拔毛洗淨，撒上椒鹽，烤箱300度兩小時，雞肉味嘎嘣脆。】
喬臻：【一晚上不見都會開玩笑了，看來昨晚睡得很好嘛。不過怎麼聽起來似乎是在扯淡？】
這條信息一跳上屏幕，唐靖西立馬下意識摸摸襯衣領口，確保捂得足夠嚴實，表麵一本正經，心裡倒是很坦蕩地笑了。
唐靖西：【現在我就要去乾這件扯淡事了，請祝我等下不要死得太慘。】
喬臻：【呸呸呸！】
一條消息過來，頂部即刻又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唐靖西耐心等了片刻，喬臻又道：【其實還有件事。】
唐靖西：【快到點了，長話短說。】
喬臻：【我的門鑰匙可能出現了，但有點不正常。】
唐靖西：【怎麼說？】
與此同時，安全中心辦公室，喬臻陷在高背扶手以內，一隻手舉著手機給唐靖西發消息，另一隻手捏著根足有三十公分長的黑色羽毛，消遣般讓它在指縫間轉來轉去。
他回複過去：【因為我拿起了門鑰匙，可人依然還在辦公室，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唐靖西一怔，腦中快速思索，然後道：【WiFi呢，有沒有變成EarthSample013？】
喬臻：【嗯，連上有一會兒了，但就是沒進密室。我想不出原因，所以才給你發個微信試試，沒想到真能發過去。】
唐靖西盯著聊天界麵凝神不語，腦中思路全無，心裡卻沒來由地爬上一股寒意。
會不會是……
隨著念頭鑽進大腦，他握住手機的手指登時用力到關節泛白，就連手臂都在微微打顫。這個假設太瘋狂了，唐靖西抬眸逐一看過實驗室內的研究員，額角冒出冷汗，心底更是越發不安起來。
密室必然正在啟動，而之所以喬臻沒有進入特殊的空間，會不會是因為這次的密室格外複雜，還沒能達成全部啟動條件……
而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是供ENICA挑選的潛在玩家？又或者起源總部基地就是這次密室的遊樂場？
——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