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穿白衣裳的,你叫他唱旦角都不能夠,並不是模樣俊俏就行,他沒那個氣質。但是吧,唱個武生,他身量又不行,好看什麼好看,還不如——”他說著,認真打量著堂中客的模樣們,心想得給這幫小子們找個典型出來,告訴他們什麼才叫好看,他的頭轉了一圈兒,隨即看見了角落裡的袁潤。
他拿著扇子指過去,“瞧見沒?方公子這模樣,扮什麼是什麼。”
他說完了話,極快速地洗了臉,換了衣裳,又探頭看了一眼,見袁潤還在那邊坐著,連忙繞著後台的廊子過去,“方公子,今兒怎麼得空來了?”
袁潤一心盯著顧素辰那邊的動靜,便敷衍道,“出來散散心。”
高鳳常隱隱也聽過些宮闈秘辛,知道大約是這太子殿下又犯了錯兒,惹魏帝不開心了,於是笑了幾聲,“是該散散。”
見袁潤盯著顧素辰那邊看,高鳳常又道:“那兩位公子俱一表人才,不然叫他們過來與方公子坐一坐?結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袁潤隻笑了一聲,“那是不是你的貓?果然挺靈的。”
高鳳昌這才看到彆枝把那桌的糕點推到了地
上。
純種的長毛波斯白貓,一舉一動都帶著貴族範兒,臥在桌上的姿態慵散也高雅,甚至推糕點時眼睛都不瞟一下。
瓷盤碎裂的聲音被滿堂的叫好聲壓住,也就鄰近幾桌扭頭看了一眼。
也就看了一眼。
阿辰有些感慨,下意識要彎腰去撿,“多可惜啊。”
顧素辰按住他的手,“臟了,不要吃。”
阿辰看著他,“喂貓貓也不行嗎?”
“當然不行。”顧素辰壓著他的手,生怕他沾染上一丁點,接著推他往彆桌去,“你去那邊玩兒,待會兒自己回太史局吧,我們說些彆的話。”
這般警惕,倒叫崔明遠起了幾分疑心,他掠了顧素辰一眼,半開玩笑道,“怎麼,下毒了?”
“是啊,下毒了。”
袁潤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顧素辰身後,他的口吻輕快又得意,“顧先生常用的手段,用在孤身上不算,如今竟還要用在孤的文華殿同窗身上嗎?”
“這位是……”顧素辰看了一眼袁潤,麵色微詫,“太子殿下?”
接著他一笑,“殿下如此含血噴人,倘若日後順承大統,恐怕也是無人信服的吧。”
他說話極輕,袁潤也堆了滿臉的笑,在旁人看來不過是戲園子裡遇見的故人在攀談,全然不知這兩人間已是暗流湧動。
“你說孤含血噴人,卻不知孤人證物證俱在。”
袁潤毫不客氣地在崔明遠身邊坐下,“司禮監也不是個吃白飯的地方,你說要教養周君旺的啞巴弟弟,可孤今日去可仁坊,見他那啞巴弟弟臟兮兮的,完全沒人管教過的樣子。你如此作為,周君旺好歹也是跟過駱秉筆的內侍,他當真就任由你蒙蔽誆騙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抱過那貓來擼了幾把,閒閒道:“你說這糕點沒有毒,你怎麼不吃一塊讓孤看看?”
“素辰乃是賤民,自然不比殿下牙尖嘴利……不過,殿下若是冤枉了素辰,又當如何?”
顧素辰微微一笑,彎腰去撿地上的糕點。
書裡,這顧素辰平生有兩大特長,一是賣弄才學,又叫腹中錦繡;二是絕地求生,又叫袖裡乾坤。
袖裡乾坤,這機關便都在袖裡。
大袖垂地的一刹,誰也看不清他做了什麼動作,隻見他拿起
一塊糕點就要咬一口自證清白。袁潤一把把住他的手腕,笑嘻嘻的,“等等,你這個人人品不好,孤信不過,還是孤給你挑一塊吧。”
袁潤示意允欽,用筷子夾起一塊,作勢就要往顧素辰嘴裡塞。
顧素辰下意識撇頭避開,怎麼都塞不進去。
袁潤笑了一聲,把糕點丟給允欽去驗,接著看向顧素辰:“不敢吃就是心虛,心虛就是做了壞事。顧先生,您可太自負了吧,遇見了幾個傻子,就當真以為這世上沒有猜得透你心思的人嗎?此時不去司禮監,是打算什麼時候去?是等著提督親自來請你嗎?”
他低了低頭,“告訴你個秘密,先生下毒謀害翰林院官員,無論出於何種目的……王提督可沒孤這麼溫柔又好說話。”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梨花苑裡的熱鬨並未被打斷。看著顧素辰和阿辰被司禮監帶走,崔明遠起身,先問清了始末,便道:“周君旺的啞巴弟弟是誰?殿下查到了?”
“不知道,我蒙的。”袁潤一臉無辜,“就是詐一詐他,先前有了線索,卻一直查不下去,父皇改革刑獄,沒有確鑿的證據隻是個疑似又不能抓起來審問,就沒辦法試一下,誰知道他心虛,一詐就露了餡兒。有個由頭抓進司禮監,總能撬開他的嘴。”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崔明遠指著地上的碎屑。
“這貓靈的很,裡頭加了東西的一聞就聞出來了,先前有對家要壞高先生的嗓子,就是這貓救了高先生,否則他今兒也不能登台了,我也就是恰巧路過,順手一試,沒想到他也不辜負我借用一次高先生的大白貓。”袁潤說著,放下彆枝,從懷裡掏出那張折成四方的信紙,往崔明遠身邊遞了遞,“顧素辰這個人,雖然做事低級又自負的可怕,但是這句詩寫得我看不太懂,你看看是什麼意思?張懷雅那天與我說了有關孟家的一句話,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袁潤一邊說著,一邊有些心虛的用腳踢開地上散碎的糕點,招呼高先生快叫人來打掃這裡。顧素辰拿給崔明遠的有沒有下毒不好說,但他叫允欽夾給顧素辰的卻是實實在在加了料的。
期間的小動作,也不知道崔明遠發現了沒有。
應當
沒有,他的視覺盲區才是。
第一次主動出手,四舍五入算是害人,還有點心虛,嗯,是太心虛了。
袁潤又抬頭看了一眼門外,顧素辰和阿辰已沒了身影,也不知道夫子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地道,前腳誠誠懇懇地道歉,後腳就捎帶手抓了他的侍從進司禮監。
嗐,也不算害人,分明是顧素辰給自己下毒在先。
袁潤艱難地做了許久心裡建設,努力說服自己原本就是十一月的生日,天蠍座嘛,充其量就算是記個仇,怎麼能說是害人呢。
儘管如此,袁潤還是覺得自己臟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也是天蠍座,無意冒犯天蠍座,就調侃一下哈哈哈哈(求生欲旺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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