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私心(1 / 2)

自顧識行至,登高極四維。

自顧識行至登高,行至登高極四維。

下意識來看的話,普普通通一句登山的詩而已。

崔明遠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倘若是我們想多了呢?其實這句詩,隻看字麵意思去解就好。”

“顧是名字,就是自從顧素辰他結識了這個叫行……”

崔明遠的話音低了低,這個行……朝中最大名鼎鼎的,也就是簡行之了。

簡行之,字正行,年少時曾自稱沙場行客。

總也脫不去個行字。

“簡大人不是這樣人。”崔明遠蹙眉,“大約是我們的方向錯了。”

他看向袁潤,“臣想尋一僻靜處,好好與殿下整理一下這件事情,這一次應當不是開始,還望殿下知道近些天的什麼,都能儘數說於臣,不要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頓了頓,他強調道:“這是關乎社稷的大事。先前從冀雲省到平城這一路上也出了許多案子,先前正逢殿試,便沒四處宣揚,就刑部抽派了些人手去查,如今也沒了下文,成了懸案,都在翰林院裡記檔了。”

不待袁潤出聲詢問,崔明遠一股腦的把他的所知所見都講了出來,“先前楊侍郎查到令徽公子的行程與案發地有重疊,照例要去府中問詢的,但那幾日楊侍郎被參了一本,都察院也接到了秘舉,便先查了幾日楊侍郎,這一查就耽擱了……聽說如今令徽公子已被孟大人送去了燕山,說要參軍呢。”

孟家。

又是孟家。

袁潤想起那天張懷雅附在他耳邊,聲音又低又堅定,“孟家養了私兵。”

養私兵這個詞……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往往意味著謀反。

倘若孟家真有這個心思,那麼挑唆顧素辰給太子下毒,滲入冀雲李家,便都有跡可循了。

兩人一路說著,走到了輔安坊後的一處園子裡坐下。

“這裡安靜,在這兒說吧。”袁潤招呼允欽帶人去四周守著,看了崔明遠一眼,“那日張懷雅說孟家養了私兵。”

崔明遠眼睫一顫。

其實那句“登高極四維”,他一眼看到,就覺得有謀反的意思。

畢竟是兩人之間的密信,說的也直白。

他看了袁潤

一眼,“殿下,這種話不能亂說,張懷雅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有切實的證據?”

“證據不證據的,就看司禮監能從顧素辰嘴裡撬出些什麼吧。”袁潤歎了一聲,“他那麼瘦,應該挨不住司禮監的刑罰,估計兩道下來就全吐出來了。現在我們最應該想想的,是這個‘行’,到底是誰。”

“既然你覺得不是簡大人……”

袁潤頓了頓,“為什麼不可能是他呢?”

他忽地坐直身子,“簡大人要我父皇立繼後,在這個檔口,分明是對我不滿。以父皇如今年歲,他另外再扶持一個也不成問題的啊,也或許就是他在這件事上和顧素辰達成了一致呢?你看那個阿辰,誰能想到他與顧素辰竟然如此親近!”

袁潤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對,畢竟前後的線索聯係的如此緊密,仿佛就是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給他看的一樣。

這種事情就很糟心。

日子一太平他就總把這些人當個設定,本著遊戲的態度,做什麼事也沒認真過。一旦遇到了挫折,需要自己動動腦子,他就會覺得自己擁有一種先知先覺的智慧,於是下起手來更加的大無畏。

可是,事情往往就不如他所願。

這裡的人分明就是立體的,大家都有著自己的思維和想法,性格也不似書裡描寫那樣刻板單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都有自己的所欲所圖。

這是真實的世界。

或者說,因為他來了,這個世界成為了真實的世界,不再是爛尾書裡一段蒼白的描寫。

這個世界是真的。

他的所作所為也不該如此被動。

所以為什麼不可能是簡行之呢?

他怎麼會是個沒有私心的人?

袁潤緊緊盯著崔明遠,“我能信你嗎?”

崔明遠答的乾脆又堅定,“自然,臣自該為殿下驅使。”

自該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意思,而人若是不心甘情願地去做一件事情時,後期稍不如意,就總會有各種各樣叛逆的情緒上湧,譬如簡行之。

袁潤摳著字眼兒,“那你願意嗎?”

一朝天子一朝臣。魏帝尚在,崔玄亦還擔著戶部尚書一職,那崔明遠就難有出頭之日。

其實誰都清楚自己此刻在做什麼。

沉默許久。

崔明遠道:“臣願意。”

“好。”

袁潤頷首,神色肅穆起來,忽然長大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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