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話(1 / 2)

陛下萬萬死 趙十一月 3879 字 7個月前

元央被自己蘇了一臉,麵紅耳赤的坐在榻上不說話。

皇帝完全沒有說了情話的自覺,他毫無感覺的走了過來,伸手把乾巾遞到她的手上,淡淡道:“替朕擦一擦頭發。”

可能是遇見過太多莫名其妙的刺殺者,皇帝並不喜歡有人時時在身邊伺候,此時殿中諸人皆已退下,隻餘元央和皇帝兩人。

元央不得不任勞任怨的伸出手替他擦發,他簡直長了一頭連女人都嫉妒的烏發,元央一邊擦著一邊分心想著其他事,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陛下,秋桐她,”她斟酌了一下,還是接著道,“秋桐她忍耐了這麼久卻這忽然冒然出手,恐怕另有玄機”

話聲還未落下,元央徒然頓住聲音——幾乎是在話聲落下的那一刹那,皇帝側頭輕描淡寫的看了她一眼,那宛若電光一般雪亮的目光一如刀劍直接的落在她的麵上,仿佛去皮挖骨,看穿內心。

不過,皇帝很快便垂下眼,他緩緩開口道:“朕知道,她背後還有人。這次之所以這麼急匆匆的跳出來,不過是他們快要等不了了。”他仿佛若有所指卻沒有說透,“如今這乾元宮裡還有她的同夥。你既然能識出所謂的‘劫難’,可是能認得出人來?”

元央頓時沒聲音了,她心裡明白:藏在秋桐背後的那人有很大可能就是一同參加考試的考生。況且,乾元殿確實還有另一個考生——當初元央侍寢之日就曾在乾元宮察覺到考生的蹤跡,後來用話試探秋桐發現她對自己沒有懷疑之後就明白自己當時察覺到的考生另有其人。隻是,她認出人的前提是對方在她身側使用異能,當對方不使用異能的時候她根本發現不了。元央聞言低了頭,好似不太好意思的道:“他若不起殺心,妾亦是察覺不了。”

皇帝大概也沒對元央抱太大的信心,沉吟片刻便道:“再過幾日,朕準備前去西山彆院避暑,到時候你可以隨行伺候。”西山彆院戒備遠不如宮中森嚴,那人若是想要動手就肯定會把握住這次機會。

元央心裡很是佩服皇帝這拿自己當誘餌的果敢,想了想還是“儘職儘責”的勸了一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身份尊貴何必以身犯險。”

皇帝不為所動,神色淡然卻仿若霜雪一樣冷凝:“隻要那些人還在,無論宮中還是彆院,朕永遠都在險地,坐臥不安。斬草除根才是唯一的法子。”

元央忽覺心頭一冷,不自覺的垂下眼睫遮住眼中複雜的神情:這場入境考試已然進行了十年,數百的考生現今隻剩下不到二十人,而皇帝也早已從最初的獵物變成獵手。當日西山狩獵,或許亦是皇帝的一場試探。她已然死了八回卻是第一次這樣接近皇帝,第一次察覺到了前路的艱難。

這個男人生而失母又為父所厭,幼時就已然在大熙的後宮嘗遍艱辛,看遍世情。在他未登基前,他於屍山血海的戰場上幾經生死,用輝煌而不容反駁的戰功鋪就了通往皇位的道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斷絕所有的血脈親情,親自為自己披上龍袍。前仆後繼的考生則成了他的磨刀石,生生的把這柄在戰場上開了刃的寶劍磨成鋒利無雙的神兵利器。

皇帝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漫不經心的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布巾自己擦起長發,隨口問道:“怎麼了,這幅模樣?”

元央壓下心頭的那一點本能的恐懼,靠近皇帝,把頭靠在他的身上:“妾隻是為陛下覺得難過。”她咬著唇,輕聲道,“那些人防不勝防,妾隻要想一想陛下的日子就替陛下覺得難過。”

皇帝擦發的手頓了頓,他垂眼看了看元央,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她長長卷卷的眼睫,烏黑濃密的長發還有仿佛小荷初露尖尖角的下顎。她看上去如此的年輕、如此的天真、如此的甜美,仿佛是夜裡在映著月光而盛放的曇花,專侯韋陀。他放下布巾,伸手拂開她遮著臉的烏發,認真的端詳了一下她的麵容,好似輕輕的笑了一聲:“有什麼可難受的?朕安然無恙,那些人卻早已埋骨地下。”

他的笑聲是冷淡而斷然的,仿佛月光又仿佛刀片,磨得又輕又薄,隻差一點就能割出血來。

元央小心翼翼的抓著皇帝的手,十指交握,輕聲道:“陛下,妾會陪著你。仙人入夢指點,為的便是讓妾來到陛下身邊,幫助陛下”她輕聲細語,目光盈然,一如枝頭悄然綻放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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