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垂了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道:“放心,她暫時也不會對朕下手。”他頓了頓,語氣略帶了點複雜,神色卻冷淡的很,“她另有顧忌”
元央神色一動,幾乎是整個人都竄到了皇帝的懷裡。她小心翼翼的仰起頭,試探著問道:“陛下的意思是,您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皇帝不置可否,伸手拍了拍坐到自己腿上的元央,就像是摩挲著小貓頭頂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她一頭烏黑如濃墨的長發,修長的手指偶爾在她的頭皮上輕輕一按,直叫人頭皮都開始隱隱發麻,頭骨發酥。
元央心知:這是止住話題的意思。她咬了咬唇,隻好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陛下上次說,惠妃的事,萬壽節之前會了結”
皇帝冷冷掃了她一眼,不耐的道:“朕以為你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他言辭極其冷漠,好似刀劍霜雪一般毫無溫度,“這亦不是你該問該管的。朕既是答應了你,你安心等著便是。”
元央先後問題都被堵了回來,一口悶氣梗在心尖,怎麼也出不去。現下見著皇帝這般態度,她更是氣惱,不由得低頭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恨恨道:“那陛下覺得,妾該問些什麼?”
皇帝冷不丁被她一咬,立時便伸手把不老實的元央給按住了。他濃密纖長的眼睫一根根的垂下,遮住了眼中的神色,聲音帶了點微不可查的沙啞:“萬壽節馬上就要到了,你就不問問朕喜歡什麼,準備準備賀禮?”
元央又堵了一下,一時反駁不得,隻得仰起頭,故作氣惱的道:“陛下坐擁天下,又何必惦記妾的東西?”她故作生氣的時候,雙頰微微有些鼓起,烏黑的眼睛就像是黑曜石一樣好看。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似笑非笑的彎了彎唇角,學著話本裡的那句話,緩緩道:“縱然朕坐擁天下,直至遇見卿卿,方知人間還有這等極樂。直叫人百死無悔”
他本就把元央按在懷裡,此時低頭垂眼,兩人幾近於麵貼麵,甚至還能看見對方麵上的絨毛。兩人一對眼眸正正的對視著,近的好似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連帶著心跳都跟著快了起來。
元央不甘示弱的與他對視著,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懷著“你惡心我,我就要惡心回來”的念頭,接著那話本裡麵亡國公主的台詞,揚起下巴念道:“我與陛下之間,先有亡國之恨,再有滅族之仇。縱是百死,亦無半分轉機。還望陛下莫要再作他想!”
皇帝麵無表情,緊接著念道:“朕一片真心,天地日月皆可明鑒。你竟是毫無半點動容?”
接下來,話本裡麵的皇帝就開始惱羞成怒撕衣服、睡美人了。話本裡頭有一句是“美人似嬌花,不堪無情摧,含淚臥花間,花蕊密密開,羞煞滿園花”。至於後麵寫話本的那人簡直可以去兼職畫春宮,好幾個創新姿勢令人想起都麵紅。
皇帝毫無表情的麵上終於微微泛出一點紅來,黑沉沉的眼睛也慢慢的亮了起來。他便好似進食的猛獸一般,有一口沒一口的舔著口中的獵物,先剝皮再吞肉,吃完了還想啃骨頭。
元央毫無半點配合精神,淚流滿麵躺在床上裝死人:她該感謝皇帝還記得她在禁足中,沒有把她拖去禦花園實地來一場?
等到皇帝興儘的時候,天色已然昏沉沉了,殿中瑞獸香爐之中隻餘下殘香嫋嫋,藏在帷幕床帳之間,徘徊不散。半輪明月掛在天邊,銀色的月光飄然從窗外撒入,好似落了一地清輝,照著殿中燭光與燭光,便是連大理石屏風裡麵的那一輪夾在桂樹間的明月跟著都活了過來。
滿室皆是明光,灼灼若白日。
元央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正好看見皇帝正悠然閒適的坐在榻上翻著她看的話本。
他麵容俊美至極,眉間染著輕淺月輝,好似塗了一層薄薄的銀霜,這樣的天人之姿令人隻能仰望。當他垂眸看書,修長的手指翻動書頁的時候,那姿態竟是動人至極,隻把那庸俗的話本都映襯成了傳世名作。
元央本隻是隨意瞥一眼,眼角餘光看見那話本時頓時垂死病中驚坐起,覺得自己渾身都酸痛起來。她動作迅速的蹦起來,連忙伸手把話本搶了過來,一臉義正言辭的道:“寫這種東西的人簡直是衣冠禽獸,一冊子的淫詞豔語,簡直有辱斯文,汙了陛下聖眼!妾遲點就讓人全拿去燒了。”
皇帝側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攔著,隻是意味深長的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