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這邊,程少商十分淡定,嘴角帶笑聆聽女娘們的慘叫。萬萋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隻有程姣擰眉:少商做的事要是被他人知曉,這些女娘們的父母就能逼死她三回!

“誒呦,那橋怎麼塌了?你說那王姈有沒有摔著,哎,今日本是雙喜臨門怎麼出了這等的禍事兒。”萬萋萋說是禍事,可臉上笑意更盛,不知道的都以為萬家‘三喜臨門’了呢!

“少商,姣姣,我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萬萋萋說是去幫忙,實則就是想去湊近看熱鬨。程姣見萬萋萋走了,直接將少商拉去無人的地方。

“你對那橋做手腳,除了你與淩不疑還有誰知道,你能確定那淩不疑不會出賣你?”

“姣姣你瞎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我倒真的希望你是聽不懂,可惜我不瞎,你當我沒看見你與淩不疑眉目傳情啊。”

“什麼眉目傳情,你可彆亂說,隻不過我倆達成一致而已。至於緣由,我不能相告。”

“達成一致?你...你最近單獨見過他。”程姣腦子反應快,一下子就想通了。“是不是就在萬家?”

“行了你彆問,我答應了他不能說。”

“既然不能說,那你趕緊回憶一下你動橋的時候,可有人見到,如果有,趕緊去求淩不疑讓他收尾。”

“為什麼要求他收尾,我...”程姣忍無可忍一把掐住程少商糯米團似的臉。

“你覺得今天來萬府賀壽的人,哪個是你能威逼利誘的?人多眼雜,萬一當時沒多想,歸家之後就把事情聯係上了呢!”

“沒有,當時我裝作腹痛,周圍都是萬家的下人,無人注意我。”

“希望如此。”

直到萬家的宴席結束,都沒有什麼事發生。據程頌說,那些落水女娘們的父親們大多哈哈一笑或者是自嘲幾句,並無人特彆在意,也無人要追究萬家的責任。直至回到自己的院中坐下,程姣的心方才落在肚子裡。這次萬家壽宴,不敢說滿朝文武全到,那也是文官到了一小半武將到了一大半,這些女娘的父兄叔伯,可以說是半個朝堂了,可少商怎麼就敢!

“錦瑟,去打聽下阿父阿母此刻在做什麼。”程姣的心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會有事發生。

程姣的預感沒有出錯,此刻的程家即將開始一場大鬨,原因就是萬老夫人,修書一封,將程少商的所作所為全部告知了程始夫婦。夫婦二人看完信之後,沉默良久,隨後程始吩咐青蓯叫來程止和桑氏,細細告知在萬府女娘們今日落水之事,程止和桑氏大吃一驚。

程止知道桑氏喜愛嫋嫋,硬著頭皮道:“其實吧,這事也無甚惡果,那群小女娘們不過狼狽了些,我看眾位大人並不放心上。”

桑氏也道:“我幼時讀到過‘班公造疊骨橋以助楚君’數語,可那橋究竟長甚模樣卻不曾見。也就是萬老夫人了,見多識廣又心思細密,那些小女娘哪能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嫋嫋都安排的毫無破綻。外頭人便是聽說過疊骨橋,也無論如何想不到其中緣由,怎麼看都是她們咎由自取。兄長和姒婦儘可放心!回頭咱們好好跟萬家誠意致歉,因著少商魯莽,險些連累了他家。”

夫婦倆你一言我一語,句句替少商開脫,蕭夫人又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來,卻一言不發,隻拿眼睛去看丈夫。

程始長出一口氣,才道“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這回我要罰她,重重的罰!”

“我知道嫋嫋在外麵受了委屈,可我依舊要罰她。”程始神色肅穆,“今日好在是被萬老夫人看破了,萬程兩家又親厚,倘是旁人看破了呢!嫋嫋她並非不知道自己所做不妥,但不妥她也要做。因為她自恃聰明了得,什麼都不怕,什麼都能糊弄過去!這的確是要闖大禍的!”

聽了這話,桑氏也不語了。

“我今日就要折折她偏激的性情!”

程將軍發起火來,還是很能嚇唬人的,他虎目一瞪,案幾一拍架勢十足,可惜蕭夫人不吃他這套。

“將軍,你究竟想怎樣?”

“我、我既許諾夫人便信守承諾,青蓯,去取刑仗來!來人!”

程止一聽急得站起來:“兄長是要對嫋嫋動家法嗎?嫋嫋才幾兩肉,兄長一巴掌下去就能把嫋嫋給扇暈了,還用得著這刑仗!”

“你不知,嫋嫋膽大心細,尋常陣仗嚇唬不住她。”

“那,那也不用上這麼長的刑仗。”

“行了,這次我定要讓她狠狠的吃些苦頭。出點血才能讓她長記性!”程止聽了忙去看蕭夫人,後者依舊穩穩端坐。

“將軍,你就不怕嫋嫋就此記恨上你?”

“夫人說得沒錯,所以,”程始說著,嬉皮笑臉來到蕭夫人麵前。“不要由我來打,由夫人來打!我可是用心良苦。”

程始這話一出,他親弟弟都看不下去了:“什麼人啊這是!”

“收服嫋嫋這般桀驁的孩兒,得軟硬兼施才行,你打完了總得要哄的吧?咱們夫妻二人得一個軟一個硬。”

蕭夫人聽了諷刺程始:“將軍想得可真是周到!”

“多謝夫人誇獎!青蓯,快去把女公子給我帶過來!”

打發青蓯去提人,程始將程止夫婦招呼到麵前,開始實施他的計劃。他計劃先由蕭夫人大發雷霆假裝要仗責於少商,同時以摔杯為號,程止夫婦趕來救人,隨後蕭夫人出於無奈放過少商。聽了程止的計策,桑氏也忍不住了偷偷翻了個白眼。

“伯婿倒是會唱好戲!”

“就是啊,為何我們夫婦也要配合兄長演戲?”

“誒呀,你們當真不懂我這番的用心良苦,今日一役定要教嫋嫋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要覺得有人兜底就可以膽大妄為,就這麼定了!”

程始義正言辭說完,轉頭又囑咐蕭夫人:“夫人,可彆忘了,摔杯為號!”

當青蓯帶著少商,身後還跟著兩個神色肅穆的武婢,一同從少商院子出來時,程姣就知道事情大了,蕭夫人知道了!程姣不知道蕭夫人氣到如何程度,但看起來少商定不能全身而退,定要受皮肉之苦。

程姣帶上錦瑟,快步趕到九騅堂時,堂內站了好幾個手持長仗的武婢,少商站立在廳中,麵前擺著長方形的條案——程姣小時候就見過這條案,是蕭夫人處置不遵軍法的兵卒,專門打板子用的!

“今日萬家橋塌之事,可是你做下的?為何屢教不改!”蕭夫人的聲音森森,堂中的燭火搖搖晃晃,照得蕭夫人的麵如寒霜。

“也無甚緣由,隻是想出口惡氣罷了。”

“今日出門前我曾叮囑過你,若再惹事定不會輕饒,你為何還是要做!”

“做,便就是做了。少商原也未指望阿母會放過我。要打要罰,隨便。”程姣從未見蕭夫人發過如此大的脾氣,連她都駭住了,少商卻一臉冷漠且毫不知錯樣子。

“阿母,阿母少商她之錯了,都是那王姈次次刁難回回羞辱於她...”

“你閉嘴。”蕭夫人嗬斥完程姣,又看向少商。“好,你敢作敢當,我也不必手下留情!青蓯,軍法伺候!”

“少商,趕緊認錯!”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我不認錯,少商沒錯!要打要罰儘管來!”說著,少商自己主動趴到了案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