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勝覺得程姣不好惹,隻能咽下這口氣,扔下好些銅錢便走了。讓錦瑟把錢分給受傷的人,程姣便回去找程姎。

“姣姣,方才把我嚇壞了,你個女娘何苦去管這些!”

“堂姊,今日我若冷眼旁觀,他日禍臨己身,則無人為我們不平呐喊了。”

“女公子這話說得頗有道理,不知是哪位聖賢之言。”

“謝家叔父說笑了,哪裡是什麼聖賢之言,是我自己這麼想而已。這世上總不能隻有聖賢說的話,才有道理吧!”

謝文禮被程姣的那聲‘叔父’給噎住了,他今日肯來自然就是明白自家堂姊的意思,剛才一路沉默也隻是不知該和十幾歲的小女娘說些什麼好。他自認為是儀表堂堂不輸他人,可這程家女娘直接叫他叔父,他有那麼老嗎?

“姣姣,不得無禮!”程姎轉頭向謝文禮致歉。“謝公子莫要怪罪,我堂妹年紀小,性子活潑了些。”

謝文禮看了看程姎,又想起剛才程姣身邊的武婢掀馬的情景,覺得女娘還是溫柔些的好。於是他便和程姎一路聊了些詩詞歌賦,經史文雜。程姣便不聲不響的落於他們身後。一直看著這裡的蕭夫人見到此景,心情很是複雜,她樂於謝文禮發現程姎的好,又覺得這人迂腐,沒有眼光。

當晚歸家,蕭夫人沒有問程姎對謝文禮如何,反倒把程姣留下說話。當問到覺得謝文禮如何時,程姣直言謝文禮此人若有才乾,再努力幾年也許能做到尚書令。他雖然為人迂腐了些,但是個君子。

“為何?”

“因為他不站邊啊。今日他雖然沒去阻止孫勝,但我觀他神色還是不屑的。”程姣覺得,謝文禮就是我不惹事兒但也不怕事兒,不管純是覺得麻煩的這種人。“先不論學識才乾,不站隊不拉幫結派,這種最適合當皇帝的純臣。”

“那你覺得孫家如何?”

“能如何,太子妃因著出身不顯,就越想娘家人有官職爵位,父兄要是爭氣還好,可太子妃堂兄明顯是個不堪用的。德不配位必成負累,太子妃在宮內再賢良淑德,也得被孫家的跋扈給敗光了。”聰明點的女子當了儲君妃子,都會約束娘家言行,這太子妃是不聰明還是管不住,她就不知曉了。

蕭夫人聽了有些歎息,程姣除了貌美,其他的各方麵都跟普通書香之家的女子一般。她優點在普通人家顯現不出來,可若是進了宮,多半要為妾,她又舍不得。

當夜,蕭夫人輾轉難眠,她有些難受。那種感覺就像發現了一塊寶石,你明知道怎麼切割打磨,能讓它發出奪目光彩,卻又苦於寶石易碎,稍有不慎就成一地碎石。

第二天剛蒙蒙亮,程姣一推開窗就見淩不疑直徑從前院進來,見了她露出略為僵硬的笑容。

“五妹已經起身了?如此甚好。”說著,淩不疑向少商的院子走去,程姣被那聲五妹弄得半天才回過神,錦瑟也來報說淩將軍請她去前院。

“前院?這麼早就用膳了?”

程姣穿戴整齊去了前院,然後就見識到了淩不疑特定的‘軍訓’,後果就是一個時辰之後,程家的家仆主子全躺了一地,堪稱另一種的‘滅門慘案’。

“嫋嫋啊,你這個郎婿為父實在招架不住啊!他一來就把為父的箭靶給射劈了,那靶子為父用了二十多年都沒劈過!”程老爹表示,他的尊嚴受到了打擊。

“嫋嫋,堂姊頭一次,不想當聽話的女娘。”程姎表示,她的價值觀坍塌了。

“堂姊,你看我的手現在還在抖呢!”少商舉動她兩隻顫顫巍巍的爪子。“彆人成婚是要人,我這成婚是要命啊!”

少宮掙紮著爬起來:“你成婚,要的是我們的命!你還不如一刀給我個痛快呢!”

“三兄怎得怨起我來!你看姣姣年紀最小,都未說什麼!你倒是說了一堆!”

程姣勉強直起身子:“我就是在想,你和淩不疑的婚期能不能提前,最好這個月就辦了!”這天天魔鬼軍訓誰受得了啊,武將家眷也不必如此啊!

少商翻了個白眼,安慰眾人說準備了冰梅汁,結果蓮房端來時一看,卻是熱的。

“我不是讓你準備冰的嗎?”看著熱滾滾的綠豆湯,少商瞬間沒了胃口。

“是我讓蓮房弄了熱湯,啖冰傷身,大家剛操練完,適合喝熱的。”同樣訓了一個時辰,淩不疑此刻漢都沒怎麼流,程家兄妹一聽他的聲音,齊齊倒地不起。

操練結束以後,所有人都沒了吃早膳的胃口,淩不疑有軍務先行離開。程家人默契的都往九騅堂爬行,勢必要開個會,商量出個對付淩不疑的辦法。

“天啊,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少宮看著外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黑家衛,覺得蹲大獄估計都比他們家自由些。

“你小聲點!”程始對著少宮就是一拳。“外麵可都是黑甲衛,你不要命了!”

“要怪隻能怪嫋嫋,閒來無事生得那麼好看,召來這個淩不疑!”程頌說著,突然大驚轉過頭道。“嫋嫋是召來個淩不疑,姣姣不會惹來個皇子吧!”

程頌說完,程姣對他照頭就是一巴掌。“次兄做什麼春秋大夢呢!你怎麼不說我召來聖上呢!”

“我渾說的而已,你至於這麼激動嗎?不過嫋嫋這郎婿,可不比阿垚好說話呢。”

“如今婚事已成定數,說什麼都是無用了。”少商用手拖著下巴,無力道。“又不能退婚...”

“退什麼退!”程母一臉嚴肅的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看著眾人。“退什麼退,一個個的蠢貨!如此俊俏的郎婿,舉著火把也找不到,你們還推三擋四的!”

“阿母,小聲點!外麵都是黑甲衛。”程母轉頭看了眼外麵黑壓壓的侍衛,果斷小了調門。

“你們才吃了幾天飽飯,就不知道香臭好壞了啊!想退親,除非你們從我的屍首上踏過去!”

程始忙說沒退,聘禮在都您屋裡怎麼能退。他邊說話,邊向程母身旁的老媼使眼色。老媼三言兩語哄走了程母,蕭夫人也起身,直言以後淩不疑日後再來,就由程始父子三人招待,她這些時日身子疲乏管不了。程始見蕭夫人跑了,便婦唱夫隨,直言以後淩不疑再上門,直接去少商院子即可。長輩齊齊在場,這未婚夫妻也不好說親密話。

程頌和少宮讚歎程始英明,然後也紛紛敗走。程姣拉起一臉茫然的程姎遛之大吉,獨留少商一個人對天歎息。又過了幾天,淩不疑日日上門,程家人便都躲了出去,讓少商自己去招待。

程姣之前在程家貨棧附近結識了王家四娘子,這王家娘子似乎是帶著某種目的接近,但她一見到程姣就滿臉通紅,說話也不利索了。程姣覺得她臉紅的樣子十分可愛,而且她需要經營一個新的關係網,於是倆人迅速熟悉起來。她們一起談論衣服的顏色和搭配繡樣,以及如何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貌美。

在程姣交到新朋友之時,少商將今早與淩不疑所說的話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其實程始夫婦早就就聽青蓯稟報女兒和淩不疑之間的異常,但夫婦二人並未放在心上,以為不過是小情侶間的彆扭兒,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此時聽到其中緣故才知要緊,夫婦二人互看一眼,眼中俱是不安。

“女兒擅作主張,自行向淩大人提議退親,還請雙親責罰。”少商跪在地上,聲音沒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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