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央眼睛一亮,彎起眸子,“好,我們說定了。”
“嗯。”蔣樹輕笑,聲音低啞,“說定了。”
厘央想,等十八歲的時候,她一定要讓蔣樹履行承諾。
可等蔣樹把成她當做大人後,她想要做什麼,她卻是不知道的。
遲樂爺爺的船外表老舊又磨損的厲害,能看出曆經風霜,已經有些年頭了,但船很大,船麵上很乾淨。
船隻駛入深海,海麵浪花四濺。
厘央長這麼大是第一次坐漁船,不由新奇萬分,一直站在船頭不斷張望周圍的景致。
小姑娘站在船頭,膚白唇紅,眼睛烏黑水靈,一身淺白的裙子隨風飄蕩,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臉,看起來朝氣蓬勃。
周繆往海裡撒著魚網,抬頭看了一眼厘央,“小姑娘挺好相處的。”
冬迦看向厘央的方向,柔和淺笑,“嗯,很好,開朗,不自卑,不強勢,骨子裡透著和善的溫柔,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裡長大的。”
梁秋延扔了一粒花生進嘴裡,“跟希姐一樣,一看就不是十三巷的孩子。”
孟希和厘央都是跟他們完全不一樣的人,她們骨子裡有相同的東西,那就是安定感,這是他們這些人所沒有的,他們受過傷,所以充滿棱角,一不小心就會紮傷身邊的人。
蔣樹聽著他們說話,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想起厘央昨晚的那句話——“從宜城到十三鎮,隔著山海,一共有七千裡的距離,我們能認識真的很神奇。”
他們之間隔的又何止七千裡的距離,如果不是其妙的緣分,他們這樣兩個世界的人根本就不會產生交集,如厘央所說,確實很神奇。
厘央站在船頭看風景,遲爺爺在旁邊收網。
厘央好奇的半蹲下來,看向海麵上翻滾的魚,“爺爺,你捕魚很多年了嗎?”
遲爺爺見厘央長得可愛,態度不自覺和藹了幾分,笑嗬嗬點了點頭,“這條船跟了我半輩子,是我的老朋友了,彆看它的外表跟我一樣老,裡麵的零件都是新換的,可惜樂樂不願意跑船,不然我這條船以後可以留給他。”
他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麵,低聲道:“現在這條船沒有人繼承,隻能跟我一起成為一個老東西嘍。”
厘央不解,“您可以讓遲樂的爸爸繼承啊。”
遲爺爺把漁網拽上來,歎息一聲:“樂樂爸媽在他小時候就離婚了,誰都不管他,樂樂他爸早就在大城市裡有了新家庭,哪裡還肯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繼承我這條老古董的船。”
厘央局促不安地看著遲爺爺,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遲爺爺笑了一下,“沒事,幸好我孫子孝順懂事,還有他這幫好朋友,經常來幫我的忙,可惜都是一群命不好的孩子,沒遇上好家庭,就這麼一起磕磕絆絆的長大。”
遲爺爺沒有再說下去,但厘央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多少了解一些,他們各有各的故事,相比起朋友,他們更像互相攙扶的家人。
厘央蹲下看著在船板上亂蹦的魚,“爺爺,上天很公平的,我相信他們現在吃的苦以後都會變成甜。”
“你說得對。”遲爺爺笑容滿麵,把大魚裝進桶裡,把小魚扔回海裡,“好人有好報,小姑娘,你以後也會很幸福的。”
厘央莞爾,抬頭看向蔣樹,蔣樹也正看向她。
周圍都是魚腥味,可厘央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清新的甘甜,是從蔣樹那裡吹來的風。
中午,遲爺爺把撈來的魚蝦蟹煮了滿滿三盆給他們吃,全都挑最大最好的煮的。
魚蝦蟹剛從海裡麵撈上來,鮮嫩無比,厘央從來沒吃過這麼新鮮的海鮮,不由胃口大開。
她拿著一隻蟹,手勢笨拙的想要打開蟹殼,拿著筷子撬了半天,不但沒打開蟹殼,還紮到了手。
她吮了一下刺痛的手指,懊惱地皺了皺眉,美食就在眼前卻吃不到嘴裡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蔣樹坐在她對麵,忍不住低笑出聲。
他把螃蟹拿過去,輕輕鬆鬆撬開蟹殼,把蟹肉掰成兩半,露出澄色流油的蟹黃,放到厘央麵前。
厘央食指大動,說了聲謝謝,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剛從海裡撈出的蟹,還帶著一股海味,蟹肉又嫩又鮮,蟹黃鹹香流油,隻是這樣簡單的用蔥薑蒜烹飪,都比她以前吃到的螃蟹好吃。
蔣樹看厘央喜歡吃,又一連給厘央剝了幾個螃蟹,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
“還有蝦……”厘央聲音弱弱的,指了指自己麵前那盆紅彤彤的大蝦,底氣不足說:“這個蝦頭看起來也很紮手……”
蔣樹抬眸看向厘央,似笑非笑,眼神帶著點揶揄的壞。
厘央心虛地咬了口蟹肉,柔軟白皙的臉頰透著淡淡的粉,“你如果不願意,也可以不剝……但如果你剝了,我會很感謝你的,一輩子記著你那種。”
蔣樹看著厘央紅著的小臉,垂眸擋住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小麻煩精,細皮嫩肉,精貴的很,偏偏還很可愛。
蔣樹認命地拿了隻蝦開始剝殼,嘴角翹起,“能被小麻煩精記一輩子好像也不錯。”
厘央怔然眨了下眼睛,“你叫我什麼?”
蔣樹把蝦仁放進厘央麵前的盤子裡,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溫柔,“小麻煩精。”
厘央心裡的那朵花好像被微風拂過,一直顫啊顫,掉落著芬芳。
遲樂看向給厘央剝蝦殼的蔣樹,拍著梁秋延和周繆的肩膀,笑得前合後仰,“蔣哥竟然也有這麼吃癟的時候。”
周繆彎唇,若有似無地看了冬迦一眼,“誰這輩子還沒遇到過一個讓自己沒辦法的人。”
冬迦望著遠處蔚藍的海麵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在出神,沒有聽到他的話。
周繆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一下。
蔣樹聽到遲樂和周繆的話,輕輕挑眉,扔了一個蝦殼砸過去,“你們羨慕?要不要我也給你們剝幾個?”
大家連忙擺手。
遲樂誇張地捂住胸口,“蔣爺,我們可消受不起,您二位自己享用吧。”
蔣樹笑了一下,用牙簽剔掉蝦線,把蝦仁放進厘央的碗裡。
梁秋延咬開手裡的蟹鉗,將蟹肉吸進嘴裡,“你以前不是說剔蝦線娘唧唧的,剔起來很沒麵子嗎?”
蔣樹擦了擦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麵子算個屁,有我們家小孩健康重要麼?”
梁秋延哽住。
厘央嘴角不自覺上揚,忽然覺得這些蝦比剛才還好吃。
“怎麼就成你們家小孩了?你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遲樂誇張地大喊:“大海啊!快來一個浪花拍死這個年紀不大卻喜歡裝家長的孫子!”
遲爺爺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叫誰孫子呢!你是我孫子!”
遲樂抱著頭,被遲爺爺追的到處亂竄,“是是是,爺爺,我是您孫子,我一輩子都是您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