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兵塚之爭(1 / 2)

祁念一踏入兵塚的時候,氣海裡的天命書又開始不滿地翻頁翻得刷刷作響。

這本書比以前靈活多了,從前它表示不滿的方式隻有發光,現在沒事還會翻翻書給祁念一解悶,說不定等她修為再高一點的時候,這本書還能在她氣海裡遊個泳。

能把書泡散了最好,祁念一默默想著。

書緩緩地翻動到其中一頁,開始心不甘情不願地溶解掉原本的字跡,並書寫上新的內容。

畢竟,在書中,祁念一從未真正到過兵塚。

這雖然是祁念一邁出的一小步,但卻是天命書被迫自我改寫的一大步。

兵塚囊括了貔貅領地的大半個山頭,洞裡光線很暗,肉眼甚至連路都看不清,以至於祁念一此時成了兵塚之中視力最好的人。

明然大小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嫌棄地“嘖”了一聲:“什麼鬼地方,人修英靈化成的魂兵居然被那頭畜生扔在這種地方,呀——”

伴隨著一聲輕呼,在幽暗的甬道裡摸黑行走的明大小姐被地上的不明物體絆了一下。

她眉心跳了跳,表情分外不爽地繼續往前。

如果甬道中的光能更明亮一些,或者明然被絆倒時稍微摸一摸,都會發現,立在地上絆倒她的,是一把通體赤紅的長劍。

一路不時有磕磕碰碰的聲音傳來,甬道很黑也很長,明然打頭,祁念一押尾,走了約莫半刻後才豁然開朗起來。

見到眼前這一幕,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發出驚呼。

實在是太震撼了。

數以千計的魂兵懸浮於半空,這個山頭竟是全部由魂兵堆砌而成。

刀槍劍戟、陣符丹琴。

甚至還有玉如意、筆、拂塵、大錘和鞭子這等少見的魂兵,幾乎囊括了在世所有的武器種類。以奇詭的方式堆疊在一起,從遠處看去,根本無法想象這鐵灰色的山頭之上,竟全是神兵利器。

感應到有人進入,無數的魂兵開始發出震顫,它們無聲散開,整個空間裡儘是魂兵碰撞發出的哐啷聲,清脆和悶聲交雜,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心跳快了起來。

倏然,魂兵們原本微小的動靜逐漸變大,聲音變為刺耳的尖嘯,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強烈的衝擊撕扯得元神一陣鈍痛。

祁念一忍不住按著太陽穴,無數個不同的聲音在她腦中呼喊,那些聲音根本就雜亂無章,隻是些胡亂的痛吟,一股腦地全都灌入腦海中,令她太陽穴猶如針刺般疼痛。

“呦,你們動作還挺快。”

從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經曆了長時間戰鬥的眾人警惕不已,都霎時拔出武器回身望去。

卻是易承安攏著袖子,緩步走了進來,他“嘖”了一聲:“搞什麼,一驚一乍的。”

一見是他,眾人才鬆了口氣,暗自心道明明是你一聲不響跟在後麵,怎麼還好怪彆人一驚一乍。

但礙於易承安元嬰境中期的修為,無人敢開口,也沒有給人給他更多的注意力。

人群中有人問:“易前輩,我們該如何選擇本命靈兵?”

他們進來之前,也沒想到兵塚裡居然有這麼魂兵,讓人不知該如何下手。

易承安瞥了他一眼,掏掏耳朵,不耐煩地說:“師門沒教過?問這種白癡問題,你師門還敢放你出來遊曆?”

對方悻悻不敢言,便聽易承安略帶深意道:“最適合你的,就是最好的,收起靈力,用元神去感應。本命靈兵,最忌諱強求,得雙方都全身心地接納,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就像薛堰,即便他不學琴,但他師姐所化的七弦琴和他心意相通,他們彼此都願意無條件接納對方,如此,即便是沒有學過的樂器,在他手中也能發揮出最強大的力量。

雲玨眼底有幾分不忍:“這麼多魂兵,這三百年,無望海究竟死了多少人修啊。”

“隻會比這更多。”易承安冷聲說。

不安和驚恐過去之後,大家終於放下心,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自己想要的靈兵,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

明然冷笑了一聲:“最好的,就是最適合我的。”

她目光掃視過在場所有的劍修,傲然道:“在場哪位劍修敢說,自己不是為雲野之劍而來。”

雲野兩個字像是點燃了某些戰火的信號。

黎雁回漠然瞥了眼這位聞名四海的明家青年一代主事者,淡聲道:“黎某不是。”

明然嘴角噙著譏諷的笑:“哦?那你為何來此?”

黎雁回垂眸望向自己手中極細極長的雁鳴劍,不卑不亢道:“黎某已經擁有了最心儀的劍。我的劍道,畢生所求不過一個誠字,我與雁鳴乃是最佳搭檔,此生絕不擇二劍。”

他溫柔和緩的語氣仿佛在訴說著什麼含蓄的情話,一副弱劍三千隻取一把的模樣,讓在場不少人都打了個哆嗦。

你們劍修,果然都是拿劍當道侶的吧。

背著五柄劍的祁念一:……感覺自己被內涵了。

莊不凡再次無語地低聲說:“劍修果然都是變態。”

明然嗬嗬了聲,下巴一抬:“既如此,就彆在這占地方,可以先走遠點。”

祁念一覺得她想說的是可以先滾遠點。

黎雁回抱劍站到一旁:“黎某為諸位護法。”

明然有些意外他竟真的不要,眉峰挑動一下,扯著嘴角道:“那看來,剩下這幾位,都是要奪雲野之劍的了?”

玉笙寒作為法修,此時不出所料地被明然排除在競爭對手之外,他身側,莊不凡有些著急了,壓低聲音:“寒哥,我們——”

卻被玉笙寒一個眼神止住了,讓莊不凡肉眼可見得焦急起來。

除開黎雁回,在場共有十三個劍修,修為最高的便是祁念一,其次就是楚斯年和明然。

其餘幾人互相對視幾眼,不約而同地在明然身側站定,而楚斯年和盧滄海,也默默站到了祁念一的身旁。

祁念一未曾執劍,按揉著太陽穴,神情有些不好。

自從她築基之後,天聽再也沒有像今天這般磨人過,成千上萬的魂兵之聲如影隨形,讓她一瞬間有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錯覺。

明然笑了起來:“看來,你們滄寰是執意要同我明家作對了?”

謝天行輕咳一聲,摸摸鼻子,在明然的死亡瞪視下,也站到了祁念一身側。

“抱歉了,阿然,我是滄寰首徒。”

明然麵無表情看了他半晌,一字一句冷聲道:“謝天行,你很好。”

下一秒,她便把嫌惡的眼神轉到了祁念一身上。

“拔劍吧。”明然用高傲的姿態掩飾住了剛才那一瞬間的狼狽。

“既要奪劍,那便以劍定勝負。誰勝,誰取劍!”

明然緊緊盯著祁念一,見她終於把按著額頭的手放下,接下來的動作,卻並不是拔劍,而是又側著頭,仿佛在認真聽些什麼東西。

明然怒了:“你——”

祁念一豎了支手指在唇前:“噓,明道友最好不要如此這般高聲說話。”

這一瞬,她被遮掩住的雙眸似乎能穿透星塵紗迸射出強烈的情緒。

祁念一道:“會吵醒亡魂的。”

“他們死後連魂魄都沒留下,全都化成了靈兵,哪有什麼亡魂。”明然不屑地擰眉道。

祁念一耳朵動了動,聽見了洞口傳來的某些動靜,她意味深長說:“再者,明道友又怎能確定,你就是雲野之劍想擇的主人,或是……還有其他的靈劍對明道友比較感興趣呢?”

明然冷冷一笑:“劍不願意又如何,我願意,誰也攔不住,強扭的瓜,最甜。”

她說這話時,眼睛的餘光飄到了謝天行身上,顯然意有所指。

祁念一搖頭:“看來是談不攏了。”

那便隻能拔劍了。

兩方同時出手,看得周圍圍觀的法修丹修醫修符修全都倒吸一口涼氣,然後躲得遠遠的。

在他們心裡,劍修=瘋子。

現在這裡有十幾個瘋子,打群架!

此時不躲更待何時。

明然冷笑拔劍,她身側,另外八個劍修同時拔劍,其中不乏有跟著祁念一一路從曠野拚殺過來的同伴。

“抱歉了祁道友,雲野的劍,對任何一個劍修而言,都是天大的誘惑,我等也不能免俗。”

祁念一倒是非常能理解。

說實話,他們也不願這樣直接站在她的對立麵,更何況在場唯二兩個金丹修士都是滄寰弟子,平心而論,無論是明家還是滄寰,他們這樣的散修都開罪不起。

便隻能先聯合起來對付劍修之中的最強者。

“嗯?你們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個劍修。”易承安突然道。

他的劍尖橫在兩撥人中間,見是他,明然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你也要奪劍?”

祁念一也有些驚訝。

憑易承安元嬰境中期的修為,即便他無法獨自擊殺踏雲貔貅,要到貔貅的領地偷點東西走卻是不難的,如果他也對雲野之劍感興趣,那這把劍根本就輪不到這百年一次的無望海開啟,他早就可以收入囊中。

“這倒不是。”易承安眯眼打了個哈欠,“因為我答應了一個人,要把這把劍,完好無損的交到她手裡。”

他手指著的,就是祁念一。

明然咬牙切齒:“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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