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白決定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在她還沒有發現之前。
於是他說:“他是我的同伴啊,我們計劃的執行者其中之一。”
祁念一一下來了精神:“所以你認識他,你見過他?”
她好奇問道:“師尊他長什麼樣子?是什麼性格?真的有傳聞中那麼強嗎?他到底是死是活,如果還活著的話,這麼多年他去哪裡了?”
她並沒有被大師兄做出來的假象騙到,雖然隕星峰對外宣稱墨君自二十年前開始閉關拒不見客,但是她在隕星峰住了那麼多年,家裡有沒有一個大活人在閉關她還是清楚的。
墨君,根本就不在隕星峰。
見她這麼好奇,非白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他頓了下,不鹹不淡地說:“他嘛,生的平平無奇,性格沉穩端肅,幾百年前他年紀尚小,如今修為自然已經是最強者了,死是沒那麼容易死的,他現在……應該在深淵吧。”
祁念一驚訝道:“師尊在深淵?真的有人強大到可以下深淵嗎?”
“隻要夠強,就可以。”非白平淡道,“當年我下去過,我知道明家那個老頭和道尊也下去過,而且都不止一次。
我們知曉的這麼多關於深淵的消息,都是這一次又一次進去探訪得到的。他如今修為已至大乘,能下深淵不奇怪。”
“所以,至少修為也要進階到千秋歲,才能下到深淵了。”祁念一默默點頭:“那我得把這幾年修行的目標訂得高點了,先修到太虛境再說。”
非白心裡咯噔一下,忍不住問:“敢問你以前的目標是……?”
“五年化神境啊。”祁念一毫不猶豫地說,“既然那所謂的天命應劫時間就在五年後,甚至可能還會提前,那我最少也要在那之前達到能夠臨淵而立的資格吧。”
她看著非白奇怪的表情,問道:“怎麼了,有問題嗎?”
非白:“沒、沒什麼。”
他想了下自己進階化神境和太虛境的時間,感歎了一番現在年輕人真的很有衝勁,認真道:“很有壯誌,祝你成功。”他想了想,又道,“你明日是不是要挑戰賽?在那之前,我幫你把手頭幾柄劍改造一下。”
祁念一眼睛刷得亮了。
這世上煉器師難找,煉器師中專修鑄劍的就更少了,如滄寰這樣的天下第一大宗門,上上下下也隻有三個煉器師,還都不會鑄劍。
像雲野這樣靠著鑄劍一門手藝被成為神匠的人,上下千年可能也就他一個了。
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實現自己包養一個鑄劍師專門為她鑄劍的人生理想。
祁念一拿出餘下的五把劍,看著非白挑挑揀揀找出了她最常用的三把,又問:“奇怪,既然這些劍都是你所鑄造,那為什麼當時初見,你對它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非白頓了下,認真道:“答應我,忘了這件事,好嗎。”
祁念一如他所願閉了嘴。
傳說中的神匠速度果然極快,一晚上過去,不夜侯、丹歌和沉淵這三把劍都已經被他改造完畢,好在祁念一是個大戶,手頭囤積了大量的鑄劍和改造所需要的材料,不然任他是神匠,也無法憑空生造出來。
非白融掉了不夜侯表麵的靈礦芯,將劍鋒削得更薄:“以你現在劍術和功力,已經可以使出更快的劍了,這把速度有餘攻擊力不足,改造過後殺傷力更強。”
他一邊動手一邊感歎道,“在渠州也發現靈礦芯出產之後,要獲得這個比幾百年前方便多了。”
祁念一趴在窗棱上,探出頭去看非白靠在院內的樹下,用小刀修剪著不夜侯的劍刃,突然問道:“隕星峰上,我家附近的那片竹林,是你種下的,對不對?”
非白一愣,點頭算作回應。
卻又聽見她說:“我每年夏天都會在竹林裡練劍,確實是個避暑的好去處。”
非白手上動作一頓,轉頭看見她笑意盈盈說:“明年的夏天,我們可以一起了。”
於是他也笑了起來,隻是心跳聲太重了些,擾人心神。
但劍靈的心跳聲,隻有他自己能聽得見。
……
翌日一早,祁念一整裝待發地出門,推開院門就看見蕭瑤遊慕晚和妙音都神色凝重的站在外麵。
祁念一茫然道:“你們這陣仗,出什麼大事了嗎?”
慕晚嚴肅地說:“陪你去挑戰賽。”
祁念一雖然不知道這種事有什麼好陪的,但接受了她們的好意。
今天是南華論道的最後一天,走完登山路,象征著這一代的年輕修士們正式踏上大道,行路無悔。
於是,也就隻剩下南華論道頭名擇人進行挑戰賽了。
這原本是一個場表演賽的性質,以往的頭名要麼選擇在論道中遺憾沒能對上的勁敵,要麼選擇一位前輩完成前後浪的交接儀式,但通常都不會打得太認真太凶。
對象僅限於南華論道的參會者之中,被選中者不能拒絕,必須要應頭名的邀請上台論道。
這也是南華論道給予頭名的一個權利。
祁念一信步走上雲台後,四處打量了一番,對仙盟的小童道:“這個雲台,可能不夠大。”
小童驚慌道:“祁劍主已經打壞三個雲台了,我們真的沒有更大的了。”
不僅如此,甚至在考慮要不要把賬單寄回滄寰去要賬。
“好吧。”祁念一抬頭,環視一周,台下影影幢幢,她獨自立於雲台上,這次南華論道參會的沒參會的,隻要是在南霄山脈的人,全都已經到場了。
她睜開天眼,隻能看到晦暗的汙穢一般的黑影縈繞在很多人的身上,儘管他們還沒有能夠被徹底控製,但是這樣日複一日的從內心影響,除非是心境無瑕沒有任何漏洞的人,否則其他人終有被影響的一天。
人心的**是深不可測的,深淵裡麵那些東西,太清楚這一點了。
“那就勉強用這個雲台吧。”祁念一低聲道,“隻是,你們可能要再碎一個了。”
小童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謹慎地問道:“敢問祁劍主要擇選的挑戰賽對手是誰?”
台下,沒能和她在論道中碰麵的楚斯年和黎雁回目光如炬,蠢蠢欲動,玉重錦還想再交手一次,還有更多的人,想要挑戰這位神劍之主,就連幾位已經坐上看台的掌教都忍不住,舒辰君歎息道:“若不是我們掌教不能去,連我都想去和這丫頭過過招。”
卻沒想到祁念一微微一笑,清朗的聲音傳至所有人耳中。
“這次參加南華論道的所有人,請同我一戰。”
小童在一旁聽得整個人都傻掉了,他欲哭無淚:“您是開玩笑的吧。”
祁念一:“認真的。我選擇的頭名戰對手,是他們所有人。”
仙盟小童火急火燎地去彙報這個情況,那邊莊鈞氣得吹胡子瞪眼:“南華論道數百年曆史,也未曾有過如此荒誕的頭名戰!”
“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還要為了這個頭名戰,再給她辦一次南華論道不成?”
祁念一的話同樣在台下引起了軒然大波,所有想要和她交手的人都興奮了起來,在仙盟還沒有討論出章法時,就已經自發的在台下抽簽排號決定誰先上誰後上了,可以說是十分井井有條。
天機子說:“這也不違背南華論道的規矩吧。”
莊鈞怒道:“確實不違背規矩,根本就沒有這條規矩!”
誰能想到會有人異想天開要挑戰所有人。
幾經商議後,終於達成了一致,仙盟居然真的同意了祁念一的要求,讓她在挑戰賽上對戰南華論道餘下五百多名參會者,但每人上台隻能交手三招,三招內若無法分出勝負,則自行下台。
這同樣也符合祁念一的要求,她當即同意。
在雲台上,看著她的第一個對手登場。
而後麵還有五百多個人的挑戰在等著她。
後來,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成為了大人物,後世的人們隻能通過史書典籍中的描述來記載那日發生的一切。
那場挑戰賽,在號稱下筆精準獨到但極為吝嗇的《大陸修行史》中用了整整一卷的內容來記載,堪稱難得一次的豪奢筆墨。
據說,那日神劍之主從清晨戰至三日後的落照之時,連戰五百人,未曾力有不逮,且多半對敵都是一劍破之,隻在對陣其中少數幾人時才用儘三招下台。
據說,戰至第二日淩晨時,神劍之主氣力稍竭,暢飲一壺酒後對月朗笑三聲,又連戰數人,氣勢愈發強盛,是以才得愈戰愈勇的評價。
還有人在那日的戰鬥中,隱約看見了神劍之主的背後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虛影,隻是那身影很快消失,讓人覺得不過是錯覺而已。
無論怎樣,那場驚天動地的以一己之身連戰五百人的壯舉,會被在場所有人銘記。
而祁念一和她的神劍一同,向這個世界斬出了最為驚人的一劍。
這才是神劍的初露鋒芒。
……
連戰五百人後,她精神仍然興奮,但身體確實已經撐不住了,回去又倒頭連睡三日,才將身體的消耗彌補過來。
在她熟睡之際,並不知道深淵又一次發出了驚人的動靜。
神機原本擔心是一次動亂爆發,卻沒想到爆發出強烈的靈氣震蕩後,深淵又平靜了下去。
原本那個人人為之色變的影禍之主,身上張牙舞爪的黑影觸手像是被硬生生斬去一般,它的身體淡了很多,就連意識也沒有之前那麼清晰,整個人就像一灘被斬斷了四肢的爛泥,不甘地發出吼叫。
“不可能!沒有人能看見我的影體,怎麼可能!”
它費儘心力散播出去了無數個影體全都受損,被迫從宿主身上撤離,為什麼有人類能辦到這種事。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乾得不錯。”極富磁性的聲音傳來,在這深淵之中,出現了人類的聲音。
影禍之主驚恐地看著來人,聲音嘶啞不成形:“凡人,你們凡人……”
黑色的長靴踩住它一攤爛泥似的身體,來者有些嫌棄地皺眉,反手用劍尖簡單一刺,那讓無數人聞之色變的影禍之主,徹底消失在了這深淵之中。
他歎了口氣:“我不是凡人,但你們是真的很煩人。”
他身後,無數陰影向他蔓延過來。
“煩人呐。”
此時的南霄山脈,在真正結束了南華論道後,這群年輕一代最耀眼的修者們,迎來了這場盛大相遇後的道彆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