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1 / 2)

書局裡僅她一個女子,阮覓不用抬頭都知道這句智障的話是對著她說的。

“女子當然能入書局,不過犬類,應當是不能吧?”

她又翻過一頁,完全沒有把這人放在眼裡。

那人是個讀書人,家中母親寵溺他,鄰裡女子整日奉承他,從來沒見過敢同他頂嘴的女子。一時之間氣急敗壞,原本見阮覓一女子孤身在此想要來勾搭兩句的心思也沒有了。

“好個牙尖嘴利,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聖人果不欺我。掌櫃的!你這生意還做不做了?竟然連個女子也放進來。”

在人家書局裡吵起來沒意思,阮覓記住了這人模樣,已經開始計劃著等會兒在哪個地方,把人拖到黑巷子裡去揍一頓了。

掌櫃小跑過來當和事佬,“大家好好說好好說,彆傷了和氣。”

“我倒是不想做這惡人,”那尖嘴猴腮的書生頗為自傲,“隻是這女子,怎麼能放進書局呢?古往今來你見過女人讀書?見過女人有什麼成就?這書局啊,自有文曲星君的文氣保佑著,再加上我們這幾同窗時常來這兒,才造就了這點好風水。可就這女人一進來,就把這風水給破咯!”

“掌櫃的你可彆急著說不信,你想想,是不是自從我們幾個來這兒之後,書局的生意才開始好點兒了?我同我那幾個同窗,你去書院裡問問,小考大考,魁首不說,至少乙等是能排上名的!”

“你真要為了區區一個女子,把我們逼走?”

書生有恃無恐。

讀書人說是讀書明理,卻也愛紮堆。例如今日我瞧見了書院裡學問還不錯的那誰誰誰去了某家書局,於是第二日,那家書局就會被那人的同窗擠滿。

這紮堆,還有個說法,叫做沾染文氣。

這書生自視甚高,眼睛都快給他翻到天上去了。

阮覓瞧著掌櫃左右為難的樣子,不欲與他多爭。放下書正想先出去等著,就聽到魏驛藺帶點涼意的聲音。

“阮姑娘。”

他踩著書局裡一層層光影走過來,金黃色光鍍在苦茶顏色的袍衣上。

然後站定在阮覓麵前,笑得晃人眼。

“阮姑娘繼續看吧,這種嘈雜犬吠之聲,無需入耳。”

說完,魏驛藺誘哄似的翻開話本,讓阮覓繼續看。

他好像正在緊張,緊張著,想要做某件事情卻又害怕被發現端倪。

阮覓若有所思,看過去的眼神猶帶深意,讓魏驛藺不得不躲開。

“好,你去吧。”

終於聽到了這聲回答,魏驛藺拿著他的書,朝那書生笑笑。

“這位兄台,可否移步?”

這笑雖是笑,卻同在阮覓麵前的截然不同。

淡漠的,疏離的,是上位者對下位者最為尋常的態度。

有些書院階層分明。魁首永遠有特權,甲等學子永遠可以蔑視乙等及其以下。

一派融融?隻是某種表象罷了。

書生立馬被激起了某種不想回憶的事情,他看著魏驛藺,好像想起了某個人,瞬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被帶著往某處角落走去。

書生的幾個同窗見狀,紛紛跟上去,準備仗著人多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書局角落裡,一扇架在高處的窗戶打開,明黃色光線直直照下來,細小灰塵顆粒無所遁形,在這光線裡起起伏伏。

一直走到窗下,魏驛藺才停住。

他走在前麵,本是背對著那尖嘴猴腮的書生,然後慢慢轉過身。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他輕笑著重複了書生剛才說的話。

書生在他麵前莫名有些氣弱,可一聽到這個,立即又梗著脖子道:“本就是如此!我可沒說錯。這位兄台可是要替方才那女子出氣?你回去同她說,我同她賠個禮道個歉就是了。何必這般這樣興師動眾的?”

因著有些畏懼魏驛藺,他主動提出認錯,卻不是當阮覓的麵認錯。

說到底,心裡還是不覺得自己說的那番話有什麼錯處。說著認錯,也隻不過是為了讓魏驛藺放過他。

這般,冥頑不靈。

“方爭。”

魏驛藺淡淡叫出書生的名字,他看著方爭,神情溫和,那身影在方爭眼裡卻變得無限高大,漸漸與書院裡執鞭的助教們重合起來。

懲惡行,督學業,正風氣。

書院的助教們一向是他們的陰影。

方爭登時連腿都軟了,哆哆嗦嗦扶住一旁的柱子,“為何,為何你知曉我的名字?!”

“你的母親若是知曉這些,大概也後悔予了你名姓。”魏驛藺沒有回答他,而是說起了他的母親。

方爭乃是遺腹子,他母親有孕在身的時候,父親便去世了,是母親一人生了他養了他,給了他名姓給了他一切。

“你方才問,這世間有多少女子能做出成就。這個我可以回答你。”

魏驛藺籠罩在那明黃色光線裡,淺色的眸子染上些近似神明的金色。

“世間千千萬萬的女子,即使未曾彪炳青史流芳百世,她們都是英雄。”

方爭條件反射地反駁道:“這怎麼能算?”

男尊女卑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魏驛藺沒有一個勁強調自己所說的是對的,而是順著方爭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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