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鶯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並拿出一塊藏藍色的小步,小心地把兩張紙放進去包好。阮覓下車時就把這個藏藍色的小包緊緊抱在懷裡,好像這就是值得她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
門口的人認得她,知道這位是府上貴客,一點兒也不敢怠慢,連聲問好並將她引去裡麵。
往裡麵走的時候,阮覓時不時停下腳步,小心掀開布去看裡麵的紙有沒有被撕壞。確定完好無損後又長長歎一口氣,叫人看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仆從非常耐心,就算一路上阮覓停下來看布包裡麵的東西起碼看了有十次,她都是麵帶微笑候在一旁,專業素質高得令人讚歎。
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沒有像阮覓曾經看過的電視橋段那樣,一陣大風吹過,將XXX的試卷吹進河裡。也沒有莫名其妙摔一跤,手裡試卷在慌亂之中慘遭撕毀。
一切,都很順利。
順利得阮覓喜極而泣,陷入長久的沉迷之中。
今日又是阮平左的休沐時間,他教導著兩個女兒,時不時往門外看一眼。極其嚴肅的一張臉,是能止小兒夜啼的程度。但此刻竟能從這張臉上瞧出一點兒很純淨的期待。
阮寶珠人小但腦瓜子很活,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阮平左往外看的動作,並瞬間做好了偷懶的計劃。
今日謝氏有事,沒來陪他們一塊兒讀書,阮寶珠的壓力瞬間小了八成。
阮平左往外看,阮寶珠就立馬閉上眼歇一會兒。聽到輕微的衣物摩擦聲,她又立馬睜大眼,盯著書上的字好像這是她此生摯愛。
就要這樣進行了好幾個來回,門外終於傳來腳步聲。
阮寶珠咧開嘴笑了笑,露出剛掉下來還沒長出牙的黑洞。
她倒要看看這個倒黴蛋是誰?
當阮覓麵無表情出現在書房門口的那個瞬間,阮寶珠立即收回臉上的笑,順帶著緊緊閉嘴,掩蓋住那缺了牙齒的地方。
直覺告訴她,這個時候不能笑。
阮覓目光淡淡從阮寶珠身上收回來,然後不得不與阮平左對上。她十分恭謹地行了一禮,道:“伯父日安。”
阮平左點點頭,讓她進來。
“可用過早膳?”
光是這一句話,阮覓就在心裡翻來覆去分析了許久,然後試探道:“……沒吃?”
語氣裡帶著些不確定。
要是她說自己沒吃早膳,那是不是要現在帶她去吃點東西?然後就能順帶著避開上交心得?
她越想越覺得這樣可行,甚至伸手捂住自己的胃做出因為沒用早膳餓得胃疼的樣子。
這樣夠逼真了吧?!
豈料阮平左淡聲道:“寶珠與寶璃也尚未用過早膳,等會兒上完早課,便一齊吃吧。”
阮覓:終究還是我不配……
仆從在阮寶珠旁邊又加上一個軟墊,這是阮覓今日的“座位”。阮寶珠規矩坐在那兒,眼神不敢離開麵前的書,小手卻是在軟墊上拍了拍,示意阮覓坐在這兒。
瞬間回到了讓人心慌的高考考場似的。
阮覓表麵淡定,咽了咽口水,然後低垂著頭跪坐下去。
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聲音。阮覓悄悄抬起頭,剛掀起眼皮就和阮平左視線對上!
一口氣堵在喉嚨管裡差點沒把阮覓嗆死,她狼狽咳出聲,扶著桌案咳得渾身顫抖。阮平左沉默著遞了杯茶過來,阮覓這會兒已經顧不上誰是誰了,接過茶喝了好幾口才止住喉嚨裡那股癢意。
見她好了,阮平左終於有了動作。他一隻手捏著阮寶珠阮寶璃姐妹倆寫的大字,另一隻手朝阮覓伸出來,像是在問什麼東西。
阮覓看懂了,摳摳搜搜地低著頭開始找那兩張心得。分明剛才還被她寶貝一樣的抱在懷裡,現在卻好像怎麼都找不著的樣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阮平左伸著的手也一直沒有放下去,神情也沒有變過,他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心。
最終,阮覓屈服了。
緩慢地,麵無表情地,拿起放在膝蓋上的藍色小布包,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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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喜胡同。
大熱天的,鄭小七還在外邊轉悠。
穿了一身洗得乾乾淨淨的衣裳,腳上踏著雙新鞋。見到有人過來,他就背著手朝人笑。
人家見他笑了,便也不好意思就這樣徑直走過去,隨便扯了個話題寒暄:“小七啊,這麼還在外邊逛?哎呦,我看看,這是不是穿上新鞋了?可真氣派。”
聽到想聽的,鄭小七臉上的笑更大了,偏偏還要矜持地點點頭,“是新鞋。”
待人走了,他立馬彎下腰吹了吹落在鞋麵的灰,還拿袖子蹭了蹭,保證鞋麵跟剛穿的時候一模一樣。
做完這些,他又慢悠悠地走著,等待下一個人經過這裡。
如此循環,在遇到差不多七八個人之後,鄭小七才來到自家院子。他先沒打開門,而是扶著門探出頭,小聲喊:“十一哥,在不在啊?”
連喊了五六聲後,確定裡麵沒有人。鄭小七才鬆了口氣直起腰邁開腿往裡麵走,快樂地打開院子門。
往裡走的時候,他一邊走一邊瞅著自己腳上明顯不合腳卻氣派得不得了的鞋子,心疼道:“哎,可惜,你跟了我十一哥後,就沒機會出去露麵了。但沒關係,剛剛我已經帶你看過一圈外麵的世界了,你以後就安心跟著我十一哥吧!”
說完,他再次彎下腰憐惜地摸摸鞋麵。
還沒直起腰,視線裡就多出一雙白底黑麵的鞋,頭頂傳來殷如意冷冷的聲音。
“這鞋,好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