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1 / 2)

白頌姿態慵懶,一步一步走過來。

銀色月光灑在地麵,好像給他鋪上一層華貴的地毯。

但和他此時慵懶姿態不同的,卻是他那扯起的嘴角,微斂的娟秀眸子,無一不透露著冷厲與怒意。

阮覓奇怪看他一眼,非常友好地拍了拍身邊的草垛。

“剛才在蹲草垛,你要來嗎?”

或許是這個回答出乎白頌的意料,他腳步停住,正好也停在阮覓麵前。然後微微躬了腰身,一襲純黑的袍子,腰間玉帶,襯得十分精瘦,裡麵蘊含的力量無人質疑。

他彎著腰看過來的姿態,讓阮覓不由得瞪大了眼。她發現,這個人居然可以在彎腰的時候從上往下俯視自己!

……

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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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都睡不著?”她轉移話題,也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聞言,白頌笑著直起身來。

倒是很正經地回答了阮覓的問題。

“出來看看情況。”

顯然這回參加比試的人都很警惕,並不是隻有阮覓一個人擔心晚上出事。

於是她隨口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沒有。”

得了這個回答後,阮覓又看向崔顏,也是同樣的回答。

想著明天還要趕路,三個人一起守夜太浪費了。阮覓便提出輪流值班,讓另外兩個人先去睡,自己守一段時間,等會兒他們再來替自己。

這回倒是崔顏先開口,他看著阮覓,“你回去睡。”

好像在夜晚的時候,他要比平時更加溫和。身上的疏離也淡了不少,顯露出原先的溫潤少年模樣。

雖說神色依舊是淡淡的。

白頌挑眉,極少見地順著崔顏的話道:“我剛睡醒,不怎麼困。倒是你,彆逞強弄得等會兒睡著了。”

兩人都說自己睡夠了才出來,阮覓自然不會再說什麼,準備回去睡覺。

守夜,自然要巡視各個地方,崔顏也轉身離開。

隻是在經過白頌身邊時,白頌突然動了。

拳風掃過,含著冷冽寒氣。

麵對突然就發瘋攻過來的人,崔顏微側過身便躲過去。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手,而是恪守君子之禮,看向白頌。

“為何動手?”

雖說是個問句,但他好像並不需要理由,隻是出於禮節象征性地問一句似的。

白頌笑笑,快速閃身攻過來,語調一如既往地懶懶綿長,仿佛剛睡醒。

“切磋罷了。”

麵對這樣的回答,崔顏也不覺敷衍,神情溫和而淡漠,微微頷首,“請多指教。”

下一秒,他整個人往後一仰,手卻精準落在白頌肩膀處,將人扣住。同時身形變換來到白頌身後,動作淩厲。

兩人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但是能看得出來的是,這兩個人的打法完全不一樣。

白頌是狠,出手便招招致命。崔顏則是處處克製,可一招半式間也能窺見鋒芒。

阮覓在他們開始打的時候,就找了塊石頭蹲著,托下巴看兩人的打鬥。

一開始沒有喊停,等她觀察這兩個人觀察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才極為敷衍地喊了兩聲“彆打了彆打了”。

她不覺得自己一喊,這兩個人就能真停下來,於是喊得隨意又敷衍。

同時還在想,要是這兩人打個沒完沒了要怎麼辦?

阮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糾結想著,衝上去勸架肯定是不可能的。要不就偷襲吧?一拳頭一個,趁著他們不注意,應該能放倒一個……吧……

隻是阮覓還沒有行動,那兩個人就停了下來。

白頌嘴角微翹,笑得虛偽。崔顏則是站在那兒,身上完全看不出來剛才經過了一場惡戰。

阮覓驚訝一瞬,不過不用自己動手那就更好了。

“……打好了?”她依舊蹲在石頭上問他們,打了個哈欠,“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睡了。”

崔顏眼神落在她眼下的青黑處,應了聲。

阮覓便轉身進屋。

後半夜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阮覓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因為急著趕路,阮覓很早就被叫起來。

她完全沒顧忌自己形象的想法,即使洗好了臉,眼睛都還是眯成一條縫,完全打不開的樣子。

這回出來帶的東西不多,大部分都是食物。量很足,就算分出去也不用擔心接下來不夠吃。

而曹雪冉作為當初和村人交涉的人,自然從那些食物中挑出了許多在村落很難見到的點心,送給那幾個讓他們借住的人家。

至於彆的人家,也意思意思地送了些過去。隻是量少了一些,也不如那四戶人家的精致。

瞧著那四戶人家有東西拿,還有些後悔人立馬喜笑顏開接過東西,連聲說曹雪冉他們是好人。

曹雪冉自然笑著客套了幾句。

沒有送錢,自然是為了他們好。鱗京的點心雖然讓人羨慕,卻不會讓旁人生出謀財害命的心思。銀錢卻不一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要是隨手送錢,那些錢可能在他們眼裡隻是小錢,可自小生活在村落裡的人卻不一樣。難免心生彆的不好想法。

他們送東西,是想報答,而不是報複。

所以鱗京的糕點就剛剛好。

曹雪冉去送東西時,阮覓就跟在她身後。可擠過來套近乎的人越來越多,阮覓慢慢地被擠了出去。

她在人群外踮起腳看了一眼,見段意英還緊緊跟在曹雪冉身邊,便鬆了口氣。

有人走到她身邊,阮覓轉頭看去,原來是崔顏。

心中生起第一個念頭是肯定和自己沒有關係,於是阮覓立馬往旁邊退了一步,以免擋了他的路。

隻是崔顏沒有再往前走,而是停在那兒,垂頭看了過來。

阮覓察覺後,遲疑地停住腳步,也仰頭看他。

每次這樣仰頭看人的時候,阮覓就開始痛恨自己的身高。

這回也是這樣。

她嘴角抽搐仰頭看崔顏,等著他說話,希望早點結束這樣讓人難過的姿勢。

“有事?”

“眼睛可疼?”

兩人同時出聲。

眼睛痛?

這句話提醒了阮覓,她眨眨眼睛,才發覺自己眼睛確實很酸,還很澀。大概是晚上睡得太少了。

今早上起來的時候段意英還盯著她的黑眼圈問她乾什麼去了,曹雪冉倒是一下子就猜出來她乾了什麼,笑著威脅她下回一定要輪流換班,不能自己一個人扛。

想著,阮覓便點點頭。

崔顏依舊是垂頭的姿勢看著她,然後遞了一方浸了熱水的帕子過來。

意思是讓阮覓敷敷。

可是不知道腦子哪根筋出問題了,阮覓立馬道:“你幫我敷敷唄?”

無賴又親昵。

這句話一說完,阮覓就尷尬了,她咳了一聲,剛想說這是誤會。卻沒想到崔顏沒有拒絕,轉身往前走的同時淡聲道:“過來。”

阮覓:……

糾結一下,還是有點茫然地跟上去。

來到一處僻靜地方,崔顏才停下來。他轉過身看著阮覓,聲音還是淡淡的,動作也帶著一點公事公辦的意味。

“閉眼。”

話是自己說出來的,走也是自己走過來的,這會兒退縮好像顯得自己害怕了似的。

自稱誰都不怕的人立馬閉上眼,然後感覺帶著熱氣的手帕貼上了眼睛。

濕熱的水汽似乎正在鑽進眼周肌膚的毛孔裡,舒服得阮覓立馬決定享受,還很自覺地把臉往前湊湊。讓熱毛巾和自己的眼睛貼得更緊。

崔顏看著她,指腹隔著熱手帕落在她眼睛上,輕輕按摩起來。

一開始動作有些生疏,漸漸的,越來越熟練了。

看著麵前這個毫不退縮,乖巧享受著自己服務的人,崔顏神色中的疏離漸漸散去。

像是融化了的冰,化作水。水中,還帶了些暖陽的溫度。

手帕上的熱意消失得差不多了,崔顏便放下手,揭開手帕。

眼睛上的暖意突然消失,湧過來的是北方仲冬刺骨的寒意,還沒等阮覓睜開眼,她又感覺有雙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手心暖意融融。

阮覓不禁開始想,這人的手不是一直很冰嗎?怎麼現在這麼熱?

等了片刻,阮覓的眼睛徹底適應了現在的溫度後,崔顏才鬆開手,轉身離開。

阮覓快速跟上去,一直瞅他手上的帕子。剛才那感覺太舒服了,讓她念念不忘。

她隻是眼神看著,並沒有說出口,崔顏也沒有看她,壓根不能從她臉上猜出什麼。可他偏偏全知全能似的,徑直淡聲道:“不行。”

說完後,停住腳步看著阮覓,語氣雖然沒有什麼波動,卻足以讓人聽出他的不無奈。

“已經冷了。”

阮覓訕訕移開目光,恍然發現今天崔顏竟然和自己說了這麼多句話,難道他想和好?

頓時,阮覓剛升起的心虛就沒了。她斜斜看了崔顏一眼,打量半晌,心裡更有底了。心想:“他肯定是想和好。”

於是兩人往前走的時候,阮覓就一個勁地在瞅他。崔顏自然知道,卻沒有轉頭問她在看什麼,也沒有覺得奇怪,好像這種事情,曾經發生過無數遍。

另一邊,曹雪冉已經將東西送得差不多了。阮覓過去正好和他們彙合。

其餘人都在,隻有崔顏同阮覓現在才從彆的地方回來。

於是眾人看著他們的目光都有些不對勁了,隻是顧及著什麼,誰也沒有把心裡想的事情說出口。

臨走時,全村收了東西的人都過來送他們。就算大部分人在昨日拒絕過他們的借住請求,這會兒竟然還說下次再來這兒玩。熱情非常,表現得極為好客。

阮覓借住的那戶人家是個中年男人,他很喜歡曹雪冉送過來的糕點,神色間親近了很多。

因著昨日曹雪冉在介紹自己這一行人的時候,說他們是外出遊玩,已經去過很多地方。

那位說自己姓馬的中年男子憂愁地看著他們,歎了口氣。

“你們去的地方多,遇見的人也多。不知道有沒有見過一個叫做馬蕊的女子。她是我的孿生妹妹,同我長得有九成像。十多年前她往外麵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她性子膽小,最是戀家,肯定是有誰威脅了她,不然不會這麼久不回家的。幾位日後前往彆處,可否替我留意一二?”

眾人點頭,記下了這件事,之後便騎上馬告彆村人,繼續踏上去沽源村的路。

他們是一大早就開始啟程的,最後在未時才抵達了沽源村。

望眼望去儘是草原,遼闊非常。

僅有幾座矮矮的山丘矗立在不遠處。

沽源村三個紅漆描就的大字深深陷進粗糙的木製牌匾裡,牌匾上還掛著很多彩色飄帶,顯現出與大雍迥然不同的風情。

這是村,卻又不僅僅是村。因為占地之廣,人員之多,讓牽著馬停在進村口的十個人都愣了一小會兒。

尤其是身邊那些同樣牽著馬,載著貨物的商人進進出出,就更顯得他們呆愣在原地的動作可笑了。

段意英活動了下自己僵硬的臉色,嘀咕道:“以前過來的時候,這村子也沒這麼大,人也沒這麼多啊。”

說是嘀咕,可聲音並不小,阮覓聽了一耳朵卻沒完全聽清楚,便湊過去問:“什麼?”

段意英連忙擺手,“沒什麼!”

“是嗎?”阮覓狐疑看著她。

在阮覓的視線下,段意英不想暴露自己信息跟不上變化的事實,飛快轉移話題。

“我們進去看看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一路所見,經過近兩年的飛速發展,沽源村已經從當初僅僅用於貨物交換的小村子,成為了如今這個人流量巨大的交易場所。

各國商人來到這裡,販賣或者交換商品。

這是個缺乏秩序的地方,沒有官府,沒有製度,一切都是從荒蕪中野蠻生長出來的地方。

不過,既然順元帝和蒼國人都願意用這個這個地方做比試地點,便說明他們都在沽源村中安排了自己的人手。

就算不能幫助他們,為他們額外提供什麼信息,卻可以充當適當給予獎勵和分發線索的輔助者。

幾人想了想,一致決定先去找這個沽源村中最德高望重的人。

村裡沒有裡正村長,平日裡出了事情都是靠那些個德高望重的老人來定奪。

故而他們一邊問路,一邊往對方家中走去。

還好第一個人就找對了。

對方確實是知道比試這件事情。

頭發花白的老者笑嗬嗬道:“你們問老朽,沽源村人的願望是什麼,老朽哪裡知道呢?”

看到眾人皺眉的樣子,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麼。

“不過你們是第一批抵達沽源村的人,將會獲得一個線索。”

阮覓微微笑著,顯得極其穩重,“先生請講。”

“最高的。”老者神神秘秘,說出了三個字。

阮覓心中默念一下,旋即故意露出不解的神情。

“您這句話是沒有說完嗎?最高的,是最高的什麼呢?是人,還是樹,或者是說建築?”

不管阮覓說哪個,老者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滴水不漏,無法從他身上得到更多的線索。於是阮覓隻能領著人告辭離開。

出去後。

阮覓將隊伍分成兩隊,她打算帶著江連年去集市轉轉,說不定能發現彆的事情。

可抬頭一看,看到白頌一個人站著,離彆人隔了一大段距離,就跟個不合群的孤僻小孩兒似的。

放在另一隊裡,說不定等會兒還會打起來。沒辦法,隻能將人放到自己這兒來了。

阮覓看了看江連年,脾氣好性格好,喜歡和平,肯定不會和白頌發生衝突。

於是在喊完江連年的名字後,阮覓又喊了白頌,讓他過來。

聽到自己的名字,白頌挑了挑眉,很配合地走了過去。

沽源村劃分出來一塊極廣的區域,用於交換販賣。

阮覓三人還沒走進去,就被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震得心神一顫。

無他,隻是那聲音實在太高了。

交織在一起,簡直是催命神曲。

阮覓咬緊腮幫子走進去,漸漸的便也習慣了這些喧鬨聲,甚至看著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覺得頗有趣。

蒼國的皮毛,大雍的茶葉,齊國的絲綢……

各式各樣,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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