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2 / 2)

於是她下一秒就魏驛藺“黑化反擊”這個問題想了一下,隻是剛開始想,就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以前的那些黑化套路放在魏驛藺身上不合適。

他和那些人不同,是個從骨子裡透露著溫和的人。

會因為旁人犯下的錯苦惱許久,也會為自己不能阻止一些悲劇而鬱鬱不開心。

在她生存路上成為危機的可以是很多人,但魏驛藺是不可能的。

阮覓有這個信心。

……

崔顏借住的寺廟在鱗京一處僻靜巷子裡。

起初隻覺狹窄,再往裡走便會發現彆有洞天。

一處寺廟靜靜坐落在那兒。

寺廟門前,有個人正拿著掃把在掃雪。

動作不緊不慢,一條青黑的磚石路便慢慢的被呈現在眼前。

雪天昏沉,即使還是未時尾端,便已經不怎麼看得清了。

門前那盞燈散發著微微亮光,正巧落在那掃雪人的臉上。

阮覓一看,原來是崔顏。

她友好的喊了聲,崔顏停下動作看過來。

不過,阮覓覺得有些奇怪。

待崔顏都站在她麵前了,她還盯著崔顏上下打量,可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直到崔顏上了馬車,將阮覓連同她的輪椅抬起來後。

阮覓才猛地發現。

崔顏竟然能下地走路了。

這個發現讓阮覓呆了一會兒,頗有些羨慕地瞅了他的腿一眼,而後又看著自己的腿長長歎氣。

她覺得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翠鶯她們都強硬要求她不能離開輪椅。

這輪椅雖然舒服,去哪兒都有人推著,不用自己走路,簡直是懶人的必備交通工具。

可也有很多不方便的時候,上個坡都得累死個人。

不過羨慕之後,阮覓又開始擔心崔顏太心急了。

“你問過大夫了?大夫說可以離開輪椅?”她還沒進屋就忍不住問。

身後傳來崔顏肯定的回答。

阮覓這才放心。

她從不用擔心崔顏會騙她。

推著阮覓往前走,崔顏目光落在那頭烏黑長發上,或者說,目光是落在靠近烏發的耳垂上。

小巧白皙的耳垂,上麵沒有帶著耳飾。

卻有一抹烏黑的墨痕。

像是誰用沾染了墨水的手,輕輕蹭過這裡。

他靜靜注視著這點磨痕,沒有再說話。

進了屋,阮覓便自己轉著輪椅在他屋內逛了圈,竟然發現這裡也是冷冷清清的。

不由得開始懷疑,難道他們過得不是同一個年?

再她還想去旁邊轉轉的時候,崔顏神色淡淡地走到這坐著輪椅都不安分的人麵前,略抿了唇,直接道:“彆動。”

他說彆動,阮覓便不動了,很是乖巧的仰頭看他。任由崔顏拿著帕子給自己擦耳朵。

溫熱的水汽沾在耳朵上,擦拭的人力道很輕,弄得癢癢的。

阮覓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想要躲閃的衝動。

“我耳朵上有什麼?”

“一點墨水。”崔顏如實回答。

墨水?

阮覓想了想,她出門前沒有接觸這些東西,難道是去清水巷那邊不小心沾上的?

沒有一點頭緒,便也不想了。

“擦好了嗎?”

耳朵敏感,又有難以忽視的癢意,總讓她想笑。

“好了。”

在阮覓受不了之前,崔顏終於收回手帕。

她揉了揉耳朵,又開始在想這件事。

耳朵敏感,所以就算掉滴水上去,她都能感覺到。但是為什麼沒有察覺耳朵上的墨水是什麼時候沾上去的?

苦思冥想好一會兒,阮覓突然想起來,在魏驛藺那兒的時候,他好像說自己耳朵上有個小蟲子。然後還煞有其事地去找了支筆過來,用筆杆的地方戳了戳耳垂,趕走了那隻蟲子。

那時候她本想說自己徒手便能抓蟲,魏驛藺卻一臉驚訝,還拍著胸口說自己害怕,怎麼都不讓阮覓動手,硬是要借助筆杆驅蟲。

難不成這墨水就是那時候沾上去的?

阮覓並不蠢,從魏驛藺反常的舉動就能想出很多事情。

或許是早就猜出來她要來崔顏這兒,便故意使壞。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

但也隻是白費功夫了,這番試探實在沒必要。

阮覓撐著頭笑。

又同崔顏說起了彆的事。

“二月初九便是春闈,可有什麼缺的?”

“並無。”

“你不要同我客氣啊,”阮覓鄭重地將雙手架在桌子上,“咱兩當年還是同一個村子的呢,你要是考中狀元,那我日後不就可以同旁人介紹自己,從小生長在平湘的一個狀元村子裡了?這說出去多有麵子啊。”

一臉嚴肅,好似在說著什麼了不起的事業。

聽她這樣說,崔顏倒還真的想了許久。

然後道:“你多來這兒就行。”

“嗯?不會打擾你?”阮覓狐疑,並不覺得自己多過來幾回能起什麼作用。

說不定還會影響崔顏,浪費他的時間。

要是到時候就因為自己在這兒浪費的崔顏的時候,從而導致他沒能上榜,那她的罪過豈不是大了?

想到這兒,阮覓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個不行,你再想想彆的。”

話剛說完,就感覺到崔顏抿著嘴看自己,是熟悉的小時候被她騙了的不開心模樣。

“我說真的啊!”阮覓頭痛,“我在這兒不是打擾你嗎?”

豈料,崔顏平靜道。

“不會打擾,反而更能靜下心來。”

這一句話,直接就讓阮覓破防了。

這還是崔顏嗎?竟然這麼會說話了!

她一臉震驚,就差搖著崔顏的肩膀看看這個人有沒有被彆人奪舍了。

以前的崔顏最喜歡將事情埋在心裡,隻有氣急了的時候才顯露在臉上。

今天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崔顏這句話太戳阮覓的心了。

讓阮覓驀地想象出這樣一幅畫麵。

崔顏來到鱗京,人生地不熟,每天在寺廟裡除了看書就是站在門口等待自己。

可憐得緊。

因為沒有朋友,所以緊張孤獨的時候都隻能自己一個人度過。

那現在這是……和她撒嬌的意思?

阮覓覺得自己懂了!

她大為震驚,並且頗為欣慰。

類似於從前總是要強的朋友,竟然在她麵前顯露出柔弱的一麵。

阮覓的保護欲頓生,當即被自己的腦補攻略了,拍著胸保證:“放心好了,這兩個月,我一定會讓你享受到家的溫暖!”

崔顏不是很懂,卻敏銳地沒有問出口。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阮覓,隨後才“嗯”了一聲。

……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也長,說不長也不長。

阮覓腿上的傷勢在一月的時候才好,這時候才徹底拋棄了輪椅。

她信守承諾,時常去寺廟那邊看望崔顏。

有時候是帶著某家店鋪裡新出的糕點過去,也有時候是空著手。

但不管怎樣過去的,每回崔顏都會拿出不同的糕點放在她麵前。

到最後,阮覓自己帶的,崔顏準備的,都通通進了阮覓自己的肚子裡。

崔顏看書的時候,阮覓從來不打擾他。

自己吃會兒東西,或者是自己在那兒看書。

兩個人不怎麼說話,但氣氛很好。

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九。

大雍的春闈,一共有三場。

第一場是從二月初九開始,持續三日。

而後在二月十二開始第二場,又持續三日。

最後一場便是在二月十五。

考生自進考場後,大門便鎖起來。考生的一應活動都在考場內,不能離開。

阮覓曾經聽說過考場裡麵的魔鬼環境。

什麼床鋪上麵漏風,桌子的角壞了,送過來的筆墨紙硯裡頭還有用不了的。

狀況百出,一言難儘。

所以在春闈開始的前一個晚上,阮覓便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等到雞開始打鳴,阮覓才堪堪閉上眼。

可夢裡都是崔顏同陳章京的各種慘狀。

比如陳章京,坐馬車去考試,沒想到半路上馬車竟然翻了。他被壓在下麵動不了,就這樣硬生生錯過了考試時間。

崔顏更絕,吃飯的時候從饅頭裡搜出來了一張紙條,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任誰來看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早就準備作弊的人,於是很快被前來監察的人帶走了。

這個夢嚇得阮覓猛地睜開眼,一轉頭便發現外麵已經天亮了。

她呼出口氣,感覺背後濕漉漉的。

竟然被一個夢給嚇得腿發軟,背後出汗。

阮覓沉默一瞬,飛快起床,不用翠鶯過來催,自己就穿好了衣服。

“翠鶯!翠鶯!我現在出去了!”

一邊說話一邊往外麵趕。

翠鶯聞言,笑吟吟看著她,“這大冷天的,你出去乾什麼?”

“今天不是春闈嗎?”阮覓奇怪,她從未見過翠鶯笑得這麼開心的樣子。

“什麼春闈,不是早就結束了?”

阮覓頓住,開始結巴,“怎、怎麼結束的?”

“你腦子睡壞了?現在都四月了,連榜都出了。”

“……陳章京同崔顏考中了?”阮覓試探著問。

但翠鶯歎了口氣,搖頭不語。

阮覓嚇得一下子沒喘過氣來,自己把自己憋醒了。

坐起來緩了好一會兒,心才落回原處。

是一場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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