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覓親自領人去了那士族存儲糧食的倉庫。
說是倉庫,其實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發大水時因著洞穴地勢高,也不用擔心糧食被衝走。隻要做好裡麵的布置就行了。
到了山洞口,那士族怎麼都不願意讓阮覓進去。可阮覓臉色一變冷,最先慫下來的人也是他。
“哎,您請,您請。”
苦著臉給阮覓引路。
阮覓以前一直在想,為何平湘百姓明明知曉這個地方容易發大水,糧食緊缺,卻沒有想儘法子存儲糧食。
縱然平湘大部分的時候收成都不好,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若真的想存糧,也是能存一點。
畢竟成平年間富庶,糧食產量比之前朝大增。又不是戰亂之年,百姓耕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懇懇。加上日漸成熟的耕作技術,和順元帝給平湘去減免的賦稅,怎麼看這個情況都不正常。
在看到洞穴裡滿滿的糧食後,阮覓心中的猜想終於得到證實。
確實,朝廷減少了賦稅,可這並不代表百姓得到的東西會更多。
士族,大地主,小地主,一重重的剝削著。最後能夠握在手裡的東西不但沒多,還更少了。
當著這個士族的麵,阮覓沒有動怒。隻是利落地指揮人去搬糧食。
他們搬的時候,阮覓則在洞穴裡閒逛。
視線落在角落裡已經開始發黴的糧食上,它們曾經也代表著許多農人的期待,被一雙雙粗糲的手捧起,珍之甚重。如今卻隻能被人隨意丟棄在角落,發爛發臭,毫無作用。
既無法達到期待,也無法發揮應有的價值。
隨著一袋袋的糧食被搬走,士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肉疼得不行。
即便這些糧食對於他來說隻是炫耀自己財力的工具。
走時,阮覓態度很好地朝他道謝,隨後又來了一句。
“糧食這東西,總是不嫌少。不知道你有沒有好友,也願意來捐糧?”
這個士族同另一人來找阮覓,現在反倒虧了一百五十石糧食進去,什麼都沒撈著。
而那些縮在後麵等著他們去打頭陣的人,一個勁想著坐享其成,什麼都沒付出。
一想到這個,他心裡就不舒服。
於是聽到阮覓這句話後,眼神一閃。肥圓的臉上露出笑:“郡主儘管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既能讓旁人也大出血一番,又能借此機會討好阮覓,何樂而不為?
士族心中冷笑。
阮覓做出驚訝的模樣,似乎很是驚喜。
“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士族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把這事兒給辦成了。
阮覓這才帶著糧食下山回知州府。
……
知州府門前好大陣仗,了解內情的知道這是在等阮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迎接哪位大人物呢。
阮覓從牛車上跳下來,從半路裡看到糧食便跟了她一路的那些百姓久久沒有散去。
但也沒有人打這些糧食的主意,因為,一路上阮覓都站在牛車上。
這些日子,他們心中形成了一個思維。郡主是來救平湘人的,她有糧,就代表著他們有飯吃了,安全了。
於是這種一路跟車的行為多少也帶上保護的意味。
他們護送著糧食,一直到了知州府門前。有些人離開,有些人忍不住歡呼起來。
阮覓聽到了他們的私語和笑聲,給了點時間讓他們慶祝,過了會兒才道。
“閒著呢?”
她語氣算不上親和,但現在在平湘百姓眼中,她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彆說三個字了,就算是一個字,他們也愛聽得很。
當即有人回她:“沒呢,這不是看到郡主您了嗎?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這話又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既然有事,便不要圍在這兒,散了罷。”
“好嘞。”
“走走走,你往後挪挪。郡主為咱們著想,擔心聚在一塊兒踩著人。你們可不要辜負郡主的好意啊!”
“就是,慢慢往後退!”
不用阮覓多強調,這些人便自己安排起來,井然有序地離開了。
阮均衣領著崔顏同魏驛藺站在眾官員前麵,看著阮覓幾句話就讓百姓離開,唇角翹起。
眼神裡含了點說不出來的東西,似欣慰,又似鼓勵,浸染了濃濃笑意,讓阮覓忽地感覺到窘迫。
她抿緊唇,僵著臉走過去。
生怕阮均衣對著自己大誇特誇。
還好,他隻是笑著道:“回來了。”
阮覓鬆了口氣,也不由得笑起來,“嗯,回來了。”
等阮均衣說完話,其餘官員再也憋不住了。紛紛圍上來對著那好幾車的糧食驚呼連連,好似頭一回出門逛街的人,滿眼驚歎。
“郡主真是有大本事的人,在下佩服!真是佩服!”
“這麼多糧食,可以撐很久了。”
他們高興地聚在阮覓身邊,七嘴八舌問她是怎麼拿到糧食的。
初來平湘時,也有人向二皇子提議從士族倉庫中“借糧”,可二皇子不怎麼上心,那些士族也不配合,事情隻能擱淺。
沒想到如今被阮覓做成了。
“諸位不如先讓開,空出道來讓人把糧食搬進來。這些事日後再說也不遲。”魏驛藺彎著眼,又指了指門口。
這才讓一群人回過神來,連忙讓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