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三合一(2 / 2)

美人與權臣 石阿措 18161 字 4個月前

他突然有不顧一切,想把她緊緊抱在懷中的衝動,但是他還是以其強大的自製力忍住了。

因此,在白玉麵前的他,依舊是落落大方,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白玉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光明磊落,令人無法質疑分毫,然而她心則有些虛,畢竟在精神崩潰之際,她差點想扔下他,她還想妄想他以身相許,這是何等輕浮孟浪。

眼前男人是真君子,坐懷不亂,若要得到他,色.誘是不行的了,唯一辦法隻有霸王硬上弓,可她不是那擁有一身蠻力的霸王,他也不是那一動不動的木頭呆子。

要得到他簡直難如登天,她也不想被他瞧不起,想來想去,還是絕了這色心罷。

白玉心中不禁感慨,這男人她已打算放棄,又每每被老天爺送到她眼前,這叫什麼事?

白玉穩穩心神,努力不讓自己色令智昏把人撲倒,接道:“若不是大人,我早葬身河裡,所以大人,我們扯平了。”

不同於以外的虛偽獻媚,此刻她是真誠的,結尾時,一挑眉眼,卻帶著點調皮之色。

沈墨不由微微一笑,柔聲道:“那就當患難相扶,莫要糾結於誰救誰了。”

他的笑容若明月清風,明媚乾淨,平易近人,那一瞬間,她想到前日看的一首詩:

猗猗綠竹,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患難相扶。她喜歡這詞,不由也跟著微笑:“嗯。”

遠離京都那追名逐利的世俗之地,在這座深山古寺中,兩人難得向對方展露自己壓抑於心底深處最本真的一麵。

*

白玉沈墨兩人其實都有些疲憊,因此衣服烤乾後,便各自睡了,其實說各自也算不上,這殿內就一張竹簟,連張榻或長椅都沒有,卻四處積滿蜘蛛網塵埃,地上還可看到動物爬過的印跡,以及它們留下來的糞便,白玉也不矯情,主動提議兩人一起睡。

事急從權,她如此果斷乾脆,沈墨若還要拒絕,便顯得過於拘泥,於是同意了她的提議,隻不過中間隔幾根木條,兩人各自背過了身子。

夜很靜謐,偶爾有幾聲蟲鳴,還有老鼠的窸窣聲。

沈墨睡得並不安穩,他自小便過著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生活,又極喜潔淨,從未曾住過如此臟亂不堪的地方。

而且他不喜歡與女人共眠,甚至可以用無法接受來形容,這會令他想起兒時一些不快的事。

就在沈墨輾轉難眠時,一隻手忽自身後伸過來抱住他,然後是一具柔軟溫香的身子貼了過來,鼻尖瞬間縈繞著一股淡淡女人香。

沈墨身子微僵。不知想到什麼,他那雙被夜色襯得幽邃的眸子掠過一絲厭惡,不過很快便斂去,然後又是平素的柔和。

沈墨凝眉等了片刻,未曾見她有更深一步的動作。

“白玉?”沈墨輕輕喚了聲。

白玉並未回話,隻是低哼一聲,也不知道是冷還是睡覺本就不老實,她更加摟緊了他。

沈墨這才知她原是睡熟了,微鬆口氣,他原以為她半夜不睡,故意撩撥自己。

沈墨修長的手輕輕伸過去,正準備挪開她的手,一條纖長**猛地伸過來,搭在他身上。

沈墨手一滯,差點忍不住把人甩開,好在他性格溫雅,涵養極高,到底控製住了這蠢蠢欲動的想法。

沈墨僵著身子,睜著眼睛看著屋頂,怔了片刻,忽輕歎一聲,放棄了掙紮。

他低垂著眼,借著火光看她那隻手,

那隻手原本白嫩柔滑的,此刻卻被劃傷了好些小傷口,還有幾個小水泡,想到她不舍不棄的情誼,又感覺她身子有些涼,便壓下心頭的不適,儘量放了鬆身子,由著她抱自己取暖。

隻是,這一夜大概是無眠了。

白玉做了個夢,夢到以前的一些人一些事。

去世的父親,改嫁的母親,把她鬻在吳員外府為婢的叔叔。

夢裡,她回到兒時。

她的父親是一個商人,走南闖北,雖未沒上過學堂,但見識很廣,他慈祥和善,不像一般商人那般重利輕情,他很疼她,將她視為掌上珠。

她夢到她與父親一起出遠門做生意的那段時光,父親把她打扮成男娃,告訴彆人她是他的兒子,他們邊做著生意,邊遊曆名山大川,城鎮古刹,他們還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吃遍了各地最著名的美食,她童年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在那段旅行中。

她恨她的母親,她是一個壞女人,若不是她背著與野漢子偷情,父親就不會氣病,最終抑鬱而終。她的母親在他死後守寡不到一年便改嫁,對她不管不顧。

她的叔叔也是一個壞人,為謀奪她的家產,故意向族人謊稱帶她外地走訪親友,卻把她鬻在吳員外府為婢,他回去之後向族人再次謊稱,她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她夢到她的母親被夫家拋棄,鬱鬱而終;夢到她的叔叔突發疾病,腸穿肚爛而死。

這其實是她最惡毒的心願。

夢著夢著,好似又到了十四歲那年。

在吳府的日子,簡直是她人生的噩夢。

吳員外是個醃臢齷齪的老色鬼,仗著高門巨族的身份,又腰纏萬貫,買通縣官,為非作歹,乾儘壞事,又養了一堆的姬妾,每日尋歡作樂,歌舞不絕,淫.態百出。

為人又陰險毒辣,有施虐癖好,一有不如意之處,便用鞭子抽打婢女。

她初入吳府不過十四歲,情竇未開,臉皮薄嫩,一日她被派去送茶,結果青天白日的看到榻上那老色鬼和幾名姬妾赤條條纏在一起做那勾當,當即嚇了她一大跳,手中的茶水點心全部摔在地上。

老色鬼大發雷霆,卻想到一個極惡的主意,一邊讓她趴在長椅上逼迫她看著他們尋歡作樂,又一邊讓人用鞭子使勁抽打她。

她慘叫得越大聲,他就越來勁兒,看著那一具具白花花如同肥豬肉的身子在她眼前瘋狂亂擺,聽著那一聲聲如殺豬般的粗.喘和尖叫,她恐懼,惡心,想掙紮逃跑,卻無能為力。

她被打的鮮血淋漓,最終疼痛不堪昏迷過去。

醒來之後,已是夜晚,她不知道自己躺在什麼地方,黑黢黢的,什麼都視不清,隻聞到一股潮濕的黴腥臭味,她身上疼得如同被火灼燒一般,腦子嗡嗡的叫著,好像要炸開,她以為自己會這樣死去。

但是次日,她還是醒來了,她看清自己的處境,一間陰暗的小屋子,她躺在一張破席上,地板破席上都粘濺著乾的血跡,這不僅僅是自己的。

眼前放著一碗涼水和一碗白飯,飯上幾根青菜,不知是何時送來的。

無人過問她的傷勢,沒人給她請大夫,或許大家都覺得她隻是在苟延殘喘,等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就一張破席卷起她的屍身,隨便找個地方埋了。死了一個婢女而已,誰都不會在意。

但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著,她咬著牙掙紮爬起,就著涼水,扒完一碗乾飯,然後想著她的父親,想著曾經有過的美好日子。

她相信,終有一天,命運能重回自己的掌控,她會自由。

度過三天三夜最難熬的日子,她以著野草般頑強的生命力挺過來了,吳員外見她不死,亦是稀奇,便讓她做回了原來的工作。

但從那時起,逃跑的念頭在她心頭如野草瘋長。

但她必須先學會能夠一門本領,否則就算逃出去,她也無法獨自一人在外生存,但這世道,良家女子幾乎不在外拋頭露麵,更遑論女子在外從業,她始終不知該做怎樣的打算,直到有一日吳員外請來一幫舞姬為他慶祝生辰,她看見她們在席間翻轉水袖,輕歌曼舞,領舞女子更是技藝超群,豔冠群芳,被眾人爭相吹捧,舞畢後,她又為眾人侑酒助興,她與眾人調笑謔浪,遊刃有餘,一顰一笑,皆成媚惑,眾人雖有垂涎,卻卻隻能借著酒杯傳遞之間,拉拉她的袖子,碰碰她的柔荑,卻不敢過分輕薄,她侍茶時,從賓客的口中得知原來舞姬是賣藝不賣身的,又聽他們私底下議論,說那位領舞女子上麵高官罩著。

那時她還是天真的,看著她成為眾人矚目焦點,看著她嬉笑怒罵,那些賓客卻涎著皮賴著臉,如同狗舔主人一樣待她,她便覺得她是高貴的,與吳員外府中那幫姬妾是不一樣的,她不用小心翼翼的討好諂媚,不會稍有不慎被人非打即罵,不會被逼著與男人做那種惡心的勾當。

那時的她,看不到她背後不為人知的苦楚,隻看到她眼前的風光,為此她決定了自己將來的出路。

她想成為她。

於是她開始偷著學舞藝,幸運的是,吳員外似乎迷上了那領舞女子,常常設宴請她來跳舞,她總是躲在一處,偷看她。

然後私底下學她的舞,學她的一顰一笑,學她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媚。

她聰慧機靈,肢體靈活協調,又吃苦耐勞,有熱情,短短三年,她學有所成,

她甚至自負地認為,她跳的比那女子還好,她還自創屬於她自己的舞,飛仙舞。

而她從一稚氣未脫的黃毛丫頭蛻變美麗,嫵媚的女人。

也因這種變化,這老色鬼對她動了邪念。

她知曉之後,驚懼惡心之餘,想到一辦法,她對蔥過敏,一吃蔥就過敏,身上長滿疙瘩,又紅又癢,這蔥容易找,她開始每天吃蔥,然後如願以償地長了一身又癢又紅的疙瘩,她不忍著,癢了就撓,故意撓爛撓出血,一連吃了好幾日,撓得一身瘡疤,幾乎無一片完好之處。

那天夜裡,老色鬼終於忍不住把她喚到房中,欲對她用強,他不顧她的苦苦哀求扒她的衣服,然後如她所料,他被她身上的紅疙瘩嚇得不輕。

她故意哭得可憐兮兮地,然後告訴他,這是從小帶出來的病症,大夫說不能與人有肌膚之親,否則會傳染。

那老色鬼害怕被傳染,從此不敢再對她生邪念,又見她哭得可憐,就沒有打她,但卻把她調到粗使丫鬟的行列中,不給她再出現在他跟前。

對此,她求之不得。

養了三個月,她的肌膚開始恢複了原來的粉嫩柔滑。

遠離那老色鬼的眼底,她開始計劃逃跑。

她漸漸注意到,廚房采買的小廝孫榮對她有意思,她思來想去有了主意,她暗中觀察孫榮許久,他為人並不安分,好色但又有機智,而且管的是廚房采買,出入方便,是個可以利用的人,於是她故意向他暗遞秋波,讓他誤以為她也有意。

他被她迷住了,開始不斷向她獻殷勤,露出種種猥瑣色相,她討厭他卻又不得不做出百般風情態去蠱惑她,等到他向她求-歡時,她卻做出凜然不可欺的良家女子模樣,把他弄得神魂顛倒。

有時她真覺得自己惡心,虛偽,但為了重獲自由,她不惜代價。

待時機已到,她開始給他承諾,告訴他隻要他帶她逃離此地,她就嫁給她,孫榮色迷心竅答應了她,兩人在經過一番細致的謀劃後,在某一天,她終於皆有他的手逃離了吳府。

而孫榮不知道的是,就在出逃前幾天,她托人買了蒙汗藥。

他以為自己得到了美滴滴的嬌娘子,卻不想隻是做了一場春夢。

而她,終於重獲新生。

對於孫榮,她並不覺得愧疚。

色字頭上一把刀,是他沒看透而已。

後來她獨自一人來到京城,如願以償成為當紅舞姬,隻是從那時起,她才知曉,原來所謂風光僅是表麵,儘管受人追捧,卻擺脫不得身卑位賤。

天子腳下,多少王孫貴胄,達官顯貴,得罪哪一個,她都討不到好處。

這一夜,她做著很多很多的夢,有曾經發生過的,有沒發生過的。

從夢中驚醒,是因為她夢裡又回到當初在吳府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被迫看那些淫-亂不堪的畫麵。

她覺得很累,身下破席,身體的酸痛,陰冷潮濕的環境,令她迷迷糊糊地仿佛真回到了那時,不由恐懼地開口求饒:“不要打我……求求不要打我……”

沈墨好不容易淺眠,聞聲立刻驚醒,撐起身一看,方才還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兒不知何時已經滾到了席外,麵對衝他,借著微微火光一看,她兩道黛眉緊蹙著,臉上布滿淚痕,身子瑟瑟發抖。

沈墨連忙把人撈回來,輕輕搖了搖她,低著聲呼喚道:“白玉,醒一醒。”

白玉沒醒來,依舊伸著雙手在空中亂晃著,掙紮著。

沈墨不曾與人共眠過,未曾見過這般夢魘之態,眼看著怎麼都叫不醒她,沈墨頗有些不知所措,又聽著她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那柔弱可憐的模樣讓沈墨不覺心軟,便靠過去溫柔地拍著她的背,順著她的話,輕輕安慰道:“不打你。”

未想這招還真有用,白玉頓了下,而後漸漸恢複平靜,睡夢中還委屈道了句道:“嗯。”

沈墨微鬆了口氣,想到她在夢中還能接他的話,不禁覺得有些逗趣,唇剛彎起一絲弧度,卻見她一抽鼻子,唇一撇,“我好疼,好疼。”聲音帶著軟軟的哭腔,看起來委屈又可憐,像個小孩子。

這孩子是魔怔了。

沈墨從來未見過她哭得這般厲害,想到她可能在夢中遭遇了可怕之事,修眉一凝,心口莫名有些發緊,揉揉她的頭,柔聲細語地哄道:“不疼,擦過藥了。”

白玉在夢中聽到一溫柔悅耳的聲音,鼻尖是熟悉的溫潤氣息,很有安全感,仿佛有人在陪伴她,身上竟不疼了,唇邊浮起開心的笑,“嗯。”

沈墨不覺晃了下神,總覺得她這笑容令人感到有些心酸,讓他想抱她,給予他所能給的全部溫柔。

直到那人兒怕冷似的主動向他貼來,而後整個嬌小柔軟的鑽入他的懷中,沈墨才回過神,手下意識地伸過去欲抱她,卻突然有所顧忌似的滯住。

他眸中不過片刻的糾結,便無了情緒,清清冷冷,最終,他隻是伸手,輕柔地撥開粘在她臉頰上的青絲,將它挽至她的耳後,又不自覺地碰了碰她的臉,才收回了手。

沈墨低垂著眸,定定地看著她,眼中卻有著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憐惜。

作者有話要說:玉玉子:我要霸王硬上弓~╯^╰

墨墨子:好吧,那我就當那張弓^3^

這幾天都會是24點更新,早睡的小夥伴可以早上起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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