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對麵的ARA集團新式居酒屋正式開張之後,冬美小臉上的陰雲日漸濃厚。她天天晚上盤著帳就在那裡小聲嘟囔,詛咒對麵趕緊倒閉。
ARA集團新式居酒屋的開業式搞得相當隆重,不但來了不少當地政商兩界的名人,還來了大批的新聞媒體記者,把聲勢造得足足的,儘顯雄厚的人脈實力,而且ARA集團本身對新式居酒屋這個項目也表現得極有信心,提出了“順應時代,小酌一杯”的新式經營理念。
日本經濟正處在持續衰退期,衰退到什麼時候沒人知道,反正每年都有經濟學家表示就到今年為止了,然後次年臉被打得和豬頭一樣腫,而這種持續的經濟衰退導致消費層次也在逐年下降——這也沒辦法,大家口袋裡的錢越來越少,花起來自然越來越吝嗇。
根據數據統計,大約有33%的人希望下班後喝酒的費用控製在1000円以內,59.2%的人表示喝酒的伴最好彆超過兩人了,整體市場趨勢開始呈現出時間短、支出金額小,人數少三大特征。
而為了順應這股潮流,ARA餐飲集團推出了多種“千元套餐”,比如拉麵(或茶泡飯)一碗,下酒小菜兩份,生啤兩大杯,保證隻花一千日元就能填飽肚子還能順便喝到微醺。
同時ARA新式居酒屋其它料理也相當便宜,比如常見的下酒小菜涼拌豆腐,純味屋199日元,他們硬是賣159日元。
開業短短四五天,ARA新式居酒屋的生意就開始火爆了,而純味屋的客人雖然不至於馬上跑個淨光,但卻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一天比一天少了。
冬美那小蘿卜頭口中不會輕易動搖的熟客似乎也不怎麼忠誠,看對麵價格更便宜裝修更體麵,直接另投新主了。
“大姐,喝口熱水!”春菜輕聲勸著冬美。她大姐在那裡自言自語個不停,壓力爆炸一樣,都快露出了小潑婦的嘴臉了,一點也沒有淑女之風,這不好。
“不喝!氣死了!還是從京都來的呢,根本不尊重傳統,竟然做fastfood飲食這種沒品格的事,真是把關西蠻子的臉全都丟完了!”冬美已經憤怒到開地圖炮了,一炮就乾翻了八分之一個日本,“明明我們料理顏色樣子更美觀,用料更考究,製作也更精心,那些酒鬼眼瞎了嗎?對麵連煮個蛋都能煮裂了!”
Fastfood就是指快餐,相對的就是slowfood了,也就是非批量化標準生產而是符合當地風俗的傳統飲食料理——冬美看看目前這種情況,馬上把自己家的店定義成了slowfood式的傳統文化名店,先占了道德製高點再說,其實她家裡的店也就開了不到三年,還沒人家ARA餐飲集團曆史長呢!
而且對麵ARA新式居酒屋料理也沒她說得那麼差勁,而是執行的標準化操作,背後也是有頂級名廚設計料理製作流程的,有點類似肯德雞麥當勞的那種感覺,美味談不上,但能廣泛適應大眾的口味。
“不要著急,大姐,父親也正在設計新菜品,應該會有些幫助的。”
冬美眉頭緊皺:“他的廚藝也就那樣,沒多大用處,為今之計,咱們也降階!”
春菜有點驚訝,“降階?大姐,對麵有集團優勢,還有自己的牧場漁場和種植基地,咱們在這方麵比不過他們的!”
冬美的氣性已經完全上來了,直接拍案而起:“那又怎麼樣!我們都是武家女兒,絕對不可以坐以待斃!”
“那降多少?”
冬美遲疑了片刻,心裡像有幾十把小刀在亂刺,“料理全部比對麵低10日元吧,酒也是……等等,先和對麵一樣看看情況!”
春菜低頭默算了一下,輕聲說道:“那我們就幾乎沒利潤可言了,大姐。”
冬美明顯很煩躁了,大叫道:“總比沒人來吃要好吧!”叫完了她才記起麵前是春菜,微覺失態,但她是長姐也不能向妹妹道歉,扁了扁嘴抄起了帳本,“我去找老爹商量一下,你不用擔心,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能大家就是覺得新鮮,吃幾次就會回來了。”
說完她夾著帳本去書房了,而春菜在原地久久出神——家裡沒人懂經營,媽媽不在了才不到三年家裡就要維持不下去了嗎?父親一天要躺大半天,擔子多半又要姐姐擔了,這麼大的壓力,姐姐能承受得了嗎?
姐姐該不會……像媽媽那樣突然倒下吧?
為什麼自己才十四歲……
………………
翌日又是個周六,中午放學。北原秀次望著濛濛細雨覺得身上黏乎乎的極不舒服。
北方人猛然跑到南方,總有種日了狗的感覺——不是在地域黑,而是南方到了梅雨季感覺老天爺像是前列腺炎犯了,總是尿不淨,稀稀拉拉的真讓北方人感到極不適應。
北方人喜歡的是暴雨,雷鳴電閃,天地俱震,黃豆大小的雨點劈頭蓋臉,一米之外人影不見,下個兩個小時準時完活收工,痛快無比,而這種下會兒停停,下會兒停停隻會覺得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