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虹略有點尷尬:“抱歉,我不應該這麼問。”
“我是說,我的題目是秘密。”
她把紙條展開給褚虹看,周圍其他試鏡的女演員也紛紛看過來,白紙黑字,紙條上確實是隻有這麼一個詞語,由於排在第一位的女演員已經進去試戲,大家不由得吐槽起來。
“我這也是一個詞,控製,這沒頭沒尾的怎麼演啊?我上學的時候語文就不好,閱讀理解拖後腿,沒拿過高分。”
“誰說不是呢?你看我這個,就一個字,笑。那我進去咋辦呢?該怎麼笑?”
褚虹的題目也沒好到哪裡去,但她比戚緣多出一個字,是“占有欲”。
即便彙集了所有人的題目放在一起,再搭配上《錯軌》這個電影名字,仍舊沒人能摸清楚聶寶泉究竟是想拍什麼。
要是本身實力不夠就算了,關鍵是來的都是演技過關的,哪怕不算多麼精湛,至少不拉胯,好的導演邊拍邊教,最後出來的結果肯定不差。
聶寶泉是出了名的會調|教演員,大約是同為女性的緣故,她的電影裡,女性角色總是占據更多篇幅,聶寶泉特彆會拍女人,一些“聶女郎”在離開她的電影後演技泯然眾人,其實也側麵表明了一個好的導演有多麼重要。
而且她要求非常高,曾經有過一位不符合要求的演員,片子都拍了七成還是被聶寶泉開了,一點都不怕得罪人。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表演,但排在最後的戚緣發現每個出來的人基本都情緒都不高,雖然大家極力掩飾,但那種可能與大導演失之交臂的遺憾,無異於發現自己買的彩票跟一個億大獎隻差一個數字,而且自己本來就是要選那個數字卻臨時更替,氣性稍微大點的怕不是得進趟醫院。
就連演技最好,拿過兩次視後的褚虹都沒能掩飾消沉。
她出來後,對第一個展示題目的戚緣說:“祝你好運。”
“謝謝。”
書房裡就隻有聶寶泉一個人在,顯然她就是這部電影話語權最大的人,演員合不合適全由她來挑。戚緣進來後,她先是用挑剔的眼光把戚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後才說:“個子太高了,你得一米七五往上吧?”
戚緣坦然回答:“一米七八。”
聶寶泉說:“這身高當模特正合適,身材跟儀態都很不錯,腿很長。”
戚緣說:“這算是性騷擾嗎?”
聶寶泉讓她逗笑了:“不好意思,因為我丈夫是模特,所以難免條件反射了。”
說完,她有點驚奇戚緣在自己麵前完全不怯場,要知道褚虹見了她都是緊張的,說實話,這十二個候選人裡,外貌最符合她心意的就是戚緣。
聶寶泉雖然不算年輕,但很樂於接收新鮮事物,真正讓她注意到戚緣的不是熱搜上的美貌合照,而是開始宣發的《不存在的犯人》這部電影的預告片。
邊城以前跟在她身邊做過助導,所以他的片子聶寶泉會看一看,邊城什麼毛病呢,那就是他很想拍商業片賺大錢,但骨子裡又還有幾分清高,這就導致他這人說話做事挺矛盾,既想向資本低頭,又不完全低頭,所以跳不出那個框架。
但《不存在的犯人》倒是讓聶寶泉覺得他有點長進了,像她這種老辣的大導演,一眼就能瞧出整部片子最出彩的是誰。
“好,你可以開始了。”
戚緣很自然地接:“我演完了。”
聶寶泉一愣:“嗯?”
“演完了呀。”
年輕的女人與年長的女人視線在空中交彙,宛如高傲的鷹與危險的獅,半晌,聶寶泉突然樂了:“你抽到的是秘密?”
“是的。”
聶寶泉笑著搖了搖頭:“成,那我知道了,你去吧。”
戚緣問:“那你要我嗎?”
聶寶泉:“你不知道導演都得綜合各方麵考慮一下的嗎?”
“這話邊城說我信,危永春說我也信,可您說我是不信的。”
聶寶泉心想,要麼是這女孩少根筋,要麼就是真的有膽色有底氣,從目前來看,應當是後者,她也很大方:“要你。”
戚緣立刻道:“我的經紀人就在外頭等我,您看咱們這就先簽約?”
這是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啊!
聶寶泉越瞧越覺得戚緣有趣,戚緣見她沒有反對,立馬打電話讓春柏叫薩莉進來,打鐵得趁熱,做人抓到機會就決不能放過,不然萬一半途出來截胡的,她找誰哭去?當然得第一時間保證自己的利益。
聶寶泉這咖位,新生代演員到她跟前都免不了拘謹,但戚緣天生是個不知拘謹二字怎麼寫的人,她到哪兒都能混得如魚得水,簽完約出來,薩莉感慨:“有時候我覺得,你其實不需要什麼經紀人。”
戚緣:“那扣工資。”
“不行!”
薩莉隻悲春傷秋了一下下,立馬被戚緣打回原形,“我除了幫你把關之外,你什麼事不是我來做的?不許扣我工資!”
戚緣看著她:“你好不講理啊。”
“跟你講理那就得被你繞進去,彆想讓我打白工。”
薩莉已經把戚緣看得透透的。
拿到這個角色,整個工作室的員工都很激動,隻有戚緣一如既往,聶寶泉說演員還沒完全選好,最早都得年後才能開機,不進組的時候戚緣會去上表演課,畢竟不是科班出身,隻靠天賦跟靈氣是不行的,人總得不斷學習才能進步。
這段時間她跟穆影月聯係的不算頻繁,戚緣表現出一副對音樂很有興趣的樣子,哄著穆影月下載社交軟件加好友,對方好像真的信了,還給戚緣發了一支曲子,戚緣沒聽,她好煩彆人給自己發大段大段的語音。
大概過了有半個月,穆影月才問她:曲子你聽了嗎?
可能上帝關了一扇門,就會再給開一扇窗,穆影月在音樂上的確非常有天賦,戚緣點開那支曲子,雖然是用手機錄製,音質一般,但她也是會彈鋼琴的,立馬就聽出來這曲子很新穎,於是問穆影月:是你自己寫的?
那邊回複的可快了,戚緣懷疑以穆影月的性格,給她發了消息就會盯著手機一直等,所以才能秒回。
她猜得不錯,穆影月每次給戚緣發完消息,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什麼都不做,直到戚緣回複他。
戚緣便引誘他:這曲子你賣不賣呀?
拿著手機的穆影月有點疑惑地歪了歪頭,他不缺錢,她是想要嗎?
——送給你。
戚緣說:那不行,親兄弟都得明算賬,對了,我有個小忙,你願意幫嗎?
——什麼?
戚緣給他撥了個電話過去,鈴聲響起的瞬間,成功把穆影月嚇得差點原地跳起,他像是看什麼洪水猛獸一樣盯著手機好一會兒,戚緣也耐心十足地等他適應,慢慢地,他才把電話接起來,畢竟對他來說,天神下凡救他於水火中的戚緣,滿足了他十幾年來對於救世主的幻想。
因為父親沒有及時出現,因為從那之後就被放棄了,所以當有人主動解救他,穆影月便會下意識地依賴與信任對方。
更何況,對他來說,戚緣本來就不一樣,他真的感覺自己見過她,隻是想不起來。
難道是小時候的事情嗎?可他很不喜歡回想小時候,令人難過的記憶總是多於快樂,在穆影月二十年的人生裡,他更多時候都是痛苦、不安、倉皇的,而他的親人沒有給予他陪伴與安慰,這無疑加深了他的驚恐。
唯一見得多的人,管家到底不好乾涉主人家的事,而梁少渠,他隻會恨鐵不成鋼,從不會去想穆影月怎麼會變成這樣。
於是能夠彎下腰蹲下來跟穆影月說話的戚緣便顯得尤為可貴,更多時候,穆影月遇到的,都是那些因為他是上光太子爺所以想要靠近他,卻又沒有耐心、或是付出不能及時得到回報的人。
他們會肆無忌憚地說他壞話,反正這個人也不會告狀,即便當麵說他,他也隻會蜷縮成一團。
這也是為什麼穆影月在學校待不下去的緣故。
瞧啊,這是穆家的大少爺,上光的太子爺!
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他,甚至隻要盯著他看,他都會害怕呢!
不願意再去學校,父親對他便更加失望。
“中午好,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嗯?”
穆影月想回應她,但不知怎麼地,對著個電話硬是無法開口,所以戚緣隻得到了一片安靜,她想了想說,“這樣吧,你要是聽到了,就敲一下桌子。”
穆影月依言,卻不是敲桌子,因為他坐在琴凳上,便回了戚緣一個音符。
“我之前去拍戲了,你知道嗎?”
穆影月當然不知道,他根本不關心外界的事情,也不會上網搜索戚緣的名字,他想見到戚緣,想她跟自己說話,就隻會隨時隨地拿著手機,盯著手機看。
“你們上光不是有個叫危永春的導演嗎?他……你不會也不知道他吧?”
穆影月又回了個音符,他不知道。
戚緣:“算了,不知道也沒什麼,他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是這樣的,之前我拍了一部叫《青麓》的電影,這電影原本的導演就是危永春,我很討厭他,就把他換掉了,這麼做,你不會生氣吧?”
穆影月彈了兩個音符表示否定,他不會生氣的,因為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為什麼要為了不認識的人,跟她生氣呢?
戚緣簡短地把和危永春的過節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所以《青麓》重拍,現在正在後期製作中,當初定下的曲子是危永春找的人,現在人家不願意賣了,我思來想去,認識的人裡隻有你懂音樂,所以,你考慮考慮?”
這戚緣還真沒撒謊,《青麓》的整體配樂問題不大,但兩首主要曲子對方卻臨時反悔不肯合作,因為當初是危永春談的,人家不願意賣,張麗文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拿刀架人脖子上吧?
戚緣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隻跟穆影月做網友,她希望能跟他更多的接觸的,得到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而穆影月顯然不會是那個主動邁出這一步的人。
她想要他聽她的話,為她所豢養、所驅使。
穆影月並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他的社恐如此嚴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得歸咎於他的家人,一個被綁架的小孩受驚後沒有得到足夠的撫慰與陪伴,於是愈演愈烈,等梁少渠注意到再給穆影月安排心理醫生,已經晚了。
隻有特定的人才能牽動他的情緒,引導他向外踏出第一步。
當然,得瞞著梁少渠才行。
“我想我們應該已經算是朋友了吧?這忙不會讓你白幫,市價什麼樣華瑞就給你開多少,怎麼樣?”
戚緣環顧了一圈工作室,“我之前不是告訴你,我的工作室建好了?我還特意給你準備了音樂室和錄音棚呢,你不想來看看嗎?”
穆影月呼吸急促了一些,他想。
他其實很想見她的,戚緣能夠給他提供很強的安全感,可是……他又有點害怕見到她。很久以前他還在學校時,那會兒他還能強忍著跟人接觸,有個同學也曾經選擇靠近他,對他很好,常常和他說話,說要做好朋友。
可最後,穆影月卻聽到對方跟其他人抱怨他太難討好,說十句話也不回一句,感覺非常煩,如果不是他家裡有錢,根本不想跟他來往。
這也是穆影月徹底離開學校的導|火|索,父親因此大發雷霆,但穆影月就是不肯再去,父子倆的關係徹底降至冰點,由於穆董事長身體每況愈下,如今父子倆已一年都見不到幾回麵,更彆提是說話了。
穆影月知道,對父親來說,自己是個不完美的作品,是人生中的汙點,
這使得他愈發縮在自己的世界,不願意麵對他人。
戚緣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穆影月回應,她耐心十足,愈發聲音輕柔:“來看看吧,影月,我也學過鋼琴,不過水平可能跟你沒法比,你來指點指點我呀?”
穆影月呼吸愈發急促了,他看向手心下的琴鍵,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按了一下。
這是答應的意思了。
“我去接你?”
他輕輕嗯了一聲,戚緣的笑聲從手機那頭傳來,低低地輕輕地,仿佛帶著點彎兒,撓得人心跳加速,“那你可要多穿一些,天又冷了,在家裡穿的薄毛衣可不行。”
穆影月乖乖又嗯了一聲,直到戚緣說要掛電話,他才沒有吭氣,依依不舍。
她的聲音真好聽,像是音符從琴鍵上活了過來,在空中圍繞著他跳舞,如音樂令他沉迷,想要聽她再多說話。
最先察覺到穆影月變化的是管家,因為他是第一次看見上午少爺不在琴房,而是在臥室裡對著衣服出神。
“少爺,您是想要出門嗎?”
自打上次出門已經過去好久了,雖然不知道少爺乾什麼去了,但這段時間他情緒一直很穩定,這讓管家覺得,自己沒有告訴梁先生是個正確的決定。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報,穆影月仍舊站在床邊,管家也不大敢打擾他,他跟穆影月說話都站在門外,因為穆影月對於自己的私人領域非常看重,連給他換床單收拾衣物都隻能和他最熟悉的管家來做。
戚緣隻說來接他,又沒說什麼時候來,穆影月也不知道問,他換好了衣服就開始等啊等,等到天黑,又等到天亮,等到第二天管家來給他送飯,看見昨天晚上的晚飯沒有動,去琴房找,發現影月少爺坐在琴房的落地窗那裡,隻有這兒能看到家門口。
他正要說點什麼,突然看見穆影月的衣著,頓時目瞪口呆,小聲叫了兩句,穆影月都沒有回應,也不敢驚擾,隻好把飯放到門口,希望穆影月知道餓了能看到。
穆影月把琴凳搬到了落地窗前麵,安靜地像是一幅畫,如果不是間或眼睛會眨動,說他是一座雕像也不為過。
戚緣……小緣……
她怎麼還沒來接他呢?
戚緣在第二天下午才給他發消息,問他明天可不可以。
穆影月呆滯地眨了兩下眼,回了一個好字。
他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很久沒吃飯了,管家見他動起來,鬆了口氣:“少爺,你要不要先把衣服換下來?等到臨出門再穿,也是可以的。”
穆影月搖搖頭。
他是不易出汗的體質,平時飲食清淡,體味接近於無,哪怕捂了兩天還是清清爽爽,但次日上午戚緣來接他,看見一隻熊朝自己笨拙走近時,人都傻了。
雖然說已經十二月份,但穿個大衣基本就能禦寒,為什麼會有人穿成一隻熊?
穆影月慢吞吞地走過來,原本靠在車門上的戚緣看著他,斟酌幾秒鐘,問道:“這是什麼正流行的穿搭方式嗎?”
穆影月顯得更呆,好一會他才緩緩開口:“你說……多穿。”
戚緣活了二十多歲,頭一回被人堵的無言以對,她是客套意思上的關心,因為這人不知冷熱,不管溫度高低都是毛衣長褲,現在降溫,她就提醒他多穿點,正常人一般加個厚外套就行了,但——
算了,這好像也不算什麼正常人。
最終,戚緣決定鼓勵為主:“嗯,很乖,穿的很不錯,答應我,下次彆這麼穿了。”
她敏銳地察覺到穆影月變得很聽話,擔心他的管家站在門口不住地朝這裡張望,戚緣朝對方揮了揮手,對方愣了下,也笑著點了點頭,戚緣問:“你跟我出來,還有彆人知道嗎?”
穆影月搖頭。
他自己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結果不會係安全帶,笨手笨腳,也可能是穿得太多所以不方便,戚緣看他折騰半天才扣上。
好好一個美人穿成這副模樣,戚緣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穆影月是一件套一件,看起來格外臃腫,穿成這樣走在路上不知多吸引眼球,戚緣沒把他直接帶去工作室,而是去了一家名牌男裝店,穆影月像小尾巴跟著她。
戚緣戴著墨鏡,在店裡挑了一件灰色呢子外套跟羊毛衫,配了褲子跟鞋拿過來讓穆影月換上。
他對於陌生環境很抗拒,如果是在之前,應該會找個自認為安全的角落藏起來,但有戚緣在,他的選擇是緊緊跟在她身邊,隻要有她在,他就不怕。
或者說,還是怕的,但是能夠克製。
因為他的這種屬性,戚緣不讓人跟,她拉開試衣間的門,讓穆影月進去:“自己換衣服,會嗎?”
穆影月點點頭,遲疑地看著她。
“我就在門外,不會走的,你快點換好,我們就能快點離開。”
聽到這話,穆影月連忙點頭,接過她遞來的衣服,兩分鐘後,他打開了試衣間的門,戚緣看著他,微微蹙眉。
平心而論,穆影月長得十分美貌,按理說穿什麼都好看,但問題出在他的儀態,他太害怕人了,導致大多數時候他都低著頭傴僂著腰,一百分的美貌也會因為駝背大打折扣。
“影月,你看我。”
穆影月呼吸都在顫抖,他鼓足勇氣朝戚緣看去,她站在那兒,像一根竹子堅韌趣÷閣直。
“把頭抬起來,不要總是低著。”
他下意識就想再低頭躲避旁人的視線,然而小緣讓他抬頭。
幾秒鐘後,戚緣愣是給他氣笑了。
讓他抬頭,他真就是單純地抬頭,肩膀卻還慫耷耷的,整個人看起來還不如先前那駝背低頭的模樣,駝背抬頭更難看了好麼?
她走到他麵前,先是抬手,穆影月被嚇了一下,然後溫順又茫然地看著她,戚緣抬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手心貼到他胸口把人往後推,讓穆影月的背抵到試衣間的門板,硬是強迫把他給捋直了。
可他哪怕站直了抬著頭,眼神也是失措無辜的,濕漉漉的一雙眼睛,像林間的小鹿。
第 37 章
導購員雖然沒靠過來幫忙,但離得遠就瞧見戚緣這姿勢跟壁咚似的,畫麵太美忍不住戳同事來看,而戚緣很頭疼。
她捋著穆影月,他就站得趣÷閣直挺拔,她一鬆開,他立馬垮下,搞得戚緣是好氣又好笑:“地上有什麼好東西嗎?”
穆影月搖搖頭,她又問:“那你為什麼總是低頭?”
他彆扭地動了下,戚緣用手臂從他左肩到右肩壓住,儀態是多麼重要啊,從十分美人到五分美人,差的就是這麼個儀態。
她用力摁了摁,問:“記住這種感覺沒有?”
穆影月茫然,他不知道戚緣在說什麼,但他喜歡她這樣靠近他,尤其是她的手臂橫亙在他肩頭,像是將他整個人都圈在懷裡,給了他無比濃烈的安全感,他好喜歡。
然後戚緣就看見這美人傻不楞幾地抬起雙手抱住了她的胳膊,好像人拿手逗貓,然後貓貓會把人的胳膊抱住那樣,尤其是穆影月的眼睛極美,他的眼珠子細看是深海藍,神秘又幽遠,偏因本身氣質顯得尤其清純,微微睜大的模樣令人心軟。
“你這是乾什麼?”
穆影月沒說話,仍舊抱著戚緣的胳膊,戚緣隻好用另一隻手把他雙手拿開,然後她往回收,他就往前貼,害得她再次用手把他推回門板上:“把後背貼著門,後腦勺也要貼著。”
她語氣變了,不再輕柔,穆影月有種小動物般的直覺,他立馬乖巧聽話,貼著門板站。
可戚緣一鬆手,他就下意識去追逐,戚緣豎起一根手指:“貼著,不許動,我沒說讓你動。”
穆影月有點焦躁地動了動腿,最終還是選擇了老實聽話,戚緣問他:“知道為什麼要這樣讓你站著嗎?”
他不知道。
“抬頭,看我。”
穆影月的睫毛顫了顫,他模樣生得極好,睫毛也是又卷又翹,顫抖時宛如蝶翼,脆弱又美好,關鍵他還非常聽戚緣的話,戚緣讓抬頭就抬頭,讓看她就看她。
他是很喜歡看她的,覺得她哪哪兒都好看,像音符像樂曲像節拍像旋律,一切音樂上令穆影月著迷的,戚緣身上都有。他甚至覺得她像是精靈,叮叮咚咚,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而去。
“你看我。”
戚緣在穆影月身前慢慢轉了一圈,“我駝背嗎?我縮肩嗎?我低頭嗎?”
當然不。
她天生光芒萬丈,氣場十足,從未有過畏縮膽怯的時候,正因如此,穆影月才會不受控製被她吸引,因為他潛意識裡並不喜歡現在這個自己。
如果再勇敢一點、再大聲一點、再開朗一點,是不是就不會被父親拋棄?是不是就不會被同學厭煩?是不是就會變成正常人?
穆影月做不到,所以他羨慕做得到的人。
“我沒有,你也不許有,想跟我做朋友,就得達到我的標準,還是說你已經開始討厭我了,不想我再找你聊天,也不想幫我的忙了?”
穆影月聽了,連忙搖頭,戚緣衝他露出笑容:“那就好,現在聽我說話,慢慢地朝我走一步。”
美人依言踏出步伐,然後習慣性要低頭縮肩,戚緣立刻製止:“要保持剛才那種狀態,背貼著門板的感覺你忘記了嗎?影月很聰明,一定不會忘記的對吧?不要讓我失望。”
穆影月咬著牙,慢慢把背挺直,戚緣覺得他真的好乖,於是臉上的笑也愈發真誠,“再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他有點猶豫,但地麵的吸引力終究比不上戚緣,所以他慢慢吞吞抬起來了。
眼見這已經是穆影月所能走出的極限,戚緣適時上前扶住他的背,“真棒,這樣才好看。”
穆影月悄悄往左邊的全身鏡看了一眼,他跟戚緣站在一起,她的鞋子有幾厘米的跟,所以看起來比他要高,他覺得自己可以投入她懷中,要是能被她擁抱一下就好了,他可以堅持的更久。
結果下一秒,戚緣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抬手抱了一下他,稍觸即離,那短暫的溫暖令穆影月無比眷戀,當她鬆開手,他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抓,去隻得到了一團空氣。
“希望以後每次見麵,你都能夠挺胸抬頭跟我說話。”
戚緣說著,抬手比了比兩人的身高,“你是不是平時不好好吃飯?怎麼看起來比我還要矮?”
穆影月確實不好好吃飯,能管他的人不管他,關心他的又不能管,他不僅不知冷熱,有時也不知飽餓,三餐不規律,身體能健康才怪,所以才這樣弱不禁風,戚緣一根手指頭都能把他戳倒。
穆影月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比戚緣還矮,他有點失落,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人長什麼樣子穆影月已經不記得了,叫什麼名字也全無印象,惟獨身高曆曆在目。
戚緣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持這個姿勢五分鐘可以嗎?隻要五分鐘,五分鐘後就允許你像平常那樣。”
穆影月覺得身高已經很矮了,不能再讓她失望,所以輕輕點頭。
他跟在戚緣身後,看著她去付款結賬,然後把他從家裡穿出來的衣服請導購員幫忙折疊放好,一出店門,外頭頓時一陣涼風,戚緣搓了搓手:“雖然天挺冷的,但你穿得也太多了,下次出門之前,如果不知道穿什麼,你可以給我打視頻電話,我遠程指導你。”
小可憐一如既往沒接話,但乖巧跟在身邊,兩人上了車,這種密閉的小空間,隻有彼此,穆影月顯得放鬆很多,不過一到工作室就不行了,穆影月很緊張。
他必須牢牢地跟在戚緣身邊才行,在見到薩莉時,還悄悄伸手拽住了戚緣的風衣腰帶。
薩莉先是被穆影月的臉給驚豔道,然後就問:“這是你要簽的人?”
戚緣:“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乍一看隻覺得這青年長得好,再仔細一看,就能發覺這人的奇怪之處,現代人哪有他這樣的,而且長得再好,駝背也沒用啊,儀態不好可是要被嘲的。
工作室已經正式開始運營,但好消息是整個工作室連打掃的阿姨都是女人,她們天性細心、敏銳,並且口風嚴謹不愛胡說八道,所以哪怕看見戚緣帶了個美青年回來,也沒有人多說什麼。
張麗文也在,她多年後重新複出的第一部戲就是戚緣給的機會,所以遇到什麼事情,她也第一時間通知戚緣,詢問戚緣的意見,《青麓》的曲子也是如此。
穆影月這個人,除了在戚緣身邊以外,在任何時候他都是惶惑不安的,惟獨觸碰到琴鍵,他才會有所改變。
當初戚緣建立工作室,還要求額外分出音樂室琴房跟錄音棚,薩莉現在總算明白是為什麼了。
她乍見穆影月,隻覺得長得好,發現性格缺陷後便覺得沒戲,結果穆影月坐到琴凳上,在戚緣的要求下彈了一首他自創的曲子,那一瞬間,薩莉覺得他好像在發光!
戚緣也是發光的,但她是那種耀眼、令人不敢直視的光,強勢且不容拒絕,而穆影月的光卻是柔和的,當他的十指在琴鍵上飛舞,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空氣中的微塵仿佛化身為一個個音樂小精靈,在他指尖纏繞、舞動。
他那些被隱藏、被壓製的情感,都借由音樂抒發,哪怕是對音樂一竅不通的薩莉,都感覺到了說不出的愉悅。
青年麵上沒有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快樂與依賴,這首曲子毫無疑問是他寫給戚緣的。
曲子落下最後一個音節,薩莉跟張麗文都不由得鼓起掌來,瞬間把穆影月嚇了一跳,他像小倉鼠般一抖,火速站起身躲到戚緣身後,拽住她的衣袖,警惕而不安地看著兩個眼睛冒光的女人。
戚緣摸了摸他的頭,“彆嚇著他。”
“抱歉抱歉。”薩莉舉起雙手,“隻是聽到你彈琴太入迷了,一時間沒控製住,張導,你覺得怎麼樣?”
張麗文連連點頭:“行啊,小緣,你是從哪裡找到的這人?我以前在國外聽過不少音樂會,這孩子的水平跟音樂會比也不差了,怎麼從沒聽說過?”
戚緣神秘一笑:“不告訴你。”
張麗文同時帶來了《青麓》的母帶,在征求了戚緣的意見之後放給了穆影月看,他本身對任何娛樂都沒有興趣,可聽說電影裡有戚緣,才瞪大了眼睛,認認真真坐在視聽室的沙發上盯著屏幕。
可戚緣在《青麓》裡的戲份大概隻有五分鐘,而且最終剪輯安排到了最後出場,怕她開頭就亮相會奪走觀眾的注意力,而且穆影月不是普通的音樂製作人,他很有天賦,但也有很多怪癖,跟他說話一定不能拐彎抹角,因為他根本聽不懂。
所以盯著電影看了快兩個小時也沒看見戚緣,穆影月仍然認真地盯。
母帶非常珍貴,所以隻有穆影月跟戚緣兩個人在看,戚緣主要是陪著他,免得他應激。
而當她飾演的烏瑞霜登場時,穆影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幾步,看到大熒幕上黑衣黑發狂妄瀟灑的戚緣,他又回頭看正倚在沙發裡神態慵懶的她,然後注意力都被烏瑞霜吸引而去。
眼都沒眨一下。
可惜烏瑞霜出場後,電影差不多就要結束了,穆影月癡癡站在投影儀前麵,好一會回頭去看戚緣,忍不住跑到她身邊——不是誇張,真的是小跑過去,很急切、很溫順地在戚緣身前蹲下,把下巴搭在了她的手臂上,像是小狗在渴求主人的愛撫。
戚緣用另一隻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可能是因為不好好吃飯,穆影月的頭發很細很軟,觸感毛茸茸。
“怎麼了?”
看電影的期間一直沒說話,安靜的視聽室裡,戚緣的聲音像是回甘的美酒,又像醇厚的大提琴,穆影月好一會兒才說:“……好。”
“好什麼?”
他指了指已經放映結束的目標,又重複了一遍:“好。”
他喜歡那樣的戚緣,甚至覺得那就是戚緣,他想要被她牽手、被她擁抱、被她保護,如果可以被她圈在懷裡,他願意變成一塊不會說話不會動的石頭。
他羨慕她的耳環,她的項鏈,羨慕每一樣被她帶在身邊可以和她朝夕相處親密無間的物件,他想要成為那樣的物件,永遠蜷縮在她手中。
戚緣笑得肩膀都在聳動,“哪裡好,你給我仔細說說?”
穆影月沒有那麼豐富的詞彙量,哪裡好他說不上來,但他就是覺得好,他感覺自己仿佛遇到了繆斯女神,想要匍匐在地上讚美她、歌頌她。
戚緣笑意盈盈,他需要一個精神寄托,就像溺水之人渴求浮木,絕望之人期盼神明,入侵他的精神世界是這樣容易,遠比她想象中要簡單,看樣子,世界上果然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倒她呢。
穆影月從蹲著的姿勢換成了跪坐,戚緣從沙發裡坐起來,微微俯首看著眼神虔誠又真實的藍眼睛小鹿:“怎麼了,說不出來?”
藍眼睛小鹿頓時慚愧低頭,因為他真的說不出來。
然後他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叫聲,戚緣明顯看到穆影月表情變得格外茫然,他伸手摸了摸肚子,然後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了。
戚緣問他:“你是不是餓了?早上沒吃飯嗎?”
穆影月愈發茫然:“不記得……”
他隻記得自己早上一直不停地在穿衣服、穿衣服、穿衣服,其他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戚緣無言以對,她想站起來,穆影月立刻緊張地把雙手放到她膝蓋上,戚緣把他拉起來:“差不多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在這傻坐著飯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很遺憾的是工作室占地麵積有限,隻能提供茶水間,沒有食堂,張麗文收走母帶放回手提箱,問:“怎麼樣,可以嗎?”
戚緣就問穆影月:“你可以嗎?”
穆影月眼裡隻有她,根本不看彆人,衝她點頭,戚緣讓他簽約他也不簽。
搖頭表示不要錢,戚緣沒見過這種小傻子:“你不怕我把你賣了?”
穆影月的回應是攥住她的衣袖。
因為穆影月的極度社恐,午飯是分開吃的,平時他離家超過二十分鐘就會開始焦躁,但跟戚緣在一起,他全程適應良好,下午戚緣送他回家,他甚至不想走。
留在戚緣身邊讓他感覺很舒服,一些讓他疑惑的東西他通通不去想,但不回去肯定不行,他還有她給的工作呢。
管家看見早上穿成熊的影月少爺如今清清爽爽的回來,整個人的狀態都比在家時好了不少,不禁對戚緣肅然起敬,“我們家先生以前想儘了辦法都拿少爺沒轍,沒想到戚小姐居然跟少爺這麼投緣。”
穆影月站在戚緣身邊像是沒聽到管家在說自己,手指還拽著戚緣的衣袖,他其實想握她的手指,隻要一根就好了,但他沒有勇氣。
“影月還是很乖的,怎麼,他難道沒有專屬的心理醫生嗎?”
“唉。”管家長長一歎,“有啊,怎麼沒有,從小時候就有,可少爺不願意看,他情緒激動,先生也怕傷著他,這都是些老黃曆了,不說了,戚小姐,要不要進來坐坐?”
戚緣笑著道:“不必了,我也還有彆的事情要做。”
她把穆影月交給管家,他明顯不樂意,在她轉身後,他甚至想要追上去,管家也不敢伸手拉他,好在戚緣上車後降下車窗:“影月,你要聽話,記得我給你的工作嗎?做好了就能再見到我。”
他伸出去的手慢慢放下,朝她認真點頭,“小緣……”
戚緣衝他揮揮手,調轉車頭,穆影月就站在門口眼巴巴看著她的車子遠去,才在管家小心翼翼地勸慰中回家。
在上樓之前,他突然想起什麼,慢慢地說:“梁叔叔……”
“少爺放心,我知道,我不會跟梁先生說的。”
比起梁少渠,管家當然更聽穆影月的話。
人跟人之間的緣分就這麼神奇嗎?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女孩子就能讓少爺鼓足勇氣踏出家門,自己照顧了他十多年呢。
不過轉念一想,少爺其實很省心,自己拿的又是高薪,主雇關係而已,儘自己的職責就行。
雖然對穆影月的性格已經有了了解,但戚緣還是沒想到他居然會連飯都不吃覺也不睡,然後在淩晨兩點十二給她打電話。
當時她正睡得熟,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吵得腦仁都疼,胡亂摸到手機直接摁掉,結果對方卻不知道見好就收,又打過來,氣得戚緣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小緣,是你的手機在響嗎?”
商榷推開門,他在小臥室都被吵醒了,更何況戚緣?
她睡覺時最好要有絕對的安靜,所以才不喜歡商榷跟她睡同一張床,耳邊有彆人的呼吸,再輕緩也會吵到她,而眼下,戚緣的心情顯然非常不好。
她懶得搭理商榷,直接關機,然後用被子把頭都蓋住,商榷無奈地歎了口氣,徹底相信她沒有接到當初那通醉酒電話了。
而寫完了曲子的穆影月仍舊盯著手機等,他完全沒有時間觀念,也不管外麵是白天亦或黑夜,得不到戚緣的回應他就一直等下去,管家算了下,影月少爺得有三天沒睡覺……
因為皮膚本來就帶著病態的白,於是黑眼圈特彆明顯,發青的眼眶看得管家都忍不住擔憂:“少爺,你去睡吧,或者吃點東西?”
穆影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不會搭理任何人,管家也不敢多勸,隻能退出去不打擾他,直到第二天早上戚緣醒了看手機,才發現昨天晚上是穆影月給自己打的電話。
她已經深刻體驗到了他的黏人程度。
還坐在琴房裡等待的穆影月連坐姿都沒變過,隻有眨動的眼睛證明他確實是個大活人而不是一座雪白的石膏像,甚至於他喜歡戚緣給他買的那一身衣服,到現在都沒換下來過。
管家也隻能在路過琴房時看一眼,然後搖搖頭、歎口氣,彆的無能為力。
大概是上午十點鐘,穆影月的電話終於響了,一直盯著手機的他馬上按下接通,但等待他的並不是小緣含笑的聲音,而是帶著些許冷淡:“以後不許半夜給我打電話,吵到我睡覺了。”
穆影月呼吸漏了一拍,他急切地想說點什麼,可又嘴笨,隻能叫她的名字:“小緣……”
他好像除了叫戚緣的名字不會說其他的,以至於他難過到眼圈微微泛紅,疑心自己即將被再一次拋棄,“你……不生氣。”
“不想讓我生氣以後就要學會規矩,你也不看看當時是幾點?你都不睡覺嗎?”
穆影月默默地聽她說話,雙手捧著手機,低頭貼耳,恨不得鑽到電話那頭,這一刻,他連她的手機都開始嫉妒了。
他語速很慢地解釋著:“我寫……完了。”
戚緣歪頭用肩膀夾住手機,在包裡找車鑰匙,“嗯?這麼快?”
他局促又不安:“……嗯。”
“你是想讓我接你去工作室嗎?”
這下過了好一會兒,穆影月才輕輕嗯了一聲。
戚緣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看了眼後視鏡,嘴角揚起,“從我這裡到你家,不堵車的話大概需要四十分鐘,這四十分鐘裡,你能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吃一頓早飯嗎?如果不知道穿什麼就把你的衣櫃拍給我看,拍照會不會?”
穆影月最怕的就是沒有指令,一旦吩咐他,他立刻會去做,戚緣順勢開了免提,偶爾跟穆影月說兩句話,他好像連洗澡的時候都帶著手機,做事慌慌張張懵懵懂懂,對戚緣的服從性非常高。
戚緣很想知道,如果現在她叫他去死,他是會拒絕,還是會聽話?
不過她也就是在心裡想一想。
這個點還算可以,沒有特彆堵,大概五十分鐘,戚緣的車子已經停在了穆家大宅門口。
從外麵看的話,穆家真的非常大,宅子舊址據說是祖上留下來的,少說百來年,後世子孫發達後在這基礎上進行了重建,所以既有中式的古樸典雅,也有西式的華麗複雜,兩種風格很好的糅合在一起,反倒有了1+1>2的效果。
第 38 章
“少爺,您往哪裡去?”
見穆影月抱著文件夾下樓徑直往外走,管家連忙喊他:“早餐還沒吃呢!”
然後看見穆影月的穿搭,心梗了一下下。
穆影月卻像是沒聽到,他穿著厚厚的毛衣跟長褲,頭發有點淩亂,根本聽不見其他人說話,當然也不記得要吃東西,他隻知道,小緣交代給他的工作他完成了,他要立刻送給她。
所以戚緣開車到了的時候,穆影月就站在門裡。
是門裡,不是門口。
可能是外麵的天地太過廣闊,他躲在雕花鐵門後麵,隻露出半張臉,微微傴僂著腰,但戚緣的車子一停下,他立馬就直起腰杆,顯然是把她昨天說的話記在了心裡。
衣服是戚緣給他挑的,她故意逗他,選了紅毛衣綠褲子,他照穿不誤,但生得美貌好處多多,比如紅配綠也不會賽狗屁,反倒像是一棵很漂亮的小聖誕樹。
管家跟在後頭,瞧見自家少爺朝戚緣跑過去,無奈地搖了搖頭,“戚小姐上午好。”
“上午好。”
“少爺還沒吃飯,要是戚小姐不嫌棄,不如進來坐坐?”
戚緣放眼凝視這座又大又華麗的宅子,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穆影月壓根沒注意管家說什麼,他隻專心致誌地看戚緣,她下了車,他就雙手把文件夾獻上,文件夾是那種很普通很常見的黑色,裡麵隻夾了兩張紙,正是戚緣讓穆影月寫的兩首曲子,他居然是手寫,而且還是五線譜。
戚緣再次被他的傻氣所震驚,管家在旁邊小聲說:“昨兒回來後就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琴房,半個小時前才下樓,下樓就往門口跑,怎麼勸都不聽。”
穆影月仍舊專注地看戚緣,好像隻有她在,他眼裡容不下彆人的。
戚緣不用說話,往穆家大宅走兩步,他就很自覺地跟了上來。
穆家大宅占地麵積極大,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邊,戚緣邊走邊看,看得很仔細,她指了指花園裡的某個角落:“那地方是不是建個秋千會比較好啊?”
管家笑嗬嗬地說:“真讓戚小姐給說著了,以前確實是有個秋千,不過少爺從上麵摔下來過,後來我們家先生就讓人拆掉了。”
戚緣問穆影月:“你還會蕩秋千?我以為你什麼都不喜歡玩。”
穆影月想了半天,沒想起來。
在他的記憶中,屬於父親的溫情少得可憐,印象更深的是來自這位至親之人的失望、嫌棄、厭煩,至於父愛?那可能是穆影月從來都沒有擁有的東西。
不過現在他不需要父親再來看他,或是注意他了,隻要有小緣就好了。
穆影月早飯吃得特彆少,管家準備的種類十分豐富,兼顧美味與營養,但他就隻喝了小半碗粥,其他的什麼都沒碰便將筷子放下,戚緣冷不丁伸手摁他肚子,穆影月嚇了一跳,胃部乾癟癟,顯然沒吃飽,她用手指點了點桌子:“把這碗粥喝完。”
他很聽話,又在戚緣的命令下吃了一個奶黃包、兩片培根還有半個煎蛋,看得管家嘖嘖稱奇。
戚緣先是開車把曲子送回工作室,然後接了辛聖一的電話,經過激烈角逐,洛城一中的兩個小姑娘很遺憾地沒能挺進決賽。節目組很體貼,給了她們總決賽邀請函,邀請她們到現場觀看,小姑娘們很失落,因為答應過戚緣會努力進決賽卻失敗了,所以情緒不高。
對可愛的小姑娘,戚緣還是很有耐心的。
穆影月卻甚少來這種人多的地方,他不安又緊張,隻有牢牢跟在戚緣身邊才有足夠的安全感。
到了電視台,辛聖一正在門口等她,不時看看表,在看見穆影月後,露出疑惑的神色,“小緣,他是?”
“是朋友。影月,這位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辛聖一,來打個招呼。”
穆影月並不想跟辛聖一打招呼,可小緣的話不能不聽,他害怕自己不聽會被她討厭,所以強忍著不適,衝辛聖一點了下頭,“你……好。”
戚緣記得第一次見麵時,梁少渠也曾引導過穆影月跟她和商榷打招呼,不過那時候他可沒現在這樣聽話,不僅不打招呼,甚至頭都沒怎麼抬。
很好,他更乖了。
穆影月跟商榷不同,而辛聖一本身脾氣便很好,所以他很有禮貌地回應了穆影月,甚至伸手想握手。
這是絕不可能的,穆影月不會讓除了小緣以外的任何人觸碰到自己,所以他選擇彆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辛聖一優雅放下手,“現在進去嗎?兩個孩子看到你來,肯定會很驚喜。”
戚緣叫了穆影月一聲,他就乖乖跟在她身後,時不時看她,耳邊是戚緣跟辛聖一的對話,他很羨慕能夠和她自由說話的人,他的嘴巴太笨了,明明也想說的,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辛聖一說得沒錯,兩個女孩都以為戚緣不會來了,結果她卻來了!高興的要命,戚緣揉了揉她們的臉蛋:“勝敗乃兵家常事,誰沒有個考第二的時候,彆太放在心上。”
“可是辛老師說,小緣姐姐上學的時候從來都隻考第一。”
戚緣:“我是在安慰你們,懂嗎?”
趙老師笑著說:“失敗乃成功之母,下一季《華夏詩詞》咱們還可以卷土重來嘛。”
兩個小姑娘偷偷看穆影月,雖然這人戴著口罩,但眉眼實在好看,而穆影月不習慣這種目光,他隻好朝戚緣靠一靠。
《華夏詩詞》的總決賽相當精彩,鏡頭有時候會給到觀眾席,戚緣能拿到的票那位置必然極好,可能是發現觀眾席上有美女,導播跟攝像都非常懂,盯著戚緣猛拍!
她跟穆影月一樣都戴口罩,所以一時半會沒人認出來,倒是選手比賽進行到高|潮時,對方有個向場上觀眾求助的機會,巧得很,正好就選中了戚緣。
問“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是出自哪一位名人。
參加《華夏詩詞》的選手都非常厲害,無論記憶力還是理解力都遠超常人,但他們並非無所不能,節目組給出的題目有時相當刁鑽,有時候不那麼刁鑽,但最氣人的就是有印象,可想不起來。
求助戚緣的是總決賽四位選手中的唯一一位女選手,隻要這一題答了出來,她就能夠以一分優勢領先其他三人。
穆影月是最緊張的那個,他坐在戚緣左側,當鏡頭給到戚緣時,她是落落大方氣定神閒的,而他的手都在顫抖。
“張岱的《陶庵夢憶》。”
“這位女士,你確定嗎?要知道這是很珍貴的一次機會,如果你回答錯誤的話……”
“我確定。”
“好,那麼接下來讓我們看一下正確答案……恭喜陳師晴選手!以一分優勢領先第一輪!”
名叫陳師晴的女選手在戚緣說出答案後立馬想了起來,張岱的《湖心亭看雪》,沒學過也聽說過,題目裡的這句跟《湖心亭看雪》都是出自《陶庵夢憶》,她在刷題的時候明明看到過的,但可能是台上太緊張,一時半會愣是沒能想起來。
在舞台上比賽,跟坐在台下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在台上就是容易大腦宕機考慮不過來,所以心態就顯得格外重要。
戚緣在趙老師還有兩個女孩崇拜的目光中挑了下眉:“這很難嗎?選中你們回答的話肯定也答得出來。”
“但我們會緊張,之所以會輸就是因為這個。”
一個小姑娘失落無比,“好幾道題我們都是會的,可鏡頭一拍到我們就緊張的說不出話,台下觀眾越多就越慌。”
戚緣也沒什麼好的建議給她們,每個人的心理素質不一樣,其實像她這種非科班出身的第一次拍戲就半點不怯場很少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麼虎,所以她拿穆影月做例子:“你們看這位哥哥,他臉都白了,剛才問的可不是他。”
小姑娘們一瞧,心裡又平衡了,這位美人哥哥比她們大好幾歲,可膽子還沒她倆十分之一大!
感覺他馬上就要嚇哭了啊!
穆影月不喜歡彆人盯著他看,他低下頭,對比賽完全沒有興趣,隻想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離開,這裡人太多了,而且又有很多人跟小緣說話。
這場決賽足足錄製了三個半小時,看完決賽後簡直腰酸背痛,彆人還知道動動胳膊動動腿,穆影月那是從頭到尾一個姿勢沒換過,出電視台時,戚緣讓他牽著自己的衣袖,辛聖一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又用疑問的眼神看戚緣。
什麼時候,小緣這麼有愛心了?兩人一起長大,她是那種看到乞丐伸手都會避開的人,雖然從不違法亂紀,但真不是什麼小天使。
戚緣抬手拍了下他的後腦勺:“不要在心裡說我壞話。”
辛聖一心虛:“我沒有。”
雖然不懂,但他也不傻,不會當麵就問,可看著戚緣很輕柔地跟穆影月說話,辛聖一心裡還是酸,不管是為什麼,到底是不是突發善心,他都看不慣有人能被小緣這樣對待——他都從沒有過這種待遇!
“穆先生,你可以不用這麼緊張的。”
戚緣跟趙老師帶兩個女孩去洗手間,剩下辛聖一跟穆影月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辛聖一的錯覺,他總感覺穆影月很想跟著小緣進女洗手間……
他不經意看見穆影月的手,發現青年的手指微微顫抖,不由得產生自我懷疑:難道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為了不讓穆影月感到不適,辛聖一往後退了兩步。“我不吃人的。”
穆影月完全不覺得這話好笑,他仍然看著戚緣離去的方向,等待著她回來。
他想跟,她不許跟,他就乖乖聽話,然後老老實實在原地等,眼裡看不見彆人,耳朵裡也聽不到彆人的聲音。
“穆先生跟小緣是怎麼認識的?”
辛聖一又問了一個問題,還是沒得到回應,他發現穆影月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惟獨聽到“小緣”這兩個字才會動一動。
“小緣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隻要聽她的話,她就不會生氣。”
穆影月這才扭頭看向辛聖一,眼睛一眨不眨,還想從他口中得知更多有關戚緣的事情。
辛聖一微笑道:“你跟小緣應該也認識一段時間了吧?可不能太黏人,她不喜歡這樣的。”
穆影月仍舊認真聽,辛聖一其實也不是真心為穆影月好,這幾個小時足夠他了解穆影月的性格,而他不希望有人黏著小緣,給小緣造成困擾——如果離開小緣不能直立行走,那至少在她麵前要能生活自理,不要給她找麻煩,不要讓她扶貧。
“我說得都是真的,沒必要騙你。你要是喜歡小緣,就不可以總是讓她為你操心,她對自己都不怎麼上心的,彆累著她。”
穆影月聽了,若有所思。
“我剛才聽小緣讓你站直了不要駝背,你怎麼又不聽她的話?”
隻有戚緣在的時候穆影月才會站直,其他時間為了降低存在感,他下意識就會低頭縮肩。
辛聖一的話讓穆影月感到有點慌張,他好像真的沒有聽小緣的話,她會不會生氣?
想到這裡,他馬上抬起了頭,雖然刻意找了個人少的角落,但仍然有人經過,兩人又都外形出眾,難免被人多看兩眼,這些眼神看在穆影月身上,仿佛被螞蟻爬滿,令他毛骨悚然、十分排斥。
他不想被除了小緣以外的任何人看,他討厭這些注目。
“馬上小緣拍的電影就要上映了,難道你到時候不會去電影院看嗎?”
辛聖一語氣溫和,穆影月愈發茫然,他的表情仿佛在問:為什麼要去電影院看?
辛聖一若有所思地看著穆影月,從他開口試探到現在,這人一個字都沒說,從頭到尾甚至隻有那不連貫的一聲你好,除了長得好,辛聖一甚至無法從他身上找到任何能讓戚緣駐足的優點,難道小緣真的喜歡這樣的?!
沒等辛聖一弄明白,戚緣她們回來了,穆影月無法跟彆人同桌而食,戚緣得先送他回去。
梁少渠管穆影月管得挺嚴,一是恨鐵不成鋼,二也是怕他被人騙,穆影月並不喜歡他,所以如果梁少渠來了,管家會提前通知戚緣,免得被梁少渠知道穆影月出去“亂跑”。
——如果梁先生告訴了先生,先生肯定又會生氣。
穆先生跟穆影月之間早已岌岌可危的父子感情,經不起再一次考驗。
把穆影月送回家,戚緣並沒有留下吃飯,她對穆影月說:“從明天開始我就沒時間帶著你了,後天是電影發布會,之後我還有工作,如果你有事情找我,就打我電話,知道嗎?”
出乎意料的是穆影月沒有拽住她不放,他看起來很不舍得,手指一直拉著戚緣的衣袖,但是在戚緣說出這些話之後,他還是輕輕放開,然後用那雙藍黑色的眼睛凝望著她,虔誠的像是信徒。
“我……聽話。”
戚緣定央央地看他幾秒,紅唇漾起動人的弧度:“嗯,聽話最好了。”
藍眼睛的小鹿就這樣站在門口,目送車子消失在視線之內,還舍不得回去。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轉身,離開了她,他便要低頭,可又想到什麼,努力把頭抬了起來,即便如此,他的背又是駝的,穆影月想了想,走到牆邊,讓自己的後背跟後腦勺都貼到牆壁,之後直起腰杆,從一數到二十,適應了之後才往回走。
他的禮儀跟教養都非常好,駝背傴僂是因為心理原因,一旦改過來,便成了優雅高貴的小王子,隻要不開口露怯,誰都不知道他的社恐有多麼嚴重,隻會以為他太過高冷。
就連晚上睡覺,穆影月都改變了原本蜷縮成一團的睡姿,逼著自己仰躺。
他要改過來,一定要改過來。
小緣說過他那樣不好看的,他想變得好看一點,這樣的話,她的目光就會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要是能時時刻刻被她看著就好了。
他的這種改變在管家看來無疑是天大的驚喜,不過一開始他也沒敢彙報給先生,說實話,他是很希望先生跟少爺之間的關係能夠緩和的,最好感情再深厚一點,父子之間能有什麼隔夜仇?少爺聰明又有音樂天賦,好好引導好好教,他不會真的一事無成。
第二天,穆影月還是維持著昨天的模樣,他時不時會犯老毛病,但很快自己會提醒自己,嘴裡無聲地念念叨叨,逼著自己坐直,管家原本還想著等一段時間再跟先生說,可穆影月的表現太好了,他沒忍住,硬是先給在療養院的穆先生打了個電話。
隻可惜回來看穆影月的並不是先生本人,而是梁少渠。
梁少渠正是奉命而來,他先是上樓看穆影月,發現這孩子居然真的在糾正站姿,這讓他很驚訝。
要知道他說了穆影月不知多少年,怎地突然就知道改了?
麵對梁少渠的疑問,管家笑著說:“長大了,懂事了,畢竟以後要接先生的班呢!”
梁少渠滿意地點點頭:“你說得對,也許真的是長大了,等他再好轉一點,可以給他請幾個家庭教師,或者讓他去公司跟著我學習。”
他對發生在穆影月身上的改變非常高興,能看到這孩子有出息再好不過,以前總是低頭耷腦半天不說話,讓人忍不住擔心他以後要怎麼挑大梁。
穆董會老,上光總有一天要交到穆影月手中,他要是一直維持之前那種狀態,連跟人說話都不敢,又要怎麼管理好上光呢?
穆影月一邊自己練習,一邊笨拙地學習如何使用電腦。
他手機用的也不多,就是拿來跟戚緣發消息打電話,其他的什麼功能都不用。
他記性也不是很好,惟獨對於戚緣的事情不會忘記,辛聖一說小緣拍的電影要上映了,是那天他在工作室看到的嗎?
就這樣,穆影月摸索著學會了不少東西,他又不是笨,隻是跟社會還有網絡脫節,學起來非常快,用一日千裡來形容都不為過。
《不存在的犯人》的電影發布會現場,作為女一的戚緣自然不能缺席。
她是真·憑借美貌上熱搜,路人好感度極高,而且電影預告片裡她的表現也可圈可點,不過讓很多人沒想到的是,戚緣這種豔光四射的長相,演楚楚可憐的女孩子居然一點都不違和,這就說明她是有演技的,而且演技還不錯。
從電影殺青到後期製作完成,再到過審定檔,身為男一扮演者的胡修為跟戚緣是一點互動都沒有。
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拍攝的時候被壓得有多慘,關鍵人家不是故意搞他,是他接不住,說的玄乎一點,就是他的戲感“鈍”了,不夠敏銳,跟不上趟,這又能怪誰?
隻拿片酬不管什麼爛片都接都演,甚至還能麵不改色誇演技爛的流量主角的報應這不就來了嗎?
電影發布會還挺受矚目,畢竟整部電影唯一的熱點就是戚緣,對她有好感又有空閒的人應該會掏錢買票進電影院,對電影題材感興趣的人群也不會錯過,這些人雖然是小眾、是少數,但卻是第一批給出反應的觀眾,戚緣在電影裡表現如何,基本跟她以後掛鉤。
大美女第一部戲演得爛,之後想從花瓶翻身,可能比登天還難。
發布會上,媒體們的鏡頭都對準了戚緣,哢嚓哢嚓的拍,這女人真是該死的有魅力,舉手投足都是風情萬種,沒有半分俗氣,是一種非常高貴的豔,聽她說話都覺得很享受。
等發布會結束,各大媒體紛紛發出照片跟報道,戚緣輕輕鬆鬆再度憑借美貌出圈,甚至可以在一些熱門社交軟件中看到很多用她照片做頭像的人,邊城是最高興的那一個,這都是免費的熱度,不要白不要!
營銷號聞味兒就來,誰有熱度就發誰,辛聖一用儘力氣才沒有主觀吹彩虹屁,而是從各個方麵不著痕跡地誇讚戚緣,專門發美圖的那條微博直接有了三萬多轉!
他的小緣,真的要離他的世界越來越遠了。
第 39 章
一夜爆紅是種什麼感覺?
彆人不知道,戚緣自己反正沒什麼感覺,首映發布會一結束她就讓葛娟把自己送回公寓,連跟商榷的家都沒回,進門就開始脫衣服,裙子內衣耳環高跟鞋丟了一地,0點的首映她自己懶得去看,此時此刻,她隻想睡覺。
商榷上班的時候一直在線觀看電影發布會,他還特意自己掏腰包請員工們看電影,原本他還訂了一束玫瑰花,浪漫地想陪戚緣去看零點場,結果她不僅不接電話,甚至連家都沒回。
可憐商榷在家裡等到0點,玫瑰蛋糕蠟燭都準備好了,就是等不來女主角。
最後他沒辦法,又不能把電話打給薩莉——薩莉還不知道他跟小緣是夫妻,所以商董隻能連夜換衣服開車出門,去戚緣沒結婚前住的那套公寓,果不其然,她回的是這裡。
戚緣從不向他彙報自己的行程,越是這樣,商榷越是不由自主地去關注,他輸入密碼進了家門,就看見滿地衣服,隻好幫她把裙子內衣都撿起來,高跟鞋也擺放好,就是鑽石耳環少了一隻,不知被她丟哪裡去了,商榷找了一圈,最後在沙發底下才找著。
她在床上睡得正熟,商榷也不敢打擾,這條裙子不能手洗,他就把戚緣的內衣先給洗了。
其實他不知道,戚緣自己也不會手洗內衣,因為有專用的內衣洗衣機,不過她跟商榷說自己有潔癖,總覺得不用手洗洗不乾淨,商榷舍不得讓她動手洗,那就隻好自己給她洗。
他自願的,戚緣又沒逼他。
洗乾淨後烘乾,已經一點多了,戚緣的私人領地裡隻有她自己的東西,商榷完全沒能入侵到她的生活,而且,商榷睡不著。
他這輩子很少感受到“緊張”這種情緒,哪怕是第一次作為華瑞的繼承人出現在公眾麵前,他也是沉穩且遊刃有餘的,然而當老婆拍的電影第一次上映時,商榷居然焦灼地睡不著覺,在沙發上換了好幾個姿勢,終究沒忍住打開手機。
深吸一口氣,解鎖,他先在心裡做好建設,如果反響不好,如果口碑不好,自己要如何安慰老婆,無論何時,小緣的心情永遠最重要,投入的這點錢反倒算不上什麼。
點開專業的電影評分網站,排在前頭的是一些專業影評人的文章,毫無意外,基本都給了五星,少數的四星扣分點也不是戚緣,而是胡修為所飾演的老警察。
再到微博上實時搜索電影的名字,去看了首映的觀眾無一差評!
——作為一個不熬夜黨,實在是吃戚緣的顏,正好是周五,就跟閨蜜一起約去看零點場,現在我特興奮!戚緣真有你的,沒讓媽媽失望!
——美女姐姐真的絕了,看發布會的時候感覺她好高好禦,結果電影裡那種我見猶憐的感覺太到位了,完全想不到會是同一個人!
——好喜歡白色睡衣拎大錘滿身是血的這個鏡頭!邊導拍得好絕!暴力美學真是太棒了!
——真要說敗趣÷閣,我覺得老警察的形象其實可以更豐富一點,胡修為演這種角色跟吃飯喝水一樣,雖然不懂,但我想說對手戲的時候,胡修為有點跟不上美女姐姐。
——反轉很絕!演得也很絕!今年最佳電影預定了!
——友情提示,十二月是今年最後一個月。
商榷越看越激動,他驕傲地像是個女兒考了全國第一的老父親,特彆喜歡看人人吹戚緣的彩虹屁,仿佛這些誇獎也誇到了他身上,所以更不困了,最後他實在是沒忍住,買了張票,開車去了最近的一家電影院。
兩個半小時的電影,戚緣的表現相當驚豔,可以說她就是憑借自己一個人的表演拉高了整部電影的價值,“王小妹”這個複雜無比的角色太需要演技了,她不僅要演出懦弱內向的王小妹,還要演一個自王小妹身體裡分裂出去的男人!
這樣的身高,柔弱可憐一點不違和,強壯暴力更是本色,當真相水落石出,她瞬間從冷酷邪惡的凶手轉變為茫然無措的無辜女孩,表情、眼神、細節的拿捏簡直令人拍案叫絕!
商榷坐在電影院裡久久不能回神,在這之前戚緣想要拍戲,他一直覺得她就是玩票,覺得拿錢捧她也無所謂,她想玩就拍,大不了賠點本,那又算得上什麼?
可《不存在的犯人》這部電影,真正讓商榷意識到了戚緣在演戲上的天賦,要知道她根本沒有學過表演,但電影中的演技卻一點都不青澀生疏,老辣與靈動,居然能完美地存在與她的身上。
所以這一次才會有更多觀眾看出胡修為的演技問題,因為對比實在是太明顯了,哪怕邊城已經儘量弱化老警察的存在感,將他變成一個樣板化的正義使者,可是跟王小妹的複雜比起來,他顯得格外扁平沒有意思。
可以說如果沒有戚緣,這部電影會非常平庸,然而有了她,就完成了從平庸到優秀的飛躍。
王小妹這個角色越複雜,她的完成度就越高,電影將重點放在王小妹身上是沒有錯的,胡修為是瑕不掩瑜。
演技這東西很玄,要普通觀眾來形容他們也形容不出來,但他們能夠感受得到。
得有好些年了吧,娛樂圈沒有出現演技與美貌能夠相提並論的年輕女演員,基本上隻要有兩分演技,粉絲都能把偶像吹上天,就是在這樣寬容的大環境下,還有些演員拍得不知道什麼玩意兒,可想而知當戚緣橫空出世,會帶來怎樣的震撼。
商榷看完電影後心跳加速,直到打掃衛生的阿姨提醒他,他才意識到自己該走了,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去花店買了一大束風信子。
戚緣一覺醒來翻天了,但她很有先見之明,睡覺前不忘先關機,這一覺起來,就想洗澡,昨天晚上她困得不行,回來的路上在車裡簡單卸妝,到了家便朝床上一倒,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臥室的門沒有關死,客廳的商榷聽到動靜,過來一看:“小緣,你醒了?”
戚緣眯著眼睛看了他幾秒鐘:“你這是什麼眼神?”
跟平日相比,總覺得多了幾分慈愛。
“快去洗漱然後出來吃飯,你餓了吧?昨天晚上是不是一直沒吃東西?”
還真叫他說中了,戚緣從床上坐起來,洗澡洗頭,這才感覺自己活了,平時運動幾個小時都不覺得累,但坐著不用怎麼動的發布會卻讓她腰酸背痛。
戚緣吃飯,商榷的嘴也停不下來,在這之前,作為發小,段浦河跟衛乘風已經被他在群裡狂發消息搞得把群給屏蔽了,然而商榷根本不需要回應,他就是抒發一下內心的激動跟自豪!
小緣好厲害的!
她是個天才!
戚緣咬著筷子:“你到底吃不吃?”
為什麼吃飯還有這麼多話?飯都堵不住他的嘴嗎?
等吃過早飯,戚緣才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不用她說,商榷就給她背後塞了個抱枕,然後去收拾碗筷,戚緣開了機,手機差點被信息擠爆!
工作室的群裡最熱鬨,999+的消息全是啊啊啊的尖叫跟數不清的感歎號,熱搜上掛著好幾條,分彆是#不存在的犯人#、#戚緣#、#戚緣演技#、#王小妹#……一水地看過去,戚緣問薩莉:“你花錢買熱搜了?”
乾嘛花那錢啊,微博它配嗎?
薩莉按捺不住激動:“我沒花錢!”
戚緣自己心裡清楚這部電影的質量,她對自己向來有自信,什麼事情都是不做則已,一旦做了,必須做到最好,上學那會兒就是,從來不考第二,因為除了第一以外的任何名次都會讓戚緣生氣。
她好勝心極強,不容許任何人比自己厲害,所以讓她乖乖屈從是不可能的,誰都馴服不了她。
有華瑞讚助的宣發,再加上檔期競爭者不多,除此之外就隻有一部愛情片跟兩部動畫片,《不存在的犯人》以極高的口碑獲得了72%的排片,一時間大街小巷全是電影宣發廣告,戚緣是真的憑借這部電影紅了。
邊城笑得合不攏嘴,他覺得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一個夢想,然後他想起老師有部電影在找女主角,就想給戚緣賣個好,以後跟華瑞多多合作嘛,這樣的話資金宣發什麼都不缺,華瑞財大氣粗,戚緣又有實力,他穩賺不虧。
結果戚緣聽他說了頭兩句就笑了聲:“你是說聶寶泉的《錯軌》?”
還打算賣關子拉人情的邊城頭頂瞬間冒出問號,不是,這她怎麼知道的?
“看樣子你跟聶導關係不行啊,人家女演員都定了,你還擱這兒獻寶呢?”
完了邊城立馬給聶寶泉打電話,問老師是不是已經找著演員了,聶寶泉對學生倒也不隱瞞:“對啊,那人你也認識,就是戚緣。”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電影拍得不錯,不過得有八分的功勞在戚緣身上,這要換成其他演員,你這部電影又得完蛋。”
邊城:!!!
這兩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聶寶泉看了《不存在的犯人》後,對戚緣更欣賞了幾分,這種野性難馴的女演員爆發力很強,也會擁有極高的上限,很難遇到瓶頸。
相信《錯軌》一定會再成就一個絕佳的戚緣。
怎麼辦?她甚至迫不及待現在就開拍!
遠在洛城的辛聖一同樣選了個周末請他帶的兩個班的學生包場看電影,洛城一中是他跟戚緣的母校,畢業後他考回來教書,還有不少教過他們倆,沒退休的老教師。
提起那個叫戚緣的女孩,真是見過她的人就不可能忘記,她像是天上的月亮,皎潔明亮、高不可攀,令人印象極為深刻。
隻有辛聖一知道,小緣不是月亮。
她不靠彆人發光,本身便光芒萬丈,她是炎炎烈日夏日驕陽,熱烈到旁人不敢抬頭直視,因為想要攀折便會被灼燒成灰燼。
人人都想將高嶺之花拉下神壇,人人都想摘月,想月亮奔己而來,可誰膽敢伸開雙手將太陽擁入懷中?
多看她兩眼,都會被那熾熱的光所傷到,人人離不開她,人人不配擁有她。
他也一樣。
所以隻要不被她忘記就可以了,守在洛城,守住她的記憶,這就是令他滿足且驕傲的事。
“哎喲……”
一個返聘老教師從電影院出來時說著,“我記得啊,當時這丫頭可是咱們學校裡的紅人,全校師生就沒一個不認識她的,那會兒我就覺得這丫頭不是普通人,將來肯定有出息,現在看來,咱洛城一中要出個大明星啦!”
“小辛,我記得你跟戚緣關係很好啊,能不能問她要個簽名什麼的?”
辛聖一微微笑著:“陳老師,我跟戚緣雖然是同學,但她去首都發展之後我們也很少聯係了,演員肯定很忙,要是有機會碰見,我肯定幫您要簽名。”
“哈哈哈,那時候還有傳言說你倆談戀愛,你們班主任是誰來著?是不是馬老師啊?”
馬老師今年也快六十了,笑嗬嗬地說:“可不是,我生怕他倆成績下降,沒少擔心。”
“我跟戚緣是好朋友。”辛聖一笑彎了眼眸,“你們可彆胡說啊。我聽說一些明星紅了之後,會有記者之類的人到她們家鄉找認識她的人采訪爆料,很多時候還會胡編亂造,戚緣可是我們洛城的門麵,是洛城一中的榮耀,千萬不能讓有心人得逞。”
“對對對,辛老師說得對,可不能亂說,免得有些人趣÷閣杆子一搖,寫出些歪屁股的不實報道。”
辛聖一用溫柔的口氣引導著同事們彼此警惕互相提醒,而他心裡在想什麼,沒有人曉得。
最後一點有關於她的,自己曾經屬於她的回憶,也要親口否認,做起來遠沒有想象中那樣痛苦,因為這是在為她付出呀,這就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絲隱秘的甜意。
而穆影月也在艱難抉擇中。
他將電影發布會存了下來反反複複的看,每到戚緣的鏡頭他就盯得非常認真,但0點上映的電影,哪怕他是上光的太子爺,也不能在家裡看,更何況他還是個沒有實權的太子爺。
所以他是想出門,又不敢出門,腳踏出了門檻,再遲疑著收回來,反反複複好幾次,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來回走。
管家默默地看著,給自家少爺數著圈圈……很好,再轉下去就是第一百三十六圈了。
他大概猜得到少爺想乾什麼,所以提醒道:“少爺,你想看戚小姐的電影是不是?直接去上光影業的電影院就行了,我讓人給你清場?”
穆影月默默地看過來,幾秒後,點了下頭。
他不喜歡身邊有人,所以哪怕是黑暗的電影院一個人也不會怕,尤其是在大熒幕上出現戚緣之後,看到精彩部分,穆影月甚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王小妹拎著大錘身上濺滿血跡的場景不僅沒有嚇到他,還讓他瞪大了眼睛。
她好強。
穆影月認死理,他就這樣坐在放映廳看了一整天,翻來覆去得看了七八遍,要不是管家提醒他說不好好吃飯休息小緣會不高興,他甚至都不願意走。
“她厲害。”
管家頭一回聽到穆影月主動跟自己搭話,說的還不是日常需求,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然後連連點頭:“是是是,少爺說得是,戚小姐確實好厲害,電影我也看了,她的演技真好,以後肯定前途無量!哎喲,真可惜,這怎麼沒簽在咱們上光呢!”
穆影月喜歡聽人誇小緣,他破天荒地朝管家微微抿了下唇,露出一個細微的笑,管家簡直受寵若驚。
各種邀約雪花般飛向戚緣工作室,員工們雖然對老板很有信心,可真正看到她紅,跟希望她紅,真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對戚緣抱有好感的路人們,也正式成為她的第一批粉絲,電影上映三天,工作室漲了三百萬關注,很多人還在工作室官博下麵詢問戚緣有沒有微博。
薩莉也問戚緣要不要開,她很乾脆地拒絕了。
每年爆紅的明星簡直不要太多,真正長青的又有多少?許多品牌就是看準這一茬兒,誰紅給誰遞橄欖枝,什麼形象大使啊品牌摯友啊跟批發似的不要錢,瘋狂割粉絲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戚緣也不例外。
工作電話都要被打爆了,全是聯係她帶貨的,高檔點的就是彩妝香水,日常點的就是牙膏沐浴露,還有牛奶氣泡水之類的飲料……有那麼一瞬間,戚緣覺得自己是韭菜成了精。
“都推了吧。”
薩莉愣了下:“其實WL的彩妝還是很可以的,不考慮下嗎?”
戚緣搖頭:“目前沒什麼興趣接這些。”
薩莉知道她自己有主意,不是被經紀人推一下走一步的人,“行,那我知道了,之後要是再有類似的,我全給你推了?”
薩莉做事戚緣放心,“你做主就行。”
她對她的信任太明顯,讓薩莉感覺心裡很甜,她越來越相信戚緣的話,也許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從華瑞跳槽到工作室,真正加入戚緣的團隊。
相比較團隊其他人的激動跟興奮,被捧上雲端的戚緣反倒是最冷靜的那個,她不讓買熱搜也不讓買水軍,舉止行為什麼的都很不像想混娛樂圈的人。
電影質量如何,觀眾心裡有數,拍的好就會有人自動自發幫忙宣傳安利,而且華瑞財大氣粗,給的宣發資金足夠鋪天蓋地,再繼續買熱搜跟水軍,能把普通人煩死。
戚緣無比清醒。
高奢代言、刷屏熱搜、紅毯造型、時尚雜誌、同框豔壓——這些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真正能令她立於不敗之地的永遠是作品。
她對虛假的榮光沒有興趣,也不會順應圈子的潛規則,否則她要商榷乾什麼?拿來做吉祥物?如果他連這點用處都沒有,不如早日掛牆上,省得招人煩。
但紅了的好處是除卻這些代言推廣還有一些綜藝節目的邀約外,戚緣工作室一直籌備招資的網劇項目,也終於有人看上了!
戚緣抽時間跟投資者們吃了頓飯,本來她是工作室的老板,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但這畢竟是工作室第一個正式成立的項目,儀式感還是要有的,而且還有一位女性投資者,戚緣覺得可以見見,所以駁回商董共進燭光晚餐的請求,讓薩莉在奎東大酒店訂了包廂,約投資者們一起吃晚飯。
約的是六點,戚緣準時到達,她在來之前已經看過了他們的資料,能把臉跟個人信息對上,不過她並不喜歡握手,尤其不喜歡和中年老男人握手,那會讓她食欲直降。
“戚小姐,彆這麼拘謹嘛,這聚會哪有不喝酒的?實在不行,你跟小韓不喝,我們哥幾個喝。”
說話的這位脖子纏一拇指粗的金項鏈,就差沒把暴發戶仨字兒寫臉上,對於戚緣不讓叫酒的決定很不滿,女人就是不會來事兒,聚餐不喝酒,哪能叫聚餐?
小韓是女投資人,看著跟薩莉差不多年紀,在其他六個或禿頭或啤酒肚或鬆垮的投資人裡,她顯得格外乾淨且有氣質,戚緣也就隻跟她握了手,並且和她坐在了一起,然後薩莉坐在戚緣右手邊。
聽到金項鏈說要喝酒,戚緣瞥了對方一眼:“把煙給我掐了。”
“哎喲,戚小姐啊,你是不懂男人,男人哪有不抽煙不喝酒的?難道像那些男明星,一個個娘們唧唧還噴香水?那可不算男人啊!”
戚緣很不耐煩:“我說把煙掐了,你聽不懂人話?”
對方那戲謔嬉笑的口吻頓時僵住,訥訥地把煙頭摁在煙灰缸裡,但房間裡還滿是煙味。戚緣最煩聞二手煙,她皺著眉讓酒店給換了個包廂,誰也沒想到她脾氣這麼大,韓女士是第一個跟著戚緣走出去的,出來後顯然鬆了口氣。
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聞二手煙,到了新的包廂,這幾人總算是知道不能在戚緣跟前抽煙,喝酒也是彆想的,他們原本還以為能跟女明星喝點小酒,讓大美女敬他們兩杯,畢竟出錢的是老大,沒想到戚緣根本不吃這一套。
敬酒是不可能敬酒的,她倒是可以把他們腦袋擰下來往那滿是肥油的腹腔裡放把火。
還得戴個手套。
第 40 章
到了新包廂,戚緣跟韓小姐多說了幾句話,這位韓小姐性格很安靜,但卻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戚緣對她印象挺好。
這回是沒人敢再當著戚緣的麵抽煙了,不過幾個男投資人還是想喝酒,美其名曰“談生意怎麼能不喝酒”。
然而戚緣最煩酒桌文化,尤其男人,基本喝了幾杯馬尿就把自己當神,什麼屁話都敢說,完了一句喝醉了當無事發生,同桌女的要是計較那就是開不起玩笑。
戚緣、薩莉、韓小姐,三位都是美女,尤其戚緣還是個女明星,男人骨子裡那股表演勁兒又上來了,這有點像自然界雄性求偶,但雄性動物會因為羽毛不夠漂亮自卑落寞拿腦袋磕地,人類雄性頭發還沒腋毛多卻沾沾自喜以為自己也能做情場浪子。
“戚小姐真的不喝一杯嗎?這喝點酒才能助興嘛!咱們好歹也是談生意的,這不喝酒多沒趣啊。”
戚緣看過去一眼:“我這人比較有個性,喝酒一般助不了興,不如你給我劈個叉,我看著心情高興,可能準你喝一杯。”
這人腦滿腸肥,肚子較孕婦都不差,腰得有三個韓小姐粗,說實在話,戚緣看著他勒的紐扣繃緊的西裝,仿佛看到一團冷卻後凝固的廢油,下一秒衣服炸開就會散發出無與倫比的惡臭。
“戚小姐說話可真有趣,彆當真啊,我老徐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心直口快,其實沒彆的意思。”
戚緣哦了一聲:“那要是上光董事長或者華瑞董事長在這兒,你嘴上這門關得起來嗎?”
那當然關得起來,不僅關得起來,還會主動當孫子諂媚討好撅屁股,男人會怎麼吹捧上司,下限在哪裡,女人永遠想不出來。
“哈哈,戚小姐真會說笑,人家那兩位大人物,怎麼會來咱們這兒?戚小姐不也是自己手頭資金不夠才招資?這咱們也算是戚小姐的金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個瘦矮個中年男人可能覺得自己很俏皮很幽默,哈哈大笑起來,另外幾個男投資人也跟著一起笑,韓小姐抿著唇,薩莉冷著臉,惟獨戚緣不僅沒生氣,還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愣是把他們看得笑聲漸漸凝固、消失。
“當我金主?”戚緣雙手環胸,“你們也配?”
說真的,這幾人的資產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媽媽留下的那些不動產值錢,戚緣真的不知道他們是哪裡來的自信,不會真的有人覺得自己有個百來萬就能讓女明星跪舔吧?
她拍了三部電影,拿到的片酬就不是一趣÷閣小數字,而現在她的身價又上去了,等她拍完《錯軌》,千萬片酬怕是也使得。
“開玩笑、開玩笑嘛!彆當真,戚小姐還這麼年輕,未來幾年怕是前途無量啊!”
金鏈子暴發戶笑嗬嗬的,他不大敢針對戚緣,於是就將矛頭對準了韓小姐,“這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啊,就跟那花骨朵兒似的,又嫩又美,所以可得趁著年輕的時候擦亮眼睛找好男人,等過了三十就不值錢咯!老話怎麼講,三十四十如狼似虎,五十六十坐地吸土,韓小姐這介於三十四十之間,這剛離婚沒多久,是不是曠著呢?要不,你看我怎麼樣?”
另外幾個老男人都覺得金鏈子特彆幽默,哈哈笑起來。
韓小姐氣得臉都漲紅起來,卻不知怎麼回,戚緣笑了笑:“這話說得有趣,我前些天剛看了些報道,全球早|泄患者人數大概占整體男性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在座六位,至少有倆早|泄,不知道是哪兩位,站出來讓我瞧瞧?”
男人們的哈哈聲瞬間停止,戚緣看著他們:“怎麼不動了?誒我記得徐先生妻子是做試管的吧?這男人啊,真是年紀越大越不中用,弱精劣精太多,真是苦了他們老婆了,好好的健康身體得把這種劣質基因給遺傳下來,何苦呢?怪不得壯|陽|藥有六位數以上的回頭客,有些男人可真是,又不行,又愛玩。韓小姐,升官發財死老公,那可是人生三大樂事,你老公死了沒?”
韓小姐默默回答:“還沒有。”
“快了。”
戚緣先是給予最美好的祝福,而後對韓小姐語重心長:“以後再交男朋友,記得彆找二十五往上的,基本都廢了,越把女人饑渴掛嘴邊,基本腎越虛,不然不就成他不行了?”
韓小姐:“……好的。”
兩人相談甚歡,戚緣含笑問:“幾位怎麼了這是?我就是說點俏皮話活躍下氣氛,你們怎麼不笑?”
“戚小姐,你看看你,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我們沒有惡意,可你就純屬故意的了。好歹以後都是合作夥伴了,和氣生財嘛!說不定以後戚小姐還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這怎麼還人身攻擊了呢?”
戚緣微笑:“你跟我開一次玩笑,你家裡男性親屬死一個,從你兒子開始死。”
姓徐的老男人立馬臉色難看起來:“戚小姐,你這話過分了吧?”
“徐先生,你看看你,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我又沒有惡意,畢竟以後都是合作夥伴了,和氣生財嘛。每個人的笑點不一樣,我就喜歡拿人家裡男性親屬開玩笑,怎麼,你不習慣啊?”
至此,幾個老男人總算是閉嘴了,不再油膩說話,但也有好為人師的,忍不住勸:“戚小姐,女孩子說話還是要注意一點,你這樣口沒遮攔,以後怎麼找男朋友哦。”
“怎麼,我說話很難聽,讓你不舒服了?”
“我也就是好心,戚小姐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
男人就是這樣,你跟他講理,他跟你胡攪蠻纏,你跟他胡攪蠻纏了,他又開始當理中客,全世界就他們最懂政治最懂軍事還最懂女人,比女人自己都懂。
好事他們全都要,道德領地他們先占據,完了跟你說一個壞男人不能代表整個男人群體,天底下還是有好男人的啦,完了轉頭碰見個女的繼續說黃段子,畢生夢想是成為所有人的爹。
“肖先生,是肖先生吧?”戚緣先問了一句,也不用對方回應,她就很遺憾地搖了搖頭:“肖先生啊肖先生,正經男人誰會這麼跟女人說話啊,你這樣講可就不對了,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咄咄逼人,那也是被徐先生給氣的,你怎麼能隻批評我呢?這可不行啊,好歹讓子彈飛一會兒啊。”
薩莉原本想加入戰局,但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多餘的,太後根本不需要幫手。
“哎呀,戚小姐,不說了不說了,今兒本來是件好事,這一會吵起來多不好,吃飯吃飯,你看這菜都要涼了。”
終於是明白沒人能給戚緣當爹,有人出來當和事老了,按理說這會兒戚緣也該順水推舟,可她煩了,她不伺候了:“韓小姐有空嗎?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私房菜館,不如我們去嘗嘗?”
韓小姐優雅起身拿包:“當然有,戚小姐請。”
“誒不是,戚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戚緣笑盈盈地回道:“還能是什麼意思?我看這合同也不用簽了,諸位既然不會說人話,那想必也不想賺人用的錢,回家買點冥幣自個兒玩吧。”
“咱們都還沒談明白呢!”
“可是我已經在你們身上浪費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了。男人就是事兒多,屁話一籮筐囉囉嗦嗦半天說不到重點,嘰嘰歪歪沒個完,我可是很忙的,你們不會以為我是來陪你們喝酒求你們投資的吧?”
要是直奔主題談合作,這會兒合同早簽了,可這幾個老男人在乾嘛?抽二手煙、說黃段子、曖昧的性暗示,還當她金主?太好笑了,問問商榷敢不敢說他是她金主?
“戚小姐,你現在還年輕,何必逞一時之快得罪人呢?這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喲,這誰啊?”
戚緣壓根沒聽他說話,而是笑著跟不遠處幾個年輕男女打招呼,老男人們把視線靠過去,彆的不認識,但柯耀祖肯定都知道。
柯耀祖帶狐朋狗友來吃飯,沒想到會在這遇到戚緣這個瘟神,他當時就黑了臉,不想搭理她,又不敢甩手就走,那回參加完婚禮,他可是結結實實被他爸收拾了一圈,家裡好幾個大合作也黃了。
跟華瑞比,他們家那是胳膊擰大腿,人家頂多損失點錢,他們家卻要大傷元氣,所以柯耀祖但凡聽到哪個場子戚緣可能出現,絕對提前跑,怕被她記恨上。
現在戚緣主動跟他打招呼,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撒腿跑,隻好帶著人不情不願地湊過來:“……戚姐。”
“我好像比你小吧?”
柯耀祖:“……戚小姐,戚女士,戚老板,行了吧?”
他越不爽,戚緣就越愉悅,“帶朋友來玩呢?”
柯耀祖很不想跟她說話,又不想在朋友麵前露怯,所以逼著自己回應,“是啊,好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你最近還好嗎?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這女人心機深沉手段了得,還對他笑,肯定彆有所圖。
戚緣:“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有什麼事需要你幫忙,你可以走了。”
柯耀祖原本已經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心想不就是裝孫子?裝就裝,裝完他就跑,以後但凡這女人出現的地方,方圓十裡他決不靠近!
結果戚緣這麼大方讓他走,反倒讓他警惕十足:“真的?我能走?你不收拾我?”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魔鬼一樣,你走吧,我就是看見你,跟你打個招呼。”
柯耀祖不明所以,心想這女人莫不是吃錯藥了?但又不敢問,隻好悻悻離去。
走了兩步,發現自己好像一條狗被呼來喝去,關鍵連一根骨頭也沒撈著,那他圖什麼呀?
“柯少,你認識戚緣啊?”
柯耀祖正擱心裡頭說戚緣壞話,突然聽到同伴說出這個名字,還愣了一下:“你們也認識她?”
“但凡上網的應該都認識吧,她挺有名的,我們還去看了她的電影呢。”
“對對對,《不存在的犯人》,挺好看的。”
由於之前喜歡在劇組獵豔導致踢到鐵板,先是腦袋叫人開了瓢,後來是當眾給人賠禮道歉,就差沒跪地上磕上仨響頭,現在更離譜,原本柯耀祖每想起戚緣一次,就會惡毒地詛咒她一次:趕緊讓人玩膩踹了吧!早晚要人財兩空啥也撈不著!
結果她紅了?!
就這麼輕易的,拍了部電影就紅了?!
柯耀祖不信:“走,看電影去!”
走了兩步想到自己去電影院等於給戚緣增加票房,又惡狠狠地說:“我要看槍版!”
同行其他人都不懂他是哪兒被刺激了,不是說吃飯?怎麼突然要看電影?電影院不去還要看槍版?他柯少差這票錢?大熒幕看不香嗎?
柯耀祖那叫一個難受,他掏出手機上網,不用搜戚緣的名字就瞧見她掛熱搜上。眼不見為淨不看熱搜,首頁互關居然轉發的轉發點讚的點讚,一時間所有人都在誇這女的演技足以跟美貌匹配,柯耀祖咬牙切齒地想,可不是嗎!要是不會演不會裝,她能嫁進商家?!
他真想發條微博內涵一下,可他不敢。
等著瞧吧,早晚有一天等商榷跟她離了,看他怎麼收拾她!
而柯耀祖對戚緣畢恭畢敬,哪怕心裡不爽也得賠笑的態度令幾個老男人頓覺不對,這戚緣可能真不是哪個有錢人養的小情兒,不然怎麼柯少在她跟前都老老實實?那剛才……
他們還想鬨來著,這下可不敢了,一個個縮著頭,看在韓小姐眼裡,不由得十分鄙夷。
跪得可真快。
戚緣說不談就不談,根本不是嚇唬人,韓小姐則算了算自己手頭的流動資金,咬咬牙的話能再拿一倍出來,不過那樣的話就是徹頭徹尾的賭博,要是戚緣工作室做不出成績,那她的錢無異於是打了水漂。
“戚小姐,你認識柯少?”
戚緣衝老男人笑了笑:“是啊,你們說巧不巧,他想包養我呢,被我醜拒之後想逼我喝酒,我就拿酒瓶子給他腦袋開了瓢,男人啊,還是安分守己比較好,少動些歪腦筋,你們說是不是?”
這幾人跟柯耀祖比起來那可差遠了,剛才還信誓旦旦勸戚緣不要得罪人,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現在換了人低頭,大氣不敢出,畢竟在一起坐了快一小時,足夠他們意識到這女人心眼小得很,而且十分記仇。
“韓小姐,請,薩莉,你讓司機把車開出來了嗎?”
“已經在酒店門口等著了。”
三個女人並肩朝酒店門口走去,薩莉跟韓小姐都穿著高跟鞋,戚緣是平底鞋,還比她倆高出不少,以金鏈子暴發戶帶頭的幾個老男人還不死心,又怕得罪戚緣,正想追上去,恰巧迎麵有人走了進來,徐先生眼睛一亮,立刻越過戚緣迎了上去:“衛少,這不是衛少嗎?衛少還記得我嗎?我小徐啊!上次佳恩新城那邊的招商大會,咱們見過。”
衛乘風怎麼可能記得他,不僅不記得,甚至都沒聽他說話,因為一進門他就看見狐狸精了!
“你怎麼在這兒?”
徐先生還以為衛少是在問自己,正要回答,卻見衛乘風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從邊上過去了,停在戚緣跟前。
戚緣白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這是我的地盤,我怎麼不能管?”
戚緣後知後覺想起來,衛家是做連鎖酒店跟家具的,奎東大酒店便屬於他們家旗下,“哦,那我不說,你把我抓起來?”
她一伸手衛乘風就害怕,戚緣直接把這路障推到一邊,於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衛乘風被推的一個趔趄,要不是那徐先生諂媚伸手攙扶,他說不定直接摔旁邊垃圾桶裡去了。
“看到沒有?”戚緣抬了下下巴對薩莉跟韓小姐說,“男人真的很能舔比他們更厲害更有錢的人,瞧徐先生這伺候的,上輩子怕不是老佛爺身邊紅人吧?”
“戚!緣!”
衛乘風從齒縫裡迸出這倆字,帥氣的臉上怒火一片。
薩莉都慌了,生怕戚緣得罪人,上前就要道歉,被戚緣拽住,“彆搭理他,一天天的就知道狗叫。”
“你說誰是狗?”
“誰應我就說誰。”
倆人就差掐起來,旁邊酒店經理急得抓耳撓腮,想勸又不敢勸,而諸如徐先生之類的則想看戚緣踢到鐵板被教訓,還沒進包廂的柯耀祖冷哼一聲,這女人真是不長腦子,衛乘風可是商榷發小,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衛乘風還能為了她一個小明星把兄弟給踹了?
衛乘風被戚緣氣個半死,她又賞他一個白眼:“早說奎東是你家的我就不來了,酒店挺好,就是人晦氣了點。”
衛乘風瞪大了眼,晦氣?她在說誰?!
戚緣看都不看他一眼,示意韓小姐薩莉跟上,一點都不在乎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後果,徑直走了,剩下衛乘風狠狠罵了一句臟話。
靠,這個死女人!
“衛少,衛少彆跟她一般見識,就是一小明星罷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才紅了幾天啊!”
徐先生迫不及待地想要踩著戚緣跟衛乘風邀功,嘴上沒把門:“除了長得漂亮點一無是處,衛少跟這種女人計較,豈不是太掉價了?”
衛乘風原本還在罵戚緣,一聽徐先生這話,麵上怒色漸消,變得玩味起來:“哦?是嗎?除了漂亮一無是處?”
見他表情好轉,徐先生還以為自己馬屁拍到位了,因為衛乘風朝裡頭走,他就微微哈著腰跟在邊上,兩隻手疊著搓來搓去,“可不是,剛才跟我們幾個在包廂吃飯,還主動給我們敬酒,想讓我們包養呢!衛少跟拜金女置什麼氣啊,她配嗎?”
“就是就是。”
金鏈子生怕自己拍不上這馬屁,上來就接腔,他文化不高,說話也粗俗,隻知道衛乘風是個大人物,就拚命想在人跟前掙個臉,踩個小明星怎麼了?
“那女的其實就臉還行,個子太高了,性子又不好,胸還小,可能也就那雙腿帶點勁兒,誰要是看上她那還不是瞎——”
“砰”!的一聲,金鏈子話沒說完,已經被衛乘風一腳踹倒,他冷笑著說:“你算個什麼東西,把你剛剛那些話再給我說一遍?”
戚緣再怎麼讓他不順眼,也是他兄弟的老婆,這肥豬一樣的東西居然敢意|淫?
徐先生沒想到衛乘風會是這個態度,他心裡咯噔一下,暗叫糟糕,衛乘風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戚緣剛才在包廂主動給你敬酒,想讓你包養?”
徐先生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沒有,是我胡說的,全是我胡說的!”
“那我到底該信哪一句啊?是你前頭那句,還是現在這句?”
“衛少!衛少我剛才就是口嗨,戚緣,不,戚小姐,戚小姐她沒敬酒,衛少要是不信可以問,我們包廂連酒都沒點,戚小姐說不喝酒!”
“哦,那也就是說你想騙我替你出頭教訓那女人?”
徐先生暗暗叫苦,然而這會他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戚緣頂多口頭上罵兩句再動個手,可衛乘風是正兒八經有能耐搞死他們的,跟衛家比起來他們算個屁呀!
“衛少,衛少你聽我解釋啊衛少!”
衛乘風會聽就有鬼了,他剛被戚緣一頓懟心裡還憋著氣,有人朝他槍口上撞,那可真是蚊子找蜘蛛,活膩味了。
他不能拿他兄弟老婆撒氣,還不能對這幾個開刀?
不過戚緣為什麼跟這些人吃飯?她是要乾嘛?包養什麼的衛乘風半個字都不帶信的,壞女人不僅是勢利眼還喜歡以貌取人,這種禿頭啤酒肚中年老男人給她舔鞋她都惡心。
老商知道她在搗鼓這些嗎?
正被衛乘風念叨的戚緣揉了揉鼻子:“那個賤人,肯定又在心裡罵我。”
薩莉驚魂未定:“剛才那是衛乘風,是衛乘風!你說你何苦惹他?他要是找boss告狀,華瑞不管你了,我看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