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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替身我來當 存寧 89910 字 3個月前

戚緣啊了一聲:“這是為什麼呢?我對你不夠好嗎?”

“不。”樂獻儀搖了搖頭,“我隻是,感覺自己好像成為了你手裡的木偶,不僅是我,商榷、衛乘風……每個人好像都是,我害怕這種感覺,也害怕沒有價值之後會被丟棄。”

戚緣沒想到她會怕成這個樣子,她抬手放在樂獻儀肩膀上,樂獻儀因這個親昵的動作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戚緣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我們之間又沒有利益衝突,唯一的矛盾就在於商榷,可那不過是個男人,如果他重要到我要算計你,我就不會奪走他的一切了,不是嗎?”

樂獻儀聞言,輕輕點了下頭:“嗯。”

“我很看好你,希望你能像薩莉那樣,成為我的朋友,我的助手,我的左膀右臂,所以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我很喜歡你的,你聰明、勇敢,又懂得取舍,一個男人怎麼值得你我反目成仇?”

說罷,戚緣頓了下,反問:“你不會因為商榷記恨我吧?”

“當然不會!”樂獻儀急急道,“我喜歡這裡,也想要證明自己,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戚緣便傾身抱了她一下,難得真心:“你要有自信,你可是女人。”

樂獻儀得到撫慰,心裡的大石頭緩緩放下,不過她還是有個疑問,“你是已經不喜歡商榷了嗎?”

戚緣詫異地看著她:“怎麼能這樣說呢?我當然喜歡他。”

樂獻儀:?

“長得英俊身材又好,很聽話也很乾淨,很討人喜歡啊。”戚緣說,“就像喜歡小貓小狗一樣,你不也覺得他很可愛嗎?要不當初怎麼會跟他在一起,不選衛乘風?但小貓小狗的可愛之處在於它們不會噬主,適合家養,就算待在籠子裡也乖乖趴著,這才是最討人喜歡的地方。”

樂獻儀:“……我突然又覺得你很可怕了。”

戚緣嘖了一聲:“你對我誤會很深,我覺得你需要再努力了解我才行。”

開了個玩笑,樂獻儀才問:“就這樣告訴衛乘風真的好嗎?他如果去找商榷怎麼辦?”

“他不會的。”

見樂獻儀發呆的模樣,戚緣戳了戳她的腦門:“怎麼說你們也是少年相識,可你卻一點都不了解他。衛乘風是個外強中乾的人,他犯了錯隻會隱瞞,不敢據實相告,放心吧,他不僅不會告訴商榷,也不敢告訴他父親,他招惹了我這麼個麻煩——因為他是個遇到事情隻會逃避,不願意承擔任何責任的廢物。”

正如戚緣所說,衛乘風的確沒有勇氣告訴商榷,商正榮會死本來並不在戚緣的計劃之中,她隻想教訓他一頓,沒想要他的命,但衛乘風非要自作主張,那她又有什麼辦法?

衛乘風敢跟商榷說嗎?商榷是何等聰明的人,除非衛乘風敢承認是自己導致了商正榮的死亡,但他敢嗎?

“好了,你快去工作吧,接下來是我的抑鬱時間,我的追夫火葬場結束了。”

樂獻儀:“……這就結束了?”

“不然呢?我說過對不起是我的錯了,還要我怎樣?這還不夠虐我嗎?你都不心疼我的?”

樂獻儀:……

她沉默著把戚緣的手從自己頭上拿下來,終於了解了薩莉的心情,因為此時此刻,她也很想白老板一眼,就是怕老板記仇,等秋後算賬扣自己工資,“上班時間要到了,我可不像你有我這樣的優秀員工所以可以儘情摸魚,我還得被老板壓榨呢,告辭。”

戚緣嘶了一聲,感覺自己越來越不被放在眼裡,她還能有點老板的尊嚴嗎?

然後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得虧樂獻儀已經走了,否則恐怕要被嚇夠嗆,戚緣一邊哭一邊給穆行川打電話,“爸爸!”

穆行川被她叫了爸爸,已經激動的差點又要暈過去,隨後聽出女兒情緒不對,連忙哄她:“怎麼了小緣?爸爸在這兒呢,你怎麼了?”

戚緣卻隻是哭,並不說話,把穆行川急得要命,他咳了兩聲:“小緣,你在哪裡呀,爸爸去找你好不好?”

戚緣仍舊哭個不停,她握著手機,努力深呼吸平定心情,但卻還是因為過度悲傷不停抽泣,穆行川從認回她到現在,頭一回見她哭得如此慘烈,當時心裡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想過了,尤其怕她出事,於是一邊安撫她一邊讓人備車。

她隻是哭卻不說話,這令穆行川格外不安。

他想了想,把影月叫過來:“小緣出事了,你跟我一起去找她。”

穆影月平時在家裡屬於是除了戚緣他誰都不搭理,聽到穆行川的話,立馬警覺,拔腿就要往外衝,被穆行川叫住:“毛毛躁躁的,像什麼樣子!”

如果是過去,被父親這樣批評,穆影月早已嚇得臉色發白,但現在他滿心記掛戚緣,根本聽不見穆行川說什麼,甚至於他還敢主動催促穆行川:“快,快。”

穆行川見他這副德性,實在是沒眼看,他對兒子和女兒的教育理念不同,認為女兒要嬌養,女孩子軟軟的乖乖的文文靜靜最討人喜歡,是小公主;而兒子卻是要承擔起責任的男子漢,要足夠堅強、要敢打敢拚。

可惜啊,造化弄人,小公主沒能在他身邊長大,還變得比男人更強勢,什麼嬌嬌軟軟乖乖靜靜這輩子是跟戚緣沾不上邊了,而兒子是糊不上牆的爛泥,比女孩子還要膽小害羞胸無大誌。

所以穆行川對戚緣跟對穆影月完全就是兩個態度,兒子令他無比失望,他對穆影月早已不抱任何期待,穆影月能給穆家留個後就行,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女兒雖與他理想中出入甚大,但也重感情,穆行川對戚緣的要求挺矛盾的,又希望她是軟綿綿的可愛女兒,又期盼她能有超出男人的才能;又希望她不被男人困擾不做戀愛腦,又希望她不要太過絕情心裡還能有點柔軟的地方。

他又想用著戚緣,又戒備戚緣,雖然她是他的女兒,但她不姓穆,還結了婚,以後如果生了孩子還得跟彆的男人姓,商榷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

所以穆行川既需要戚緣跟商榷離婚,又需要戚緣依依不舍,同時還需要她快刀斬情絲,最終完成蛻變。

口口聲聲的抱歉與父愛,其實也就那樣,穆行川要是身體健康能廣撒種兒女無數,戚緣如此強橫,反倒要成他的眼中釘。

穆行川帶著穆影月趕到行雲大廈,負責接待他們的正是樂獻儀,她領著穆家父子倆上了頂層,穆影月心急如焚,直接推門進去,就看見戚緣趴在桌子上。

他立馬急了,跑去喊她:“小緣,小緣。”

穆行川操縱輪椅走近,戚緣聽到他們倆的聲音,才從桌子上抬起頭,這一下令穆行川倒抽一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哭成了這樣?”

然後隨口吩咐樂獻儀:“去準備一下冰敷的東西。”

樂獻儀也看了戚緣一眼,聽從了穆行川的命令,穆影月慌得要命,他扒拉著戚緣的手,望著她紅腫的眼眶,不由得淚水也大顆大顆跟著落下。

穆行川帶他來是為了讓他安慰戚緣,不是讓他跟著戚緣一起哭,“多大的人了,你哭什麼!”

樂獻儀拿了冰袋跟毛巾過來,看到戚緣這樣,不由得站在一旁沒有動。

穆行川覺得這人很不會看眼色,“你還不出去,站在這裡乾什麼?”

樂獻儀低聲說:“……對不起,戚小姐,都是我不好,我已經遞交了辭職信,不會再礙你的眼了。”

穆行川一聽不對,把她叫住:“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而後沉聲道:“我是戚緣的父親,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否則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樂獻儀握緊了拳頭,她正要說點什麼,戚緣沙啞著嗓音開口:“不用了,你彆逼她,爸爸,這跟她沒關係,我來說吧。”

穆行川連忙道:“沒事沒事,爸爸不會怎麼著她,就是問一下。”

戚緣接過毛巾包裹的冰袋敷在眼睛上,做了個深呼吸,現在冷靜下來了,她有點後悔之前給穆行川打電話,不該讓他知道。

過了會兒,她把毛巾拿下來,問:“我跟她長得像嗎?”

穆家父子異口同聲:“不像!”

戚緣被氣笑了:“不像是吧,那為什麼商榷覺得像?”

穆行川沒搞懂這裡頭有商榷什麼事,他把樂獻儀又打量了一遍,苛刻地想著,硬要說的話倒是有點神似,但誰要是覺得這倆真的很像,像到能彼此做替身的程度,那絕對是腦子有坑。

得知商榷真的是因為戚緣跟樂獻儀的這幾分神似才追求她,並且跟她結婚,而且今天要不是湊巧衛乘風過來戳破此事戚緣還不知道,穆行川氣得渾身發抖!

商榷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拿他穆行川的女兒當替身?!

“你彆生氣了,待會兒再氣進急救室去。”戚緣對穆行川說著,又讓樂獻儀離開,“辭職的事情再說吧,你先出去。”

樂獻儀低著頭出去之後,戚緣打開辦公桌抽屜,把那份商榷已經簽名的離婚協議拿了出來,當著穆行川的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穆行川:“爸爸,你讓人給他送過去吧,我不想再看見他了。”

“這才是我的女兒。”穆行川說著,用慈愛的聲音對她說,“沒事的,小緣,不過是個男人而已,以後你想要什麼樣的找不到,何必在他身上吊死?他敢這樣對你,爸爸饒不了他。”

“我不想報複他。”戚緣搖著頭,眼睛裡漸漸又多出了淚水,但這一次她不許淚水再掉下來,“我愛過他是真的,這份愛不會因為他不愛我而有任何改變,就這樣吧,你彆為難他。”

穆行川的眼神幾乎溫柔到滴出水來了:“你……你真是跟你媽媽一個樣。”

都是這樣的善良、體貼。

他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爸爸永遠在這裡為你保駕護航,放心,你交代的事情,爸爸一定給你做好。”

說著,他看向穆影月:“影月先留在這裡陪著姐姐,可以嗎?”

穆影月看都不看他,隻蹲在戚緣身邊,充耳不聞。

戚緣因這段婚姻而痛苦,卻沒有選擇繼續糾纏,而是揮劍斬情絲,這樣的選擇令穆行川非常滿意,他覺得她已經具備了自己對於輔佐者的要求,接下來可以再給她更多權限來鍛煉她了。

他又重重咳了幾聲,隨行的醫生擔憂道:“先生,您真的不考慮繼續回療養院嗎?外麵的環境其實不適合您靜養。”

穆行川擺了擺手:“我沒事,我得趁著這把老骨頭還能動,把影月和小緣都安頓好。”

而後他停頓了幾秒鐘,眼裡精光一閃而過:“商家那小子,這幾天又來了嗎?”

“來了,不過都按照您吩咐的,告訴他小姐不想見他,讓他滾了。”

穆行川嗤笑:“真是沒骨氣的男人,撐不過三天就來找小緣求和,現在可以放行了,不用再攔著他,讓他去見小緣吧,橫豎小緣是不會再對他有什麼情意了。”

事實就是如此。

自戚緣生日宴會結束,商榷與她吵架後決裂,原本穆行川都以為這兩個人便到此為止了,誰知道隻過了三天商榷就開始後悔,穆行川怎麼可能給他這個機會?他讓人專門盯著商榷,對方隻要一來找戚緣,他的人就會立刻阻攔。

原本還想著用點手段讓女兒對他死心,沒想到商榷自己作死,真是天都助他。

商榷想見戚緣已不是一天兩天,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想方設法要見她,隻是穆行川派人阻攔,他沒有辦法,想通過電話聯係,卻得知戚緣的手機在不久前被穆行川碰掉了地上,被輪椅壓壞後乾脆連號碼一起換了,所有人都知道,隻有他不知道。

幾次三番下來,他還有什麼不明白?

穆行川並不希望他和小緣在一起,希望他能離小緣遠遠的。

可他真的非常非常思念她,已經到了不能沒有她的地步。

辦公室裡,穆行川先行離開,將穆影月留下來後,他回頭看見的最後一幕是影月笨拙地伸手拍小緣的背,姐弟和睦的畫麵看得穆行川眉眼舒展,而在他走後,穆影月還一邊哭一邊給戚緣拍背,然後戚緣吸下鼻子,破涕為笑:“你這是乾什麼,一點力氣都不用,給我拍灰呢?”

“……疼。”

他的意思是,如果用力的話,小緣會疼。

戚緣已經不哭了,她抬手給穆影月擦去眼淚:“你哭什麼?”

哪怕有戚緣安慰,穆影月還是止不住落淚,黑藍色的眼睛被淚水洗滌的更加純淨明亮,戚緣幾乎沒有在除了穆影月之外的其他成年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眼睛,這漂亮的眼睛裡倒映著她的臉,她應該是他的神。

“彆哭了,你再哭下去,弄得我也想哭了,我被人當成替身好痛苦的,你都不心疼我的嗎?”

穆影月伸出雙手,分彆搭在戚緣肩頭,他近兩年一直很努力想再長高、再變的美麗一些,好吸引戚緣的目光,但當戚緣真的出現在他麵前時,他總是會主動匍匐。

戚緣還以為他想給她一個擁抱聊表安慰,沒想到穆影月卻小心翼翼地靠過來,像是小貓一樣,在她嘴角親了一下。

正如當初她誘哄他那般。

穆影月的想法很簡單,他被小緣親的時候,哪怕隻是碰了一下下,都輕飄飄地快要上天了,如果他反過來親小緣,她會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戚緣緩緩露出笑容,食指點在穆影月唇邊:“姐弟之間不可以這樣,這是錯誤的,以後不許了。”

穆影月一聽,頓時急了:“為,什麼?”

“因為我們兩個人之間有血緣關係,有血緣的人不能在一起,你也不能直呼我的名字,我可以選擇任何人,惟獨不能選擇你。”

穆影月慌張又不安,連連搖頭:“不,不,不。”

“影月又乖又可愛,從來都不傷害我,還很聽我的話。”戚緣輕聲說著,似是被他的美麗所誘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穆影月以為她要改變主意親他了,情不自禁閉上眼睛,可期待中的吻並沒有落下,他隻聽見小緣歎息的聲音。

“……要是能早點認識影月就好了。”

“……要是我們不是姐弟就好了。”

他含著淚水充滿乞求的看她,戚緣卻鬆開手,很遺憾地說:“不可以哦,影月,不可以這樣。”

美人哭起來格外好看,戚緣卻是鐵石心腸,不為所動,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穆影月,加深他的印象,不可以哦,影月。

隻要我們還是姐弟,隻要我們之間有血緣,就不可以哦。

第 87 章

雖然穆行川撤掉了阻擋商榷的人,但戚緣可不是商榷想見就能見到的,她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忙得很呢!

跟戚緣前麵幾部電影比起來,《錯軌》的票房要遜色不少,最終停留在了15億,但看過電影的人都知道,票房如何,根本不影響拿獎,尤其是戚緣所飾演的花音,柔腸百轉又美得驚人,她在電影裡穿的各種純色大擺背心裙,冬天還沒過,網上同款已是銷量驚人。

相比起戚緣,電影裡的兩位男主角所受到的關注就要少很多——跟戚緣搭戲是一種痛並快樂著的存在,你既可以因她的天才與光芒而獲得角色加成,也會為這耀眼所掩蓋,哪怕這是你演員生涯中最精彩、最出色的一個角色,因為有戚緣在,亦不得不慘遭蒙塵。

《錯軌》十二月份上映,眼看新年即將來臨,這段時間一直神隱的戚緣仍舊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麵,雖然工作室簽約的其他藝人都很活躍,行程也都拉滿,惟獨她這個老板,讓粉絲嚴重懷疑,如果工作室發展越來越好,最後她會不會徹底轉幕後,連戲都不拍了!

戚緣真可以說是娛樂圈極為特殊的存在,她從出道到現在還不到三年,但每一部戲都交出了完美答卷,還有兩個影後獎杯,這就代表以後哪怕她乾坐著吃老本都成,簽約在她工作室的陳琪如今是勢頭正猛的小花旦沒有之一,童星尹甜甜的演技更是被許多人感慨說比大部分流量明星更好。

同時,由戚緣工作室出品的網劇質量好到什麼程度,那就是當工作室不再將播放版權賣給其他網站,而是發行在自家新推出的視頻app後,手機應用市場的單日下載量就達到了七百萬!

不僅如此,這款名為“行雲視頻”的app廣告植入極少,非會員最多隻需要忍受15秒的廣告,年費會員僅需八十塊,且每年在八月十號,戚緣母親生日這一天半價!

按理說現在市場上視頻軟件競爭嚴重,行雲視頻的出現會令其他幾家聯合針對,可稀奇就稀奇在這裡,無論是“先看”、“追劇風”還是“白桃”視頻,他們都沒有對行雲視頻采取任何針對措施。

去年曾經有人爆料過,說華瑞正在籌備視頻軟件應用,不過後來就沒了下文,普通人也搞不懂這些公司彼此之間的競爭是怎麼回事,但行雲視頻的廣告宣傳鋪天蓋地,再加上之前大熱的《談情說案》等網劇版權到期後也被回收,行雲視頻的下載量每天都在增長。

以前戚緣花錢做東西,還得考慮一下收支平衡,現在完全不用擔心,隨著工作室規模擴張,行雲大廈原本那些空置的樓層也漸漸填滿了新的部門與員工,所以她真的很忙,完全沒時間見商榷。

尤其是在辛聖一到達首都之後,起源更是把商榷忘到了九霄雲外。

但對於商榷來說,這兩個月的日子可謂是無比煎熬。

那天離開之後他就後悔了,什麼時候吵架不可以,為什麼要挑在小緣生日當天?他想跟她道歉,卻怎麼也見不到她,電話打不通,信息得不到回複,一切都仿佛石沉大海,而他一旦想要上門,要麼是被阻攔,要麼就是被敷衍。

打到穆家的電話不知多少次,每一回管家都說會幫他轉告小緣小姐,等小緣小姐回來了給他回電,可商榷一次都沒有收到過,一次都沒有!

幾次三番下來,商榷便明白了,並不是小緣不肯見他,而是有人不希望小緣見他。

這人除了穆行川還能有誰?如果是穆行川想要阻攔,他肯定沒有辦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見她之後想做什麼,但他想先向她道歉,跟她說一聲對不起,不該在她生日當天對她說那麼重的話。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根本見不到小緣。

如今商榷仍舊每天上班,穆行川以為戚緣是顧念舊情才維持了華瑞現狀,他對此雖然略為不滿,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隻希望時間一長,女兒能夠狠下心,將該拿走的拿走。

除了核心人物的幾位,沒有更多的人知道華瑞已經算是易了主,而商榷跟戚緣吵架後,情緒尚未恢複,穆行川已經派人讓他簽了離婚協議,現在商榷迫切想要見戚緣,一是想跟她道歉,二也是想要解釋跟挽回,他怕自己再見不到她,她真的會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因此商榷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想方設法獲取戚緣的消息,他試圖通過薩莉聯係戚緣,但薩莉很委婉地向他表示拒絕,她早已離開華瑞,現在老板是戚緣,她怎麼可能為了前任老板透露現任老板的信息?

她是覺得現在的工作太好所以不想乾了嗎?

一個普通人想跟自己喜歡的明星聯係有多難,商榷現在就處於這麼個情況,不過比起普通人,他還算比較幸運,因為他跟戚緣之間還有共同相識的人。

乍一接到樂獻儀的電話,商榷有那麼一瞬間沒想起來她是誰,意識過來後,他向請求見麵的樂獻儀表示了拒絕,“我已經結婚了,抱歉,我不想做讓妻子誤會的事。”

說著,他頓了下:“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可以聯係乘風或者浦河。”

“等一下,商榷,我有事情跟你說!是關於戚緣的!”

商榷猛地握緊了手機,“你說什麼?”

“電話裡說可能不太方便,下午你有時間嗎?”

商榷思考了幾秒鐘,果斷道:“我有,地點你定。”

兩人約在了一家私密性很高的咖啡館,商榷提前十分鐘到達,發現樂獻儀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

雖然是久彆重逢的初戀女友,但商榷早已明白戚緣對自己而言不可替代,所以再見樂獻儀,他根本沒有心動也沒有懷念,隻當她是舊相識。

兩人麵對麵坐下來,樂獻儀點了一杯拿鐵,問商榷:“你要喝什麼?”

“不用了。”商榷神情冷淡,言語簡短,“你想跟我說什麼?”

樂獻儀有點局促,她先是深呼吸,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後才對商榷說:“我現在在為戚緣工作,我是她的工作室的法務部主管。”

商榷英俊而冰冷的麵容出現一絲詫異:“什麼?”

可能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初戀跟自己的現任能和平相處而不是勢如水火,比如衛乘風,打死他都不信戚緣把樂獻儀留下來是因為看中了樂獻儀的能力。

但商榷隻詫異了幾秒鐘,便道:“她對同性向來友好,希望你不會辜負她。”

樂獻儀連忙道:“你彆誤會,我私聯你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而是……你們倆最近是不是吵架了?是因為我嗎?”

商榷:“……你想多了,跟你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嗎?”樂獻儀猶豫,“可是那天,乘風送我回公司,然後他去找戚緣,不知道說了什麼,後來穆先生都過來了,戚緣好像被弄哭了,事後還當著穆先生的麵叫我進去,問穆先生,她跟我長得像不像……”

商榷臉色驟變,“你說什麼?!”

見他這麼激動,樂獻儀立刻說:“我可沒撒謊,這都是真的,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衛乘風,而且這不是他第一次找戚緣了,我剛回國的時候,他約我見麵,那會兒我沒車,對首都路況也不熟,是戚緣送我過去的。”

商榷隻在戚緣的事情上腦子囫圇,其他時候仍舊精明而銳利,他迅速想到了許多疑點,聽起來樂獻儀與衛乘風已經聯係了很久,可衛乘風從未對他提過這件事,這很奇怪,要知道衛乘風一直看不慣小緣,希望他能跟樂獻儀和好,破鏡重圓。

“我不知道我說的這些對你有沒有幫助,是衛乘風告訴我你跟戚緣結婚的,戚緣對我沒有偏見,也幫了我很多,如果你們之間有誤會,我希望你們還是能快些解除。”

商榷用儘自製力才回應了樂獻儀:“謝謝。”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又過了足足七八秒,才說:“我還有彆的事情要做,抱歉,先走一步,這杯咖啡我請,多謝你告訴這件事。”

“等一下,商榷!”

已經起身準備離開的商榷停住腳步,“還有彆的事嗎?”

樂獻儀再三猶豫後,問:“你父親……還好嗎?”

商榷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問這個,“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天衛乘風跟戚緣吵得很厲害,我不小心聽到了一點對話,提到了你父親……”樂獻儀猶豫著,拿出手機,“當時我正好在跟彆人語音,所以錄到了兩句,你、你要聽一下嗎?”

商榷慢慢走了回來,樂獻儀打開對話框,聲音有點模糊,但可以清楚聽出來是衛乘風跟戚緣。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告訴商伯父的!”

——“那我是樂獻儀替身的事情,你也不是故意說的?”

——“跟我沒關係!不是我!彆找我!”

隨後是門被打開又關上的劇烈碰撞,樂獻儀小心翼翼地看著商榷:“你還好吧?如果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請你一定要說。”

商榷的神情很不對勁,但他還是維持了修養與風度,隻是聲音沙啞地請求:“可以把這段語音發給我嗎?謝謝你。”

樂獻儀將語音發給他之後,商榷再度向她道謝,哪怕在這種時候,他都不忘把那杯咖啡結賬,樂獻儀目送他離去,坐回位子上,喝了一口醇厚拿鐵,眉眼舒展,然後發了個OK的表情出去。

那邊火速回了她一個紅包,戳開一看,5.20。

好家夥,真大方!

從父親去世後,商榷都不敢回去大宅,不忍觸景生情,因為知道這件事的隻有他、小緣還有梁少渠、穆影月,所以當時父親去世,小緣聯係不上,他下意識便認為是她告知了父親,所以在生日宴會上,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跟她說便指責她欺騙他,但樂獻儀給的那條語音卻證明衛乘風也知道這件事——他是怎麼知道的?

商榷想起自己心中苦悶找兩個發小出來借酒澆愁,難道又是酒後口無遮攔?!

想到這裡,他立刻給段浦河打了電話,開門見山地問:“我爸去世之前,我找你們出來喝酒,喝醉之後,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段浦河被問得一懵,然後試探著問:“怎麼了嗎?”

“我是不是把梁少渠從我這裡拿走股份轉讓書的事情告訴了你跟乘風?”

見他問了,段浦河也不再隱瞞:“你說了,但我跟乘風商量過,決定還是不告訴你,怕又給你增加心理負擔,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然而商榷沒有回答他,電話已經掛了。

段浦河感覺很奇怪,他想了想,準備給衛乘風打個電話,讓他管住嘴可千萬彆亂說,結果卻是一直都在通話中。

衛乘風根本不敢接商榷跟段浦河的電話,他現在做夢都是戚緣那滿是威脅與惡意的眼神,整個人緊繃的像一根弦,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斷。

隨後商榷回到家,查了父親生前的家裡通話記錄,當看見衛家的號碼時,他像是失了魂魄,惶惶後退數步,跌坐在了地上,背靠著牆。

明明小緣都說了,她沒有做,他卻非認為是她做的,對她惡言相向,還要跟她離婚——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她是被他冤枉的!

他將父親的死歸咎於她,事實上父親會死跟小緣一點關係都沒有!騙他的人是梁少渠,上了套的是無能的自己,將事情捅到父親跟前的是衛乘風,這裡麵有小緣什麼事?假如他再小心一點、謹慎一點,怎麼會被梁少渠騙?

又或者他不要借酒澆愁,就不會口無遮攔,衛乘風自然不會有告狀的機會。

歸根結底,失去華瑞也好,父親死亡也好,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小緣沒有說謊,她還跟他道歉,她說對不起,他卻把她推開,又那樣淩厲地質問她,他還把她弄哭了!

自己冤枉了她,小緣肯定很生氣,他得快點去認錯去道歉才行!

商榷以手撐地,剛站起來,又想起樂獻儀同自己說的——衛乘風還告訴了小緣,他把她當替身的事。

怎麼又是衛乘風?怎麼哪兒都有衛乘風?一次兩次難道都是意外嗎?

曾經商榷跟戚緣說過,衛乘風心直口快沒有壞心眼,現在報應到了他自己身上,他終於是沒法再原諒了。

可惜,戚緣不想見他。

任誰知道自己被當作替身,還能再去愛把自己當替身的人,都隻能稱一句下賤了。

戚緣很高貴,商榷不配。

賀歲檔有戚緣參演的《家國天下》上映,二月中旬過年,從商榷知道真相到現在,他連戚緣一麵都沒見到過,他整個人瘦得幾乎脫相,任誰見到他怕是都要認不出來,原本他還能每天堅持工作,可現在他腦子裡隻有戚緣,像個瘋狂私生粉,拚命地想著能見到戚緣的辦法。

功夫不負有心人,年二十九的晚上,一直蹲守在戚緣常住公寓的商榷終於等到了她。

但戚緣並不是獨身一人,她開車送辛聖一回來,辛聖一因此依依不舍,她降下車窗,在天上飄下小雪之際跟辛聖一接吻,看在商榷眼裡,簡直比淩遲還要難受。

他跌跌撞撞地走過去:“小緣……小緣!”

辛聖一反應很快,擋在了他前麵,“商先生?你來這裡做什麼?”

商榷眼裡根本看不見辛聖一,他苦苦哀求戚緣:“小緣,見我一麵吧,求求你,見我一麵吧!小緣——”

辛聖一抓住他的手臂往後推:“商先生,請你冷靜,你們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

“不用你管!我們還沒有離婚!你憑什麼靠她這麼近?”

戚緣聞言,讓辛聖一讓開,他抿著唇讓出半個身位,商榷一見戚緣,狂喜不已,正要衝上去,卻聽戚緣說:“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了,流程也都走完了,你看你哪天有空去領個離婚證就行,從法律上來講,咱倆已經不是夫妻了。”

商榷慌張地看著她,也顧不得還有辛聖一在場,這種時候,什麼自尊什麼麵子他通通不記得,隻卑微乞求:“小緣,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在你生日當天說那樣的話,更不該誤會你,都是我不好,求求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做錯事了!小緣!”

戚緣望著他,輕輕笑起來:“怎麼,現在知道認錯了?”

商榷的眼睛都紅了,甚至能看到淚水在打轉,他已經一無所有,惟獨戚緣是不可承受的失去。

“很抱歉,我不想原諒你。”

麵對商榷的乞求,戚緣不為所動,她升起車窗,淡淡地說:“我們倆到此為止了。”

說著,她已經調轉車頭,商榷想要追上去,卻被辛聖一拉扯住,他瘦了幾十斤,隻有餓得胃疼才會想起來進食,根本沒力氣和辛聖一拉扯,隻能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見到的小緣就此離去,而自己無能為力。

“這樣很難看,也很不體麵,商先生。”辛聖一微微一笑,“隻會讓小緣更加瞧不起你。”

第 88 章

這回商榷沒有跟辛聖一較勁,他隻是死死盯著戚緣的車子,哪怕被辛聖一拽住,也不顧一切地想要追上去,辛聖一見他如此,遂鬆開雙手,商榷用力過猛,因此狠狠摔了一跤,但他好像感覺不到疼,就這樣拔腿往外追,地上堆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白雪之上,點點血跡顯得格外刺眼。

辛聖一望著商榷狼狽的模樣,轉身進樓,不再浪費時間。

追肯定是追不上的,二十九的晚上熱鬨非凡,家家戶戶團團圓圓,而商榷沒有了父親,也失去了妻子,他從沒有覺得哪個冬天像今晚這個寒冰刺骨,冷得他大腦遲鈍的無法思考,隻是茫然地站在街頭,不知從哪裡來,亦不知要到哪裡去。

其實即便給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商榷仍然能過衣食無憂的富裕生活,但他卻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不好好吃飯也不好好睡覺,甚至比起找衛乘風算賬,失去戚緣更令他痛苦。

雪漸漸地大了,將站在路邊紋絲不動的商榷肩頭披上一層蓑衣,寒風如刀刃般滾過他的麵頰,他連飯都想不起來吃,更彆提是穿厚衣服,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他居然就穿了一件西裝外套,露在外麵的雙手早已凍得發青發紫,他自己卻感受不到。

所有人都在與家人歡度春節,往日繁華的街頭在年二十九晚上顯得格外安靜,偶爾有人從商榷身後經過,發現這裡站了個人,有的嚇了一跳趕緊走開,也有的好心上前關切,然而無論他們說什麼,商榷都沒有給予回應。

過了許久,商榷才動了一下,他的身體已被凍得麻木,完全是機械化地往前奏,走了好長一段路,才遲鈍地想起自己的車還停在小區門口,於是他又轉過身回去。上了車後,凍僵的手無法把鑰匙對準,冰冷的身體感受到車內的暖氣漸漸回溫,眼淚才順著臉頰落下。

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一定是因為辛聖一在,小緣才沒有跟自己多說話,如果隻有他們倆的話,小緣就會理他了,一定是這樣的!

他這樣想著,仿佛給自己吃了顆定心丸,臉上浮現起很努力卻還是很難看的笑容,然後商榷無意中看見了後視鏡裡的自己,他突然就愣住了。

鏡子裡那個形容枯槁、麵頰消瘦的男人是誰?

是……他嗎?

已經好幾個月沒注意過鏡子的商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當他瞪大眼,後視鏡裡的男人也跟著瞪大眼,他下意識抬手摸臉,於是後視鏡裡的男人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那是他嗎?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定是因為這樣太瘦了、太醜了,小緣才不願意搭理他的,肯定是這樣!

商榷連忙用手拍臉,試圖讓慘白的臉色變得紅潤一些,可是再用力也無法讓凹陷的雙頰重新變得飽滿,他慌亂不已,最後隻能選擇將後視鏡關掉,隻有這樣,他才不會看見醜陋的自己。

再想起剛才看見的辛聖一,對方仍舊眉目如畫,即便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也保持著優秀身材,自己跟他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從什麼時候起,他反倒成了腳底的爛泥?

商榷花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勉強整理好情緒,這段時間裡,他的身體也被暖氣煨熱,能夠繼續開車,隨後他開車回到了他跟戚緣結婚後一直住的彆墅裡,家裡還有很多屬於戚緣的東西,他曾經以為她會回來,苦苦守了半個多月,後來他才明白,她什麼都不要了。

這個家裡的東西都是可以隨時丟棄的——包括他。

而她在斷舍離之後,能夠輕易得到更好的。

雖然是大冬天,商榷還是聞到了自己身上皺巴巴的味道,他好幾天沒洗澡也沒換衣服,狼狽的不像話,小緣肯定會討厭的,她最討厭不乾淨的人。

想到這裡,商榷快速進入浴室,脫去身上衣物後,他看著凸出身體的肋骨,大腦混沌,接收著驚恐的事實:他的肌肉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硌人的骨頭,連商榷自己看著都覺得惡心。

頭發也不知多久沒剪,亂糟糟一片,商榷在熱水下衝了好久,來來回回搓了七八遍,渾身通紅之後才走出浴室,自己擦身體自己吹頭發,然後認認真真坐在梳妝台前敷麵膜,並且逼著自己在敷麵膜期間做了一人份的晚飯並且吃完,最後上床躺下,閉著眼睛強迫入眠。

要維持健康的作息才行,他得快點恢複小緣喜歡的模樣再去見他,快點快點,快點睡著!

商榷有了新的目標,他似乎因此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而在沒有恢複之前,他也沒臉去見戚緣,他不想再在她心裡留下自己如此醜陋狼狽的一麵。

而這也是戚緣第一次跟穆行川還有穆影月一起過年。

穆行川身體不好,沒精力陪他們倆一起守歲,所以吃過團圓飯後陪戚緣跟穆影月一起玩了幾把牌——最簡單的鬥地主他都贏不了,但這不是因為他不行,而是因為他有個豬隊友!

如果穆影月是地主,那麼為了讓戚緣贏,他就胡亂出牌,炸跟對通通拆開,隻要戚緣出牌他就不接,戚緣根本不用跟穆行川打配合都能贏。

要是穆行川是地主,這平日讓他學如何管理集團跟要他命一樣的影月,那是戚緣指哪兒他打哪兒,再加上戚緣還會算牌,穆行川這個地主被倆農民聯手鬥得毫無招架之力。

而如果戚緣是地主,那完蛋了,作為戚緣上家,穆影月絕對會想方設法讓戚緣先跑,穆行川跟他說打配合,他左耳聽右耳冒,根本不往腦子裡去,反正他就是要小緣贏!

把穆行川給氣得呀,差點又咳血了。

戚緣有足夠的理由懷疑,老爺子不是身體不適精力不濟,純粹就是給穆影月氣的。

穆行川被氣走回房休息,穆影月乖巧地把牌收好,問戚緣:“還玩嗎?”

“就你跟我,兩個人怎麼玩?”

穆影月跪坐在她麵前的地毯上,把牌一張一張拿出來,天真地說:“小貓釣魚。”

反正也沒什麼事做,戚緣想了想,“行啊,那來吧。”

穆影月所謂的小貓釣魚其實就是一副牌去除大小王後重新打亂洗順,雙方各自持有一半,你一張我一張,誰跟最上麵的一張重複,就能把這些牌全部納入囊中。

戚緣就這樣跟穆影月一起玩了一個小時,直到十二點鐘聲敲響,她才把手裡的牌塞給穆影月:“都給你,算你贏了。”

然後打了個嗬欠,“不行了,我困了,要回房睡了。”

穆影月一邊收牌一邊偷偷看她,戚緣順勢叮囑他也早點睡,結果她回房後剛洗個臉換上睡衣躺下,穆影月就跟小貓一樣偷偷溜進來,還趴在戚緣床邊小小聲叫她:“小緣,小緣。”

戚緣眼睛都沒睜開,敷衍回答:“乾什麼?”

“我……我想,要你。”

戚緣被這話一驚,眼睛頓時睜開,沒想到穆影月還有這樣大膽奔放的時候,結果這家夥說話大喘氣,後麵又跟了仨字:“……的頭發。”

戚緣:……

她又把眼睛閉上:“要我頭發乾什麼,拿去做醬油啊。”

穆影月歪了歪腦袋,不明白頭發跟醬油之間有什麼聯係,但他還是雙手靠在一起疊在戚緣床上,聲音軟綿綿:“小緣……”

“自己拿,我天天掉頭發呢。”

穆影月於是拔腿就往垃圾桶走,翻了半天回來,又伸手搖搖戚緣:“小緣……”

戚緣困得眼皮都要睜不開,她咕噥道:“自己拔,拔完快走,彆耽誤我睡覺。”

穆影月很遲疑,他舍不得拔小緣的頭發,可如果不是帶毛囊的頭發好像不能做堅定,他不想偷偷地這樣做,哪怕是翻小緣房間的垃圾桶,他都會告訴她知道,征得她的同意才可以。

最後穆影月咬咬牙,挑了戚緣的一根長發,快速拔了下來,戚緣渾然未覺,穆影月又噘嘴給她吹吹,然後像是在懲罰自己,硬是薅了自己五六根。

那天小緣說的話,他全部都有記住,他想被小緣親親,也想親親小緣,所以他不想做有血緣的弟弟。

很簡單的道理,以穆影月的大腦足足考慮了一個月才想明白,這期間沒人引導沒人教,他是自己想起從前小緣跟他說的,讓他去拿梁叔叔頭發的事,於是反過來問小緣要。

但是,要怎麼樣才能做檢測呢?

穆影月考慮了半天,最終決定去找管家。

由於過年的緣故,管家已經放假,要大年初一下午才會回來,於是穆影月仔細又仔細地將戚緣的頭發保存起來,生怕弄壞了,他可不想再去拔一次小緣的頭發,那樣太疼了,他不想做會弄疼她的人。

管家大年初一下午一回來,穆影月就去找他,這令管家受寵若驚:“影月少爺!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從影月少爺小時候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主動找他啊!

穆影月望著他,“你知道,哪裡,做鑒定?”

管家連忙問:“什麼鑒定啊,影月少爺?”

“血緣,鑒定。”

“影月少爺是有什麼打算嗎?”

穆影月默默地將裝了他跟戚緣頭發的小袋子拿出來,交到管家手上,認認真真回答:“我,小緣。”

管家一聽就笑了:“這還用做嗎?你跟小緣小姐是姐弟呀,影月少爺,您是不是忘了,小緣小姐跟先生做過堅定,結果是完美匹配,那小緣小姐跟你當然就是親姐弟。”

穆影月很堅持:“做。”

管家還想勸他,但轉念一想,影月少爺跟個小孩子一樣,可能是覺得之前小緣小姐和先生做這個好玩,自己也想做一下?那就聽從命令好了,反正也花不了什麼錢,費不了什麼事。

“好好好,聽您的,我這就讓人幫忙做……小緣小姐?您這是要出門嗎?今天可是初一啊。”

一聽到戚緣的名字,穆影月火速精神,一扭頭,發現戚緣換了外出的衣服正好經過客廳,穆影月立刻跟了上去,戚緣像是沒看見管家手裡的東西一樣,行色匆匆:“有個朋友出了點事,我去看看,你乖乖的待在家,彆亂跑。”

穆影月很失望,不能帶他去嗎?

但他是很乖的,從來不會吵鬨,於是點點頭,堅持送戚緣出門,管家也跟在她身後,念叨著:“小緣小姐,這兩天雪下的大,您要不然彆自己開車了,讓司機送您吧,天冷路滑,很危險的……”

可能是因為照顧了穆影月這麼多年,因為穆影月的性格都沒敢嘮叨,現在逮著脾氣好的戚緣管家是一頓說,但人家真真兒的是出自好心,戚緣隻能無奈地受了,“行,你讓司機送我。”

“好嘞,我這就去打電話讓人準備!”

戚緣離開時,不知為何,穆影月突然有種她不喜歡自己了、要丟棄自己的錯覺,他很害怕、很不安,下意識想拔腿追過去,可管家卻攔住他:“影月少爺,小緣小姐不是說了,讓您好好呆在家裡,不許亂跑的嗎?”

穆影月聞言,又溫順地坐了回來。

管家不由得在心裡感慨,這從前啊,想勸影月少爺做什麼是絕無可能、難如登天之事,現在則不一樣,隻要把小緣小姐拿出來一說,影月少爺就可聽話了!

戚緣坐車到了薩莉家,薩莉現在自己住,三室一廳的房子一個人住很寬敞,她還養了兩隻貓,一隻銀漸層一隻布偶,都特黏人,不過戚緣不是來看貓,而是來看人的。

工作室放假比較早,年假一共有二十天,而且對於最初陪著自己走過來的工作室老員工,戚緣不僅包了豐厚的年終獎,還包了她們的來回機票。

“怎麼了這是?大過年的哭成這樣?”

聽見戚緣的聲音,薩莉吐了口氣出來:“你可算來了,快來哄哄吧,我怎麼說都不行,一直哭。”

懷裡塞著抱枕在薩莉家沙發哭成淚人兒的不是旁人,正是戚緣的兩個助理之一,小梅。不過現在小梅已經進了人事部,年前還剛漲了工資,回家前還歡聲笑語,怎麼大年初一就跑回來了?

戚緣看了薩莉一眼,用眼神詢問她怎麼回事,薩莉回了她個無奈的表情,做了個口型。

電話裡說不清楚,小梅是淩晨坐飛機回的首都,早上五點鐘到的機場,薩莉開車把她接了回來,馬上該吃午飯了,她還在哭。

戚緣在小梅身邊坐下,問她:“是家裡人讓你不開心了嗎?”

小梅抹了把眼淚,看得出來她很努力在克製情緒,眼睛都哭腫了,邊上還放著幾個用過的冰袋,戚緣說:“你要是再哭,我可扣你工資了。”

薩莉不怎麼會哄人,她平時風風火火,是不折不扣的女強人,年紀又略大,所以對於小梅這種年輕女孩,實在是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問了又不說,她都想發脾氣了,這才給戚緣打電話,讓戚緣過來。

小梅抽噎不止,戚緣順手把薩莉家一隻貓抱起來塞到小梅懷中,布偶貓體型不小,被薩莉喂得胖嘟嘟,一雙藍眼睛乾淨地像是雨後天空,而且根本不怕人。

有了毛茸茸安慰,小梅的哭聲似乎小了一點。

然後戚緣開始擼另一隻銀漸層,順便跟小梅說話,慢慢地轉移她的注意力,好讓她彆再哭下去。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小梅終於不再哭了,薩莉誇張地吐出一大口氣:“謝天謝地,你要是再哭下去,我覺得我這房子都要被淹了,我也不叫法海啊。”

小梅很不好意思,臉漲得通紅跟薩莉說對不起,薩莉說:“沒事,到底怎麼回事?你從淩晨給我打電話哭到現在。”

小梅一聽她問,頓時悲從中來,又要哭了,戚緣立刻抓起小貓的肉墊摁在她臉上,她才似哭非哭地吸了吸鼻子:“我跟家裡吵架了。”

“嗨,我以為什麼大事,吵架那不正常?”薩莉倒了杯蜂蜜水塞小梅手裡,“所以呢,是為什麼事?”

她停了兩秒,“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婚姻?”

小梅沒說話,薩莉便了然:“看樣子是二者都有了。”

“我爸媽想讓我辭職回家考公。”說著,小梅的眼淚又開始蓄積,“我一直以為他們很愛我……真的,我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

她年假放了二十天,買了很多東西回去,給家裡人都買了禮物,因為自己升職加薪,前途一片大好,結果回到家,瞬間被父母潑了一盆涼水,從剛回家那天起,到過年這短短一個多星期,小梅足足相了八次親!

薩莉:……

戚緣:……

“每天都是每天都是,我說不去還不行,我都說了暫時不考慮結婚,我爸非說我年紀大了掉價,再不嫁人就成了大齡剩女,年前家族聚會,一家人坐在一起說我,從我奶奶我爺爺到我幾個叔叔跟姑姑,不停地說不停地說!”

小梅煩躁不已,“以前他們都沒有這樣逼過我,我問為什麼,我媽說,我弟談了個女朋友,打算新年過了結婚,我們那邊弟弟結婚了姐姐要是還沒嫁出去就不吉利,所以才讓我趕緊找!”

第 89 章

戚緣跟薩莉對視一眼,“然後呢?”

“然後更離譜的來了,前兩天見了個家裡條件不錯的,但長得不行,我爸數落我挑剔,說我這樣挑,等年紀再大點隻能找更差的,對方工資還沒我高啊!”

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小梅的嘴停不上了:“我說不結婚,他們說我在外頭學壞了,還說我給明星當助理,這工作不安全,讓我回家考公,我說我現在進了人事部,他們才改口,我才知道催我結婚是為了我弟。”

她越說越氣,情緒也愈發激動,嗓子因為哭太久有些沙啞,但這絲毫無損小梅心裡的憋屈跟難受:“他們非要我辭職回去考公,然後跟他們介紹的對象結婚,就昨天中午,因為我不想去相親,他們居然把相親對象帶家裡來了!”

“我還躺在床上沒洗臉起來,他們把我房門打開!”

小梅說著說著,又想哭了:“為什麼啊,為什麼這樣對我?明明我從小到大都是最懂事最省心的那個,為什麼因為弟弟要結婚,就非要逼我結婚?”

“所以呢,你就哭著跑回來了?”

被戚緣這麼一問,小梅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氣呼呼道:“我以後都不會再管他們了!我不要他們一分錢,他們也彆管我!從我工作到現在給家裡買的東西也足夠抵消他們花在我身上的了!”

戚緣與薩莉同時嗤笑:“嘁。”

小梅:?

“聽著你還挺有骨氣,不過我有個問題,你弟也跟你一樣不伸手問家裡要錢嗎?”

小梅搖頭:“他大學畢業後還住在家裡!我爸媽正商量著給他買房結婚,還問我有沒有錢,讓我幫忙。”

薩莉:“這不就是了嗎?全國這麼多男人,沒見過幾個獨立男性說自己不啃老不用家裡花一分錢給買房買車的,你可倒好,吵了兩句就雄心壯誌說家裡什麼東西你都不要。”

戚緣涼涼接話:“你是自己不要啊,還是要不著啊?你要,人給你嗎?”

“父母的東西愛給誰就給誰,這話聽著真耳熟。”薩莉挑眉,“小緣,給獻儀打個電話唄,她就住隔壁小區,幾分鐘就能到。”

戚緣火速掏出手機召喚樂獻儀,大律師穿了件厚厚的珊瑚絨卡通睡衣就來了,戴個黑框眼鏡嗬欠連天,她雖然是本地人,但跟家裡八百年不聯係,昨晚是跟薩莉韓雅一起喝酒吃飯過的年,樂獻儀留學多年,會做菜,她住的一居室,就一張床,所以薩莉韓雅喝完後各回各家。

薩莉言簡意賅向她講述小梅的傷心事,樂獻儀一點都不同情,笑拉了:“乾嘛這副如喪考妣的表情,小緣說得沒錯啊,一般能說出爸媽的錢愛給誰給誰的人,基本都是既得利者,人家占便宜了當然要這麼說你,剩下那部分沒拿到錢也這麼說的,是把這話當成遮羞布,標榜自己孝順了。”

戚緣鼓掌:“說得對,你看我媽媽,把她的全部都給我,她的小男友一分錢也沒拿到。你還真彆說,你媽爸愛不愛你,真就是看他們舍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錢。”

說完她問樂獻儀:“昨晚做賊去了?怎麼黑眼圈這麼重?”

樂獻儀有氣無力白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為什麼一千塊錢的紅包我就搶了兩毛八?”

她們有個私人小群,過年了戚緣群發了幾個紅包,每一個都是一千,樂獻儀一共搶了四十八三毛二,她感覺自己被詛咒了。

“你臉有多黑你自己最清楚,玩個遊戲抽卡你都次次保底,一千塊錢你搶兩毛八我倒也不意外。”

樂獻儀十分痛苦地坐了下來,跟沒骨頭一樣壓在戚緣身上,還指揮她:“快點給我倒杯水,我現在感覺頭重腳輕……想吐……”

薩莉立刻道:“彆彆彆,千萬彆吐!這地毯可是我在網上花了兩萬二淘的!很貴的!”

戚緣一邊伸手扶住樂獻儀的腦袋,一邊火速從小梅手裡搶過那杯她還沒來得及喝的蜂蜜水給樂獻儀灌了進去,小梅頓時茫然——最應該安慰的難道不是她嗎?

樂獻儀喝了一杯蜂蜜水,總算是活了過來,她昨晚喝酒喝得太多……其他兩個因為還要回家,心裡都有數,她喝完直接倒頭睡,所以腦袋瓜子此時嗡嗡響,她問小梅:“聽你話裡意思,你父母挺疼你?”

“我以前是這麼覺得的……”小梅低聲說,“我小時候生病,我媽衣不解帶照顧我,我爸大晚上借不到車,深一腳淺一腳抱著我往診所跑,送我去學畫畫,學校要交什麼資料錢,他們就是手頭緊巴也一定會湊給我……這難道還不是愛我嗎?”

“聽起來是挺愛的,比我爸媽強。”樂獻儀點評,“但他們不也這樣愛你弟嗎?順便問一句,你家有宅基地嗎?有你的份嗎?”

小梅沉默了。

“所以你看,你剛才豪情壯誌宣布自己不要家裡一分錢,其實不是你不要,是人家不給。”樂獻儀說,“你跟你弟都畢業了,你還在首都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討生活,為啥你爸媽不貼補給你買輛車買個房?房子買不起,這車子總買得起吧?”

小梅囁嚅道:“首都堵車……”

“那也比你兩條腿走道兒方便。你弟比你小,現在家裡給買車又買房,你呢?給你買了啥?”

薩莉嘖了一聲:“獻儀,你委婉點兒,可彆把她又給弄哭了。”

樂獻儀道:“早點認清現實放下幻想,我媽以前老說沒有她就沒我,我尋思著也不是我讓她把我生下來的,她要是生我之前問問我,願不願意當她閨女,我指定說我不願意。孝順孝順,孝就是順,順就是聽他們的擺布。”

“我覺得也不是沒辦法解決。”戚緣給樂獻儀按著太陽穴,“你爸媽給你弟多少,你就也要多少,如果不給,那麼等他們老了,贍養問題你就跟你弟分著來,誰占利多誰負責,最擔心的就是錢跟地都給了兒子,完了讓女兒端屎端尿跑前跑後。”

說著,戚緣看向小梅:“你得去爭得去搶,你不爭不搶就會吃虧,為什麼在學校你知道去爭取獎學金,在公司你知道要競爭升職,到家裡你卻成了委曲求全的小可憐?”

“我爸媽年紀大了,我不想惹他們不舒服……”

“那他們要是彆偏心,不就沒這茬兒了嗎?”

薩莉抬手拍了拍小梅的肩膀:“我們的建議就給到這了,小緣說得對,你爸媽給你弟多少,你就也要多少,那是你應得的,不然你就隻能自己心裡難受。”

“祝你早日跟你弟一樣獨立。”

樂獻儀懶洋洋舉手:“要是因為財產糾紛打官司,請找我,看在熟人的份上,給你打五折。”

她其實挺能理解小梅,做女兒的總是更能體貼父母,不願家裡為難,曾經她也是這樣,直到她發現越是忍讓,自己的生存空間越是被壓榨,最後縮小到了一個無法呼吸的地步,於是她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就算被罵沒良心也無所謂。

指望樂獻儀安慰人是不行的,她是理性到近乎冷酷的人,對於身陷泥淖無法掙脫的人,她會伸出手,然而你如果不接受,反倒繼續哭訴不去反抗不去改變,她便決不會再搭理。

最多隻提供法律幫助,再多的沒了。以她過來人的經驗,自怨自艾自傷自憐沒有任何作用,絕大多數家庭都是這樣,成年的女兒默認不屬於家裡的一份子,這就是殘酷的事實。

“行了,你也哭了這麼久了,去客房洗把臉睡會兒吧。”薩莉說著,拉小梅起身,看到沙發上纏在一起的戚緣跟樂獻儀,沒好氣道:“我原本以為咱團隊來了個正經人,沒想到你倆這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了屬於是。”

本來戚緣就夠皮的了,常常令薩莉心力交瘁,樂獻儀最初多正經多專業啊,瞧她現在這副德性,跟戚緣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樂獻儀:“我比戚緣還是要正經一點的吧。”

戚緣用力按了下她的太陽穴,“哪裡?”

兩人在沙發上打鬨,薩莉無語地拉起小梅去客房,幾分鐘後回來,三人坐在一起,薩莉說:“剛才那番話,你可彆在你爸跟前說。”

“確實。小梅能問父母要,是因為她父母確實對她不錯,而且人家從小在家裡長大,你可不一樣,再爭強好勝,也彆在穆先生跟前表現出來。”

兩人都對著自己再三叮囑,這不得不令戚緣懷疑她平時到底是有多麼不正經,“彆說了,我爸的東西愛給誰就給誰,那是他的自由,弟弟跟我是一家人,給誰都一樣,我自己有錢,想買什麼東西不用靠彆人,難道以後我有難了弟弟能不幫我?——這味兒足嗎?”

薩莉樂獻儀雙雙比出大拇指。

戚緣笑著勾住樂獻儀的脖子:“給你準備了點小禮物。”

樂獻儀聽到她說禮物就頭疼:“5.20的紅包你自己留著吧,都不夠我交物業費的。”

戚緣笑得停不下來,“跟我去車裡拿,我家車在下麵等著我呢,薩莉,小梅就勞你多注意了,明年請你們到我家來一起過年好吧?”

薩莉揮手:“快走快走。”

樂獻儀一路被戚緣拖出薩莉家,她很不服:“為什麼我要走?我不走!我是你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讓我在薩莉家睡一會啊!”

戚緣充耳不聞,繼續拖她,一出住宅樓,一陣寒風吹過,把樂獻儀凍得一哆嗦,戚緣讓她在原地等一下,自己快步走到車子旁邊,從車裡拿出一個文件袋丟給樂獻儀,“我回去了,你記得吃點東西再睡,一放假就日夜顛倒,小心猝死。”

樂獻儀怒道:“你會不會說話!大過年的還要壓榨我!”

她以為文件袋裡是戚緣讓她做的工作,所以雖然嘴上抱怨,還是跟戚緣揮手再見,拿著文件袋回到自己的一居室後歎了口氣,唉,什麼時候她也能像薩莉一樣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她不是很喜歡貓,倒是想養一隻狗。

家裡開著暖氣,樂獻儀順手打開電腦準備工作,結果文件袋一打開,裡麵並不是什麼需要她處理的法律合同,而是一份過戶證明,還有鮮紅的滾燙的房產證。

是風西公館總麵積足有二百七十平的大平層,交通便利環境優美,離學校、醫院、商業街隻需步行十五分鐘左右,市值少說三千萬,風西公館的房子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而且還是精裝房!

樂獻儀的手都在顫抖,她給戚緣打電話,“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屬於自己的房子嗎?”

戚緣抬手擦了擦車窗上的水汽,隨意地往窗外看去一眼,這裡寸土寸金,而她無所不能。“再說了,你剛才還嫌我隻給發五塊二的紅包呢。”

“那你給我發個52不就行了,但我不能拿你這麼貴重的東西,風西公館的房子,你、你是不是腦子壞啦?”

“放心。”戚緣用手指在車窗上寫了個穆字,然後擦去,“雖然對你來說是小事,但為我創造的價值,遠不是風西公館一套房能比擬的,所以收下吧,這是你應得的。”

她的聲音似乎比平時更柔和:“獻儀,你不認為你遠比這套房子更珍貴嗎?”

從未有人跟樂獻儀說過她很珍貴,她自己也從不這樣認為,她得需要不停地欺騙、不停地偽裝溫柔與貼心才能獲得旁人的稱讚,時間長了,麵具便成了黏在臉上的一層皮,虛假無比。

“……我有價值嗎?”

“當然。”戚緣毫不猶豫地給予肯定,“我很看好你。”

樂獻儀想笑,半晌,又故作輕鬆,“那你直接給我套房,我可不想奮鬥了啊,以後工作我必摸魚。”

戚緣笑:“那我可要在你辦公室安上一百零八個攝像頭,你敢摸魚我就扣工資。”

“那我立刻申請勞動仲裁並且在往上把你曝光!到時你求我都晚了!”

兩人在電話裡還要鬥嘴,好一會兒,戚緣悠悠地說:“馬上就要春暖花開了啊。”

“我懷疑你腦殼真的壞掉了,今年比往年都冷,冬天持續的時間也更長,少說還得再冷上個把月,哪裡有春暖花開?”

“你不懂,我的心裡春暖花開。”

“你心裡什麼時候有過嚴寒冬至嗎?我看你天天笑得跟朵花似的。”

戚緣立馬扣工資警告,樂獻儀隻能認輸道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武鬆手裡拿著工資卡,再凶猛的大蟲也得躺下翻出白肚皮。

“路邊停一下。”

樂獻儀不覺感到奇怪:“這麼冷的天你不趕緊回去,還要下車乾什麼?”

戚緣又貧了兩句,掛掉了電話進了路邊一家還在開的花店。雖然她戴著口罩,但她真的是太有名了,花店的老板娘還是粉絲,本來正拿著小剪子修花枝,看見戚緣後手裡那小剪子啪嗒一下掉了下來:“戚緣?你是戚緣嗎?天哪!你是戚緣!!!”

戚緣問:“一般給爸爸送花的花,送什麼最好啊?”

老板娘還在激動中:“戚緣!戚緣!我特彆喜歡你!戚緣!”

戚緣忍不住笑了:“要簽名嗎?”

“要要要!要!”

簽了名又合了影,在老板娘的熱情招呼下,戚緣選了一束天堂鳥,老板娘全程花癡臉盯著她看,瘋狂吹彩虹屁:“天堂鳥的花語是吉祥如意、幸福快樂,拿來送給爸爸再合適不過啦,女神好孝順啊!”

她誇得太真誠,戚緣沉默了兩秒鐘,“謝謝。”

完了老板娘怎麼都不肯要錢,戚緣隻好又給她多簽了幾個名,然後抱著這束天堂鳥上了車,司機看到她買花,居然也誇她孝順。

戚緣:……

怎麼說呢,她其實隻是想送穆行川早點上天而已,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正在這時,管家打了電話過來,一開口就是求救:“小緣小姐!你快回來吧,出大事情了!”

戚緣:“嗯?怎麼了?”

“哎呀,電話裡我也說不清楚,隻知道樓上先生發了大火,我擔心影月少爺會受傷,您在哪裡呀,快些回來吧!”

戚緣安撫他說:“頂多再過個十五分鐘我就到了,你先彆著急,慢慢說。”

管家滿是愧疚:“都怪我,影月少爺要做鑒定,我直接哄哄他就是了,結果卻、卻……”

“結果卻怎麼樣?”

管家窒了一下,“小緣小姐……”

戚緣按下擋板,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聲音卻滿是不解與擔憂:“沒關係,現在隻有我一個人聽得到,你直接跟我說實話就成。”

“是。早上影月少爺給了我兩個人的頭發,說是讓我去幫他做個親緣鑒定,我想著哄他高興,就去了,半小時前鑒定結果出來,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鑒定結果居然說小緣小姐跟影月少爺沒有親緣關係!這、這怎麼可能呢?”

戚緣輕輕說了一句話,管家沒聽清楚,下意識追問:“小緣小姐,你說什麼?”

“我說,春暖花開了。”

第 90 章

戚緣的車子剛到家門口,管家便著急忙慌迎了上來,看樣子他在門口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急不可耐:“小緣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吧,我從未見過先生生這樣大的氣!”

戚緣涼涼道:“他平時住療養院,你也沒怎麼見過他吧。”

雖這樣說,她卻還是抬腿往裡走,穆家這房子的隔音效果極好,即便如此,在樓下還是能聽到穆行川夾雜著劇烈咳嗽的咆哮,戚緣覺得他身體看起來不大行,其實還挺好,不然也不至於叫這麼大聲。

“我上去就可以了,你在下麵等著吧。”

管家老老實實應了一聲,戚緣隨手把外套脫下,上樓後,穆行川臥室門大開,憤怒的聲音正是由此而來,她走了幾步,抬手敲門,問:“誰惹你了,吼這麼大聲做什麼?”

沒等穆行川回話,影月先撲了過來。

他那張美麗精致、像是天使一般的麵容上滿是喜悅跟開心,手裡還拿著一份皺巴巴的被撕成了好幾片的親緣鑒定書,此時正如稚童般舉起給戚緣看。

戚緣先是接過來,但沒有立刻看,而是關心穆行川:“到底怎麼了?你對著影月吼什麼,他膽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穆行川瞪著穆影月的眼神簡直如同在看仇人,他憤怒地幾乎想要將穆影月撕成碎片——要知道這可是他的好大兒,哪怕缺陷滿身無法成為他理想中的繼承人,他也從未想過將上光交給除卻影月之外的人。

他對戚行雲滿懷愧疚,對健康又優秀的女兒戚緣又憐又愛,這都沒能撼動他更換繼承人的想法。

可現在,他居然用這種眼神盯著穆影月,屬實是令戚緣不了解。

而穆影月根本不在乎父親怎麼看自己,他眼裡心裡都隻有戚緣,隻想讓戚緣那份親緣鑒定書,他跟小緣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不是姐弟,以後她可以再親親他啦!

——穆影月的腦子向來隻關注跟戚緣有關的事,就是天塌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穆行川吼的屋頂都要震碎,他仍舊扒拉著手指頭盤算,小緣怎麼還不回來?

按理說他是害怕的,可隻要想到小緣可以親親他,他的心裡就充滿快活的泡泡,根本聽不進去父親的咆哮。

穆行川被戚緣這麼一說,好像他才是那個不懂事的人,這些年醫生再三叮囑,一定要保持情緒上的穩定與平和,千萬不能大悲大喜,他的五臟六腑早就壞掉了,能活到現在純粹是因為足夠有錢,請得起最好的醫生,吃得起最好的藥,否則他早該在二十幾年前就死去。

他顫抖著手,抬起,指向穆影月:“他、他……”

“他”了個半天愣是沒能說出什麼來,戚緣接過穆影月手裡被撕碎的紙,發現是親緣鑒定書,她沒有浪費時間,直接找到最後寫著結論的那一頁,然後冷靜地跟穆行川說:“管家已經跟我說過了,您沒必要這麼生氣,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對戚緣來說,這當然不算什麼,可對穆行川來說,這可太算什麼了!

一個男人,怎麼能容忍自己養了二十年的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他雖然對穆影月失望透頂,卻一直都在為穆影月規劃以後的人生,想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得把一雙兒女的未來安排好,尤其是影月,他跟個小孩一樣,容易受傷又很脆弱,一定要讓小緣對他好一點,姐弟倆關係再親近一點,這樣小緣才會心甘情願保護影月。

不僅如此,他連遺囑都寫好了,繼承上光的人是影月,小緣作為新的執行長輔佐他、幫助他,經曆了商榷拿她當替身這件事,穆行川相信,女兒不會再輕易愛上哪個男人,她會很好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但現在這一切通通都被打碎,所有的籌謀所有的計劃瞬間宣告破滅,因為這個兒子不是他親生的!

戚緣把親緣鑒定書放到一邊,拍了拍影月的肩膀:“好了,你先去琴房吧,這裡我來處理,彆害怕,嗯?”

往日她也這樣對穆影月,當時看在穆行川眼裡,真是感情和睦,姐弟情深,看得他十分滿意,覺得自己就算死也能瞑目。

眼下再看見自己的女兒如此溫柔對待一個野種、雜種,他隻覺心中怒火熊熊燃燒,滔天而起,恨不得立刻將兩人分開!

“給我站住!不許走!”

戚緣讓走,穆行川不讓走,請問在這種情況下,穆影月會聽誰的?

答案顯而易見,他很乖的,戚緣讓他去琴房他就會乖乖去,穆行川哪裡肯讓穆影月這樣好過,他用力地拍打著輪椅的扶手:“站住!站住!聽見沒有?給我把他攔住!”

門口的保鏢立馬伸手擋住穆影月的去路,戚緣眉頭一皺:“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但影月是無辜的,你對他發什麼脾氣?讓他先回房,有什麼話我們倆不行嗎?”

“讓他給我待在這裡!我要看看,他到底是誰的種!”穆行川咬牙切齒地說。

說完了,就開始瘋狂咳嗽,戚緣眉頭蹙得更緊,她鬆開穆影月,走到穆行川身邊,“你沒事吧?”

“小緣,咳咳咳——”穆行川用力抓住戚緣的手,他平時沒什麼力氣,此時卻抓得戚緣都有些疼了。“你是我的女兒,我們父女倆才是世上最親近的人,你要記住這一點,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你在爸爸心裡的地位,你就是最重要的。”

戚緣扶著他的手臂:“行了彆說了,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穆行川怎麼可能休息?他現在怒火攻心,除非強硬地把他弄暈,否則他絕無可能休息!

“人呢,帶來了沒有?”

劇烈咳嗽過後,用來捂住口鼻的手帕上出現了點點血絲,聲音也變得略微沙啞,但穆行川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特彆少見的精神亢奮,而且紅光滿麵,不了解的人看了,一定會以為他的身體好轉了。

“馬上就到了,先生。”

戚緣不解地問:“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見誰啊?趕緊躺下休息,讓醫生給你打一針。”

穆行川抓著她的手,仿佛隻有這樣才有力量,他搖著頭:“小緣,爸爸沒事,這件事如果不處理了,爸爸就是死都不能瞑目。”

很快地,穆行川口中的人被帶到,不是彆人,正是許久不見的梁少渠。

上一次見麵時,梁少渠還是身材修長保養得宜的中年美男子,氣質十足,走在路上都能引得無數人回頭,可現在……他看起來分外落魄、滄桑,身上的衣服皺巴巴不知多久沒換,像是一顆風乾了的橘子,乾黃枯瘦,戚緣差點沒認出來。

她不解地看向穆行川,“怎麼又把這人帶來了,我可不想見到他。”

說著,她感覺穆行川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在顫抖,而梁少渠在見到穆行川後,也第一時間解釋:“穆先生!我什麼都沒做,穆先生!”

穆行川咬著牙:“快點!我要親眼看著他抽血!”

緊接著,當著戚緣的麵,兩個保鏢摁住梁少渠,攥住他的胳膊把衣服往上捋,另一人則拿著針管狠狠紮了下去,什麼措施都沒做,梁少渠悶哼一聲,卻被堵住了嘴——在結果出來之前,穆行川不想聽到他說任何話。

隨後,他們又盯上穆影月,穆影月嚇壞了,他不喜歡被陌生人靠近,更彆提是被他們抓住抽血,於是他受到驚嚇便下意識掙紮,戚緣想上前卻被穆行川攔住,她隻能喝斥:“動作輕點!弄傷了他看我怎麼弄死你們!”

保鏢們的動作立馬變得輕柔起來,不敢再對穆影月強製暴力,穆影月還在拚命掙紮,戚緣帶著怒氣質問穆行川:“你到底要做什麼?非得嚇死他才甘心嗎?”

穆行川絲毫沒有憐愛之心,隻死死盯著梁少渠,又盯向穆影月,“給我抽!”

保鏢們頓時左右為難,他們不敢違背穆先生的命令,可眼下小緣小姐便是先生唯一的孩子,以後他們還要在她手底討生活,現在的雇主、未來的雇主,這哪個都不好得罪呀!

戚緣道:“你是想給梁少渠跟影月做親子鑒定?為什麼?”

她愣了下,“你覺得影月是梁少渠的孩子?”

聞言,影月睜大了眼睛,被捂嘴的梁少渠更是像條蟲一樣掙紮扭動,嘴裡嗚嗚不停,似乎是要辯解。

穆行川沒有回話,隻是愈發呼吸急促,見狀,戚緣對旁邊的醫生說:“還是你去吧,記得輕點兒,彆弄疼他,也彆抽太多。剛才梁少渠那連消毒都沒做,重新抽一回。”

醫生點點頭,隨後戚緣安撫穆影月:“影月,你要聽話,不要吵鬨,讓醫生給你抽點血,很快就過去了,我保證不疼。”

原本在保鏢手裡拚命掙紮手腳並用還試圖用牙咬的穆影月立馬安靜下來,甚至自己主動擼起袖子,露出皮膚雪白的胳膊,他白到什麼程度,連皮膚下的青筋血管都清晰可見。

梁少渠見了,愈發激動,醫生跟在穆行川身邊多年,知道穆家不少私事,自然也知曉這位未來要繼承上光的千金小姐對梁少渠心懷怨恨,於是紮針時故意要給戚緣出氣,梁少渠的慘叫,也再一次被悶住。

親子鑒定不可能立馬出結果,戚緣對穆行川說:“你要不要先休息會?我看你臉色很不好。”

穆行川示意保鏢鬆開梁少渠的嘴,梁少渠顯然是被匆匆綁來,他身上穿的衣服不多,就這樣被迫跪在了穆行川跟前,麵對穆行川的怒火,他畏懼又不安,甚至不敢抬頭,穆行川問他:“你是自己承認,還是等見了棺材再落淚?”

梁少渠的肩膀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沒有回答,看樣子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穆行川冷笑幾聲:“好,好,好,枉我對你這樣信任,將上光交給你打理,這些年你做什麼決策甚至隻需要跟我說一聲就行,你卻反過來讓我給你養了二十年的兒子!”

他看穆影月的目光充滿厭惡,原本這如果不是自己的兒子,穆行川便很是看不上,如今知道影月果真不是親生,更是怎麼看怎麼嫌惡。

梁少渠哆嗦著聲音說:“穆先生,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影月他怎麼可能是我的兒子呢?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

有什麼好解釋?不是他的還會是誰?

穆行川怒道:“當年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我信任你才讓你去做,結果你就是這樣回報的我?!”

他越想越氣,再見梁少渠,隻覺此人麵目可憎、罪該萬死,恨不得要將他撕成碎片拿去喂狗!

戚緣心想,至於這麼生氣嗎,梁少渠假裝她爸爸時,他還說什麼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將這件事輕輕揭過,隻把梁少渠趕出上光就算完了呢!

現在知道自己兒子其實是梁少渠的,差點被人白嫖全部家業,火氣立馬這麼大,嘖。

吼完這一句,穆行川是真的被氣得不行了,戚緣連忙讓他躺下休息會兒,期間梁少渠一直跪著,穆影月因為有戚緣庇護,還得了個椅子坐在邊上,他也不在意其他人吵鬨什麼,總之隻要給他個角落,讓他能時不時看見小緣,他就心滿意足。

等待親子鑒定的這點時間裡,穆行川緊急吸了氧,打了一針,又吃了藥,全程戚緣都陪在他身邊,這才讓他感到了些許慰藉,哪怕兒子是假的,至少女兒是真的,沒有兒子,他也還有個女兒!他還有個女兒!

從前穆行川不強求戚緣改姓,可現在得知穆影月並非親生,他已立馬將女兒改姓這件事放到第一位,準備等處理了梁少渠就跟戚緣說。

親子鑒定結果出得很快,穆行川的猜測沒有錯,穆影月的確不是他親生,而是梁少渠的兒子。

梁少渠調換了用作代孕的精|子,移花接木,用穆行川的錢、穆行川的資源換了自己的一個兒子,怪不得這麼多年他不結婚生子也不謀劃上光占為己有,那是因為他知道,遲早上光都會屬於他!

正因如此,當他看見跟戚行雲容貌相似的戚緣時,會反應那麼大,還冒充她的父親,將戚緣哄得團團轉的同時,緊密盯著她的行為,阻斷任何她和穆行川相見相認的可能。

如果不是戚緣擺了他一道,在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以穆行川對梁少渠的信任,以及當時還是上光執行長,能夠手眼通天的梁少渠,戚緣就是絞儘腦汁,也彆想見穆行川一麵,更彆提父女相認。

他露出一點紕漏,被戚緣抓住,越扯越大,終究是自己被扒下畫皮,一無所有。

“梁少渠,你好,你好得很啊!”看到那刺眼的報告結果,穆行川幾乎喘不過氣,他滿是仇恨地盯著梁少渠,那眼神令梁少渠毛骨悚然,他從未想過事情會有敗露的一天,更沒想過,這麼多年的情分早已隨著時間漸漸淡去,此時此刻,他終於開始害怕了。

還敢作死嗎?

這已經不是過去,他們都老了,他的所作所為每一件都踩在了穆行川的雷區,梁少渠跪在地上,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半晌,竟是哭了:“行川……看在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你、你饒了我這一回吧!”

穆行川冷笑,饒了他?“你冒充我當小緣爸爸時,我已經饒了你一回,憑什麼你覺得我還能饒你第二回?!”

他發狠道:“騙了我二十多年……梁少渠,你這個賤人!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把你這種人留在身邊!”

梁少渠表情慌亂,他語無倫次地求饒道:“行川!求求你彆!我知道錯了,真的!我知道錯了!我從這麼做之後就後悔了!但我不敢跟你說,會冒充你也是因為我害怕——”

“把他嘴給我堵上!”

穆行川怒吼著,保鏢們迅速將梁少渠嘴捂住,穆行川眼神冰冷:“好好招待招待他,彆讓人說我待客不周!”

梁少渠就這樣被拖了出去,期間能聽見骨頭哢嚓哢嚓的斷裂聲還有悶悶的慘叫,隨後穆行川看向穆影月,眼神與看梁少渠無甚不同,“把他趕出去!從今以後,就當穆家沒有這個人!”

“爸爸!”

戚緣立刻叫了一聲,“你不能這麼對影月!”

穆行川紅著眼問她:“小緣,難道爸爸還比不上穆影月在你心裡重要?這穆影月算個什麼東西!他就是個廢物!狗|雜|種!讓他滾!滾出去!我沒有弄死他,已經是最後的仁慈了!你是想讓我把他也給弄死嗎!”

戚緣冷靜提醒:“現在是法製社會,如果你做出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我很樂意大義滅親。”

“總之你心裡要是還有我這個爸爸,就彆管他,任他自生自滅!趕出去!快點!”

穆影月嚇了一跳,雖然保鏢們不敢用力拉扯他,但他就是討厭彆人碰觸自己,遇到危險他便下意識呼喚戚緣:“小緣,小緣。”

穆行川緊緊抓住要過去的戚緣:“你不許過去,爸爸不許你過去!”

“小緣!小緣!”

穆影月不斷地喊著戚緣的名字,而穆行川也在此時終於承受不住,哇的吐出滿口鮮血,整個人直挺挺倒了下去,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小緣!小緣——”

穆影月像個迷茫的孩子,他哭喊著戚緣的名字,渴望她能像從前那樣出現自己麵前拯救,然而這一回,他的信仰再也沒有出現,直到被保鏢帶出去丟在了路邊,他才連滾帶爬想要跑回去,可到了入口卻被保全攔住——

他們已經得到了通知,從此以後,穆家這位千嬌百貴的小少爺,已從雲端跌落泥淖,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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