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 / 2)

對等關係 時千辭 12972 字 11個月前

風吹草動的夜裡,樹影搖曳。

秦越迅速撥開沈見清的卷發,左手握在她頸邊。

已經燒得有點燙手了。

秦越當機立斷:“去醫院。”

說話同時,秦越伸手去扶沈見清,卻被她躲開,轉而抱住秦越的腰,親昵地用側臉在她腹部蹭了蹭,緊貼上去,聲音乾澀低啞:“阿越,你會陪著我嗎?”

秦越懸空的手一停,片刻後握緊垂在了身側。

這麼理所當然的問題,放在以前,沈見清應該會斜斜地倚靠在哪裡,或許還要抬手撥弄她風情的卷發,然後才會懶著聲音跟她說:“秦師傅,陪我去趟醫院唄。”

現在,月色和雪色明明就擠在窗邊,她卻幾乎完全陷在陰影裡。

秦越低頭看著麵前渾身透著孱弱氣息的人,說:“會。”

沈見清輕快地笑出一聲,抱緊秦越:“那我就去。”

言外之意是,不陪就不去?

發燒不是感冒,被她用發燒騙過的沈見清應該比誰都清楚,發燒嚴重了會要人命。

秦越張了張口,什麼都沒有問。

她知道,沈見清的這個反應大概也和她一無所知的兩年有關。

沈見清扶著秦越的腰站起來,趴在她肩上說:“不去高新醫院。”

秦越不假思索:“好。”

出來〇七一的路上,沈見清走得很慢,終於坐上出租,秦越快速道:“師傅,麻煩去最近的醫院。”

“不去高新醫院。”秦越補充。

司機師傅開車不是一兩天,想都沒想就說:“綏州沒有高新醫院啊。”

秦越微怔,轉頭看向靠在自己肩上,雙目緊閉的沈見清。

半路,沈見清開始發冷,意識越來越模糊,手機猝不及防震動起來,那麼大的動靜,她都沒有反應,卻在秦越坐姿筆直,隻是伸出一隻手,想從她口袋裡掏手機的時候,忽然抓住秦越的手腕說:“阿越,你要去哪裡?”

秦越腕上戴著串珠,一瞬間的寸勁落下來硌到腕骨,疼得她蜷了一下手指。

“幫你拿手機,不去哪裡。”秦越輕聲說。

明暗交錯的光影在沈見清臉上浮動,她閉著眼睛沉默幾秒,慢慢鬆開秦越,又在下一秒和她十指相扣,將她緊緊握住。

響到自然掛斷的手機已經停了。

車廂裡很靜,兩人各自沉默著,一個為身體的不適,一個為身邊之人生病後更為敏感的反應和錯亂的話——不存的高新醫院,它和先前提及的“一周”都讓秦越想要揣測沈見清的心越來越難以控製。

————

晚上九點,小城市的急診沒什麼人。

秦越把沈見清送到輸液室,拿著處方單去繳費。

走廊裡冷清空蕩,回響著秦越匆促的腳步。

轉過彎,進入收費大廳,和另一道聲音不期而遇。

“秦越。”剛交完費的周斯麵露詫異

,“你怎麼會在這兒L?生病了?咳嗽還是發燒?”

周斯一連三個問題出口,急切的視線終於聚焦到秦越同樣帶著焦急,但沒有病色的臉上,後知後覺自己反應過度。

她都已經主動出局了,不該再這麼關注秦越。

周斯不動聲色地捏緊繳費單,聽見秦越說:“我沒事,是沈老師發燒了。”

秦越的聲音有些喘,可見來得有多著急,這種狀態放在其他陪護的人身上再正常不過,秦越……

周斯無聲地笑了笑,心頭酸澀。

秦越去MT的第一個月因為加班、心事重,病得頭發昏,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栽下去摔出腦震蕩也沒見急哪怕一秒,現在就為個不要命的發燒,嗬,挺好的,情緒有波動的才是人,過去兩年對她來說最多算有生命力的機器。

“嚴不嚴重?”周斯問。

秦越點了點頭:“嗯。”

周斯蹙眉:“那你還在這兒L磨蹭?趕緊去繳費啊,那邊沒人。”

秦越沒有動,而是垂眸看了眼周斯手裡的繳費單,問:“你不舒服?”

周斯一愣,偏頭避開了秦越的視線:“沒,陪個朋友過來。”

周斯胳膊上搭著一條蓬鬆的米白色毛線圍巾,看起來很年輕,不符合她一貫的風格。

秦越隱約覺得眼熟,但她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即使對於昨晚在街頭看到的那幕充滿驚訝和好奇,依然沒有多問,她估算了時間,在去繳費之前,對周斯說:“謝謝。”

沒頭沒尾的話令周斯不解,她後退兩步,靠在牆邊笑問:“我乾什麼了,你就謝我?”

秦越說:“去年夏天的事,謝謝你告訴她。”

沈見清說出“彆怕我”的時候,她就該想到周斯,但她的思緒已經先一步被那句“阿越,等春天來了,姐姐帶你去曬太陽”全然占據。

那句話幾乎是從她生命的開端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太重要,她無暇再去思考其他。

後麵幾天周斯又始終不在。

現在忽然遇見,已經遲到的話就不能再拖了。

“那件事是我心裡一塊很大的疙瘩,它死死擋在前麵,和我犯的那些錯一起耀武揚威的時候,我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對她,秦越這個人也許隻意味著傷害。”

秦越停頓一秒,穩住因為呼吸急促顯得不那麼平靜的聲音:“往後,我該以什麼距離看著她,該以什麼心態喜歡她,該以什麼狀態和她重逢都受到了影響。”

周斯知道,再清楚不過,才會那麼篤定秦越“不可以再因為感情受到傷害”。

這兩年她看得太多了,越發喜歡對感情沉默熾烈的她的同時,也越發心疼她。

所以當自己的機會變得微茫,當她的轉機驟然來臨,她幾乎沒怎麼猶豫,就將“喜歡她”的意義從擁有變成了放手。

和沈見清的那些話,她說得心甘情願。

現在看來,效果也立竿見影。

秦越說:“她聽了你的話之

後,跟我說了一些事,讓我始終停駐在她身上的心有了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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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說不出“謝謝”那麼冠冕堂皇的話,她沉默片刻,低聲說:“周斯,在感情裡,我一直是個很沒有骨氣的人。”

忍受得了給深愛的人當不見光的床友,也接受得了帶著全部的愛離開她,保她平安。

現在,那個人一開口,她就又回來了。

從心懷歉疚,想滿足她的需要,到撥雲見日,真真正正想回來,不過轉眼的功夫。

這麼快,除了23年感情的積累,除了沒骨氣的秉性,更離不開周斯那些話的催化。

秦越隻是一想到這點就無地自容。

她過去隻想著怎麼拒絕周斯,誠然那裡麵有她的坦承,卻怎麼都無法和周斯如今的慷慨相提並論。

“周斯,對不起。”秦越說。

周斯裝不下去,暗淡著眸光說:“你道什麼歉啊,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真要怪,也隻能怪你太好。”

秦越說:“我不好,我不像你們,做事直率坦承,我把苟且生活賦予我的經驗強行用在感情裡,弄得那條路荊棘密布,兩敗俱傷,我這種人其實不值得喜歡。”

沈見清是個例外。

她有不光明的過去,才會讓她這種不明亮的人有機會趁虛而入。

“周斯,我不值得。”秦越看著周斯的眼睛說。

周斯斂下眸光,不久又平靜地回視著秦越,說:“嗯。”

你不值得喜歡,可值得愛。

“秦越,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邀請你去MT,去給我爸當學生,你付出的努力值得一個好前程,至於彆的,得不到是我的命,和你沒有關係。”

周斯站直身體,朝秦越伸出右手,坦蕩地說:“秦越,很高興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

你是彆人的絕無僅有,也將會是我的無可替代。

秦越和周斯對視著,被她磊瑰不羈的視線感染,伸出手和她握住:“很高興認識你,周斯。”

周斯笑笑,收回手說:“走了。”

秦越:“嗯。”

周斯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鄭重其事叫了秦越的名字:“秦越。”

秦越抬頭。

周斯問:“以後不會再大半夜的一個人坐路邊哭了吧?”

秦越安靜的目光微微閃動,說:“不會。”

“不會再一個人去走一條路了?”

“不會。”

“不會再在江坪大雪那天和個異類一樣,穿著我們南方人看都不會看的厚款羽絨服,在街上一走一整晚?”

“……”

周斯說:“去年,今年,我看到了,就在‘子午’東邊的那條街上。”

你走了多久,我就在後麵看了你多久。

我什麼都知道,依然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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