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綏州大雪。
一夜無夢的沈見清醒來一偏頭,就看到了白茫茫的群山,起伏連綿,和蟹青色的天在儘頭相連。
沈見清翻身仰躺,雙臂從被子裡伸出頂在床頭,抻了個長長的懶腰:“嗯——”
沈見清的喉嚨還很乾,嗓子發澀,這樣歎出來一聲,比情到極致的低吟還要曖昧幾分。
她忍不住發笑。
被女朋直勾勾盯看著,不講章法地支配著去自己睡自己,這種感覺簡直……
“嗬。”
爽翻了。
沈見清下巴微抬,在脖頸裡牽出兩道漂亮的美人筋,沉浸式回味著昨晚種種。她微闔著眼,舌從唇沿緩緩掃過,而後抬手,在乾啞的喉嚨裡輕撫著,嗔怪道:“什麼事上都能無師自通,命都快被你折騰沒了。”
話落,沈見清側身蜷縮,笑得停不下來。
————
早飯,大家組隊一起下來,在餐廳吃。
周學禮簡單複述了今天的實驗內容後,和負責驗收的仝河閒聊在一起。
沈見清飯量不大,早早就放下筷子,身體往後一靠,悠閒地喝咖啡、賞景。
基地裡除了住宿,其他建築物都矮且簡約,絲毫不見摩登都市的緊湊和棱角,此刻大雪層層疊疊蓋上去,滿目都是原始的蒼茫與悠遠。
沈見清莫名覺得適合秦越,她太穩,以至於太慢,和快節奏的都市其實格格不入。
這麼一想,沈見清突然對秦越沒來這件事很是惋惜,她忍不住戴上耳機,給秦越撥了個電話。
“嘟——嘟——”
機械的提示音響在清晨,卻一點也不顯枯燥。
沈見清抿著咖啡,怡然遠眺。
一秒,兩秒……
時間的推移逐漸開始消耗沈見清的耐心,她放下咖啡,架著的那條腿壓回來,眉心一點點緊擰。
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種被架在空中的焦躁感了。
昨天中午秦越沒接電話,她的指甲掐到手心生疼,但很快反應過來秦越可能在午睡,沒放在心上。
今天……
沈見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八點半,秦越還沒有睡醒?
沈見清拿起手機緊握著,拇指懸在紅色的掛斷按鈕上方,隨時準備掛斷重打。
“沈老師。”
秦越的聲音猝不及防傳來,沈見清狠狠一愣,心跳快如擂鼓,她下意識問:“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沈見清話落,感到有多餘的視線投在自己身上,快速又準確,她壓在手機背麵的食指勾了一下,後知後覺是自己剛才的語氣出現了問題——太生硬,和嚴厲不同,是帶著緊逼感的壓迫。
“剛才在洗臉,沒有聽到。”秦越說。
沈見清食指摳緊,立刻就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
秦越的自律除了體現在早睡早起,還不沉迷手機,
她洗臉就是洗臉,若非必要,不會把手機帶在身上。
沈見清心裡生出內疚,夾帶著沉悶。
她這兩年養出來的壞毛病太多了,有些存在於潛意識裡的東西還需要好好改才能被完全剔除。
沈見清笑了聲,壓下心中異樣,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起身走到一邊坐著:“嚇得我還以為是老鼠太多,某隻身嬌體弱的貓抓不過來,生氣了。”
秦越在桌邊坐下,看著打開的曲奇禮盒說:“沒有,雖然是第一次,但技術還算純熟。”
“懂——秦師傅做什麼都能無師自通——”沈見清故意拖著聲音,順手逗貓,“現抓一隻我看看?”
秦越說:“稍等。”
聽筒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不一會兒,沈見清微信一響,收到了秦越的微信,是她發來的“貓捉老鼠現場”——嘴叼到(米)老鼠後脖子,抬眼看向鏡頭。
動作還挺到位。
沈見清雙指壓著屏幕放大照片。
嘖,某新晉秦姓“捕手”的眼神也太淡定了,不止沒有貓主子邀功時的高傲,還,嘶,乖得讓人完全沒有辦法把昨晚那個“辣手摧花”過後,風平浪靜說一句“沈老師,你哭起來很漂亮,不要用手擋,我想看”的壞蛋聯係起來。
沈見清細白的指尖在桌上輕點,耳背隱隱發熱。
她當時一定是被折磨瘋了才會覺得這句話的殺傷力比“沈老師,TUI不要並LONG”還大,忍不住求了她一句“阿越,停,停一會兒”。
她停沒停?
肯定沒停。
沈見清似乎聽到了幾聲咳嗽,很急促,她張著口,被眼淚模糊的視線隻能隱約看到秦越低頭在膝蓋上趴著,應該顧不上給她停一停。
想到這裡,沈見清手指蜷縮回來,問:“這麼多天了,還在咳嗽?”
秦越說:“偶爾。”
沈見清立刻道:“綏州後麵幾天都是大雪,你儘量彆出門,等我這邊結束了,我們直接回江坪。”
沈見清的語速不是很快,但能捕捉到明顯的緊繃。
她擔心了。
秦越握著手機,腦中閃過麥當勞那晚,周斯說的賀西姐姐在靶道上的意外。
沈見清做控製,這是成功爆破的最後一步,靶道裡真發生什麼情況,她作為主要責任人,要配合排查問題。
雖然基地的安全方案在逐年優化,進場之前,實驗人員也要把各種流程控製爛熟於心,事故率早就已經降至千萬分之一不到,但誰能保證那個微乎其微的概率不會忽然發生?
秦越不能,她隻能儘量讓沈見清不分心。
“知道了,”秦越說,“你安心做實驗。”
沈見清忍不住一笑,抬眼看向不見儘頭的皚皚白雪:“明年好好給你養身體,爭取冬天再合作一個項目,一起過來做實驗。”
沈見清拿起手機拍了張雪景,發給秦越:“越看越覺得這裡的原始和安靜襯你。”
秦越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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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聽說這裡有一位工程師上下班騎小綿羊,很拉風,我們可以借過來去看山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