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知道我姐過世了還喜歡她,這樣的日子他/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沈見清臉色發白,想起自己的這兩年——秦越好好活著,她知道秦越在哪兒,想她了隨時能找到她,這樣她都覺得度日如年,喜歡她姐那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沈見清敲擊鍵盤的手在發抖,一行字打了刪,刪了打,最後隻留一句:【我姐呢?她喜歡你嗎?】
隻有這段感情是雙向的,他/她的堅持才有意義。
沈見清矛盾的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是”是不想讓她承受單戀的痛苦,“不是”是不忍心她一直被困在過去。
徐蘇瑜目光震動,剛端起來的水沒有拿穩,灑了滿身。
她放下杯子,用紙巾隨意抹了兩下,手停在半空不動。
如果霍靜不是騙她,如果她沒有猜錯,沈同宜是喜歡她的。
可是空口無憑,她拿什麼來向第二個人證明?
徐蘇瑜手指動了動,扔掉紙。
抬頭看到桌上泛黃的信紙,徐蘇瑜視線頓住。
找她“幫忙”的事,沈同宜不是當麵說的。
她知道,一旦開口,她就死不了。
她想儘辦法都會攔著。
所以送她返回國外時,沈同宜偷偷在她行李箱裡留了兩封信。
一封是剛才發給沈見清的郵件,一封寫著:
蘇蘇,對不起,來年不能幫你慶祝成年了。
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可我放心不下清兒,她才14歲,還太小了。
你是不是還沒有見過她?
本來想等你學成回國了再正式介紹你們認
() 識,
現在來不及了。
在這裡介紹可以嗎?
清兒和我長得很像,
但是性格不一樣,她活潑開朗,有什麼說什麼,每天自由自在的,沒有煩惱。
而我是被困住的人,連吃飯睡覺都有固定的模式和框架。
我很羨慕她,更開心過去14年一直護著她,才讓她能享受到和我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希望她一直快樂下去。
蘇蘇,你可以幫我嗎?
我的朋友不多,黃圖之後,已經沒有人願意理我了。
我隻敢把清兒托付給你。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
留下這封信之前,我也在想,如果你不回來見我,我就不為難你了。
作為朋友,我對你的好遠不夠讓你為我搭上可能一輩子的時間。
可是蘇蘇,你回來了。
我一個電話過去,什麼都沒有說,你就突然出現在了我麵前。
那一秒,我的私心立刻就慫恿我向你開口。
這也隻是我的私心,你對它不具任何義務。
所以如果你願意,就請幫一幫我,如果哪天累了,請立刻停下。
蘇蘇,清兒之外,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放心不下清兒,也舍不得你。
……
沈同宜的那封信很長,除了講述她不得已的“私心”和希望徐蘇瑜幫忙做的事,後麵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當年,徐蘇瑜的飛機落地,回到住處看見信件那秒,立刻就發現了沈同宜的異常——一向理性成熟的她,到最後已經語無倫次。
徐蘇瑜馬上給沈同宜打電話。
從無人接聽到關機,她再回來江坪,隻收到了她的死訊。
葬禮一切從簡,她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記住了她長眠的位置,往後,每年回來看她一次。
每次都是同樣的話——讓她放心,答應的事,她有好好在做。
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她從不多想。
今天再讀給她的這封信,錄入給沈見清的信,結合霍靜的回憶,她寂寞的心臟隱約有了一絲悸動。
——你們是姐姐心裡唯二重要的存在。
——蘇蘇,我也舍不得你。
——蘇蘇,寒假為什麼還不到?我開始喜歡你了。
還有一句夾雜在沈同宜最後的語無倫次裡:蘇蘇,我希望我的離開,沒有把你帶走。
她能帶走她的什麼?
她知道她和父母感情好,任何時候都不會棄他們於不顧。
那麼,她還有什麼是能被她帶走?
心嗎?
徐蘇瑜胸中熱烈滾燙。
“沈同宜……”
“你是不是發現了?”
可你不能確認,又放心不下。
所以你留給我一個要花22年,甚至一輩子才能做完的事,讓我自己來選。
我選了“是”,表示我喜歡你,那你留下
的這件事就成了我的念想,我能靠著它繼續好好生活,直到忘了你;我選了“否”,表示你對我也沒有那麼重要,我很快就能忘了你,好好生活。()
?本作者時千辭提醒您《對等關係》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沈同宜,你把我的將來也安排好了。
我還以為你的眼睛裡永遠隻看得到你妹妹。
你喜歡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都已經把我叫回去了,都已經準備要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要走了才不敢是不是?
你怕我會留下,而你有一天控製不住自己了,手裡的刀會朝向我。
那,如果我說我為你學了心理學呢?
如果我大你幾歲,早早就學了心理學呢?
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在一起。
……沈同宜,我找到你喜歡我的證據了。
徐蘇瑜淚濕眼眶,但沒有掉落,她放下信,一個字一個字往郵件裡敲。
IF有如果的意思。
發現喜歡沈同宜之後,她所有會用到網名的地方都有一個IF。
她總喜歡假設沈同宜也喜歡她,為此做好了各種準備,可以應付各種可能。
現在,她的IF有答案了。
IF:【她也喜歡我。】
等這條回複等得已經失去耐心的沈見清驟然愣住,然後,漫天的喜悅和酸楚將她席卷。
“阿越,我姐一點也不孤單,她有喜歡的人,那個人到現在都還喜歡她!”
“她和我一樣,命裡有一個你!”
“她一點也不孤單!”
“阿越……”沈見清又一次控製不住眼淚,“可那個人不是你,她永遠也等不到我姐。”
秦越應了一聲,抬起手,輕柔地幫沈見清擦拭:“那我們代替姐姐對她好一點行不行?”
沈見清愣住,腦子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你……”
秦越說:“我不想讓姐姐再次被人議論,也不想她喜歡的人因為她被人議論心裡難受。”
“沈老師,一直都是姐姐和她喜歡的人在保護我們,這次換我們保護她們行不行?”
“阿越!”
“剛剛你說沈姐姐在郵件裡的意思你懂了,後麵沒說完的那句是不是‘可是你不想接受’?”秦越摩挲著手指上的眼淚,說:“沈老師,從你給我打預防針開始,我就想到你可能要做什麼,我的態度一直都是支持你。今天更加確定——我除了想讓你安心,還想那個人不傷心,因為她是讓姐姐不孤單的人,是姐姐喜歡的人。”
秦越望進沈見清劇烈翻湧的瞳孔,曼聲說:“活著的人的確要比過世的人承受更多,可活著的人也比過世的人多更多為自己辯白的機會。沈老師,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們幫你,也幫那個人保護姐姐一次,剩下的,我們一起麵對,姐姐那邊,我們一起道歉。沈老師,你說這樣好不好?”
沈見清低頭大笑,再抬眼,斬釘截鐵:“好!”
沈見清立刻退出最小化郵箱,進入微博。
她是江坪大學的教授,手裡握過很多項目、獎項。
她還是薑瑋和沈玉山的女兒。
她的名聲怎麼都比一個已經過世的人大,那麼,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事實,用更短的時間,經過更少的過程就能夠被證實。
她的事實可以代替徐蘇瑜的第二步——用沈同宜的黃圖去燃燒輿論。
這就是對沈同宜最大的保護,對徐蘇瑜來說,也是最難的一步。
秦越看了一會兒沈見清堅定的側臉,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發微信給徐蘇瑜。
【徐醫生,抱歉,我不止沒有幫您攔著沈老師,不讓她做什麼,還鼓勵了她。】
【因為我了解她。】
【就是我前麵說的,她也愛她的姐姐,想為她做點什麼。】
【同時,我也懂您。】
【您替沈姐姐做這些事的時候,一定在某個瞬間想過放棄,因為您也會想要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您和沈老師,一個很想進一個想過退,你們之間其實互不衝突。】
【所以抱歉,我擅作主張,會陪著沈老師率先站上浪尖,讓您隻做一個沉默的旁觀者,去守護自己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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