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那個黑發的,第一眼就莫名吸引到我了啊……”
“我也是……”
這對話並不奇怪但總讓我感到不安,話語裡的情感比其他人和青木第一次見麵的更加濃烈。
我們在一顆大樹後,他們的聲音就是從後麵傳出。
我在呼吸,喘出的氣息附著在他的掌心,溫熱的水汽變多,氤氳著皮膚,青木隔著手,親了親自己的手背,眼睛盯著我,似乎非常的喜愛,盈著笑意,自帶由內而外的誘引。
“不過……”一人害羞道,“……我倒是覺得那個女生也很可愛啊,他們會不會是情侶?一起玩更好啊。”
青木陡然冷下神色,他抬眸望向樹後的目光像個死去的人,泛著無機質的黑色,陰沉灰暗。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青木踏出了一步,臉色極差,似乎就要出去謾罵。
我急忙拉住了他。
他低頭,依舊沒有停下念頭。
估計是記恨上他們,在盤算著什麼,那眼睛我看著都心驚。
又有一人談論到我,青木徹底憤怒。
眼看就要壓不住,我又不能開口命令他,不能做太大的動作阻止。
他邁出了一步。
我心一橫,用手捂住他的嘴扯回來。
我與他對視,企圖用眼神表達不行。
青木頓了頓,配合我一樣微微彎下腰,卻開始跟小狗一樣舔舐我的手心,那雙眼睛一直盯著我微顫的眼睫。
濕熱的黏膩,在手心癢得出奇。
我被迫鬆開手,他還是追著舔,咬住我的手腕,又鬆開,用舌麵舔過。
……很癢啊!
我把手腕放在他肩膀衣料上擦了擦。
青木沒了目標,便順勢垂首親吻。
糾纏得很是粘人,黏糊糊的勁,我的口腔被肆意橫行,逐漸腿軟,手臂不得不挽住他的脖子當支撐點。
身後的人在說什麼我也聽不見了,腦子一片漿糊。
反正等我反應過來扯開他,回到酒店時,嘴裡全是麻意,青木最喜歡又吮又舔又咬,角度技巧也極其出挑,很難緩過來。
“……你…不要去找麻煩,知道嗎?”我堅強地對他說道。
青木答應了。
晚上也是被抱得很緊入睡,第二天我們就返回了家。
我不會時時刻刻都和青木黏在一起,又不是連體嬰兒,沒有太多個人空間我也會很煩,所以我去購買水果時,是一個人去的。
才進水果店,手機就響了一聲。
[間織,能拜托你過來一趟嗎?]
是北村先生。
我想了想,打了個電話過去。
的確是北村先生本人,而且他的聲音隻是疲憊,並沒有太奇怪,也沒有失去理智的感覺。
我過去了。
是一棟狹窄的樓房,我沒有告訴北村先生我到了,先左右環視了一遍,問了問樓底下掃地的阿姨這裡的情況。
她好像認識北村先生,說二樓就是他的房子,昨天還幫她提過重物。
我問完才上樓,告訴他我到了。
一間房門被打開,我差點沒認出來,北村消瘦了太多,憔悴不已,邋遢的樣子與第一次見麵時的模樣相差甚遠。
“間織你來了……”北村側過身,讓我先進去。
裡麵的空間很小,沒有其他的房間,中間有一個巨大的長方體物品被蓋住了黑布。
我:“北村先生有什麼事嗎?”
“是他的事情……”他扯開黑布,自己卻移開了眼睛。
赫然是一個鐵質牢籠,我駭住一瞬,才看清裡麵坐著的少年的模樣,他穿著單薄的衣物,四肢露出,抬起頭一瞬間捕捉到我的眼睛,對視。
純黑的眸透不進光,上挑的眼尾,淚痣一點,掀起眸麵無表情地看著我,他的黑發長到在鐵麵上蜿蜒,耳邊垂下的黑色長發顯得少年更加雌雄莫辨,美麗得晃人。
他隔著鐵欄,直勾勾注視著我。
是青木。
長發的。
“……是一個叫三池的人鎖的,他死了,他原本想要把富江關幾十年的,誰知道才幾周他就死掉的。我就把富江帶了回來,可是打開籠子的鑰匙不在了,又不想麻煩彆人開鎖,也不想報警把警察拖下水……你知道的,間織。”他歎了口氣。
我知道,他是指青木可能會因為積攢的怒氣而無差彆害了彆人。“那……那怎麼辦啊?打不開。”我小聲道,不知為何,這個青木不認識我就算了,挺正常,但他的目光怎麼這麼令我毛骨悚然的……
就像被關在籠子裡的幾周內,他逐漸褪去了人皮,露出非人的內核。
“可以把他分成小塊拿出來。”北村突然道。
我手一抖,強忍住沒有回頭看他,睫毛顫抖了一瞬,那個青木似乎盯上了我,見狀還疑惑地歪了歪頭,長長的綢緞一般的黑發跟著微微動了動,流動著輕輕的波光。
“不……抱歉……我……”北村反應了過來,我才看過去,他按著自己的額頭頭痛似的垂首,下一秒,他將一把鑰匙遞給我。
“我出去走走,間織,彆擔心,我把鑰匙給你,我進不了這間房。”
我接過鑰匙,北村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室內寂靜。
他還在仰著頭看我,我蹲下,隔著一根一根的鐵欄杆和他對上目光。
“……你是不是對北村先生做了什麼?”
少年這才回過神似的,笑了笑:“不是啊,我隻是跟他說了幾句話而已。他還不理我,怎麼樣都是他欺負我啊。”
“……好吧,那你可千萬彆捉弄他,萬一北村先生失去理智,我們就都危險了。”
“好啊,”青木說完,又道,“小姐,快救救我吧。第一眼我就好喜歡你,好想跟小姐你走出去。”
“我想想辦法……”我沒在意他的“告白”,說道。
青木唇角帶著笑意,半晌,他道:“你認識我。”
陳述的語氣。
我頓了頓,下一瞬青木就露出我熟悉的神色,眼睛迅速蓄滿了淚,亮色光澤,可憐兮兮地控訴道:“詩緒裡,詩緒裡你來救我了。我在這裡好寂寞……”
他這是恢複記憶了。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乾巴巴道:“你頭發長長了。”
“因為太無聊了,就長長了玩玩。”
“???”
你還能控製頭發的生長的啊……行吧。
“還有啊詩緒裡!都怪三池那個醜八怪,還想看我變老?癡心妄想!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沒變老都這麼醜,還敢殺我,死亡的下場真是便宜他了,應該讓他生不如死……”他咒罵著對方,一頓輸出。
片刻之後,青木安靜下來,他定定地描摹著我的麵龐,幾秒後,皙白的手臂從空隙裡伸了出來,指尖碰到我的臉,就連黑色的眼睛都能看出亮了亮。
“詩緒裡,你把我帶回去。不知道怎麼解開籠子就不要解開嘛,”他撒嬌道,剛剛還對籠子的厭惡情緒頃刻間清空,眉眼彎彎,“你就把我關在詩緒裡你的房間裡,一回來就要看著我。”
……這家夥。
少年興奮得蒼白皮都快冒出粉色了,似乎暢想著自己被囚在鐵籠,每日都能見到我的場景。
狡猾陰險的家夥。明明知道這不是囚、禁他,反而是變相的囚、禁了我。
當青木是個自由體時,我就不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想著他,但他如果被囚在我家裡,我反倒是要想他——想他會不會被餓死了,或者被發現,總覺得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責任。
思及此,我拒絕:“才不要。”青木雙手握在鐵杆上,臉貼近,幾乎碰到鐵籠。
“那詩緒裡你親親我。”
我乾脆坐在原地,聞言抽了抽嘴角:“你乾嘛,隻想著這些。”
“我真的很痛苦啊詩緒裡。每天都被關在籠子裡,沒有人說話,沒有食物,沒有光亮。還有蟲子咬我……”青木立刻開始訴苦自己這段時間是多麼的痛苦寂寞。
情緒極其充沛,我聽得沒有辦法,隻能在鐵籠縫隙裡嘗試親了他一下,青木把臉擠在鐵籠杆子中間,我很容易便親到他。
碰到他唇的同時,臉頰也碰到了冰冷的鐵杆。
他舔了舔我的唇。
驀地,我感受到有冰冷的絲線一樣的東西從他那裡探過來,在我察覺之前纏繞上我的手腕,腰,小腿,膝蓋彎,溫柔又不容忽視。
我嚇了一跳,急忙遠離——卻動彈不得,隻是遠離了他的唇舌。
青木近在咫尺的臉上是染上的緋紅。
“不要走,我真的好寂寞,詩緒裡,”青木落下淚來,“隻要有詩緒裡的話,任何人我都不用見了,隻要有詩緒裡的話,我永遠也不會寂寞的。隻要一想起詩緒裡,以前那些無聊的日子突然就難以忍耐了……”
被關在籠子裡的記憶是無趣的,無聊的,對青木產生不了任何負麵影響,隻是回憶起了詩緒裡,忽然覺得不能跟著她,被束縛在籠子裡真是寂寞——如果是被詩緒裡關在籠子就好了,可惜她不會這麼做,真的很可惜。
我看著他。
纏繞住我的是黑色的發絲。
不知為何即使到了此刻他也沒有散發出讓我恐懼的要傷害我的氣息,第六感告訴我他是安全的。
我感到絲線越來越多,絲絲縷縷,愛戀地劃過我的皮膚,鑽進袖口,涼意一路向上。
我頭皮發麻:“……青木,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他說道,眼底的確一片平靜,還有輕輕的笑意。
他再次隔著籠子舔了舔我的唇,還有鼻尖,眼睛,黑色的發絲裹緊鐵質的籠杆,再裹緊了我,卻不痛,隻是很緊。
褲腿,袖口,有幾縷滑進去,裸、露在外的皮膚被貪念地一遍一遍劃過。
這一刻帶給我的不是生存的恐懼,而是前所未有的另一種陌生的害怕。
我馬上哭出來,說道:“不要頭發!快給我放開!”
“青木富江!”
他條件反射地立刻遵守,那些沾著狂念的發絲頃刻間收回。
我被驟然鬆開,呆滯了幾秒,抬手抹了抹眼尾沒掉下的淚。
“詩緒裡……”青木可憐巴巴地喊到,他的長發柔順地貼著他落下,在鐵麵上散開,宛如一件精致的藝術品,泛著漂亮的光澤。
我抬頭,忍著哭意,生氣道:“你再這樣,我就不會管你了。”
他仿佛察覺到什麼,看著我撲簌簌地掉眼淚。
“我不知道,我隻是有點忍不住啊詩緒裡,下次不這樣了……我現在感覺心臟好痛,所以不要不管我。”
“詩緒裡,你快管管我。”
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