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皆苦,恭祝早登極樂。”
一聲琵琶響,童磨回到了極樂教。
空氣中彌漫著血的氣息,是陌生的男人,和……
童磨衝了出去。
伊瞳的頭顱和身體被教徒們一起放進了棺材裡。
棺材裡的人頭身分離,已經死去多時。
童磨忽然就覺得很無趣。
琴葉……惠子……再到現在的瞳,那些偶爾能讓他感興趣的人,無一例外全都死去了。
人類,太脆弱了。
朦朧間,童磨仿佛看到了最開始:出軌的父親被母親刺死、母親隨後自儘、兩人的屍體交疊在一起的畫麵。
他最開始見到的死人,是他的親生父母。
燭火燃儘了,他一個人在留有父母屍體的房間裡呆了很久,直到所有溫度全部褪去。
冷……刺骨的寒冷。
教徒們拉開漆黑房間的門,一邊驚呼:“童磨大人!”一邊闖了進來。
走廊上的光透了進來,很亮,好亮……
驟然間,寒冷被光明驅散,溫暖的感覺蔓延至全身。
好溫暖……那是很久以前曾經感受過的、原以為這輩子再也得不到的溫暖——
“童、童磨大人?!”
童磨抬起頭,發覺自己陷入了回憶,再回過神來時,太陽已經出來了。
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驅散了寒意的同時,童磨的視野開始朦朧,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
鬼是不能……曬太陽的啊。
來不及了嗎?他要死了嗎?
在這最後的時刻,童磨腦海中浮現的,竟然是“這樣死了也沒什麼不好。”
沐浴在陽光下、被溫暖包裹至死。
也沒什麼不好。
在另一個世界,他還能再見到琴葉、惠子、以及瞳嗎?
……
童磨不知道,因為過了很久,他還站在那裡。
身體沒有一點消融的跡象。童磨這才驚覺:陽光並沒有對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模糊的視野僅僅是因為——
他哭了。
……
無趣。
這是童磨接下來的第一想法。
這個沒有琴葉、沒有惠子、沒有瞳的世界,活著真的好無趣。
童磨這樣想著,耳邊傳來教徒聒噪的聲音——
“童磨大人?小瞳大人的屍體……”教徒們
都在等著教主大人下命令。
童磨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伊瞳的麵孔:“埋葬吧。”
同時,一種難以描述的痛楚充斥了他的心臟,除了‘’哀傷”,還有“憎怒”、“憤恨”……這些往昔無論如何都觸摸不到的東西,他在一息之間就學會了。
沾有瞳血的味道的方向是……
童磨扭過頭,沿著強盜頭子逃跑的方向飛速而去。
……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虐殺。
等他提著強盜頭子的頭顱回來,時間已經臨近正午。
追上強盜頭子不過隻用了片刻,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給強盜頭子懺悔了。
教徒們驚恐地盯著童磨大人手上七竅流血的頭顱,想起剛才聽見的聲音,更加驚恐道:“童磨大人!棺材、棺材裡好像有聲音!?”
“聲音?”
童磨跟著教徒過去看了:發出異動的正是瞳的棺材,已經有一半埋進了土裡。
“我們挖到中途的時候,忽然聽到裡麵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教徒奇道,“咦?怎麼現在沒有了?”
話音未落,棺材驀地從中間裂開,一個人影坐了起來!
“嘶嘶嘶!痛痛痛!大意了啊啊!”本該死去的人類,坐在土坑裡,一邊揉著酸痛的脖子,一邊不斷發出抽氣的聲音。
“……”
“……”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誒?”伊瞳總算注意到坑外呆若木雞的教徒們,尬笑兩聲:“大家都挺好的啊?”
大家都不太好。
“……鬼啊啊啊啊啊啊!!”
“詐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見教徒們全都被自己嚇跑,伊瞳摸了摸鼻子,自己從坑裡爬了出來。
童磨大人沒跑,滿臉複雜地等著伊瞳解釋。
伊瞳眼看也瞞不住了,指著自己的左眼:“嘿,磨磨頭,我給你變個魔法?”
……
“下弦壹跑去鬼殺隊做什麼?”不愧是童磨大人,很快接受了伊瞳是鬼的設定。
“就,找花花。”伊瞳懷疑屑老板得到了什麼找花神器,叮囑童磨:“千萬彆被屑老板發覺你能曬太陽了!”
童磨身上的變化,伊瞳這一年來都看在眼裡,再聯想不到是“青色彼岸花”的功勞,伊瞳就可以直接去shi了。
根據反複
詢問,童磨在一年前曾經吃過一頓外賣,外賣的描述很像是從鬼殺隊逃出來的搗藥青子。
伊瞳早就懷疑青子和青色彼岸花有關係了!連名字都同樣帶個“青”字!
他大膽假設青子就是“青色彼岸花”本身,又或者青子吃下的彼岸花就是染成紅色的青色彼岸花……誰知道呢,反正青子已經被磨磨頭整個吞了。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伊瞳和青色彼岸花的努力沒有白費:無情教主擁有了感情。
伊瞳已經聽教徒說了童磨麵對他的屍體哭哭的事了。
教主大人真的好可愛啊!!
所以他這是成功讓童磨哭哭了、小目標達成了沒錯吧沒錯吧!
伊瞳高高興興地在信件中寫道:【承蒙關心,我完成了一件連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壯舉,啊就是之前和你提過的事。
目前可能還是暫時無法回去,替身瞳他還好吧?有沒有闖禍?聽說你快成為“柱”了,恭喜恭喜啊~\(≧▽≦)/~】
……
信件隨著鎹鴉落到錆兔手上。
一年來,錆兔的實力進步飛快,如今已然有了“柱”的實力,隻差擊殺一名下弦鬼,就能正式成為“柱”中的“水柱”。
富岡義勇進步速度比他慢一點,但離“柱”的實力也相差不遠,鬼殺隊都傳言他們很可能要擁有兩位“水柱”了。
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錆兔看完信件,若有所思:這一年來他和瞳保持書信往來,伊瞳正在做的事,據說是給什麼邪.教教主做“情感康複訓練”……他也不懂這個,康複訓練的話,想必那位教主受過什麼創傷吧?
正好他這次出任務,路過那位教主所在的山頭,就順便帶點療傷的金瘡藥過去吧,再看望一下瞳。
錆兔走進蝶屋,姐姐蝴蝶香奈惠不在,妹妹蝴蝶忍接待了他。
蝴蝶忍長高了不少,都快成大姑娘了。
得知他想要一些金瘡藥,蝴蝶忍說了一句“稍等”,便去藥房給他拿藥。
蝴蝶忍向來話不多,是個沉默嚴肅的女孩兒,和她的姐姐截然相反。
院子裡,蝴蝶姐妹收養的栗花落香奈乎正在拋硬幣,輕蹙的眉頭,暗示女孩兒正在猶豫糾結某件事情。
按照瞳在信中所說:這叫做“選擇困
難綜合症”。
香奈乎明顯是個重度患者。
錆兔見多了香奈乎拋硬幣做選擇的場景,沒有去打擾,接過忍遞給他的藥罐後就告辭了。
……
——
得知錆兔要來看望他,伊瞳格外開心,趁著晚上童磨用血鬼術給他變魔術時,和他說起了這件事。
“瞳的朋友?”童磨操控著血鬼術,變出一朵惟妙惟肖的冰蓮花。
伊瞳頓覺房間裡涼快不少,催促著童磨繼續:“嗯嗯,錆兔人可好了,好像還給你帶了禮物呢……小冰人!我要看小冰人你讓我看看!”
童磨的血鬼術,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變不出,是十二鬼月中最為花裡胡哨的。
老實說,如果不是有毒,伊瞳甚至想讓童磨變一碗刨冰出來嘗嘗。
“磨磨頭,你要是加入鬼殺隊,肯定是名副其實的‘冰柱’!”伊瞳以開玩笑的口吻說。
“我也這麼覺得呢~”童磨笑眯眯的,金屬扇子一開一合間,一隻又一隻冰雕的小童磨跳了出來,手拉手圍著伊瞳跳舞。
“冰之呼吸——小冰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草。”
……
——
“廢物!連區區一朵青色彼岸花都找不到!一群沒用的廢物!”
遠在無限城的鬼舞辻無慘,在新招的下弦職員被鬼殺隊滅掉後,盛怒後終於想起自己曾在鬼殺隊內安排過一隻臥底。
臥底是其次的,主要是花呢?他的青色彼岸花呢!
伊藤瞳你在乾什麼啊伊藤瞳!
鬼舞辻無慘決定親自過去看看。
他可以感知所有鬼的位置。凝神片刻,鬼舞辻無慘睜開眼,眼中有一絲淡淡的驚訝。
伊藤瞳怎麼和童磨混到一塊兒去了?
十二鬼月中,鬼舞辻無慘最不喜歡的就是童磨。
不喜歡到,收到“青色彼岸花可能就在極樂教所在的山頭”時,也隻是派了幾隻鬼過去探查。
難道花真的在極樂教附近?
鬼舞辻無慘糾結半晌,還是決定親自過去看看。
……
“老人家,您慢點,彆摔著了。”錆兔扶住一位因為走的太快而差點摔倒的老人,柔聲勸慰。
他身後的富崗義勇跟著停了下來。
他們的周圍,都是這樣孱弱的老人、兒童。一群老弱病殘聚集起來,
為的是前往山林深處的極樂教觀。
聽說極樂教有吃有喝,聽說去到那裡就能得到神明的庇護,聽說教主是神子轉世……
無數傳言,無一不讓這群人心生向往。
錆兔卻莫名覺得很危險。
尤其是一路走來,自從上了這座山,他已經連續斬殺了三隻惡鬼。
三隻實力接近下弦的鬼,同時出現在一座山上,如果不是驚人的巧合,就是有人刻意安排。
錆兔更傾向於後者,它們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他和義勇此次的任務也正是它們。現在任務完成了,隻需要把萍水相逢的隊伍平安送到極樂教、再見一麵瞳,就可以回去了。
傍晚,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終於看見了極樂教的大門。
外麵堆積著磚頭和蓋房子用的材料……極樂教這是在擴建?
一看見他們,門口的教徒立即掩麵哀嚎:“怎麼又來一批!”
“這個月都第幾批了?”
自從教主和小瞳大人把狼群清理乾淨後,前來投奔的人越來越多。
小瞳大人的意思是就當行善積德,教主大人一向最聽小瞳大人的話了,因此來人就收。
……
所以,儘管極樂教如今已經人滿為患,還是接納了這群老弱病殘。
錆兔因此對極樂教印象非常好。
想必教主也一定是個心懷理想、熱情善良的大好人吧!
……
“錆兔!義勇!”伊瞳看見了人群中的他們,迎了上來:“天啦嚕,你們真的來了啊?”
“你是……?”記憶中黑發鳶眸的少年身影,和眼前這名一臉震驚的褚發少年重疊,強烈的對比讓錆兔產生了錯亂:“瞳?!”
“是我。”伊瞳退後兩步,連忙解釋:“這是我的血鬼術!可以隨心所欲變成任何人的樣子!”
“……原來如此。”錆兔勉強接受了這個設定,“那你原來的樣子是……”
“血鬼術!?”富崗義勇刀拔了出來,直指伊瞳:“你是鬼?”
伊瞳:……糟糕!忘記還有個憨憨在現場!
錆兔按住富崗義勇的刀:“回頭再跟你解釋,義勇,先冷靜。”
他沒有想到伊瞳的血鬼術是這個,本著和伊瞳當初的約定,錆兔沒有把伊瞳是鬼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包括義勇。
義勇
是極端憎惡鬼的,他的姐姐就是被鬼所殺死。
這下……該怎麼辦?
“哎呀呀~來客人了嗎?”氣氛一觸即發的時刻,教主大人好死不死地出現了。
鬼氣!好強大的鬼氣!
錆兔當時就拔.出了刀,拉著伊瞳和義勇連退數步,分開一段距離。
“哎呀?我嚇到你們了嗎?小朋友~”以扇掩麵,童磨露出一雙彩虹色的瞳孔,肆無忌憚地打量錆兔和義勇。
伊瞳生怕他們打起來,連忙攔在兩人一鬼中間:“都住手!”
向故意散發鬼氣的某教主大人厲喝:“磨磨頭!收起你的鬼氣!”
周遭的教徒們,看見錆兔和義勇這兩個外來者竟然對教主大人有敵意,紛紛拾起地上的磚頭作為武器,氣勢洶洶地對外來者吼道:
“臉上有疤和穿紅羽織的臭小子!快放下刀!”
“竟敢對教主大人不敬!”
“滾出去!”
……
“教主?”錆兔和義勇同時愣住了:這個鬼氣森森的男人,居然是極樂教的教主嗎?
和他想象中差的有億點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