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輪到張藥側麵回避,“你這什麼性子?不像當官的也不像蹲大獄的。”
後麵半句張藥說得很輕,以為玉霖沒有聽到,誰知她卻聽她答道:“不討人厭就好了。”
說完,望向坐在地上的杜靈若,“是吧。”
杜靈若還有些咳嗆,沒有回答,但卻持續點頭表示同意。
是時,大理寺正堂傳喚人犯。
司務官員叫了一聲玉霖的名字,玉霖站起身朝整堂走去。
走了幾步,又轉頭又對張藥說了一句:“那我就救他了,至於你……”
“下手。”
張藥一把拽起地上的杜靈若,看著玉霖補道:“摁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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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玉霖和王少廉等人,趙河明仍然回避,沒有坐堂。毛蘅正位公堂,吳隴儀在其右位,堂那還用著今年的最後一缸冰。
玉霖被帶入堂中,跪地叩首。
之後,王少廉和杜靈若也被帶了進來,摁跪在地。
毛蘅抬頭看向走在最後麵的張藥,頭一陣一陣地疼。
大梁法司官員,年輕時幾乎都在三法司裡輪過一遍,毛蘅升任大理寺卿前,乾的是禦史,當禦史的渾身都是嘴,寫文著書,斥天罵地,少有沒“騙”過廷杖,挨過鎮撫司打的。
以前鎮撫司還玩花樣,整些“潤棍費”來撈錢,順帶也給挨打的官員留些餘地。
張藥掌司以後,人狠話少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都沒了,掌刑的千戶和司衛也有樣學樣,跟著自家指揮使,打人跟砸瓜一樣。
毛蘅雖已官拜大理寺卿,但以前在都察院供職的時候,也落到過張藥的手裡。
公報私仇他做不出來,但不管怎麼樣,今日堂上,他還是想滅一滅這個人的氣焰。
“堂下所立……”
“北鎮撫司指揮使,張藥。”
他邊說邊往玉霖身邊走,一句答完,人也跪下了。
毛蘅一愣,“立”字出口,人已下跪,他一時沒接上話。
吳隴儀咳了一聲,毛蘅這才醒神回來,拿起手上的告狀,看向玉霖。
“玉霖。”
玉霖抬頭,“犯官在。”
毛蘅輕拍案台,“你已經被革職定罪,這個稱謂該換……”
“嗬。”
玉霖身邊傳來一聲冷笑。
毛蘅忍住氣性,“張指揮使笑何?”
“論定堂上稱謂之間,司獄已有三案可結。”
毛蘅太陽穴一陣刺痛,“你……”
“是。”
玉霖接過毛蘅說不下去的話,“罪女明白。”
她改了稱謂,張藥隨即閉嘴。
毛蘅看了一眼吳隴儀,吳隴儀歎笑搖頭,示意他繼續。
毛蘅這才勉強定下心神,對玉霖說道:“你的告狀本官已經看過了,你狀告刑部獄丞王少廉,私製械具違例,逼囚為娼妓,謀取淫資暴利。此案本應問詢刑部獄獄卒,取人證做供,細審詳查之後,再帶你上堂訊問,但……”
毛蘅舉起張藥寫的訴狀,“人犯其一已供述,刑部獄確有獄中設豔館,借淫媒引人犯淫,與你所告基本相符。所以今日擺堂對質。觀你二人所供,有幾處細節未明,不利堂上議刑,玉霖。”
“在。”
“你如何在刑獄禁房被侵犯,詳細說來。”
“哪一點未明?”
玉霖沒有出聲,應聲的人仍然是張藥。
毛蘅指著玉霖道:“本官在問她!”
“她被我扯衣淩(和諧)辱,我行如豬狗,淫惡不可恕,萬死難贖罪。”
他罵自己的時候,仍然喪著一張臉,臉上沒有一絲不自在的表情。
但那一句一句的“汙言穢語”,卻說得在場所有的男子都麵紅耳赤。
張藥抬起頭,看向毛蘅,“至於我如何扯其衣,淩辱其身,我的訴狀寫得很明白,若與她所訴,有任何不符之處,那就是我不恥狡辯,妄圖掩罪,按律,可從重治罪。”
毛蘅想起之前自己問趙河明和吳隴儀說的那句:“他張藥是去買(和諧)春的,還是去拜神的?”不禁扶額苦笑。
“問。”
還問個屁。
毛蘅在心裡罵了一句,隻想讓他趕緊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