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桃花(1 / 2)

第五章

春笙帶回來的消息很快證實了常念的猜測。

——寧遠侯確實進了宮,且,千真萬確就在藏書閣中。

一時間,常念的心情便有些複雜了,心底甚至有一絲絲的慶幸,倘若她與寧遠侯撞個正著,那場麵……該有多尷尬?

春笙愁出了苦瓜臉:“殿下,咱們如今可怎麼辦才好?”

卻見小主子雙手托腮,默了一陣,而後便風輕雲淡地道:“研磨,寫話本。”

“啊?”春笙懵住了。

心道:您耳朵根都紅透了,當真無事嗎?

常念點點她的額頭,右手已經提起筆蘸墨水,麵上是一派的淡定:“難不成現在還要本宮特地去給寧遠侯送禮賠罪不成?到時鬨得滿宮儘知,且就說:是朝陽有眼無珠,不知寧遠侯爺在此,竟大放厥詞,真是好沒禮數……”

她語氣裡半是調侃。

道理卻在的。

事已至此,徒增煩惱無益。

眼下最要緊的不是寧遠侯聽著了她說什麼,也不是懊悔自個兒貪睡錯過了什麼,而是皇帝這麼隱晦地安排,究竟想要看到什麼,她還能替自己爭取多少時日。

不過話說回來,常念歪頭看向春笙:“寧遠侯,生的糙不糙?”

重來一世,她總記不起他的臉龐輪廓。

春笙立刻搖頭,“奴婢遠遠地瞧了一眼,像是豐神俊朗,英姿勃發這一類說辭,也難道出寧遠侯五分氣度。依奴婢看,侯爺與殿下像是話本子裡的英雄與美人,倒也沒有王妃說的那樣不好。”

常念不由得“噫”了一聲,“你究竟是本公主的丫頭,還是寧遠侯雇來的說客?”

春笙惶恐,連連擺手:“寧遠侯雖生得高大威武,英俊非凡,然麵色極凶悍,看著嚇人得很,便是殿下借奴婢一個膽子奴婢也不敢!”

常念微怔。

麵色凶悍,很是嚇人麼?

勤政殿中,江恕不知怎的接連打了兩個噴嚏,英挺的眉一時蹙起。

而嘮嘮叨叨三個時辰還不停的老皇帝也終於默了一陣,略有些意味深長地道:“寧遠侯才回京,莫不是就招惹了什麼念念不忘的桃花?”

桃花某念:倒也沒有念念不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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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閣這一烏龍之後,日子還算清淨。轉眼到了八月初十,皇後的生辰。

常念寫的話本早已呈上給皇帝,她不想讓皇後提前知曉,便撒了個嬌,隻說要給皇後一個驚喜,壽宴之前必須保密,皇帝滿口應下,直誇她懂事。

皇後的臉色頓時不太好,可到了這時候,卻也隻得笑著應下。

在本朝,皇後及後宮嬪妃的生辰禮可大可小,然年年都是皇帝開了口,都說由著皇後喜好安排便可,皇後愛聽戲,可今年不知怎的,戲曲安排在晚宴,而上午則是騎射大賽。

這日一大早的,常念便起身梳洗裝扮了。

虞妃過來瓊安殿時,便是見著從頭發絲精致到鞋底花麵的小閨女。

發髻上一對蝴蝶金步搖,耳垂珍珠墜,蜜合色曳地羅裙層層疊疊鋪開,隻襯得少女身姿纖細窈窕,就連腳上那鞋呀,都是海棠花繡麵的,更彆提那精致的臉蛋兒。

當真是冰肌玉膚,般般入畫。

虞妃繞著閨女轉了一圈,微微驚訝:“喲,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母妃!”常念挽住虞妃胳膊,害羞地垂了垂頭,“今日不是有騎射大賽麼,女兒哪能蓬頭垢麵就去了。”

有道是女為悅己者容,虞妃一副看穿她心裡那點小九九的神色,轉身便取下黃花梨架子上的外裳,道:“穿上。”

常念“啊”了一聲,可對上母妃不容拒絕的眼神,耷拉著臉還是接了下來。

不僅如此,虞妃又取了一件月白披風給她披上,這回常念卻是說什麼也不穿了。

虞妃覷了她一眼:“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

片刻後,常念還是被裹得厚厚實實的才出了瓊安殿。

母女二人到皇家圍場,高台雅座已經聚了好些嬪妃公主及世家貴女們,見了虞妃都笑盈盈地起身行禮問好,唯有右側一身著芙蓉色羅裙的女子慢慢悠悠,麵上有幾分不情願。

虞妃倒不是十分在意,落座後便笑著與交好的夫人說話。

常念坐在虞妃身側,正斜對那芙蓉色女子。

——鵝蛋臉,柳葉眉,一雙丹鳳眼透出些精明算計,模樣倒是個美人坯子,不過眉眼間的張揚和高傲總叫人喜歡不起來。

莫名有些熟悉。

她仔細回憶了番,才猛地想起:這不就是徐皇後的嫡親侄女,前世與江恕議了親的徐嬌嬌!

徐嬌嬌的目光也上上下下打量了常念一番,唇角輕扯出一抹不屑。

眼下雖則入了秋,天氣轉涼,但今日赴宴觀賞比賽的貴女們仍是著夏日輕薄衣裙,個個如春花爭奇鬥豔,趕著今夏最後一趟,儘顯玲瓏窈窕的身線。

而常念貴為公主,金枝玉葉,錦衣羅裳什麼沒有?卻是需要穿著裡三層外三層,加上一月白披風,裹得跟個粽子似的,一眼望去,什麼身段細腰全無,隻見那張有如金貴瓷器般細膩白皙的臉,繞是如此,人群裡仍是過分的出挑,一顰一笑,楚楚動人,有種捧在手心裡還怕不夠嗬護的脆弱美。

可,還不是個靠湯藥續命三步一喘的病秧子?

徐嬌嬌心中冷哼。

這時,左側踩梯傳來內侍一聲高呼:“皇後娘娘到!”

眾人紛紛起身,隻見徐嬌嬌變了張臉似的小跑迎上去,脆聲喊:“嬌嬌見過姑母!”

“哎。”徐皇後滿麵笑容地伸出手,由著徐嬌嬌扶著走上高台,發髻上一對金鳳凰步搖在日光下泛著奪目光澤,上來站定,這才對揚手對眾人道:“諸位不必多禮,都起來吧。”